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碧子佳人心無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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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抱著澹臺儀剛從洞中走出,房文和便撲了上來,忙問道:「李教主,這洞裡是怎麼了?我只聽見轟轟隆隆的一頓亂炸,還擔心你們二人有恙。」李北殷乾笑兩聲,心道:「我抬手便毀了人家辛辛苦苦留下來的劍譜,房師兄還這般關心我二人生死,卻是令人愧疚……」想罷他說道:「洞中……洞中沒什麼。」房文和哦了一聲,嘆道:「哎喲,沒事就好,這太玄洞是祖師傅命人修建的,可怠慢不得。」

  李北殷聽得臉色發白,心裡不禁打起了寒顫。房文和看著李北殷二人舉止親昵,其人在山上二十幾年都沒近過女色,何況是這般清麗脫俗,宛如玉人的少女,不由得乾咳兩聲,嘟囔道:「李教主啊,我聽說澹臺姑娘和我派沈師兄已經許了婚約,你這……這不合適吧……」

  李北殷腦中一炸,連忙把澹臺儀輕輕放在一側平滑水石上站立,臉色通紅,說道:「房師兄別誤會,咱們和澹臺是童年玩伴,才一起攜手遨遊本派洞天福地。澹臺姑娘鞋子掉落寒潭,無可奈何之下,我才將她抱將出來,且別誤會。」

  忽的聽到高空北院落喧鬧不已,李北殷奇道:「房師兄,這已是月至中天,深夜時分,龍門祖庭發生何事了?」房文和長長哦了一聲,笑道:「據說是崑崙派的兩位道長今夜趕來了,崑崙派常年久居西域「馮虛宮」,極少涉世他們這一來,倒是引得大傢伙不勝好奇。」澹臺儀臉色一僵,低聲道:「小官人,四師姐她被師傅許給了崑崙派的道長,這……」李北殷點點頭,凝望遠端許久,說道:「崑崙派的道長一來,怕是事情再無挽回餘地了,咱們還是先去尋尋文卿真人。」

  二人離開太玄洞府,往北宗院落走去,為保險起見,二人也便依依不捨的在院落前分到而行,李北殷見澹臺儀施展懸浮輕功,雙足點地而行,無甚不妥,也便獨自一人往北宗前院走去。豈知此時北宗院落已然一片莊凝,已是月至中天,深夜時分,各派人馬卻都夜不宿寐,雲列各處,不知所謂何事。

  峨眉派一干師太身著的清白長裙一般無二,腰系長劍,肅立西北;北宗為東道主,位列正席,坐北朝南,龍門七星雲集此處,亦連今日來身體康愈的趙衡羽也乘椅而來,尨眉劍目,冷視四方;天山派門人道袍金白相間,何天卿、何天姿率門下弟子肅穆而立,與一側少林派高僧不住交流;北少林位於正東側,少林弟子身穿腥紅袈裟,素雅黃袍,手提禪杖,各個身材高大,雄武不凡,此番北少林兩大神僧「慧玄、戒玄」均未到場,帶少林弟子而來的是定玄神僧門下弟子「氏多」僧人。白、藍、金、紅四派弟子衣著各異,簇擁在最正席上「六滅師太、齊宮樞、文卿真人、氏多僧人」四人周圍,弟子人聲鼎沸,冷視正南。唯有正西之席空無一人,顯是屬坐之人尚且未至。

  天方麒麟教一干人便是位列正南與各派遙遙對峙,楚征南、水銀鯉立於南端正席兩側,端木賜、杜文秀二人站在席後。光從座席上已然能看出,北宗此番安排也算是頗費心思,如此坐列顯是已然將峨眉、天山、北少林三派位列正席,天方麒麟教遠道而來,算是主客。李北殷從遠端一看如此座次,卻是心中仍有些許惆悵,心道:「如此座席雖是盡顯麒麟教來者之位,但仍是稍顯排外。大掌教這是仍不把麒麟教做正道門派相待,我到寧可大家和和氣氣的團座一圈,不搞什麼主次之別……」

  李北殷排眾而出,走到麒麟教一干人前,麒麟教眾人紛紛跪伏於地,齊聲道:「恭迎教主聖尊!」李北殷將眾人一一扶起,看著麒麟教眾人裝容嚴正,四色披風披肩,極是莊凝,不禁生疑,凝眉道:「左掌教,今晚怎的這麼大排場,這個時辰大伙兒不早些休息,養精蓄銳,都圍在此處作甚?」楚征南站起身來,將一件光明麒麟披風向後一甩,拱手道:「教主,今夜為北宗大掌教齊宮樞邀約,諸派恭候崑崙山兩位道長光臨此地,六大派雲集此地,共商要事。」

