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各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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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面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簡陋,屋裡勉強只能擺下三張桌子。

  桌子有些年頭了,已經被磨蹭得看不出質地。

  但小店十分乾淨整潔,桌椅擦得一塵不染,每張桌子上都擺著一個小瓦罐,裡面插著顏色各異的小花兒。

  宋嫣然抬手輕輕碰了碰粉色的花瓣,不過是路邊尋常的野花,卻為小店帶來了不一樣的生機。

  「這花兒是我妹妹采的。」小男孩兒拉著小女娃的手,不知何時走到了宋嫣然身邊。

  看著兩個孩子黑白分明的眼,宋嫣然眉目間不自覺的染上了一抹溫柔,「小花兒很好看。」

  小男孩兒眨巴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偏頭小聲與小女娃道:「這個大哥哥長得雖然不好看,但人還是不錯的。」

  宋嫣然:「……」

  前半句其實可以不說的。

  偏眸忽見蘇鈺眼中還染著淺淡的笑,宋嫣然摸了摸鼻子,忽然就不覺得這些話刺耳了。

  小店的老闆娘是個長得十分端正溫和的年輕婦人,她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衫,但衣衫乾淨,還有著淡淡的皂角香氣,給人一種十分清新的感覺。

  蘇鈺沒有詢問宋嫣然,逕自點了幾樣菜。

  宋嫣然見蘇鈺都不用菜單,便小聲詢問,「王爺經常來這裡嗎?」

  「十歲以前我常來。」

  「十歲以前?」宋嫣然有些驚訝,那婦人瞧著也就二十左右,十幾年前不還是個孩子。

  婦人正好端著茶水走來,聞言笑著解釋道:「那時開店的應是我的公公和婆婆,他們兩人年紀大了平時就在家中侍弄園子,這店便交由我來打理。」

  「原是這般。」宋嫣然淡笑頷首,心裡卻更是好奇,「那王爺以前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王府世子怎麼看都與這種小店格格不入。

  蘇鈺執壺為宋嫣然倒了一杯茶,語氣清淡,「你嘗嘗。」

  見蘇鈺並不想解釋,宋嫣然便也識趣不再多問,端起杯子便聞到撲面而來的玫瑰香氣。

  店裡用的是最普通的朱色陶碗,是以宋嫣然並看不出茶水的顏色,她輕輕抿了一口,玫瑰的香氣與蜜糖的甜意交融,混雜著茶葉淡淡的苦澀,在唇齒間慢慢漾開,仿佛置身於玫瑰叢中,令人無比愜意。

  見宋嫣然微微眯起了眸子,蘇鈺便知她喜歡,眼中無聲的染上了點點笑意。

  待食物端上來宋嫣然才發現這間鋪子嚴格來說更像一家糖水鋪,主食是炸得金黃的糖餅,酥脆香甜。

  還有以蜂蜜、香料、麵粉和肉沫調製成糊,灌入藕中,煮熟後切成薄片食用的灌藕,味道香糯軟綿,吃了一片還想再吃第二片。

  湯水是最清淡的,是冰鎮綠豆湯,只有一點點甜意,正好可以中和先前菜式的甜膩。

  就在宋嫣然覺得這頓飯菜恰好好處時,婦人竟又端上了餐後甜點。

  甜品是玫瑰酥山,將白酥微微加熱到近乎融化,拌入蜂蜜,然後將甜酥滴淋在器皿里,做成層巒雪山,冰凍後再在上面淋上一層淺粉紅色的玫瑰蜜糖,冰冰涼,絲絲甜。

  宋嫣然用小勺子挖著玫瑰酥山,暗暗計算著自己今天到底吃了多少糖,頭頂忽傳來如擊玉石的清冷嗓音,「不開心的時候吃些甜的東西,心情就會好些。」

  宋府的事他都已聽墨東稟告了,宋清君枉為人父,府中又關係錯綜,她的心情定然不好。

  嘴裡的甜多些,心裡的苦便少些。

  宋嫣然心尖一顫,抬起頭來望向對面的男子,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寧王似乎格外溫柔,竟讓她有了一種可以憐惜他的錯覺。

  「嗯。」宋嫣然低低應了一聲,埋頭又了吃了一勺玫瑰酥山,冰涼的甜酥在口腔中融化蔓延,她心中卻反是泛起絲絲苦澀。

  不被母親疼愛,他一定很難過。

  她理解那種感覺,不被親生父母所喜,仿佛他們生來便是罪人。

  但至少她還有母親,有外祖一家,而他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王爺。」宋嫣然輕喚了一聲,她拿著小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盤子,並沒有抬頭,只抿著唇,幽幽道:「不被人所喜並不是錯,錯的是那些不喜之人。

  感情是相互的,若得不到回應那便做好自己,不必理會旁人。」


  即便是親生父母,若是愛意得不到回饋,也沒有必要一味付出。

  蘇鈺盯著她的頭頂,皺了皺眉。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想說因為得不到他的回應,所以才想要放棄?

