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小鳥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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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口中,夜晟瀾拳頭握緊,他臉色也隨之暗了暗,幾乎能滴出墨來似的。

  夜晟瀾緩緩側頭,看向夜晟澤。

  「這就是你想要的?」

  「追根溯源,禍從誰始,想來你比我更明白,你沒資格質問我。」

  「你……」

  「夫君,」還不等夜晟瀾再說什麼,沈青竹就開口,喚了夜晟澤一聲,她輕輕地牽住夜晟澤的手,緩緩道,「夫君,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又何必白費力氣?左右是是非非,都有官府決斷,我們只管放手,等個結果就是了。」

  外面還有那麼多人瞧著呢,跟夜晟瀾鬥嘴,倒顯得小氣,失了體面了。

  左右京兆府都來抓人了,好做的不好做的,官府會做。

  好聽的不好聽的,看熱鬧的人會說。

  他們又何必摻和?

  明白沈青竹的意思,夜晟澤點了點頭,回握住沈青竹的手,溫熱的拇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沈青竹的手背,夜晟澤聲音輕柔。

  「夫人說的是,夫人也累了,要不咱們先回去休息?」

  「好。」

  「那走吧,慢點,注意台階。」

  再不多看夜晟瀾一眼,夜晟澤攬住沈青竹的腰,帶著她緩緩往院裡去。

  沈青竹依偎在夜晟澤懷裡,小鳥依人,嬌俏親昵,那樣相伴相依的背影,讓夜晟瀾瞧著,心裡更覺得堵得慌。

  看著一旁的青川,夜晟瀾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廢物。

  好好的計劃,居然會弄成這樣,青川……他簡直該死。

  ……

  書房裡,永昌侯接到梁伯報信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之後了,彼時,夜晟瀾早就被帶走了。

  「啪!」

  永昌侯狠狠地將硯台,砸在了地上。

  硯台碎裂,墨汁噴濺,墨汁濺落在地上,就像綻放了一簇簇的黑色花,絢爛至極,直到硯台里的墨汁,順著裂痕蜿蜒而出,將一切都暈染掉,只剩了黑乎乎的一團。

  永昌侯心裡氣。

  氣夜晟瀾不顧手足之情,不顧永昌侯府的臉面,用下作的手段算計夜晟澤和沈青竹,連他也拖下了水。

  他也氣夜晟澤這般無所顧忌地反擊。

  喬三柱和小李氏,是夜晟澤帶走的,送去京兆府之前,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他報復了夜晟瀾,也又一次踐踏了永昌侯府的臉面。

  這就是他的兒子,有一個算一個,心裡都沒有這個家,都沒有他這個當爹的,他們一點都不為這個家的以後想。

  「去,將夜晟澤給我叫過來。」

  「是。」

  梁伯應聲,隨即就要離開,只是,他才到門口,就聽到永昌侯又開了口。

  「等一下,別叫他了,去把沈青竹給我叫過來。」

  梁伯聽著這話,不禁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永昌侯一眼。

  依照永昌侯如今這心情,這狀態,沈青竹來了,能落得什麼好?可是,這件事沈青竹也是個受害者,她是最無辜的那個,叫她來,以宣洩怒火,真的好嗎?

  梁伯有些為沈青竹擔心,可這話他不敢說。

  梁伯很快就退了下去。

  澤霈苑。

  聽到梁伯說永昌侯叫她過去,沈青竹還有些意外,不過細想想,倒也不難理解。畢竟,夜晟澤是個脾氣冷硬的人,這些事與夜晟澤說,除了鬧個不歡而散,得不到什麼其他的結果。永昌侯不想父子鬧得僵,轉而從她身上下手,要好得多。

  心裡想通了,沈青竹緩緩回應,「我知道了,梁伯稍等,我這就過去。」

  「是。」

  梁伯應聲退出門外,在外面等著。

  沈青竹起身去換衣裳,夜晟澤瞧著,臉色清冷。

  「我隨你一起去。」

  永昌侯有什麼氣,衝著他來就是了,找沈青竹算什麼?瞧著沈青竹性子軟,好欺負嗎?