  李北殷點點頭,說道:「崑崙派向來鮮少出世,此番也是為了推舉武林盟主而來?」楚征南說道:「崑崙派全稱「崑崙馮虛派」,久居崑崙苦寒之地,以道教「正一教」正宗自持,極少出世。門下清規戒律,避世苦修,據教主幾位師叔伯講,崑崙派為本次選舉武林盟主之公證人,並不涉足爭奪武林盟主之事。」

  旋即他走近了些,一陣耳語,說道:「峨眉派掌門六滅師太,致信崑崙掌門宿和真人,想與崑崙馮虛派結親聯姻,至於其中之意,顯是昭然若揭了。」李北殷點點頭,雙手負背,凝眉道:「且不管這幾派如何斗個你死我活,我們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文卿真人和五師叔的傷勢已然慢慢康愈,只待幫貝師姐和澹臺解圍,就此離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准下場比武。一切且看文卿真人如何部署謀劃,再做決定。」楚征南點點頭,將李北殷的話一一說與眾人聽去。

  水銀鯉看著李北殷一件黑金長袍被水浸透,低聲笑語:「教主還真箇孩子心,大晚上的往哪裡去耍水了?」李北殷看了看身上一件濕漉漉的長袍,心道是方才在太玄洞中被玉璧懸泉打濕至此,臉上一紅,笑道:「沒……沒什麼。」旋即他坐在正南席上,暗中運起太羲神功,將身上水汽蒸乾,白煙裊裊,不一陣身上已然一片乾燥,衣著煥然一新。


  六滅師太看著李北殷身上白煙滾滾,神陽湛湛,心知李北殷用太羲神功蒸乾衣衫,氣的暗咬銀牙,薄怒難當,秀目射出凜凜寒光,冷笑道:「魔教教主果真是好大的排場!一人前來,眾人如眾星拱月般臣服於地,若是李教主穿上一身龍袍,貧尼當真以為是哪國皇帝親臨北宗。」旋即她坐在席上,清婉墨綠武袖,冷冷道:「李教主,本派的太羲神功就是被你用來蒸衣生火的嘛?!你簡直目中無人!」

  李北殷在北宗盤桓數日,今夜卻是第一次得見六滅師太本尊,卻見她一張俏白臉蛋上的火毒淤痂已然消散,容貌亦是只有二十上下的姿顏,英氣襲人,雙目宛如赤火烈焰,眉心間三瓣火紅蓮花流光璀璨,頭上一頂束髮白金冠已然不見,黑髮披肩,平添幾分逍遙裊娜之態。只是她周身烈焰滾滾,白煙縹緲,更多了少許烈態,少了幾分出家人應有的柔和。李北殷心道:「毓英說峨眉派的「三陽薈萃」神功一旦逆轉,再難回頭,我瞧著師太模樣似乎與澹臺所說的無甚區別,已然走火極深,與她舌戰毫無意義,當是以和為貴。」想罷他只是坐在正南席上閉目養神,並不答言。

  文卿真人唉了一聲,拍了拍六滅師太的肩膀,笑道:「文璇,來的便是客,天方教久居雲南,遠道而來,便是中原各派武林貴客,可不能亂的禮數。」六滅師太劍目冷睨,回歸頭去,冷冷道:「真人,文璇至今仍是不明!明明魔教之人就在眼前,何不聚而殲之?給魔人甚麼好臉色!可別忘了當初在峨眉金頂,真人的雙指全都是魔徒一掌拍斷的。」

  文卿真人淡淡一笑,舉起右手兩根斷指,猛然一握,發出陣陣骨骼響動,雙指向天,催出一道日月真氣,金白交織。六滅師太一陣愕然,秀目一瞠,凝眉道:「這……」文卿真人撫須笑道:「老道雙指得李教主賜西域靈藥得以重新粘合碎骨,梳理經絡,仿佛重生,已然無虞了。既然李教主對天山派有恩在先,誰敢對麒麟教不敬,便是與老道與天山派過不去。」何天卿、何天姿在身後一喜,沖著正對面李北殷拱手致謝,李北殷、楚征南等人一併遙隔回禮。

