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理扭曲?奇怪的皇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100章 心理扭曲?奇怪的皇帝!

  北鎮撫司,詔獄。

  「什麼?皇上要見我?」

  張重輝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似乎這件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

  來傳話的是陳印,他看起來很不想跟張重輝有過多的交流,只不耐煩地用鼻孔出聲應了個:「嗯。」

  陳印是打心底里的真不想跟張重輝說話,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他那個心思縝密,陰如老狗的頂頭上司駱思恭,被張重輝給整成如今這副悽慘模樣的!

  如今的駱思恭不僅腦袋被『撞』破了,就連官職都被停了,此刻正『閒』在家中,以後能不能『復起』都還是未知數。

  回想起駱思恭的種種『悲慘遭遇』,陳印在面對張重輝這麼個『詭異』且『不詳』的十三歲少年時,很難不產生『嫌避』之心。

  為了防止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張重輝給『拖下水』的『倒霉鬼』,陳印是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跟張重輝說。

  「真的是皇上見我?」張重輝又是主動問道。

  「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趕緊走!」陳印不想多說什麼,直接便是不耐煩催促。

  半信半疑間,張重輝看向了隔壁牢房的申時行,只見對方正在用一副『我看你還怎麼裝』的戲謔表情笑著看他。

  「汝默,你也別幸災樂禍,小心我把你的那些事情全都給抖出來!」

  張重輝撂下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就走了。

  而原本還在笑眯眯中的申時行,表情卻是開始凝固,心裡也開始有些忐忑起來。

  望著張重輝離去的背影,申時行皺眉間,不由得喃喃道:

  「伱個老小子,該不會真的什麼都說吧?」

  ……

  駱府。

  「真所謂風水輪流轉,張嗣哲倒霉後,現在輪到我駱思恭倒霉了啊,哈……」

  駱思恭一改平日裡簡練便潔的裝束,轉而換上了休閒寬鬆的道袍,正與兩位二十多歲,氣質儒雅的青年舉杯暢飲中。

  這兩位青年,一人姓王,名朝聘,字逸生。另一人姓陳,名宗契,字禖生。

  這二人皆與駱思恭一樣同為湖廣人,且也是駱思恭這麼個『武將』在京師之中結交的,為數『並不算少』的『同鄉文人』。

  「宮保兄。」王朝聘舉杯回敬間,安慰道:「凡事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今日之困境早晚會破除,切勿慌張哀愁,自怨自艾。更何況貴人自有貴人福,宮保兄你是大福之人,且只安心等待覆起時機便是。」

  陳宗契也是跟著舉起酒杯附和道:「逸生兄說的沒錯,宮保兄你還如此年輕就已官居如此高位,可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啊!待此次妖書一案過去,宮保兄你定能官復原職,加官進爵,何愁來日?」

  這兩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笑的是那麼燦爛明媚,安慰的話語是那樣撫人心弦。

  駱思恭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目光恍惚間,他笑的動容,很是欣賞地感慨道: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年輕朝氣又蓬勃,年輕真好啊……」

  陳宗契似被調侃了一般,不太好意思地笑道:「宮保兄你也真是的,你也才不過而立之年,怎麼說出這般故作老成的話來調笑我二人啊。」

  王朝聘也是佯作生氣道:「就是,宮保兄明明就只大我六歲而已,偏要裝出一副七老八十的樣子,這是笑我心性不熟?」

  「哈哈哈,你們啊,就會欺負我這個沒文化的老人家。」駱思恭打趣著笑道,抬手給二人滿上了酒水。

  三人席間把酒言歡著,好不快活。

  可就在酒過三巡,性質正酣之際,一個十歲左右,鼻間掛著一行鼻涕的小男孩攥著一封信件,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爹!爹!那個人又寄信來了!」

  小男孩是駱思恭的長子『駱養性』,許是太過激動跑太快了,駱養性在跑到桌邊時一個腳步沒剎住,整個身子都撞到了桌子邊上!

  一時間,整張桌子都『地動山搖』了起來,一桌子的酒菜湯水「噼里啪啦」被撞出去一地!

