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碧子佳人心無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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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陽治拽著她脖頸間的青色衣領,向後一拎,怒極無言,唉了一聲,又怒道:「平妹,李教主是一教之主,你……你太胡鬧了。」梁平都捻著衣角揉搓,嘟囔道:「要是哥哥有時間陪我練練功夫,我哪裡需要到處尋個陪練來?」梁陽治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旋即歉聲道:「李教主,太始真人要我向李教主和素懿前輩問安。」李北殷笑道:「不敢當,有勞太始真人他老人家惦記。」

  梁陽治旋即將李北殷請到一側,低聲說道:「太始真人要我把這個交給素懿前輩,我瞧見前輩似乎不在此處,還請李教主代我轉交。」說罷梁陽治從袖中拎出一把通體碧玉打制的短劍,送到李北殷手掌,說道:「此劍名喚「素問」,是我派至寶之一,還請李教主代為笑納。」李北殷握著玉劍一呆,心道:「無緣無故的,太始真人送我娘短劍作甚。」

  他忽的想到當初曾素懿與他在天鳳宮溯及往事,又想起在曲靖太素、太始兩位真人輪番對麒麟教手下留情,親自替他治傷,心道:「向來這是太始真人在替那忘恩負義的袁太初償債,這劍我替娘接是不接?這劍若是接下了,我娘也能對崑崙派有所改觀,當是一件美事;可若是我娘難放下執念,難與崑崙派笑泯恩仇,我豈不是有違她心意,做了錯事?」

  李北殷思來想去,還是將一桿玉劍就此收下,低聲道:「我一定代為轉交,袁道長放心。」袁陽治點點頭,喜不勝收,說道:「太始真人在我臨行前一再囑咐,一定要讓素懿前輩收下,我還真怕前輩她難放下對崑崙敵意,正一籌莫展。既然李教主願意代勞,在下不勝感激。」李北殷嘆道:「世上本無不可解之冤,我一定會盡力勸她把這劍收下。」

  梁陽治再三言謝,旋即帶著梁平都走向西席端坐。梁平都初初涉世,端是不懂得許多禮數云云,竟是把梁陽治推推搡搡的趕下座去,自己坐上,笑嘻嘻的看著眾人。

  端木賜、杜文秀二人拍了拍身上沾染塵灰,杜文秀走來埋怨道:「嘿呦,想不到這小道姑年紀輕輕,力氣這麼大,一掌打的老杜都沒什麼還手餘地。」端木賜也道:「這丫頭武功顯然在我們二人之上,教主與她交過手,可知這丫頭武功幾斤幾兩?」李北殷一陣凝眉,搖頭道:「簡直匪夷所思,她年紀輕輕,比我尚要小上許多。可一套掌法之連貫之迅捷之磅礴,令人難以捉摸。」他拎起手中一桿黑金神火令,說道:「崑崙派的武功我之前見識不多,但這位小道姑的武功更在太始真人之上……若是方才哪一掌打到我身上,只怕招架不住。」

  眾人齊齊啊了一聲,楚征南凝眉道:「崑崙山為萬山之祖,馮虛派更號稱為「正一派」道宗正統,出幾個修為卓絕之士本不足為奇。但方才哪一掌卻是勁力難當,只怕是此女武功比之我教五法,尚要高深太多。」杜文秀哼了一聲,向前走了三步,當即怒道:「楚征南!你奶奶回疆孜然屁!你意思是我們五法武功不濟咯!」楚征南搖搖頭瞪了他一眼,並不做唇舌之爭,水銀鯉忙道:「好了掌禮哥哥,楚哥的意思是我們要提防兩個崑崙道人。我們雖然受北宗禮遇,崑崙派是來秉持公正,但他們正道之人終究把我教當做魔教看待,又豈會待我們一樣公平。只怕是那個品貌端正的梁陽治,武功比那小道姑還高。」

  梁平都坐在正西方席上玩弄著手裡一桿浮塵,玉指纖纖,滑膩似錦,晃蕩著一雙小腳,看向麒麟教眾人,柔聲笑道:「小跟班,還有小跟班的小跟班們,不許說我壞話喲。」眾人齊齊一愕,端木賜驚道:「我們幾人說話如此小聲,這丫頭竟然都聽得到。」卻聽梁平都嬌笑看來,柔聲笑道:「方圓五里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耳朵,你說呢?」