  燕璣珏在正一側也道:「北殷是我師兄太冥之子,在龍門以俗家弟子自居十年,更對我五弟有再造之恩。他始終是我龍門走出的子弟,天方教也是龍門貴客。師太,此地到底是北宗道場,不是峨眉金頂,你且安生些吧。」六滅師太秀眉更皺緊了些,見已然碰了兩處軟釘子,也便不再多言。齊宮樞位列最正席,已然覺著氣氛不對勁,環顧四周,凝眉不語。

  正在此時,空中忽的划過兩道紫微帝星,飄飄乎落在北宗道場之內,眾人定睛一看,是一男一女兩位身著青袍的道人。男的仙華凜冽,頭戴青玉釵,面目冷肅,生的極是俊朗,手提浮塵;女的身旁似有煙霞輕籠,容貌隱藏在煙霞明滅之間,瞧不出容貌,當真非塵世中人。

  那男女道長均是上前三步,恭恭敬敬的彎下要去,給四人作揖行禮,說道:「文卿真人、齊掌教、師太、氏多大師,有禮了。」文卿真人長長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宿和真人派你們兄妹二人前來了……唉,陽治、平都都長得這麼大了,當年在崑崙山初見你二人,都還是黃髮垂髫的娃娃,十幾年的都過去了。」

  原是這到來二人,便是崑崙馮虛派青年弟子中的翹楚人物,梁陽治、梁平都兄妹,此二人皆是宿和真人座下兩名入室弟子。自二十年前宿和真人立梁陽治為崑崙馮虛派大弟子,立梁平都為二弟子後,便由這二人協助太素、太始兩位真人共同打理門派教務,在崑崙年青一代弟子當中,一呼百應。梁陽治年輕有為,已然二十有七,尚未婚娶,六滅師太便向宿和真人致信,願與崑崙馮虛派永結秦晉之好,互不相爭。

  六滅師太向山門及遠端空中一陣冷視,打量道:「陽治、平都,怎的自有你們二人前來,你師父宿和真人不肯出面嗎?」袁陽治拱手道:「師太青見,家師已然閉關多日,門派事務繁忙,我師傅他……」六滅師太薄怒,冷冷道:「原來如此,看來宿和真人當真瞧不上方文璇這個小輩,貧尼連番三次遣信於真人,音訊全無。待到此時也只有你們兩個小輩到來,崑崙山好大的威嚴,宿和真人不至也便罷了,太素、太始兩位真人也全然不肯路面,看來我峨眉、天山、少林、北宗,崑崙派是都全然不放在眼中了。」

  梁陽治朗笑一聲,拱手說道:「師太息怒,家師雖未親至,但已然書寫手函,我兄妹二人前來,便是謹遵師命,與各派商議推舉武林盟主之事。」六滅師太咳嗽一聲,英眉一立,低聲道:「貧尼不是說這個,而是指你和碧青的終身大事,你師父和幾位真人,總得來一人與貧尼商議此事不是?」梁陽治微微一凜,臉色發紅,看向四周一陣躊躇,低聲道:「師太,我雖是與碧青師妹有了婚約,但至今連她生的甚麼模樣都不曉得……」梁平都斂去一身仙華,巧笑連芳的走到六滅師太身前,笑道:「我是該叫您一聲師太,還是該喊您一聲姐姐?」

  六滅師太臉上一陣錯愕,凝眉不語,失笑道:「那你覺得該是喊我一聲師太的好,還是一聲姐姐的好?」梁平都笑道:「場面上還是說一聲師太,私下裡倒是可以叫一聲姐姐?」六滅師太不解道:「為何?」梁平都伸出手摸了摸六滅師太光滑如玉的臉頰,笑道:「這分明就是的二十多歲的美人姐姐,若非你坐在高席,我當真以為你便是我未來嫂嫂。」

  梁陽治臉上一陣難看,心知平妹心知口快,雖然是二十歲上下年紀,但仍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更知六滅師太的脾氣向來不大好,忙責備道:「平妹,豈敢對師太無禮?」六滅師太卻忽的笑出聲來,點點頭道:「小丫頭年紀輕輕,嘴巴倒是很甜。」梁陽治見師太並未大動肝火,也便不再多言,他剛欲轉過身去向天方教眾人問候,忽的聽到梁平都對六滅師太說道:「美人姐姐,我家嫂嫂在哪裡?我怎的替我哥哥把把關,萬一未來的嫂嫂是個醜女,那可怎麼辦?」

