第五百七十四章 失控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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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氣風發的東王,突然收到了京城的禮物,是他母親送來的,他連忙打開,裡面竟然是一把木劍。

  侍衛們恭敬的捧著匣子,唐晏干怔怔的拿出來,只覺的好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母妃是何意?送一把孩童的木劍給寡人,難道是給孫子嗎。」看著很久的木劍,唐晏干摸不著頭腦,看向從京城來的人。

  那人也說不知,「貴妃什麼也沒有交代。」

  唐晏干不明其意,隨口說道:「過幾年等東藩安穩了,寡人回京城拜見母妃,多年不見母妃,寡人極其掛念母妃。」

  不久後。

  唐晏干在江戶大封有功之臣,整個東藩其樂融融。

  ……

  「梆,梆,梆……」

  皇城,因為皇帝不喜歡吵鬧的聲音,改成了敲打木梆來報時辰,一行人邊走邊敲。

  唐清安在坤寧宮,最近倒是有些喜歡在探春這裡了。

  有時候唐清安內心感嘆,探春吸引人的到底在哪裡呢,單論容貌在後宮裡頭,探春並不是最出眾的。

  看來是品性了。

  以前倒是沒有發現探春這個好處,讓唐清安有些後悔。

  在探春面前,唐清安情緒容易被挑動,有時候高興,有時候生氣,有時候鬱悶,反正有意思多了。

  五十餘歲的唐清安,脾氣越來越古怪,也只有探春還能拿捏的住他,宮裡人們都說皇后賢能。

  直到有人來通報,秦貴人處請了太醫。

  唐清安連忙從榻上坐起,驚問:「可卿身子有恙?嚴重嗎?」也不等人答覆,起身就往外走。

  一路走得急氣喘吁吁,後面的輿轎跟上來,唐清安不得不服老,坐上了輿轎,對身體不滿的催促人們快行。

  到了咸安殿,不等宮女們的行禮,唐清安大步闖進去,看到了秦可卿好端端的坐在那裡。

  「朕...我聽說你這裡請了太醫,你哪裡不舒服?」唐清安走過去,坐到秦可卿身邊。

  三十多年的夫妻,兩人早已到了親情的地步。

  秦可卿搖了搖頭。

  她的兩個兒子離開了國家,一個在最西邊,一個在最東邊,女兒也嫁為人婦,隨夫君在外地。

  人生有些遺憾,但也順順利利。

  對夫君滿意嗎?

  有些不滿,但也不悔。

  至於子女們,她已經顧不上了,他們長大了,該有了自己的天地。

  唯獨眼前的夫君。

  秦可卿主動握住了唐清安的手。

  俗話說老小孩老小孩,不過夫君老的有些快,雖然才五十餘歲,但內心卻很蒼老。

  她能感受到夫君的落寞,雖然自己不知道夫君的落寞來自何處。

  所以她隨夫君去了。

  夫君想幹什麼,她從來不阻攔,向和誰親近,她也冷眼旁觀,但是夫君仿佛始終缺了點什麼。

  夫君太完美了,完美到失去了自己的性格,無論是在金州還是在京城。

  他孜孜不倦的做一個完人。

  但是夫君真的是一個完人嗎,他應該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應該有自己的欲望。

  作為一名君主,他壓抑住了好多常人該有的欲望,是什麼能讓夫君做到這個地步呢。

  秦可卿突然有些心疼夫君,她感受到夫君身上仿佛背負了很多看不見的東西。

  「你老了。」

  「是的,我老了,在你面前我承認。」唐清安主動承認自己老了,哪怕他這些年從來不服老,以至於上次從馬背上摔下。

  「老都老了,有什麼不能放肆的,身後名又算的了什麼呢。」秦可卿笑道。

  「那不行。」唐清安搖了搖頭。

  「小干是你教導出來的,他才是真正繼承你性格的兒子。」秦可卿感嘆道。

  唐清安以為秦可卿是擔心長子。

  唐晏干在東藩做的肆無忌憚,已然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什麼事情都敢做。

  至於朝廷對東藩的規定,唐晏乾沒一樣遵守。


  京城上下彈劾東王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沒有人為唐晏干說話,就連劉承敏從東藩回來,也是三緘其口,不發表任何意見。