  杜文秀嚇得嘿呦一聲,低聲道:「莫非是狐仙在世,妖怪顯靈了?」端木賜唉了一聲,凝眉道:「杜文秀吶,教主在商量正經事,你打的甚麼岔。」杜文秀嘿了一聲,嘟囔道:「我這不是也在為教主出謀劃策的嘛。」旋即他說道:「教主,以老杜之見,這丫頭聽功了得,生的也美,還是做咱們教主的夫人的好,不然以後萬一成了敵人,怕是大患。」李北殷臉上一紅,凝眉道:「掌禮令!」杜文秀哦了一聲,抱胸捂嘴,偷笑不止。

  梁平都聽得清清楚楚,嘻的一笑跳起身來,笑道:「什麼是教主夫人?我和你們來耍耍可好?」說罷她腳踩輕功落在麒麟教眾人中心,拉了拉李北殷的袖子,眼睛眯成了一抹彎月,笑道:「小跟班,教主夫人是甚麼?」梁陽治見平妹沒由來的與麒麟教眾人交好,再無出格之舉,也便唉了一聲,自顧自坐在正西方席上,搖頭不止。

  李北殷臉上一紅,咳嗽了兩聲,凝眉問道:「女道長,你真的……真的好像甚麼都不太……」梁平都唉了一聲,笑道:「是啊,我剛下山的嘛,自然甚麼都不大懂。」她轉了轉一雙彎月眼眸,嘻嘻笑道:「小跟班,你在江湖上比我久多了,以後你帶我到處玩嘛,我也能長長見識,好不好?」李北殷啊了一聲,忙笑道:「女道長,我可是魔教頭子,江湖人都說魔教頭子吃人肉,飲人血,跟妖怪一樣,你不怕我?」梁平都一陣打量,忽的委屈嘟囔道:「你看起來也是個正常的男子,不像是三頭六臂的魔人。甚麼魔教正道云云的……你若是不喜歡我,不想帶我玩,就直說的嘛。」


  李北殷與眾人面面相覷,一時語塞,水銀鯉見她心性如童,便一把將她拉倒身側,學著她童稚語氣笑道:「嘿,小妹妹你喜歡玩什麼?以後姐姐陪你玩,好不好?」梁平都啊的一聲笑出來,展顏喜道:「真的?!你看起來和我一樣,好像也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水銀鯉轉了轉眼珠,笑道:「啊,是啊!姐姐叫水銀鯉,是劍湖裡面的一條鯉魚精,我也剛從湖裡出來沒多久,也什麼都不懂。我是銀鯉精,你怕我不怕?」梁平都嘻嘻笑了笑,說道:「不怕!你武功沒我的好,你若是對我不好,就把你打回原形,烤魚吃了。」水銀鯉哈哈笑起,摸了摸她額上黑髮,又道:「你想跟著姐姐玩,首先得答應姐姐一件事。」梁平都用力點頭,笑道:「甚麼事?」水銀鯉道:「教主是姐姐恩人,你以後需跟著姐姐一起叫他李教主,不能隨隨便便小跟班。知不知?」

  梁平都嘻嘻笑道:「和峨眉派的美人姐姐一樣,面上叫他教主,私下喊他小跟班,得不得行?」水銀鯉看向一連茫然的李北殷,喜道:「好!就這麼定了!」忽的梁陽治凝眉道:「平都!我們還有要緊的事,你不得胡鬧。」梁平都哦了一聲,對著水銀鯉笑嘻嘻道:「我先回去了!一會兒來找姐姐玩耍!」眾人只見眼前一道紫光閃過,平女如一道紫霞神芒從人群中越回,落在梁陽治身側,依舊沖著麒麟教眾人看個不停。

  水銀鯉笑道:「這丫頭真是招人喜愛。」楚征南冷冷道:「教主,銀鯉,且別忘了當年素懿妹子是怎麼被崑崙山人欺負的。當年袁太初在麒麟教是也是這般懵懂無知,可後來呢?!」眾人臉上笑容愕然一僵,紛紛暗探不語。梁平都聽得清楚,扭頭問道:「哥哥,他們是不是在說太初師傅壞話?」梁陽治暗探不知,搖頭道:「沒有……這事是我們崑崙山對人家不起,由著人家說得好。」