  而駱養性手裡的信件也是『飛』了出去,直接飛到了一地的湯湯水水之中。

  「賢侄沒事吧?」王朝聘第一時間扶住了駱養性,孩子這才沒有『也』飛出去。


  陳宗契則是扶住了桌子,七手八腳的想要『挽救』桌上還能『吃喝』的東西。

  而駱思恭這個孩子的爹,酒席的主人,此刻卻是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兩樣『重要』的事物之上,反倒是伸手去『撈』那湯水中被浸濕了的信件。

  似乎是什麼十分重要的信件一般,那濕噠噠的信件在被駱思恭撈起來後,他急忙便是將粘湯帶水的信件用衣袖按在了胸口之上,試圖用袖口和胸口的衣布來吸去信上的湯酒水漬。

  焦急又小心做著這些的同時,駱思恭也在大罵兒子道:「你小子這般毛躁作甚?沒長眼睛嗎?」

  駱養性瑟瑟發抖著回道:「爹……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

  「你還敢頂嘴狡辯?」駱思恭直接打斷了兒子的話。

  「……」

  王朝聘和陳宗契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二人一眼便看出駱思恭這是準備要『教訓』兒子了。

  於是,二人很識趣的找了藉口離開。

  ……

  二人走後。

  「啊!爹!別打了!我錯了!疼啊!」

  駱養性大聲哭嚎著,身後是他的老爹駱思恭,正『一言不發』地揮舞著巴掌,狂抽他的屁股!

  駱養性最怕的就是被老父親駱思恭揍了,因為老父親揍人的時候,家裡是沒有人敢上來勸架的。

  而且老父親揍人的時候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聲不吭,直到打完了才會說話。

  「啊啊啊!!疼死啦!!我的屁股廢啦!!爹啊!!娘啊!!救我…!」

  駱養性疼得直喊娘,然而他的娘親此刻只敢抱著他的弟弟們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駱養性哭嚎的聲音越來越大,然而駱思恭卻是一個字都不說,直到把兒子的屁股都給打破皮了,他才肯收起已經有些發麻了的手。

  駱養性被打完以後,當即便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又哭又嚎地往大門外踉蹌而去,嘴裡還大聲哭喊著:

  「嗚嗚嗚!狠心的爹娘!我要離家出走!」

  駱思恭的媳婦兒趕忙就要追上去攔住兒子,卻是被駱思恭一聲制止住了:

  「讓他走!老子倒要看看!他還能走到哪裡去!」

  這一聲下去,不僅駱思恭的媳婦兒不敢再去追了,就連嚷嚷著要『離家出走』的駱養性也不敢真的跑遠了。

  駱養性只能是瘸著『跑』到大門口,蹲在門外的石獅子旁抱著頭嗚嗚直哭。

  看起來既可憐,又有些滑稽……

  駱思恭沒有再理兒子,只一手拎起一壇酒,另一手將那封信用衣袖按在胸口,晃晃悠悠的往自己的書房『盪』去。

  ……

  駱思恭的書房並沒有多少書,四周的牆上卻是都掛滿了各式各樣,名貴又精美的字畫。

  駱思恭其實並不懂字,也不懂畫,但他就是喜歡掛這些,看著舒坦。

  將酒罈子扔在亂糟糟的書桌上後,駱思恭又等了一會兒,才終於『捨得』將已經捂得半幹了的信件打開。

  還是一樣鬼畫符般的字跡,還是一樣令人『捉摸不透』的內容。

  【分別許久,不知你過得還好不好?我這封信寫得很慢很慢,因為我知道你看得不快。我已經搬家了,不過地址沒有變。

  這個月下了三次雨,一次下了四天,一次下了三天,一次下了八天。哦,這個數字沒有別的意思,恰巧罷了。

  另外……】

  信的內容都是一些廢話罷了,駱思恭也知道信的內容,是張重輝編來讓張簡修抄的。

  但駱思恭卻還是看的津津有味,直到看到最後。

  信的最後,居然是『正經』內容,然而正經的卻是讓駱思恭心頭『咯噔』了一下!