  不成!

  蘇鈺下意識便做了決定,絕對不能讓她放棄。

  她如今年紀還小,又喜歡以色待人,焉知會被哪些人渣敗類所欺。

  可她最近都沒有與他表示愛慕之意,又讓他如何回應呢?

  兩人各有所思,一時皆沒了聲音。

  「孩兒他娘,俺回來了!」人未邁進屋子,憨直的男聲便自外傳來。

  眾人聞聲望去,便見一個身穿灰色短打的男人快步走進屋內,他身姿壯碩魁梧,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粗壯的手中正握著一束紅艷艷的花兒。

  「俺給你帶花回來了,你簪上肯定好看……」

  男子沒想到屋內有客人,登時愣在了門外,古銅色的臉上隱隱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那婦人亦是羞紅了臉,嬌嗔道:「瞎喊什麼,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婦人瞪他一眼,卻還是將他手中的花兒拿走了,轉身放在鼻下嗅了嗅,臉上漾起比蜜糖還甜的笑意。

  宋嫣然心裡被這一幕深深觸動了,眸光輕輕晃動,如粼粼湖面。

  誰說幸福一定要富有,路邊的一束花也許便是愛意最好的證明。

  蘇鈺凝眸看著滿眼憧憬的宋嫣然,又側眸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花束,若有所思的斂了斂眸。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但宋嫣然卻驀地覺得不似來時那般壓抑侷促,就好像車內的男子從冰冷尊貴的神袛有了一絲凡塵氣息,似乎也不那麼遙不可及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宋海今日心情甚差,他的功課做得不夠好,宋清君不僅批評了他,還點名誇讚了柳平,說他近日進步飛速,表現甚好。

  宋清君此言有激勵之意,可宋海非但未體會宋清君的良苦用心,心裡反是扭曲起來。

  柳平資質平平,全靠家族門楣扶持才能有今日的成績,可如今他竟超越了自己,這不禁讓他憶起了初見君帆時,他對自己的警示。

  柳平果然是他的災星,奪了他的氣運提升自身,真是可惡。

  可看著柳平與宋清君說話時的親近模樣,宋海只能暗暗捏拳,將不滿深深壓下。

  叔父與先夫人感情甚篤,即便逝世多年,叔父也一直與柳家保持著密切的聯繫,而自己與叔父雖有血緣,但只見過寥寥數面,他哪有資格趕走柳平。

  寄人籬下的悲涼感油然而生,讓宋海不禁心中鬱郁,可回到院中不但未得安寧,反是又被父親教訓,母親嘮叨,讓他那顆本就躁鬱的心仿佛被人放在了油鍋上煎烤。

  每到這種時候他便只能解下腰間的香囊,靠著那縷清幽緩解心情,可此時這對他來說遠遠不夠。

  他跑到登雲客棧去尋君帆,想得到好友的開解,卻被告知君帆出了遠門,一時不會回來。

  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去了兩人之前去過的酒樓喝酒,如今他手中已有許多閒錢,不再是當時那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了,甚至他剛坐下便有人圍上來與他寒暄攀談。

