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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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姑娘,這是主子讓我交給您的東西。」

  裴月茹接過那用瓷瓶,「這是什麼?」

  「姑娘就別問這麼多了,您只需將這些東西下到楚律的飲食中。」

  裴月茹害怕地縮回手,表情驚恐,「你讓我毒殺他?他們這些南蠻人只是行為粗獷但又不是傻子,到時候我和你都會給楚律陪葬!」

  「姑娘別怕,主子怎麼會捨得讓您涉險呢,這東西是慢性毒藥,而且,查不出來的。」侍女的表情耐人尋味。

  裴月茹恢復了些冷靜,她突然就想起了天熙帝。

  他正當壯年,怎麼就突然死了呢?

  莫非?

  她看著那瓷瓶,突然打了個冷顫。

  裴月姝她連皇帝都敢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她想著之前對她的怨懟和嫉恨,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

  侍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厲聲威脅,「姑娘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當初是主子給了您這個機會,您為了自由也同意了,若是現在退縮,您,還有您遠在京城的父母,一個都活不了。」

  「......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

  侍女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她安撫道,「姑娘別怕,主子說到做到,只要你照她的吩咐辦事,一定會讓我們平安回京。」

  說到回京,裴月茹已經全然不怕了,反正都已經這樣,她不信堂姐會趕盡殺絕。

  楚律很喜歡裴月茹,幾乎日日都在她這就寢,裴月茹想要將東西混進他的飲食輕而易舉。

  侍女說這裡面的東西是鉛粉,也就是有些貴女用來覆面的那種。

  她萬萬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是慢性毒藥。

  楚律吃了幾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裴月茹鬆了一大口氣,後面用起來就更加自如了。

  這日,偃旗息鼓的幾日的晉軍終於開始重新叫陣,楚律也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霍太尉。

  「原來只是個小白臉。」他十分失望。

  霍弛十分淡定,即便楚律再三挑釁也沒有出手,讓手下幾位將軍去。

  直到他們惜敗歸來,給足了楚律面子,霍弛方才出手。

  可很快,楚律就被這個小白臉打得抱頭鼠竄,在兩軍面前丟盡了顏面。

  楚律惱羞成怒,雙方人馬一擁而上,進行了第一次混戰。

  晉軍憋屈了這麼多天總算是可以敞開手腳,而那些南蠻人以為晉人不堪一擊,就連他們最擅長的陣法都沒有布。

  於是毫無疑問,第一場南蠻慘敗,若不是援軍來得及時,恐怕楚律已經被霍弛擒住了。

  楚律帶著傷逃走營地,裴月茹一直擔心他中的毒會被查出來,所以很是殷勤的上前查看。

  好在南蠻的大夫根本沒看出什麼,只是為他包紮傷口。

  「王子,要不我們退兵吧,咱們在咱們的地界裡呆得好好的,出來趟這渾水做什麼?」有將軍已經開始打退堂鼓。

  可若是今日霍弛沒羞辱楚律罷了,既受了這樣的屈辱,他哪能咽下這口氣。

  那將軍還要說什麼,被楚律厲聲打斷,「誰在說這樣的喪氣話,本王立馬將他拉到陣前五馬分屍!」

  裴月茹急忙上前為他順氣,按照侍女的交代,道,「王子彆氣,那霍弛心機頗深,先前一定是故意這樣的好讓您輕敵,這次咱們敗了完全是中了他們的計謀!」

  「你說得沒錯,這霍弛卑鄙無恥,本王子一定要將他斬於馬下洗清恥辱!」

  說著他捂著小腹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分明他沒有傷到那處。

  裴月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好在楚律並沒有發現什麼,只以為是自己太過氣憤。

  後來的七八日,楚律越戰越勇,可一次都沒有在霍弛手裡討到什麼好,非但如此,他的身體還愈發虛弱。

  這日在場上衝鋒時,他竟一個腹痛險些從戰馬上摔下來,戰場上瞬息萬變,他哪怕只露出這一點點破綻,都夠死上好幾回。

  幸而楚律武功不錯,躲過了徐知青的長劍,正當他洋洋自得之時,霍弛提劍殺來,二人展開了激烈的打鬥。

  楚律節節敗退,這時他也意識到了不對,他的身體不應該這麼差。


  而又一陣腹痛傳來,這次他就沒那麼幸運了。

  刀光劍影間,他的頭顱被霍弛斬下,身首分離。

  不僅如此,霍弛還用長槍挑起他的頭,最後更是掛在城牆上示眾。

  如此囂張!