  【駱宮保,我要進京了,你給我找份差事,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看到這行字的駱思恭,先前的酒勁都差點被嚇清醒了。

  轉瞬之間,駱思恭卻又是頭昏昏地笑了起來,還自言自語地對信回道:

  「好啊!吊吧!吊死了我給你收屍!到時候咱倆埋一塊兒!哈哈哈!張嗣哲!看我不噁心死你!」

  駱思恭自言自語笑著的同時,一手拎起了桌上的酒罈子,猛灌一口。

  頓時,醉意酥麻淌滿全身。

  意識飄然混沌間,駱思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懶得掙紮起身了,乾脆倚靠著牆,就地喝起了酒來。

  「張嗣哲啊張嗣哲……你侄子害得我好苦啊……是你爹在報復我們駱家嘛……」

  駱思恭醉眼朦朧間,目光聚焦處剛好是書房正中央掛著的駱家先祖畫像。

  不知是喝醉了還是『累了』,駱思恭的思緒似乎越來越脫離軀殼,好似『粘』在了那畫像之上,不受他所控了一般……

  「爹,咱們不都是駱家人嗎?為什麼別人都在說咱們家撿了伯公家的便宜,還說咱們家是在吃伯公家的絕戶啊?」

  駱思恭記得,他小時候經常問父親駱秉良這麼一個問題,然而他的父親卻永遠都沒有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駱秉良每次給他的回答,都是朦朧且複雜的。並且每次都還要從『最開始』說起,從他們駱家的『先祖』開始說起。

  駱家的先祖,早在明太祖朱元璋時的洪武初年起,就已經開始以立有軍功的方式,留在洪武皇帝身邊進行任職,並一直世襲著了。

  弘治七年時,興獻王朱佑杬,也就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親生父親,在就藩於湖廣安陸時,駱思恭的伯公『駱安』的父親駱勝被選為了興王府的護衛。

  於是,駱安便隨著他的父親一同去了興王府。

  後來,嘉靖皇帝朱厚熜『接盤』了他堂哥,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皇位,駱安便也跟著『雞犬升天』了。

  駱安的運氣是很好的,畢竟自家王爺當上了皇帝,他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成功當上了錦衣衛的最高長官——錦衣衛都指揮使。

  然而,駱安的運氣卻又沒有那麼好,因為他唯一的兒子駱椿英年早逝了,而且除此之外,駱安也沒有其他的子嗣了。

  錦衣衛指揮使的世襲位置,那可是相當之高的榮耀職位。駱家自然不可能讓如此『香餑餑』的世襲職位付諸東流。

  於是,駱家族人便決定,將駱安的侄子,也就是駱思恭的父親駱秉良,過繼為駱安的兒子,並以駱椿『親兄』的名義,來代替其承襲官位。

  如此一來,錦衣衛世襲的位子就還是他們駱家人的,而駱思恭他爹駱秉良,更是『白撿』了一個世襲的官位。

  然而,天下沒有那麼容易吃的飯,皇糧更是如此。

  由於世襲要『降級』,而駱安留下的指揮僉事的職級,已經由其親兒子駱椿承襲過了一輩。故而駱思恭的父親駱秉良,只能夠再降一級承襲。

  本該承襲錦衣衛指揮僉事的駱秉良,最終只能變為承襲錦衣衛千戶帶俸。

  雖然也不差了,但官職這麼一路『遞減』著承襲下來,等到了駱思恭這一代時,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承襲』的了……

  再加上駱思恭的父親駱秉良去世等『種種原因』,導致駱思恭在當上『一家之主』時,他們家的經濟情況,已經偏處於『窘迫』的狀態之中了。

  身為長子的駱思恭也看清楚了形勢,想靠老祖宗們留下的『鐵飯碗』來吃飯,看來是沒什麼希望了。

  於是乎,駱思恭準備憑靠自己的努力,來『拼搏』出一片天!

  事實證明駱思恭還是有些本事的,自小習武,身強力壯,武藝精湛的他,成功通過『武舉』獲得了上升的途徑!

  駱思恭就這麼憑藉著『自己』的努力進入了錦衣衛,並且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時,就已經有了升職為錦衣衛千戶的希望!