  文卿真人見四方坐定,與齊宮樞一同站起身來走到中央,齊宮樞撫須說道:「既然六大派今日雲集此處,咱們也不便耽誤各派貴人辰光。針對眼下廣東一代幽豐宮橫行霸道,為禍武林,峨眉、少林、天山、崑崙、北宗五派磋商許久,決定於一月之後,在北宗龍門派舉行江湖共舉「會武大典」,推舉新任武林盟主,率領江湖群豪對抗幽豐暴政。」

  文卿真人笑道:「可喜可賀是,這段時日天方麒麟教李教主率眾光臨北宗,與老道也常有交流,麒麟教也願助我等一臂之力,一道圍剿幽豐宮。因此將各派群豪匯集此處,商量其中事宜,且請諸位暢所欲言,不必拘束。」

  話音剛落,且聽幾名峨眉派女尼排眾而出,凝眉嗔道:「五派聯盟,本是江湖喜事,但麒麟教與幽豐宮同為江湖魔教、邪教,怎會與我五大正派名門同心協力?」「不錯!麒麟教當年一樣為禍武林,前代教主段明發更是殺人如麻,這筆血帳還未跟麒麟教算的清楚,怎能說忘就忘?!和魔人同氣連枝,只怕是引狼入室。」

  楚征南冷睨一眼,見六滅師太閉目冷笑,便心知這幾名女尼怕是六滅師太安排好了,出來攪局。楚征南走上一步,拱手環顧,說道:「在下天方麒麟教光明左掌教楚征南,有幾句話特來與諸位理論理論。」楚征南負手走在場中,冷冷道:「楚某且問問「正道」各派眾人如何定義,何為正道,何為邪魔。」那女尼嬌聲喝道:「守衛道統,捍衛武林規矩,慈悲為懷,便是正道;殺人如麻,心狠手辣,魔人做派,自然就是魔教!」四周人一陣應和,紛紛怒斥。

  楚征南極是鄙夷的冷笑兩聲,說道:「諸位,既然你們一致認為麒麟教是魔教,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楚某便來問問諸位。」旋即他走到六滅師太身前,笑問道:「敢問師太一生殺過多少人?」六滅師太冷然睜目,斜睨道:「斬妖除魔無數,數不清了!」楚征南冷冷道:「師太之前的舊帳楚某也算不清了,但楚某可以項上人頭作保,光是半年前師太在曲靖天鳳宮動手所殺之人,便足有五百餘人。」

  旋即他走到文卿真人、齊宮樞身前,笑問道:「敢問兩位真人一聲殺過多少人?」文卿真人朗笑道:「老道一聲殺孽也不少,也有成百人了,其中不少事貴教教徒……只因老道當時未能修道高深,此事始終耿耿於懷。」齊宮樞冷道:「貧道一生所殺之人,也是不勝數去。但可向楚掌教擔保,此生尚未殺麒麟教一人。」

  楚征南嗯了一聲,走回場中,又到崑崙派梁陽治、梁平都兄妹身前,冷冷道:「敢問崑崙兩位道長,一生殺過多少人?」梁陽治起身拱手,說道:「崑崙派鮮少下山,貧道兄妹二人此生未開殺戒,但願今後能與武林同道和平共處,不造殺孽。」

  楚征南冷冷笑道:「兩位年紀尚輕,自然很少殺孽。但你派前人太素、太始真人,卻是在雲川邊境及曲靖分壇殺我麒麟教徒無數,難以計數。這可怎麼算?」梁陽治一陣愕然,自知上代之人虧欠麒麟教許多,便默不作聲。楚征南凝眉怒道:「還有比殺人還要可怖,更令人心寒的事,也是你馮虛派前人所為。梁道長,你應當知道楚某說的是何事。」梁陽治點點頭,嘆道:「此番前來北宗,參見李教主及麒麟教豪傑,便是希望上一代恩怨能在下一代人身上解脫。我崑崙派掌門宿和真人有令,決然對麒麟教一視同仁,不得絲毫虧待。」


  楚征南冷哼一聲,並不答言,一甩金色麒麟披風走回場中,環顧四周,說道:「就此來看,諸位掌門麾下各派也都是殺孽不輕。若按方才那位師太所言,只要是手染血腥者便是江湖敗類,便是魔道妖人,楚某看在座諸位也都手裡捏著幾條人命,難道也都是魔教魔派之人嗎?」