  南蠻人由原本的畏懼變成了憎恨,霍弛絲毫不懼。

  如今的他已經殺紅了眼,只要殺了這些南蠻人他就可以抓到司懷臨,崔氏全族的血海深仇也就可以了解,他的母親和親人就可以安息了。

  楚律死了,南蠻軍隊沒有了主心骨,節節敗退,不少人退回了密林中。

  裡面到處都是毒蟲毒蛇,還有毒瘴沼澤,一不小心就會命喪其中。

  千百年來,也只有南蠻人一直生活在其中,沒有中原百姓敢踏足。

  南蠻人不好好龜縮其中,跑來中原鬧事,霍弛答應了裴月姝會將他們趕得越遠越好。

  眼下他不知司懷臨的下落,自然也只能往他們的營地探去。

  不知折損了多少人手,就連霍弛也中了招被南蠻人放出的毒蛇咬中,幸而有秦楚提前為他們準備的解毒丹,霍弛方才沒有事。

  如今他們已到達了楚律先前安營紮寨的地方,這裡已經人去樓空,被抓住的俘虜也交代了,先前楚律抓起來的中原人。

  他們在地牢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司懷臨。

  霍弛這才放過了那些南蠻人,可此時林中卻浮起毒瘴,他們被困在了其中。

  霍弛還沒有得知真相,怎麼可能會讓司懷臨死了,他讓暗七好好照顧他。

  而他則是帶著人在四周尋找逃出之策。

  他們一直被困了七日,出不去外面也沒有人進來。

  暗一跟著霍弛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倒是不怎麼慌亂,只是他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他們是中計了。

  「別說話。」霍弛冷靜地開口。

  暗一詫異,霍弛卻抬頭看著被密密麻麻的枝幹和葉子遮擋住的天空。

  「感受到了嗎,起風了,相信很快毒瘴就會散去。」

  「可是少主,我們等不了太久,南蠻王子死在我們手裡,聽說他是南蠻王最疼愛的一個兒子,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不定現在已經有大批南蠻人殺了過來,誓要為他們王子報仇。

  「少主,司懷臨醒了!」暗七跑過來道。

  霍弛立即回到營地。

  司懷臨一頭長髮全部白了,他面如死灰的看著這一切。

  「你又是誰?」

  「霍弛。」

  「原來是太尉大人,我的兒子還好嗎?」

  「還活著。」霍弛平靜的語氣中暗含著被狠狠壓制住的暴虐。

  「南蠻人已經被大人趕走,大人還留著我做什麼呢?」

  司懷臨一生顛沛流離,他雖然幸運地被忠臣救出,可大晉的高祖皇帝還是不信他已死,所以忠於大周的官員都逃不過被囚禁被嚴刑拷打。

  所以他的身份還是被暴露的,義父帶著他四處逃亡。

  從小他就是在逃亡中長大的,整整二十年,直到高祖死了,那些人才漸漸放過他。

  後來他躲進了南蠻地界,因為從小的逃亡他被傷了身體,直到三十多歲才有了第一個孩子。

  義父已經死了,他的孩子依舊想助他匡復大周。

  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也許是因為他的怯懦,他們就這樣在這苟延殘喘的四十多年,可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兒子並不像他一樣無用,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

  直到半年多前,這些南蠻人找上了他們,他和司傾羽都明知是被利用,但還是為了給自己這窩囊的一生出一口氣,一同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我的確是前朝後人,可我都已經這樣了,無權無勢,只是躲在這南蠻和尋常人一樣活著,對大晉也不存在什麼仇怨。」

  「是我起了貪念,心甘情願被南蠻人利用,至於你們想要問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司懷臨解脫般閉上了眼睛。