  駱思恭興奮啊!雖然他很清楚自己能夠在這麼年輕的年紀就有希望升職為千戶,駱家祖上的『威望』功不可沒。

  可年輕氣盛的青年正是自信傲然,不可一世的時候。

  在武舉中拔得頭籌的駱思恭只知道自己本事過人,而且他更是認為挽救潦倒駱家的最大功勞,必須得歸功於他自己的堅持不懈努力,而並非他伯公駱安的『面子』。

  這也就導致了駱思恭在被同僚調侃是『關係戶』的同時,駱思恭是十分不服,卻又是無言以對的。

  駱思恭並不覺得自己是關係戶,但他也並沒有對關係戶的身份感到太大的排斥,畢竟他自己就享受於這種『紅利』之中。

  然而,駱思恭的這一想法,在『一個人』的出現之後,徹底變了。


  駱思恭第一次見到張簡修時,是十分厭惡對方的。

  因為駱思恭那本來胸有成竹,板上釘釘的『升職』一事,在張簡修的突然『插入』之後,徹底泡湯了!

  是的,人人都以為會屬於駱思恭的錦衣衛千戶之位,被當朝首輔張居正那『臨時空降』的五兒子張簡修給『強行霸占』了。

  一時間,本來就因為性格孤僻怪異而人緣不好駱思恭,更是成為了所有同僚們的笑柄。

  沒有人敢調侃張簡修這個『走後門』的關係戶,因為他的父親張居正,可是連皇帝陛下都敢捏著玩,指著罵的當朝內閣首輔。

  很多人都敢嘲笑駱思恭,因為他的父親駱秉良只是一個走了『狗屎運』,才『撿到』承襲職位的有名卻無實權的千戶罷了。

  駱思恭一直都認為是張簡修『搶』了他的位子,事實也似乎的確如此。

  畢竟張簡修不僅年紀比駱思恭還要小,就連『資歷』也比駱思恭低。

  亦或者說,張簡修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資歷』。

  一個十七歲就已官至錦衣衛指揮僉事的少年,哪來的什麼狗屁資歷,全靠首輔老爹撐著罷了。

  駱思恭就是這樣認為的,其他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駱思恭是很不服氣的,他不服張簡修一個年紀比自己小,資歷沒自己深,本事也沒自己高的愣頭青,憑什麼搶了自己升官發財的位置?

  就憑張簡修有個當首輔的爹?

  這麼一想,駱思恭更不服氣了,因為論起來,張家世代也是軍戶承襲,而且張家祖上的地位,遠遠不如他們駱家。

  可事到如今,張家出了個權侵朝野的內閣首輔,而他們駱家卻是面臨著家道中落的窘迫。

  駱思恭很不服,但不服又能怎樣,他只能是認命。

  然而年輕氣盛的駱思恭,終究還是『火氣太旺』,他與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很憤怒於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憤怒的青年總需要一個排泄『憤怒』的排泄口,於是乎,年輕氣盛且頭鐵的駱思恭,成為了唯一一個,敢甩臉色給『頂頭上司』張簡修看的人。

  然而,駱思恭的『甩臉色』卻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樣。

  因為張簡修根本就不在乎,亦或者說當時年紀還小,心思單純,神經也大條的張簡修,他根本就看不出來駱思恭對他抱有『意見』。

  張簡修甚至還在『升職加薪』之時,宴請了所有人,包括被他『搶了』升職之位的駱思恭。

  慘遭關係戶『頂替升職』的駱思恭本就心酸不已了,內心敏感又扭曲的他,只認為張簡修邀請他去赴宴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羞辱』他!

  駱思恭不管張簡修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反正這對於他來說,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所以,駱思恭直接拒絕了首輔大人家兒子的熱情邀請。

  其實在張簡修邀請的人之中,拒絕赴宴的人並不少,但他們都有找藉口拒絕。

  不是說家裡有事,就是說身體不適,總之理由都還說得過去。

  然而駱思恭給出的拒絕理由,卻是十分的『突出』,因為他的理由就只有仨字——不想去!

  如此沒有禮貌的拒絕理由,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駱思恭有意見了。

  這下子,首輔大人家裡的『傻兒子』總算是發現了不對勁,並且生氣了。

  接下來,便是一頓激情質問!