  四周一陣雅雀無聲,六滅師太拍桌而起,冷冷道:「楚征南!你休得以為詭辯事實,便能抵你麒麟教罪孽!當初李太冥、李北殷皆為龍門派俗家弟子,卻都甘心投入麒麟教門下,殺孽無數,使得北宗美名受辱;天山派文卿真人座下四弟子官扶瓴,便是被你這魔人擄去,活活逼死,文卿真人因此雙目失明,何天卿大好男兒閉關二十年,險些走火入魔,這又如何說?!還有,我派掌教蘇素玉,也是被你教前代天眾密使李太冥害苦!本派因此遭受重創,百年基業付之一炬,毀於一夕!峨眉至寶黃龍神刀至今下落不明,也都是拜你天方麒麟教三傑所賜!北少林遭佞人李太冥血洗少室山,亦是死傷無數,孤本六度萬行神功、至寶降魔金剛杵也是一併被李太冥所奪,鐵證如山,歷歷在目,豈容你詭辯!」

  楚征南冷冷笑道:「師太,你拎出各派之間的誤會,一再安插弟子往本教身上潑髒水,無非是想把本教排除在武林正道行列之外。這是因你唯恐怕本教教主技壓群雄,奪了你峨眉派武林至尊的寶座。楚某大可告訴你,我教教主接任教主一職時的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就此與中原武林各派化解恩怨,以德報怨,就此交好,不得因曲靖一事暗中報復。不然你以為你峨眉派眾人還有命站在這裡,給我大言不慚,信口雌黃嗎?」

  楚征南的臉色越說越凝重,舉指說道:「六滅師太,咱們教主也是看在你教掌教蘇素玉為人善良,心懷慈悲,與教主父親曾互為異性知己,在教主童年時有救命之恩,才對峨眉派一再忍讓。若非當日六冥師太苦苦哀求,只怕師太你根本救命從曲靖安然離開,你的腦袋早就被麒麟教眾人當球體踢,然後高掛鳳儀宮頂,供世人唾罵。」

  六滅師太怒道:「貧尼就算一死!也不想受你麒麟教半點恩惠!但既然有命活著,當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九死無憾!」

  楚征南冷哼一聲,走向別側,繼續說道:「諸位英雄!本來幽豐宮與本教素無恩怨,本教大可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利。但本教教主早年承蒙龍門沈山崇真人與七位師叔伯教誨,行俠仗義,慈悲為懷,才不計前嫌趕來北宗,替兩位真人醫治傷病,更決定為江湖武林增添薄力,與幽豐宮勢不兩立。卻不成想一番善念慘遭諸位誤會,嗚呼哀哉!」

  四周一片寂靜,楚征南見勢已成,繼而繼續苦嘆道:「諸位,咱們麒麟教久居雲南,本也與世無爭。但前代教主段明發因遭奸佞小人所害,與沈真人患有同疾,常常失去神智,以至於做下後悔萬分之事。因此段教主將自己鎖在大理鳳儀宮後山的天方古牢之中十年之久,隨後暗恨而終。沈真人也好,段教主也罷,他們遭人迫害,諸位卻不思為二人討回公道,反倒就此機會污衊我教,蠶食我教勢力,更興不義之師往曲靖以多欺寡。難道諸位的所作所為,就稱得上正道君子?我教前有教主蒙難,後有不白之冤,幾萬教徒一夕之間被諸位所殺,卻要被冠以魔教妖名。這天底下何來如此不公之理?」

  各派之人登時啞口無言,唯有峨眉派的弟子已久不依不饒,怒道:「詭辯!魔人便是魔人!你教之人嗜殺成性,卻是不爭事實!」「不錯!天方麒麟教魔人之名古來有之,其實三言兩語就能抹得平的?!」楚征南笑道:「幾位師太,楚某念在幾位師太年紀尚輕,見識淺薄,不與你們計較辱教之恨。但平心而論,峨眉派在曲靖殺人之數,遠超被殺之人,這如何算?好,既然峨眉派從上至下一致認為本教為魔教,楚某也便不怕站在這裡和大家捋個清楚。」