  「你兒子膽子越來越大,恐怕連老子他都不放在眼裡了。」唐清安氣憤道。

  「那都是你教的。」秦可卿一語雙關。

  但是唐清安沒聽懂。

  「雖然是你兒子,但你怎麼能如此偏袒呢。」唐清安有些不高興,故意說道:「婦人不可干政。」

  見秦可卿好好的,唐清安丟下這句話生氣離開。

  秦可卿怔怔的看向夫君的背影,眼神里有些不舍,也有些愛憐。

  還是探春的品性好些。

  唐清安憤憤不平。

  他要打造一個安寧穩定和諧的國家,後宮也是如此,果然只有探春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可卿本來就是小性的人,生的兩個兒子沒有一個省心的,就不能好好的治理藩地,非要隔一段時間就鬧出不少事情。

  兒子聽話有聽話的好,立探春的兒子為太子,看來是正確的,唐清安滿意的想到。

  每日夜宿坤寧宮,過了一段時間,因為外面的壓力,唐清安終於在文華殿見了內閣。

  內閣閣員終於當著皇上的面,慎重的提出,朝廷應該限制東藩了。

  「準備採取哪些手段?」唐清安隨意的問道。

  「嚴令東藩裁軍,並且禁止國內繼續移民東藩。」

  「在東藩設立御史,由御史監督藩王,減少藩王親軍人數。」

  「改回科舉,官員選拔以朝廷為主。」

  ……

  十餘條政令,可見內閣是深思熟慮的。既考慮了皇上的態度,也採納了國內的態度。

  「你們先商議吧。」唐清安猶豫道。

  東藩的實力發展太迅猛了,船小好調頭,比起國內的按部就班,東藩所頒布的新政,讓東藩猶如順流而下的小舟一日千里。

  東藩不算婦女,只青壯高達千餘萬人。

  大順人口雖然是東藩的十倍,但是論起青壯,卻只有數倍而已,而東藩還有更多的少年幼兒。

  根據內閣的推算,前兩年東藩的新生兒,竟然與國內持平,這還得了啊。

  每年東藩能拿出不可計量的銀子,從國內採購海量的礦產與物資,加上東藩自己所產。

  光煤的用量,已然達到大順的一半。

  整個東藩都以煤當做燃料,不光是百姓生火做飯使用煤,各行各業都在用煤炭取代木炭。

  一個潛力巨大,追趕迅猛的東藩,其實力十年,至多二十年就會超過國內。

  他還有一個身份,是賈環的岳父,是由賈探春親自安排的婚約,天然的太子一系。

  不論是不是探春最初的識人之明,總之周世昌的上台,也昭示了太子一系的強大。

  去除種種的身份,周世昌是當今時代最懂實物的人之一。

  他把這些數據一股腦的拋給皇帝,他知道皇帝一定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唐清安當然懂。

  在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時期,煤是衡量一個國家工業能力的標準,用煤的多少,標誌這個國家的工業產能。

  鐵是初級工業的產物,而煤是初級工業的血液。

  在初級工業時期,用鐵衡量一個國家綜合工業能力,有失偏頗,唯獨煤的意義更全面些。

  「修建鐵道吧。」唐清安終於下了決心。

  「鐵道?」眾人面面相覷。

  國內不是有修建鐵道嗎?為何皇上要單獨提呢?

  周世昌眼睛一亮,他明白了皇上的想法,恭敬的問道:「皇上想如何修建鐵道?」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唐清安拿出了魄力。