  梁陽治登時一陣咳嗽,忙拉著梁平都往後撤了三步,怒道:「平都!你下山之前如何承諾哥哥,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豈敢對峨眉派的師太們指指點點?!」旋即他對六滅師太微微鞠躬,歉聲道:「師太,家妹頑劣,煩請見諒。」旋即他趕忙拉著梁平都走到正南席天方教一行人身側,笑道:「想必這位便是天方麒麟教的李教主了。」

  李北殷點點頭,起身拱手道:「晚生李北殷執掌天方教,見過二位崑崙派高人。」梁陽治正欲與其多說兩句,哪知梁平都沖著李北殷一陣打量,忽的嬌聲笑道:「你便是攪得江湖武林雞犬不寧的李北殷?聽說你武功俊的很!咱們過上兩招!」說罷抬手便是一記紫薇神掌,李北殷一陣錯愕,腳踩擒龍神行將一掌躲去,哪知一記紫薇神掌之後又是一掌,雙掌疊加而出宛如山崩地裂之勢,排山倒海而來,四周忽的紫霞明滅,轟鳴作響。

  周圍人均是大驚失色,豈知這梁平都上來二話不說,對準李北殷便是兩掌,登時呆了半晌,待回過神來高呼止手之際,雙掌已然全數打向李北殷,無從阻撓。第一掌被李北殷腳踩神行,離入干出躲避開來,打空的紫薇神掌勁力非凡,紫光大作間將其人正南座椅轟裂成渣,更是直接一掌將座椅後的南牆打的崩裂,端木賜、杜文秀二人直接被掌風打的飛將出去,幸好水銀鯉手起明月挪移將一道掌力挪移卸地,否則這突如其來的一掌算是令麒麟教全體上來便貽笑大方。

  眼見襲來第二掌,李北殷向後一個翻身,腰間隨心飛出一把黑金神火令,御氣神功自然而然揮發出來,以黑金令硬接下一記內力深厚如海的紫薇掌力,黑金神光與紫霞光芒一同崩裂,轟隆一聲巨響紛紛向後退了三步。梁陽治與楚征南一同飛入場中,將二人攔住,梁陽治登時羞憤無比,低聲喝道:「平妹!你太無禮了!李教主與你無冤無仇,你怎的突施冷箭,出手傷人呢!」

  楚征南站在李北殷身前冷哼道:「突施冷箭,道貌岸然,不都是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慣用伎倆?!」李北殷唉了一聲,示意楚征南不必再言,說道:「左掌教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位女道長既然沒傷著我,不便和其他諸派傷了和氣。」梁陽治怒道:「平妹,你給我個解釋,怎的忽然對李教主出手!」梁平都嘻嘻一笑,並不理他,反倒往前走了三步,笑道:「崑崙山與世隔絕,消息不甚靈通,但李教主的威名全是連崑崙山人都在竟相傳頌,我本來覺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在江湖上炙手可熱,要麼是師門暗中推動,要麼是其人徒有虛名。不過我們交手兩度,看得出你功夫真不錯。」

  梁陽治氣的喘不上氣來,怒道:「你……你簡直胡鬧!你要向李教主討教武功,大可光明正大的與他邀約!你……你還不快向李教主賠禮。」梁平都嘟了嘟嘴,啐道:「我不過是要看看他武功到底幾斤幾兩,又沒真出手傷著他,道的哪門子歉……」梁陽治惡狠狠的唉了一聲,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把她拎到李北殷身前,哀嘆連連,嘆道:「李教主,貧道代家妹給李教主致歉了,家妹生性頑劣,還請李教主海涵。」李北殷搖搖頭,笑道:「無妨無妨,其實女道長說的也對,江湖中人哪裡來的那麼多繁文縟節,梁道長不必掛心。」

  梁平都唉了一聲,臉湊到李北殷面前不到半寸之處,忽的嬌笑道:「除了御氣法門,你還會得什麼功夫?」李北殷見她似乎是個尚不懂事的女童,心底純潔無瑕,也不懂得男女之別,竟把一張晶瑩如玉的小臉湊得如此之近,幾乎面貼面,吐蘭麝香,輕輕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如同蜜糖,看在人心裡卻生不起氣來。李北殷登時一怔,也沒多想就說道:「還會幾手不成器的擒拿功夫,指爪功夫,粗通劍法……」梁平都嘿嘿一笑,笑道:「你懂得不少武功啊!你以後跟著我好不好?做我的小跟班,陪我練功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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