  楚征南走回原位,指著在場各派之人,看向李北殷,說道:「教主,當年你父母之事,你也是清楚些的。峨眉、少林、天山、崑崙,乃至你和你爹所在的北宗,他們人人身上都濺有你爹娘的鮮血。他們人人都對我們麒麟教不起,也都是兇徒,或是兇徒傳人,這仇你報不報。」龍門七星登時一陣瞠目,紛紛面露苦色,不知如何是好。

  李北殷猛然一怔,忙朗聲道:「楚叔叔,這……這事太過複雜,我……我們是來與各派修好,共同對抗幽豐宮的,不是來翻舊帳的。既然恩怨已經悄然流過,怎能還帶進今時今日?」

  楚征南點點頭,極是欣慰的拍了拍李北殷的肩膀,朗聲嘆道:「說得好,你爹和你娘在天之靈,都會因為有你這個遺孤而感到欣慰。」楚征南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北宗七人,見其人聽到李太冥夫婦的名字,已然動情不止,心中一喜。

  楚征南繼續哀嘆道:「可惜如我教這樣百般委屈,百般受辱,都能以德報怨,偏偏某些道貌岸然之輩,卻是一個一個厚著臉皮反倒指謫本教種種不是。」旋即他對李北殷說道:「教主,以我在場麒麟教眾人的武功,不要說報仇雪恨,就是將在場之人一個一個全都殺掉,也不是問題。既然他們不肯與本教同仇敵愾,卻將舊帳翻個不停,咱們也來和這幾派翻翻舊帳,恩歸恩怨歸怨,咱們今天捋個清楚,看看本教和五大正派之間,究竟是誰對不起誰。」


  北宗一側,楚商璇、燕璣珏、韓權征、趙衡羽、魏開陽、秦瑤光一齊起身,趙衡羽腿上剛愈,也強撐著站起身來,圍在齊宮樞身前。齊宮樞見勢如此,也便說道:「楚掌教,當年之事何須再提?太冥夫妻之死,北宗也有責任。」龍門七星一同高舉七劍,齊聲道:「北宗龍門派願與麒麟教冰釋前嫌,以禮相待!」

  氏多僧人帶領門下僧人走來,圍在李北殷、楚征南身側,紛紛口誦佛經,說道:「阿彌陀佛,佛說世無不可解之怨。李教主之父李太冥與本寺之恩怨,並無鐵證,何況本寺之前曾遭朝廷兵馬威脅,全仰仗李教主在北宗拖住朝廷兵馬,仗義出手,才得以消解一劫。本寺慧玄方丈已然傳信小僧,北少林願與麒麟教冰釋前嫌,就此化解一切恩怨。」

  六滅師太眼眉一立,心道:「怎會如此?這些日來我等各派已然達成一致,怎會因楚征南簡簡單單幾句話便改變眾人心思,這其中必有貓膩。」文卿真人回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崑崙派梁氏兄妹,撫須笑道:「陽治,平都,你們兄妹二人既然一同帶宿和真人手諭前來,大可將崑崙派決議公之於世。」梁陽治點點頭,牽著梁平都衣袖走上前來,拱手說道:「列位真人、師太、大師、教主,家師宿和真人曾親口與弟子說過,如能尋到機會與天方麒麟教豪傑冰釋前嫌,自當傾力相助其回歸正道,崑崙派願與其他四派一齊……」

  話音未落,卻聽六滅師太冷冷打斷道:「崑崙派也是想和北宗一樣,左右逢源嗎?宿和真人和齊掌教前腳答應崑崙、北宗兩派弟子與峨眉聯姻,共襄盛舉,後面卻因為魔教掌教幾句話,便就此將各派與魔教血仇忘得一乾二淨了?」楚商璇凝眉道:「文璇,前一代的恩怨為何要加在北殷娃娃身上?何況這事已然大勢所趨,你又何必逆流而為……」六滅師太見是楚商璇開口,也便微微低頭,將後面幾句刺耳的話吞了下去,凝眉冷笑道:「北宗真人行事,當真滴水不漏,一邊自詡武林正道領袖,一邊又與魔人糾纏不清,無論最後哪方得勝,貴教都能占得一席之地,分一杯羹。我倒要看看來日邪不壓正,日御光明之時,北宗龍門派還有何顏面傲立世間。」

