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殿下今夜與我睡,不了還是現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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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門被關上,房內的溫度也在逐漸回升,無跡看了眼眉目疲憊的謝承澤,又掃視了一下屋內,感受不到第三個人的氣息後才問道,「殿下,無痕呢?」

  「被我派去幫盛依人了。」謝承澤坐回書案,提筆繼續畫著手中的圖紙,「有些信需要送出去,你不在,便只有無痕能去。」

  無跡點點頭,這才走到謝承澤身後,抬手按住了他的太陽穴。

  輕柔合適的力道緩緩傳來,紓解著腦袋的昏漲感,謝承澤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視線也清明了不少。

  「這次辛苦你跑腿了,想要什麼獎賞?」他問道。

  無跡那雙桃花眸閃了閃,隨即輕聲笑道,「屬下沒什麼想要的。」

  「沒什麼想到的,那便是所謀更多了?」知曉無痕和無跡一向無欲無求,所以謝承澤不禁打趣道。

  不料,那桃花眸的主人卻是認真地點點頭,語氣微妙道,「是啊,就怕殿下給不起,所以才一直不敢要。」

  「哦?」這反倒激起了謝承澤好勝心,他放下筆,抬頭問道,「什麼東西是本殿給不起的?」

  無跡垂下眸,他與無痕的眼眸雖都狹長,但一個深邃冷峻如利劍,一個卻溢滿了雪月風情。不笑時便已令人覺得溫和雅致,更何論笑時更似陽春三月桃花開,隨風拂過,粉白花瓣如同雨幕灑落般眼花繚亂。

  「殿下。」他嗓音里拖著幾分委屈的腔調兒,「當真不記得了嗎?」

  曾經,殿下最是關心他的腿。

  那個雪日,被打得雙腿皆斷,被人拖著磨過樓梯送入酒樓的雅房時,他狼狽地坐在地上,看到無痕滿面兇狠地緊攥著筷子,對準了一個幼童的眼睛,威脅著那些穿著華貴之人,準備逃出城的馬車和金銀。

  他只覺無痕太傻,又傻又蠢。

  他應該自己一個人逃跑的,帶上他無疑是累贅,更何況,他當真覺得以他們兩個少年之身,便能夠逃出這些達官貴人的手掌心嗎?

  他們逃不掉的。

  無痕是個賭不起的人,但他不是,他看到了那被玉筷抵著眼睛的幼童,明明自己身處險境,可望向他的目光卻充滿了憐憫,眼神頻頻落在他滿是淤青和血跡的雙腿上,儘是焦急擔憂之色。

  小孩子,最容易騙了。

  身處象姑館的少年,早已奸猾無比,懂得如何利用良善之人的心軟,他不顧雙腿斷骨的疼痛,模樣悽慘地朝著幼童爬去,故意將腿上流淌的鮮血抹在地上,令自己看起來悲慘又可憐。

  他當然成功了,幼童紅著眼求自己的娘親給他治腿,將他和無痕帶入了宮中,令太醫悉心照料。

  他當夜發起了高燒,幼童怕他會死,坐在床上一夜未眠地盯著他,明明正是貪睡的年紀,卻硬生生的把眼睛都熬紅了,不停地揉著他僵硬又醜陋的雙腿,以為那樣便能讓他好受些。

  其實疼死了。

  疼得他那夜哭得很慘,幼童便趴在他的耳邊,給他唱走調兒的小曲兒,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手臂安撫,明明年紀比他小,卻好似大人哄孩子一般誘哄著他快快入睡,睡著了就不疼了。

  便好似真的不疼了。

  那些時日,年幼的殿下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給他念話本,跟他說外面的趣事兒,看著他一點點下地,邁開步子走路,為了鼓勵他多走一些,便會拍著小胸膛說要給予他獎賞,比如……

  「殿下今夜與我睡吧。」

  無跡細細勾唇,「幼時,殿下便會這般獎勵屬下。」

  那時殿下在他和無痕的身上傾注了許多精力,因此冷落了東宮的那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表面不為所動,暗地卻利用殿下的心軟,讓殿下夜夜宿在東宮。

  他看得出來,太子對他兄弟二人極為厭惡與不滿,可無跡不管,從腌臢之地摸爬滾打出來的少年,骨頭硬得很,暗暗較著勁兒,與太子「爭風吃醋」地搶人。

  後果就是被這狗太子故技重施,送去偏遠的遼州之地學武。

  就像他曾把大皇子趕去遙遠邊關,不破匈奴不得還;就像他誘使沈太傅請辭,帶著沈淵離京遊歷學武,再待日後利用;就像他暗暗使計,讓後宮嬪妃忌憚承歡殿,將兩個公主和四皇子囚在各自的殿內,不得來承歡殿尋找殿下嬉鬧;就像殿下永遠都不會有伴讀,不會分走他的一絲心神……

  可殿下明明最是喜歡交友。

  無跡甚至想過,是不是因為殿下太孤獨了,所以才會偷偷溜走,讓那孤魂得以鑽了漏子,住進了這具軀體。


  而殿下則成為了孤魂,飄走到了天上,認識了很多仙人,學了許多本領,而後終於願意回來,繼續當他的建安小福星。

  思緒愈發飄遠,突而感覺手腕被拉住,無跡回神,只見謝承澤不知何時起身,將他拉向火炕的位置,「今夜大抵是要與古老通宵備事,恐不能陪你夜寐,倒是此時可以陪你小憩一會兒。」

  謝承澤不記得二皇子幼時的事情,生怕自己的遲疑拒絕會引得無跡的懷疑,因此動作十分利落迅猛,拉起被子一掀,便是平躺了上去。

  他拍拍旁邊的位置道,催促道,「抓緊時間,我們速戰速決。」

  無跡不由「噗」地笑了一聲。

  桃花眸笑得眯成一條縫兒,無跡側躺在一旁,壓下青年抬起的手腕,隔著被子將右手輕放在了謝承澤的腹部上,壓出一道淺長的凹痕。

  他輕聲道,「屬下身上風雪味兒太寒,便不必蓋被子了。」

  「殿下睡吧,屬下會叫醒您的。」

  謝承澤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古老的到來,讓他心裡輕鬆不少,因此卸下重壓的他很快便陷入了睡夢之中,只是睡得依舊不太安穩,眉心時不時蹙起,似是遇到了什麼困境。

  無跡輕輕拍了拍被子,一下又一下,喉嚨輕輕哼出了幼時殿下常哼的小曲兒,一如幼時在遼州習武時,為自己哼唱的安睡曲兒。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漸漸的,青年的眉心鬆了開來,無跡也閉上了眸,摟住那團溫暖的軀體開始小憩。

  他們都累了。

  ——

  遼州這邊會製作點心的人極少,沈淵好不容易才抽空找到了一個老師傅,雖做不出宮中那般精巧的點心,但其做的地方特色果糕倒也值得嘗鮮。

  一路上用內力保溫著懷裡剛出鍋的果糕,沈淵回到縣衙,便碰上了提著食盒準備去給謝承澤送點心的蘇清河。

  沈淵腳步一頓,看著滿目歡喜似是要去見心上人一般的蘇清河,目光落到那食盒上,眉心瞬間擰了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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