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難辭其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黃家娘子此言何意?」他怎麼有些聽不明白了。

  南十蓁站在最外圍安靜地圍觀事態的發展,看見黃大娘出現的時候,知道要上演一齣好戲,剛準備離開,想了想,選擇留下來。

  李寡婦母子兩人原本混在人群裡頭,李小聰不喜歡吵吵鬧鬧,硬拉著她擠出人群,帶著裴小敦跑到後面玩鬧。

  南十蓁和李寡婦互相頷首示意,一同觀望情勢。

  「十天前,我和相公在海邊捕魚的時候偶遇陸大哥和陸大嫂,知道了五罪林的事情,我和相公準備叫上他們一同前往那兒避難。在海邊歇息一個晚上,準備第二天再啟程,沒想到那天夜裡陸大哥把相公叫出去,似乎在密謀一些事情。第二天,陸大哥他們突然反悔,不想去五罪林,我們也不便為難,就獨自前往。」

  「第二天的傍晚,相公突然一聲不吭地失蹤了兩天。等我找到他的時候,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腦袋被人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涌流。而那個殺人兇手,就是陸大哥本人。」

  黃家娘子平靜地說完了一番話,眼裡卻噙著滾燙的淚花。

  她用僅存的最後一絲尊嚴把眸中的淚水控制住了。

  「黃妹子,你怎可冤枉我家相公?那日見面以後,我們夫婦二人便和你們分道揚鑣,你們的行蹤和他去世的消息我們一概不知,更別說殺害他了。你不分青紅皂白把事情賴到我們身上,意欲何為?」

  「孰是孰非陸嫂子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黃家娘子聲音驟然高昂,惡狠狠地盯著她,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個泛黃的錢袋,高高舉起,「這是陸大哥的東西吧?當日我在林中尋到相公的時候,相公手裡正緊緊握著這個錢袋,指著它,嘴裡一直喃喃著兇手二字。可惜話還沒說清楚,就離世了。」

  戳中痛處,黃家娘子聲音哽咽,卻仍帶著一股堅毅之色。

  「陸大哥敢發誓,沒有殺害我家相公嗎?」

  陸高闋埋頭不敢發話。

  他把手收進袖子裡,輕微抖動著,耳邊流下幾滴不為人察覺的冷汗。

  陸大娘注意到他的異樣,恨鐵不成鋼地斜了他一眼。

  這個蠢貨,這個時候不說話,是要默認了嗎?

  黃家娘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陸高闋,眼神灼熱而又憤慨。

  「這些時日,我們四處躲藏,沒有一天安寧的日子。相公死的時候,身邊只有我一個人。是我,我獨自一人把他的屍身燒了,放在這陶罐里,特意帶回來為他鳴冤。」

  「陸妹子,這當中一定有誤會。我家相公和黃兄弟情同手足,怎麼可能殺害他?」

  「上天待我不公,讓相公染了瘟疫。雖然他命不久矣,可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被賊人殘忍殺害,死不瞑目,這筆帳,我必須要替他算。陸家嫂子,往日相公待你們不薄,你們卻恩將仇報,從此以後,我黃家與你們陸家不共戴天。」

  那日的事情相公都告訴自己了,黃大當家本來氣數已盡,沒有幾天可活了。

  可偏偏他假仁假義,竟要把他們的罪行公之於眾,死有餘辜。

  再說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撞到鋤頭上的,和相公毫無關係。

  原本他們夫婦二人已尋得了生路,若此刻黃妹子不依不饒,在鄉親們面前大鬧一場,他們便插翅難逃了。

  她可不會讓她輕易得逞。

  她用力撞了陸高闋的肘部:「相公,你倒是說句話呀?」

  陸高闋嘆息道:「黃妹子,黃兄弟的死確實是你冤枉我了,按你所說的,他出事那天,黃昏之前早與我分開,我也不知道後來他為何遭人迫害。至於你手裡那個錢袋,是我送給黃兄弟的,裡面放了幾十個銅板,留給你們買東西的。」

  「黃兄弟的死我難辭其咎,若是那天送他回去,他就不會出事了。不過黃妹子放心,等我病好了,定會協助你抓住真兇,絕不會讓賊人逍遙法外。」陸高闋連連嘆惋,惋惜不已。

  「相公,你好人沒好報,原是好心好意,如今卻被冠上罪名,攤了害人的死罪,我們怎麼這麼命苦啊。」陸大娘不知怎的,突然撲到陸高闋身上,拳打腳踢。

  她硬生生地擠出了幾滴眼淚,看上去真像是被冤枉之後氣哭的。

  村長也不知道來龍去脈,一頭霧水地聽著他們雙方的對話,雖分不出誰是誰非,但心裡卻對陸氏夫婦二人的話更為信服。

  「黃妹子,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並不知曉,但我猜想,黃大當家的死一定有誤會,你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可別傷了和氣。」