  楚征南冷笑道:「師太,楚某再提醒你一句,極是凝合你們所謂武林各派之力,也絕非是幽豐宮對手。楚某斗膽大放狂言,當今武林,有資本和幽豐宮正面交鋒,分庭抗禮的,也便只有我們天方麒麟教有這個能力!師太,楚某反倒要勸你一句,不要不識抬舉。」六滅師太冷笑道:「方文璇二十歲接過峨眉派掌門一職,二十年來甚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因為魔人三言兩語就打了退堂鼓,與魔人同流合污?」

  旋即她冷冷看向眾人,說道:「文卿真人,龍門七位道長,當日我等被尚方含丹那個妖女所迫,出海屠龍之時,貧尼親手以本派擒龍功將神龍肢解,將神龍珍寶分給各派,加上本派與諸派之間百年淵源,本該同仇敵愾。難道我等之間如此深情厚誼,都抵不過楚征南看似慷慨陳詞的三言兩語?難道諸位的脊樑都是被幽豐宮嚇彎了嗎?!」

  楚商璇一陣氣憤,忙低聲道:「文璇!一碼事歸一碼事,如今大敵當前,你怎可動搖軍心?楚掌教說的可曾有一點錯?如今江湖之上,除了麒麟教兄弟們的勢力可與幽豐宮正面對抗,我們其他各派何人有這個本領?」六滅師太冷冷道:「有!自然有!」她走到梁陽治、梁平都身前,冷冷道:「崑崙馮虛派武功近乎道術,名揚四海,宿和真人之武學修為,不遜於龍門沈真人、少林慧玄方丈!只要崑崙派門人肯出世,我等五派門人之力,便能與幽豐宮正面對敵!何須向麒麟教魔人委曲求全,搖尾乞憐?」

  六滅師太負手而立,昂然冷道:「峨眉派本是將嚴禁門下弟子涉足人世情愛,更何談婚嫁一事。就因幽豐宮大敵當前,本派才將百年門規破除,與崑崙、峨眉聯姻,已然做出極大犧牲。如今崑崙派兩位門人代其掌門到此,大事將成,只差一步,諸位何以向隨時可能倒戈相向、與幽豐宮同氣連枝的麒麟魔教一再苟合?」杜文秀怒罵道:「老尼姑,放你娘的胡椒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本教與幽豐宮勾結?!你倒是拿出個證據出來?」六滅師太負手而立,冷冷笑道:「魔教之人自然同病相憐,相擁取暖,還需得甚麼證據。杜英雄對貧尼的話不服氣,大可拿出你教沒有與幽豐宮勾結的證據來。」杜文秀嘿了一聲,說道:「老尼姑好生的無理取鬧,原來老尼姑是練功燒壞了腦子,要是我說你昨晚上了老杜的床,你不是也得拿出你沒上老杜床的證據?那老杜的床,師太到底上沒上呢?」

  六滅師太猛然一怒,喝道:「魔徒!信口雌黃!你找死不是!」說罷其人抬起一條光滑如玉的手腕,從右手中指曲澤穴至大陵穴催出一道太羲六陽劍中的中衡劍氣。李北殷大驚失色,心知這一道中衡劍氣足有五成太羲神功內力,杜文秀無論如何都躲不及這一劍。李北殷猛然從右手少陽三焦經中打出一道「少陽會宗劍」,這一劍是「營魄抱一劍法」中威力最大的一記,且一分兩路,一劍是正宗少陽劍,另一道則是自然而然催發處的三焦劍,兩劍速度一劍比一劍快,只聽鏗鏘一聲巨響,李北殷已然將六滅師太刺出的一道「中衡劍」打的支離破碎。


  六滅師太凜然一驚,喝道:「魔徒!你要與貧尼動手不是!」說罷其人手中再出一道太羲六陽劍中的「三焦劍」,這一劍催動的是繼續在無名指中渚穴至關沖穴中積蓄的太羲真氣,也是太羲六陽劍中威力極大地一劍。

  李北殷一把將身側的杜文秀推開來,手中再起一道「太陽支正劍」格擋,這一路劍法走手太陽大腸經,從小指支正穴至少澤穴出劍,屬日御光明化極真氣。日御光明劍氣與太羲烈陽同屬陽性,手太陽大腸經走出的支正劍與太羲劍氣一併轟擊之下,同性相斥,兩人紛紛向後一退,均是胸口鬱結難當,算是兩敗俱傷。只是營魄抱一六路劍法比之太羲六陽劍要凌厲太多,李北殷只能使的出支正劍兩成威力,已然一劍把六滅師太最得意的三焦劍崩的稀碎。