  起初,駱思恭跟張簡修只是互相指著鼻子對罵而已。

  罵著罵著,就打了起來。

  駱思恭本以為張簡修這個關係戶,只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成想真到了動手打起來的時候,他居然打不過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張簡修!

  駱思恭打不過張簡修,然而年輕氣盛的他還是很不服氣。他認為一時的失敗,只是因為自己暫時的『狀態不好』,這才沒有發揮好而已。

  於是乎他一邊挨揍,一遍嘴硬挑釁著對方:「你個關係戶,老子看不起你!」

  而對方則是一言不發,只「砰砰砰」拳拳到肉,打得駱思恭眼冒金星。

  周圍的同僚們見狀,嘴上都在喊著勸架,實則都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默默拱火。

  最後,還是張簡修的首輔父親張居正親自前來勸架,這才了事。


  那次『互毆』過後,張簡修屁股都還沒坐熱的千戶之位,直接就被他的首輔父親張居正給一腳『踹了』下去。

  駱思恭本以為自己得罪了當朝首輔的兒子,自己這個小小百戶的烏紗帽肯定不保。

  不僅烏紗帽保不住,恐怕他們老駱家,在京師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令駱思恭,以及一整個駱家,都沒有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首輔大人不僅沒有撤掉駱思恭的職位,就連俸祿都沒有罰!

  不僅如此,張居正甚至還讓張簡修親自上門,去給駱思恭賠禮道歉!

  別說駱思恭驚呆了,整個駱家都驚呆了,就連身為張居正兒子的張簡修也被驚呆了!

  駱思恭永遠忘不了,那天張簡修上門『看望』他時的畫面。

  十五六歲的少年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剛『遭受』完『家法伺候』。

  駱思恭還記得,那一天的氣氛是很尷尬微妙的,對方十分幽怨的跟他抱怨了半天,怪他害得對方不僅沒能『升職加薪』,還被老父親棍棒伺候了一頓。

  聽到張簡修被老父親揍的那一個瞬間,駱思恭笑了,幸災樂禍的笑。於是乎,還鼻青臉腫躺在病床上養病的他,又被張簡修給揍了。

  駱思恭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被張簡修給揍過多少回了,畢竟次數已經多到數也數不清了。

  而且每次挨揍,幾乎都是他自找的。

  「駱宮保,你可真他娘的賤!真他娘的噁心!」

  駱思恭記得張簡修每次揍他時都是一言不發的,可揍完他後都會這樣罵他一句。

  駱思恭雖然始終不願意承認,可在次復一次的『互毆』之後,他還是只能承認,張簡修這個『關係戶』的確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本事還在他之上。

  後來,二人之間的關係,在不知不覺間,從彼此看不順眼的死對頭,逐漸變成了好友。

  再後來,張簡修在首輔父親的『加持』之下,很快就『又能』升職了,而且還是以坐火箭的速度。

  這位首輔大人家裡唯一習武的兒子,在十七歲時,就已經官至錦衣衛指揮僉事。二十歲不到,就已經官進錦衣衛指揮同知。

  而身為張簡修好友的駱思恭,也坐在了張簡修的『火箭』後面。

  在張簡修是指揮僉事時,駱思恭是其手下的鎮撫使;在張簡修官升指揮同知時,駱思恭是其手下的指揮僉事。

  在最意氣風發的十幾二十少年年紀,二人一起升官,一起逛窯子,喝花酒。

  那時候的他們,似乎同樣都是蓬勃朝氣的少年郎,似乎同樣都有著美好展望的未來。

  然而同人不同命,不同命便不同人。

  往往只有優越和諧的家庭環境,才能夠養育出心理健康,心思單純美好的孩子。

  張簡修便是這樣家庭養出來的孩子,他活潑,他陽光,他積極向上,他熱烈明朗!

  他永遠像個小太陽一樣燦爛,朝氣蓬勃如初升之日!