  夜晟澤話不多,但維護的態度明顯。


  沈青竹聽著,拿著衣裳的手都微微頓了頓,她側眸看向夜晟澤,心裡不禁想,或許夜晟澤能戰無不勝,也是有原因的。除了他熟讀兵法,睿智過人,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還因為他足夠有擔當,能夠讓人放心,放心到願意把命交給他,聽他指揮。

  至少,她現在聽了夜晟澤的話,是安心的。

  安心到可以不畏風雨。

  唇角微微上揚,沈青竹搖了搖頭,「就不勞煩夜將軍跑這一趟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

  知道夜晟澤要說什麼,沈青竹直接將他的話打斷了。

  「侯爺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找我,縱使心裡有氣,也不會傷了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倒是你去了,保不齊要吵起來,反倒是壞了事。」

  沈青竹說得在理,只是,夜晟澤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眸色暗沉。

  「把你的藥帶上點。」

  「噗!」

  沈青竹差點沒笑噴了,她拿著衣裳過來,與夜晟澤面對面。

  「夜將軍,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帶上藥,侯爺一對我說重話,就讓我就對他下藥吧?你這親兒子,當得挺親啊?」

  「誰讓你那麼弱,沈青潯練功的時候,你也不跟著學點,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沈青竹:「???」

  這還怪到她身上來了?怪到她不會功夫上了?

  關心人都關心得這麼彆扭……

  這男人!

  嫌棄的翻了個白眼,沈青竹沒再跟夜晟澤講道理,她轉身去床邊上換衣裳。

  夜晟澤見狀,忙移開自己的目光,只是,想起來在安遠將軍府,沈青竹沒清洗手臂上的藥,青青紫紫的痕跡還在,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你的手臂,要不要處理一下?」

  「嗯。」

  沈青竹披好外衣,這才輕聲回應。

  「一會兒去小藥房,找點藥服下就好,沒什麼大問題。我這準備好了,我先去侯爺那。」

  沈青竹說完,又稍稍整理了下衣裳,就出去帶著梁伯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沈青竹就瞧見了地上的狼藉,

  知道永昌侯不痛快,砸點東西發泄發泄,也沒什麼可意外的,沈青竹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她快步去了桌邊上。

  沈青竹福身,衝著永昌侯微微行禮。

  「見過爹,爹,你找我?」

  「喬三柱兩口子,是晟瀾安排的,這事你知道,京兆府會帶他走,你也知道,對嗎?」

  雖是詢問,可永昌侯話語篤定,顯然他心裡已經有了判斷。

  沈青竹尋了臨窗的椅子坐下,她緩緩對上永昌侯的眸子,「爹是睿智的人,所有事瞭然於心,既如此,又何必再問?」

  永昌侯聞聲,氣地直拍桌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會損了永昌侯府的臉面?」

  「想過。」

  沈青竹點頭,淡淡地笑笑。

  「從我知道喬三柱兩口子,是被二弟指派過來的,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二弟之手時,我就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我想過永昌侯府的臉面,而且是仔仔細細,反反覆覆地想過。」

  「那你還這般亂來?」

  「爹,你是上過戰場的人,應該受過很嚴重的傷吧?」

  沈青竹突然轉移了話題,這問題,問得永昌侯一愣,他有些不明所以。

  沈青竹也不跟永昌侯兜圈子。

  「人受了嚴重的傷之後,若是處理不好,傷口的地方就會潰爛化膿,若是再處理不好,就會高熱不退,讓人神志模糊,甚至能要了人的命。這個時候,郎中要把潰爛化膿的腐肉剔除,疼是疼,可卻能救命,這是生之道。」

  永昌侯臉色鐵青,「照你這麼說,你這還是為了晟瀾好,為了永昌侯府好了?」

  「肯定是有報復之心的,但是,若是能因此給二弟的齷齪心思都掰正了,那就是為他好,為永昌侯府好。」

  「你……」

  「爹,你了解夜晟瀾嗎?」


  沈青竹這話,又讓永昌侯愣了愣。

  沈青竹苦笑,「我與他相處十幾年,我自認足夠了解他。

  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喜歡什麼樣的料子,喜歡什麼樣的配飾,喜歡什麼樣的小玩意,我都清楚。可是,這些了解,到底都比不上對人性的了解。至少,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那麼唯利是圖,他會因為貪婪,毀了我的親事,毀了我的前程,把我只當一枚棋子。

  都說見微知著,爹,夜晟瀾私慾不小,野心更不好。

  可是,他的能力、他的手腕、他的心智、他的心性,都配不上他的野心。

  不約束他,不讓他栽跟頭,不讓他明白,他所謂的志向高遠,其實不過是志大才疏,是痴心妄想,他是不會回頭的。

  他只會一條路走到黑,一錯再錯。

  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時候,可不止是丟臉那麼簡單了。

  所以,眼下讓他吃點苦頭,沒什麼不好的,爹,你以為呢?」

  聽著沈青竹的話,永昌侯的眸子不禁眯了眯,他審視著沈青竹那張淡然平靜的臉,他也承認,沈青竹說得有道理。

  只是,他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沈青竹,冠冕堂皇的話不必說,你只管告訴我,你這麼做,報復晟瀾和為晟瀾好,哪樣占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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