  六滅師太瞧著李北殷連出兩道劍氣,完全不是太羲六陽劍的套路,不免生奇,再一陣細想,卻是腦中轟然一炸,舉指喝道:「李北殷!你這幾路劍法從何處學來的!?」李北殷面容一僵,心道:「我若是此時將來歷於師太說清了,難免其他幾位師叔伯動氣,場面更一發不可收拾,若是再給旁人留下話柄,說麒麟教的教主竟然偷學北宗經脈神劍,我個人榮辱倒是無所謂,但豈能讓本教因我蒙羞?」

  想罷他忙道:「師太,這幾路劍法來歷北殷可以告訴你,但你先保證不再動武,咱們和和氣氣的……」六滅師太忽的感慨萬千,說道:「你……你再使喚幾路劍法給我看看。」楚征南轉過身來,凝眉喝道:「師太!你實在無理取鬧!本教教主為至聖神尊,豈能為你舞劍,我看目中無人的是你吧!」六滅師太眼中含淚,凝眉道:「那就請李教主和貧尼過上幾招!比武切磋,總算不丟你麒麟教的臉罷?!」

  說罷其人不由分說的刺出一道「陽溪劍」,直奔李北殷面門而去,此路劍法也為太羲六陽劍中威力較大的一路劍法,催發食指合谷穴至商陽穴中積蓄的太羲真氣。李北殷見師太情緒忽然變化,劍法也變得柔和許多,似是要與他切磋而不是惱怒,也便順著她的意思出了一路「少陰青靈劍,」這一路劍法走手少陰心經路子,從小指青靈穴至少沖穴出劍,屬除昏啟明反彈、明參陰陽混合真氣,青陽劍氣自右手小指肆意揮灑,又是兩道截然相反的劍氣轟擊,已然是營魄抱一劍法略占上風,一道陽溪劍被至陰柔的少陰劍擊破,連帶六滅師太的掌心也一併遭遇重擊。

  六滅師太手起太羲神劍掌去接劍氣,卻是猛然被一劍刺穿掌勁,手掌宛如雷擊,少陰劍氣順著手臂心經路子直躥心臟,噗的一口大血便吐了出來。

  梁陽治猛然一驚,翻身來到場中,手起一招「紫薇兩儀掌力」,洶湧如瀚海般的掌勁只需一掌,便轟然將兩人隔開,說道:「李教主、師太!咱們今日不願千山萬水來到龍門,是為了商討正事。兩位要動武,也是當等到一個月之後的武林盟主選舉之時,再做了斷!」

  梁平都極是嬌俏的唉了一聲,喜道:「小跟班!你這路劍法好生經脈,我也和你過過招!」說罷梁平都猛然翻身經常,一隻皓白如玉的小拳頭猛砸一記紫薇空明拳,一道宛如紫微帝星般的紫光拳轟然再想李北殷肩頭而去,已然從人花境界導入地花境界,是空明拳勁的第二層次。

  李北殷驚道:「女道長!你填的甚麼亂!」眼見一道拳勁襲來,李北殷只得舉起右臂,左手點住中沖穴,猛刺一記「厥陰內關劍」,這一路劍法走手厥陰肺經,從中指內關穴至中沖穴出劍。李北殷這一路劍法煉的最不純熟,厥陰劍注入的又是相對柔和的神話自愈真氣,因而即可傷人又可點穴,一劍破開紫薇光拳,直直點在她手腕之上,卸去拳勁。

  梁平都右腕生疼,輕輕一個轉折落在地上,活動著右腕,微微顰蹙,委屈道:「你這劍法好兇,空明拳勁都擋你不住。」李北殷忙道:「道長不要添亂了,我也沒想用這劍法傷人,你手腕很疼是不是?那是傷了右手手厥陰心包經,點住右手內關穴可將劍氣道出。」梁平都哦了一聲,一道紫薇真氣注入右手內關穴,一道柔和劍氣自掌心勞宮穴中發出,噌的一聲將地板刺出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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