  然而駱思恭不是。

  如果說張簡修是太陽,那駱思恭就像是永遠面朝著太陽的向日葵。

  人人都說駱思恭得張簡修倚重信賴,得張居正賞識,如此實乃是有貴人命。

  只有駱思恭自己才知道,他那如向日葵一般『光鮮亮麗』的背後,是陽光永遠都照射不到的陰暗。

  駱思恭很羨慕張簡修,他羨慕張簡修有張居正那樣權侵朝野的父親;他羨慕張簡修有個父母兄弟和睦,從小豐衣足食的富裕家庭;他羨慕張簡修沒有什麼大煩惱,似乎永遠都那麼的陽光燦爛。

  羨慕,往往伴隨著嫉妒,人都會有嫉妒心,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對於駱思恭這種年少喪父,家道中落,自卑敏感卻又極其自負狂傲的人來說,他的內心是極其扭曲的。

  駱思恭不想張簡修過得差,在看到張簡修被抄家,落魄不已時,他是很難受,很心疼對方的。

  但,駱思恭更不希望張簡修過得比他好!

  他很享受於張簡修有求於自己時的彆扭,更享受於張簡修不得已妥協於自己時的無奈!

  駱思恭覺得,這讓他感到十分的痛快!

  看到那個處處都比自己強,像太陽一樣燦爛的張簡修,從雲端跌落泥潭,淪為螻蟻的那一刻,駱思恭是極其興奮的!


  所以駱思恭自告奮勇的要去江陵,自告奮勇的要去查抄張家!

  駱思恭就這麼親眼看著他曾經的上司,曾經的好友,那個生活美滿幸福,天不怕地不怕,整日像個小太陽一樣熱烈無畏的張簡修,淪為了自己的階下囚!

  至此,駱思恭那顆陰暗扭曲的變態心,徹底燃燒了起來!

  駱思恭向張簡修伸出了自己『憐憫』的手,他想看對方卑微的求自己!只要張簡修肯求他,他很樂意『施捨』對方!

  然而,駱思恭終究沒能如願,儘管張簡修的確『求』他了,可那種『求』不是他想要的。

  駱思恭想要的,是張簡修能夠『誠懇』的,發自內心的『卑微』求他。

  然而到頭來,張簡修『求』駱思恭的那些事情,卻基本都是駱思恭自己『逼』著『對方』來求自己的。

  好比當初故意當著張簡修的面,說要對張允修用刑;又好比用張家所有人的命,來逼張簡修給他寫信。

  這不是駱思恭想要的,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賤吶……噁心啊……」

  被醉意熏了腦的駱思恭一把抓起酒罈,直接就是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似乎想要將自己灌醉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叩叩叩。」

  不大的敲門聲響起,只見並沒有被關上的書房門外,站著一個小身影。

  「爹,有人來找您。」

  駱養性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站在書房門邊上,一臉欲言又止又忐忑不安地說道。

  下一刻,駱思恭一把將空了的酒罈子砸到地上,「啪嚓」破碎聲大響的同時,他醉醺醺大罵道:

  「老子誰都不見,滾!」

  本就心慌害怕的駱養性,被駱思恭砸酒罈子的這一個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但被嚇大的駱養性,也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嚇到了……

  雖然很怕再次挨老爹的打,但駱養性很清楚,他要是不把話給說清楚了的話,估計會挨更慘的打!

  「可是爹……」駱養性壯著膽子說了下去:

  「那人說……他就是給您寫信的那個人……」

  ……

  與此同時,紫禁城內。

  張重輝沒想到,自己還真被帶到了紫禁城裡來。

  在被衣裳顏色各不相同的宦官們『交接來,交接去』,彎彎拐拐繞了許久過後,張重輝終於來到了一座名為『文華殿』的大殿外。

  在這裡,張重輝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進去吧,皇上在裡頭等著你呢。」

  張誠指著微微打開的一扇門,語氣淡漠地對張重輝說道。

  張重輝沒有應什麼,往微開的那扇門走去,踏入殿內。

  文華殿其實並不算大,但也並不算小,張重輝才剛踏入殿內,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

  抬頭望去,只見大殿正上方的龍椅前,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

  在看見這個男人的那一瞬間,張重輝不由得愣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張重輝就看見龍椅前的男人仰起頭,對他發出命令道:

  「還不跪下!」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