  霍弛冷笑一聲,「不存在仇怨?二十年前,難道不是你們派出過刺客刺殺當時的崇明帝?」


  司懷臨想也不想就搖頭,「你誤會了,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除了這半年裡,我們借了南蠻人的兵力,其餘時候,我們連生活下去都艱難,更何況行刺皇帝?」

  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霍弛的臉色無比難看,他突然將他拽了起來,「那宛河崔氏呢!你們和他有什麼仇怨?」

  司懷臨已經看淡了生死,對於他的暴怒沒有絲毫畏懼,他眯著眼睛緩慢思考了一會。

  「宛河崔氏?即便有什麼仇怨我也不會知曉,我一出生大周就亡了,是義父用他孩子的命救了我,他只是一個一心為國的武將,哪裡會知道那些恩恩怨怨,只一心想助我興復大周罷了,可我......可我沒用啊!」

  司懷臨流下眼淚,義父付出了那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他空有著這樣尊貴的身份,卻無法完成他們的期待,他不過就是個廢人。

  「少主......」昔日無論何時都嬉皮笑臉的暗七如今臉色陰沉得不像話,他上前扶住霍弛。

  霍弛鬆開了司懷臨,神情恍惚地往後走了幾步。

  「不是你們?」他不可置信地開口,可種種證據都指向這些前朝餘孽。

  崇明帝正是因為那場刺殺才導致後來的早逝,不可能是他自導自演。

  那時霍氏和崔氏關係穩固,即便要嫁禍也不會嫁禍給崔氏。

  也不是季氏和向氏,那還會是誰?

  「會是誰!」霍弛硬生生將手中的長劍折斷。

  斷裂的刀刃劃傷他的手,頓時鮮血直流。

  暗一和暗七趕緊上前為他包紮,但都被他推開。

  「不是你,那是誰?告訴我那是誰!」他發了狂一般將司懷臨抓了起來,只是片刻間,司懷臨就漲紫了臉色,眼看著要被他掐死。

  霍弛尚存一絲理智鬆開了點縫隙,他問,「那是誰!」

  司懷臨眼中流露出悲憫,「當局者......迷,太尉大人排除了那麼多人,就沒有想過,當年之事,就是崔氏......主導。」

  霍弛稍顯猙獰的臉上殺機必現,若不是暗一和暗七眼疾手快,想來司懷臨必定要死於他手。

  「少主,冷靜啊,這老頭是在故意激你!」

  「少主!」

  可他們二人加起來都不是霍弛的對手,也不過是讓司懷臨多活了十息時間。

  暗一直道可惜,司懷臨在這生存了這麼久,或許有法子能帶他們出去,至於那些南蠻人,暗一是不敢信任他們的。

  「少主,我們中計了......」事到如今,暗一已經完全肯定。

  先是他們發現了當年的那個刺客在撻拉,那個刺客被抓後死活不願張口吐露真相。

  後來這群前朝餘孽突然出現,當年所有的勢力都被霍弛清查過,他自然會將視線放在這些人身上。

  所以他們來到了徐州,再是定州,最後被困在這個地方。

  能做到這一切的絕不是南蠻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霍弛心中的執念,那就只有......

  暗一和暗七都陷入詭異的沉默,唯有霍弛突然大笑出聲。

  「少主不好了,十里開外有大批南蠻人殺過來了!」暗四十分狼狽地前來稟報。

  他抬起頭見霍弛臉上隱有癲狂之態,心中震顫不已。

  怎麼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們在中原所向披靡,卻是被困死在這南蠻之地。

  「走吧。」霍弛抬頭看天,將眼中的苦澀盡數收回。

  「去哪?」

  「起風了,瘴氣會被吹向北邊,我們順風而走,或許能有轉機。」

  南蠻人熟知這邊的地形,且人數眾多,他們與之對抗絕無勝算,只能拼一把了。

  不多時,一行人全副武裝掩住口鼻往北邊衝去。

  身後是追兵,往前是迷霧毒瘴。

  她真的想讓自己死在此處嗎?

  真可惜,他還沒能看一眼他們的女兒,沒能陪她和長極長大。

  霍弛雙眼赤紅,可其中沒有一絲悔意。

  他們服下了最後一顆解毒藥,毅然決然往前衝去。

  「太尉大人!」

  「往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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