  修建鐵道是不容易的。

  想要修建兩條貫穿全國的鐵道,可不是礦區修建的幾條鐵道那麼簡單。

  需要具備遇山開山,遇水搭橋,不顧民力的大魄力。

  乃至到了二十世紀,各國修建大動脈的鐵道都是一部血淚史,何況在當下十七世紀初期。


  「噗通。」一名婦人跌倒外面,「秦貴人不好了。」

  內閣眾人大驚失色。

  唐清安見到婦人的模樣,笑著說道:「看你急的,摔壞了可不好。」

  「秦……秦貴人不好了。」那婦人哭道。

  「什麼啊。」唐清安笑道。

  眾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秦貴人不好了。」那婦人第三次重複道。

  唐清安笑容止住了。

  他終於「聽」清楚婦人的話。

  「她如何就不好了,別胡說八道。」唐清安咬著牙齒狠狠的說道。

  這種聲音,這種面容。

  那婦人嚇得都不敢哭了,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上。

  「我……扶我起來……」唐清安聲音顫抖。

  人們這才驚覺,皇上竟然站不起來。

  侍衛們連忙跑了進來,攙扶起皇帝。「快去,快走。」唐清安呼吸不暢,吐字不清。

  但人們都知道皇帝的意思,沒有人敢耽誤。

  留下的內閣們臉色各異。

  金江系的核心,人們都認為是東王。而大佬們皆知,維持金江系的,是從來不出面的秦貴人。

  她什麼都不用做,她只要在那裡,金江系的旗幟就從來不倒。

  朝廷要飄搖不定了。

  周士昌面色不太好看,秦貴人不好的時機太過巧合,對接下來的政局不利啊。

  ……

  唐清安癱坐在轎子上,腦子裡空白一片,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下的轎子。

  腳步輕飄飄的,心裡空蕩蕩的。

  「可卿,朕聽說你身子不好。」唐清安試探的說道,希望有人能反駁他。

  他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需要耗費他不少的力氣,從來不知道走路能這麼累。

  他終於看到了榻上的秦可卿,猶如一副睡著了的模樣。

  「為什麼會這樣呢。」唐清安不信,他問向周邊服侍秦可卿的宮女們。

  宮女們哭訴的解釋,唐清安聽不進去一個字。

  他緊緊的看著秦可卿。

  「可卿。」

  「可卿。」

  唐清安慢慢的癱到塌邊,撫摸著秦可卿冰涼的手,讓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可卿。」

  絕望的聲音,唐清安就這麼不斷的沉吟,希望榻上的人能回答自己。

  秦可卿還這麼年輕,怎麼會先自己而去呢。

  難道她以前懷孕的時候那次生病?

  看來果然不該有老大。

  老大就不是個東西,從來不讓父母省心。

  唐清安身上越來越散發出悽慘的氣味。

  可他是誰呢。

  他是皇帝。

  天下間最強大的君主。

  整個皇宮裡,雖然他不怎麼管事,但貴人們皇子們都在,無人敢違背皇帝。

  「去叫張友士進宮。」唐清安突然說道。

  上回也是眾人束手無措,唯獨張友士妙手回春治好了秦可卿。

  「張先生已經離世多年。」女官忐忑的提醒皇帝,「貴人已經……薨了。」

  「你說什麼?」

  唐清安轉過頭頭,眼神中的殺意,嚇得女官跌倒地上,連連的磕頭,「奴婢說錯話了。」

  皇上不對勁,絲毫沒有往日的影子,整個咸安宮的人們都畏懼的不敢開口說話。

  「你們都滾,不要打擾可卿。」

  唐清安厭煩的驅趕了眾人,回頭又握著可卿的手。

  「可卿。」

  是啊。

  他終歸是唐清安,從殺戮中走出來的雄主,就算他想要逃避,可內心那顆堅韌的心,始終在提醒他現實,讓他無法躲避。

  而越是無法逃避,他內心越是絕望。

  為什麼啊。


  ……

  「老都老了,有什麼不能放肆的,身後名又算的了什麼呢。」

  秦可卿的話仿佛在他耳旁訴說。

  仿佛就是昨日之言。

  是啊。

  自己是帝王,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憑什麼啊,連秦可卿都敢就這麼離開自己。

  她憑什麼敢這麼做。

  自己太過仁慈了,什麼人都敢違背自己。

  他心中殺意騰騰。

  他早就看不慣許多事,包括宮裡,憑什麼就該他取消太監,他不取消太監又如何,去他媽的人權不人權。

  關他屁事。

  自己死後,洪水滔天又如何。

  還有咸安宮的宮女們,為何不照顧好可卿。

  他們都該殺!

  「早這麼想,你哪裡還用忍得這麼辛苦呢,看的我心疼。」

  「可卿。」

  唐清安大喜過望看向榻上,眼神逐漸通紅,原來是自己空歡喜一場。

  「哪怕能見你最後一面,說點我倆的心裡話也好啊,我還有個大秘密沒告訴你呢,本來想著自己死之前告訴你的。」

  脖子上露出猙獰的青筋,唐清安惋惜道。

  ......

  坤寧宮。

  一幫人恐懼的跑來找皇后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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