  黃大娘面色蒼白,並未答話。

  過了半刻,她突然仰頭苦笑幾聲,死死地抱住手中的骨灰,眼睛在村民的身上移動。

  嫌棄,取笑的神情一一映入眼帘,黃家娘子視而不見,徑直走到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面前,距離幾尺之遙的時候,朝著地上撲通一聲跪下。

  她雙腿下方全是些尖銳的石子,劃破了膝蓋處的褲腳,村民們都為她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她卻眉頭皺都不皺一下。

  「二叔公,黃家的長輩僅剩您一人,請您為相公做主,為我們黃家討回公道。否則相公在天之靈,死不瞑目啊。」

  黃家娘子跪得響亮,而站在她對面的人正是黃家最年長的長輩—黃里山。

  黃里山人近暮年,六十大壽剛過,是黃氏宗族最有威信的掌權者。年輕一輩最深得族中之人敬重的才是剛逝世的黃大當家。

  黃家娘子這一跪,既給了他顏面,又在無形中給了他壓力。無論他受不受得起這一拜,黃大當家的事情都必須得管。

  黃里山眉頭輕輕一皺,但卻沒有遷怒於她,聲音洪亮而頗具威嚴:「你方才說的可是實情?快向我速速道來。」

  「回二叔公,侄媳說的絕無半點虛言,相公確實是被陸大哥用石頭砸了腦袋,流血身亡的。」

  「你可知道,說話要有證據?若你拿不出真憑實據,我也是沒有法子替你主持公道的。」

  黃家娘子頓時破涕為笑,感激地叩頭:「多謝二叔公。」

  二叔公這話,是答應幫自己鳴冤了。

  有他為自己撐腰,相公的事情不會就此了之,陸高闋可以說是難辭其咎。

  怎麼說黃大當家都是黃氏宗族的人,以前沒少孝敬黃里山。

  眾目睽睽之下自己的侄媳當眾下跪請求,黃里山自是不會佛了她的意。

  「你先起來吧,有什麼事情細細道來便是。我雖老了,可作為長輩,定不會讓你們受委屈。」

  「是。」黃家娘子緩緩站起身子,往後退了幾步,刻意避開與他的接觸,「回二叔公,侄媳沒有冤枉人,若不是手中握有真憑實據,也不會冒險前來求您。您在這兒稍等片刻,待侄媳帶個人證過來。」

  黃家娘子緩了一會,強忍住膝蓋處的痛意,從陸氏夫婦身旁走過,往對面的林子裡走去。

  眾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一會兒,黃家娘子抓著一根馬繩走出來,跟在身後的正是陸氏夫婦的獨子陸二牙。

  看見陸二牙被黃家娘子五花大綁,拉到自己面前,陸氏夫婦面色皆是一變。

  陸二牙應該是被黃家娘子訓過了,頭髮亂蓬蓬的,臉和衣裳都髒兮兮的,睫毛上還掛著淚花。

  他一看見自家爹娘,忍不住放聲大哭:「爹,娘。」

  黃家娘子不為所動,瞪了他一眼,把他扯到黃里山面前。

  「二叔公,當日之事,陸二牙親眼所見,侄媳說的是真是假,待一問便知。」

  陸二牙不斷抽噎著,被黃家娘子踩了一腳,悄然暗示的時候,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一連打了好幾個哭嗝。

  她又道:「陸二牙,把你早上告訴我的全部從實招來。」

  聲音依舊如同往日那般輕柔,卻多了幾分厲色。

  南十蓁疑惑地看著面前的變數,倒沒想到黃大娘是個外柔內剛的人,低頭和裴寒墨相視一笑。

  事情真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裴寒墨對村民們的恩怨沒有興致,他似乎發現了周圍有異常,銳利的眸子直射林子裡頭。

  村民們的目光都匯聚在陸二牙身上,南十蓁卻一直盯著陸氏夫婦,看見他們神色惶恐,低頭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心裡又多了幾分好奇。

  「我…我……」陸二牙怯懦地看向黃家娘子,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