  宋海兜里揣著銀子,是以即便沒有君帆在身邊也底氣十足,他宴請眾人吃酒,聽著身邊讓人對他的阿諛奉承,終是讓他心裡有了些快意。

  待出了酒樓,被涼風一吹,酒也醒了兩分,他摸了摸懷中的票子,越發知曉了銀錢的重要性。

  這些日子他看得分明,叔父是翰林院學士,聽著風光無限,可若沒了金家的財力,過得也未必如這般順遂。

  這般想著宋海竟不自覺走到了賭坊,他站在門前定定站了一會兒,牙關一咬抬步邁了進去。

  可那小夥計早已得了宋嫣然的吩咐,若是宋海自己去賭坊,便要讓他輸的血本無歸。

  小夥計深諳其道,先給宋海一點甜頭,讓他盲目自信,在宋海下了大注後再趁機撈走。

  然後在他即將心灰意冷之際,再放出一些甜頭,讓宋海誤以為有希望,為了翻身賭上全部身家,直至將他徹底榨乾。

  賭坊中的人深諳血要一點點放才幹淨的道理,在他們手中過一下,再肥的羊也只能剩下一把骨頭,更何況這還是那位公子交代的。


  小夥計沒因宋海沒錢就輕視他,反是溫聲道:「今日公子欠缺了些運氣啊。

  不過公子也彆氣餒,賭場便是這樣,哪有人能一直贏的是不是,先前公子屢戰屢勝,要都像您這樣這賭坊還不得關門大吉啊!

  公子下次挑個好日子來,定能一舉翻盤!」

  小夥計的勸慰並沒能讓宋海心情好轉,他把兜里的銀子輸了個徹底,拿什麼翻盤。

  小夥計似瞧出了他的窘迫,眯著眼睛笑了笑,開口道:「公子,咱們賭坊可以放債的,而且利息不高,與外面的商行是一樣的。

  旁人自不能隨意外借,但我見公子器宇不凡,來日必有大造化,您何時需要儘管來找小的。」

  宋海渾渾噩噩的出了賭坊,只覺身心疲憊,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宋府,卻在院中正撞見剛從庫房出來阿芙。

  宋嫣然讓阿芙去大庫房核對帳目,因帳房算錯了一筆帳目,是以當清算玩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阿芙正急著回明嫣院復命,誰知正遇見從外面歸回的宋海。

  她與宋海私下未曾見過,但宋嫣然先前便提醒過阿芙,絕對不能與宋海獨處。

  阿芙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她最大的優點便是聽話,是以一見到宋海下意識就想跑。

  宋海看出了她的意圖,抬步擋在阿芙身前,笑望著她道:「你是嫣然表妹的婢女吧,我記得你叫阿芙?」

  阿芙低垂著頭,輕輕應了一聲,「海公子,奴婢還要回去復命,便先告退了。」

  「等等。」宋海長腿一邁擋住了阿芙的去路。

  阿芙抬起眼,眼中的慌亂卻是讓宋海愈加心癢難耐,少女猶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嬌嫩純真,讓人莫名便升起一股想要將提前將這朵小花兒催熟的欲望來。

  他眼神越發迷亂,逼近阿芙,道:「正好我有樣東西要給嫣然堂妹,你隨我去取。」

  阿芙心中警鈴大作,若沒有宋嫣然的提醒她還真有可能就跟著去了,可此時她哪肯聽話,一邊向後退步,一邊道:「海公子,小姐那有急事等奴婢復命,奴婢一會兒再去取。」

  說完,阿芙轉身腳步匆匆的往明嫣院趕,可身後急促的腳步片刻未停。

  她心裡越發害怕,可天色漸暗,四下無人,她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就在她驚慌之時,忽然有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竟將她扯進花園的假山之中。

  宋海將阿芙按在石壁上,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全無往日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樣,「阿芙姑娘,你急什麼,有我為你說情,就算晚一些堂妹也不會怪你的。」

  「你要做什麼,你快放開我,否則小姐不會放過你的!」

  可她這威脅對於宋海來說卻不痛不癢的,只見他莫不在意的笑了笑,抬手捲起阿芙耳邊的秀髮,「傻丫頭,你家小姐沒有嫡親兄長,日後她還出嫁了還要仰仗我這個堂哥照拂呢,否則你以為她為總要對我母親獻殷勤?」

  宋海越說越深覺如此,望著瑟瑟發抖的少女,惡意自膽邊升起。

  他今日本只想逗逗小丫頭解個悶,可現在他突然不甘於此了。

  宋府沒有男丁,他又是宋家最為出色的兒郎,日後宋家的輝煌都要仰仗他,甚至這府中的一切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成為他的,他不過提前要個小丫鬟而已,有何不可。

  況且叔父本就不喜歡嫣然堂妹,更不會為了她的丫鬟怪罪他,縱使嫣然堂妹不悅,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她又能如何?

  這般想著宋海眼底漸漸泛紅,喘息聲愈發粗重,酒臭氣息噴在阿芙臉上,熏得她幾欲作嘔。

  阿芙越是推拒掙扎,宋海便越發興奮,「別怕,少爺我會好好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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