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不該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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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弛直接將利箭插進了他的一隻胳膊。

  司傾羽悶哼一聲,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來。

  「二十年前......宛河崔氏?」

  霍弛停下了手,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司傾羽疼得滿頭大汗,思索了許久才道,「聽聞當時霍家的當家主母還是崔氏女,只不過突然暴病死了,就連她生下的兒子也死了,看來那個人就是三少主你吧。」

  「被親父背叛,就連嫡出的身份也變成了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論起來,三少主與我還是同病相憐。」

  霍弛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已經是勝利者,曾經的那些不堪,不再會對他造成任何波動。

  「少主莫不是以為崔氏當年全族被滅與我們有關?」他冷冷一笑。

  「這些氏族在我大周時期還都只是尋常勛貴人家,若不是背叛了我司家,也不會有這麼多年的風光無限,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們活該!」

  司傾羽以為這樣就能激怒霍弛,讓他取了自己的性命免遭後面的羞辱,結果他還是太小看霍弛了。

  他只是將扎到肉里的利箭活生生轉了一圈。

  司傾羽痛得叫出了聲,但依舊硬氣,「......沒想到,堂堂霍太尉也是痴情之人,太后和權臣?哈哈哈哈......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你留下我一命也好,我也好看看是你奪了她兒子的帝位,還是她將你們霍氏也抄家滅族!」

  他這句話算是扎到了霍弛的肺管子,暗七急忙拉住霍弛,生怕一不小心這人真被少主搞死了。

  霍弛推開他,很是沉靜地站起了身,留下一句嚴刑拷問就離開了。

  沒想到司傾羽還有心情笑,那笑聲聽得暗七心裡有些怵得慌,就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司家子嗣艱難,司傾羽被抓,司懷臨只有這一個兒子,司家氣數已盡,哪怕僥倖存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果然這日,躲躲藏藏了一輩子的司懷臨終於露了面,想用自己換回司傾羽。

  「不可!司傾羽正是而立之年,若放他回去要是跑了豈不是野火燒不盡?」周時章站出來反對道。

  就連徐知青也覺這樣沒任何意義,還不如大軍壓境,迫使那些南蠻人將人叫出來。

  霍弛卻提出相反的意見,「可以設計,在交換之時將這父子倆一網打盡。」

  裴月姝看向他,知道他是怕司傾羽出事,司懷臨會絕望自裁,這樣崔氏的慘案就再也沒有真相大白的那日。

  她穿著寬大的衣袍,遮擋住了突顯的孕肚。

  「司懷臨不是傻子,他當然認得出自己的兒子和李安的區別,太尉打算如何設計?」

  霍弛固執道,「臣自有辦法,太后只管將此事交由微臣即可。」

  「不行,司傾羽決不能放,司懷臨怕是也想藉此機會救出兒子,事關國體,絕不可兒戲。」裴月姝語氣肯定,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周時章和徐知青都意識到不對,太后這些日子甚少管事,如今突然變得這樣強勢,莫非又有什麼變故?

  她懷著身孕,霍弛不敢與她爭辯,只是司懷臨的性命至關重要,他實在不想放棄。

  「此事就這樣決定,京城的戰書送來了嗎?」

  周時章回答稱是,這次不光是那些前朝餘孽,那些南蠻人也該狠狠吃個教訓。

  霍弛緘默不語,不過以他的性子,此時不說不代表私底下不會去做。

  裴月姝也不管他,總要給點機會給司懷臨,否則他真承受不住打擊死了,那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

  南蠻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派出了最驍勇的王子以及十萬兵馬助陣。

  他們本想接著司家人在中原招兵買馬,加上他們南蠻的軍隊,說不定還真能打下大半個中原。

  只是計劃只到了一半就夭折了。

  大晉與南蠻已經有三十多年沒起戰事,不過這次是南蠻人先勾結前朝餘孽在先,大晉遞交戰書順理成章。

  裴月姝收到了賀蘭辭的來信。

  撻拉公主已經平安回到撻拉,在大晉軍隊的幫助下,撻拉王被迫讓位,周遭部族也盡數投降,整個北邊的域外有了頭一位女王。

  域外重新洗牌,至於被霍弛搶走的佩符,從此只會漸漸被人遺忘。


  霍弛應該也知道了這則消息,但他像個沒事人一樣,趁著還沒打仗有幾日空閒,扶著裴月姝在別院中散步。

  「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裴月姝有些不習慣他這純良的樣子。

  霍弛微微一笑,「我說過,等這些事情結束,大晉所有的兵權都會歸你所有。」

  「太尉大人當真放得下?」

  「為了你和孩子,我什麼都放得下。」

  「這不像你。」裴月姝面無表情地撇開視線。

  「你也可以當我倦了,是個人都會有疲憊的時候,我只等著長極長大一些,我想帶著太后離開京城,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聽起來挺美好的。」

  「不,是一定會很美好。」他從身後抱住她,手掌下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裴月姝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可是霍弛,難道你忘記了這些日子你對我做的事情?你拿孩子逼迫我妥協,又處處算計,難道這些就這樣過去了?」

  「曾經是我執念太深,是我做錯了,我會盡全力彌補。」霍弛握緊她的手,為了彌補,他也情願放權。

  可他就沒想過,若是他放了權,有一日她不要他了呢?

  如今霍氏如日中天,難道她就不怕她趁機打壓,以至於他們落得和季、向兩家同樣的下場?

  還有那些他得罪過的人,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

  這樁樁件件無不和權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南蠻王子名叫楚律,俊秀的臉龐帶著幾分野蠻,此次出征他還帶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十分眼熟,正是消失了好幾年的裴月茹,只是她一身南蠻打扮,讓人很難認得出來。

  裴月茹無比心焦,尤其是得知裴太后也在定州,就知道她沒辦法再過安生日子。

  當年沈家人將她藏到了南邊,不久後裴月姝就派人找到了她。

  她本以為會被她接回京城,沒曾想,她竟一直將她養在外面,無論她怎麼逃都逃不出去。

  她不明白從小一直疼愛她的堂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細想她在景陽宮發生的一切,能讓皇帝爬上她床的,除了裴月姝還有誰?

  竟是她害得自己失了清白,丟了那麼好的婚事!

  還被擄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日日思親。

  她想著總有一日她一定能回京揭穿那個女人的真面目,結果卻聽到皇帝駕崩,大皇子登基的消息。

  裴月姝自然成為了太后,她哪還有什麼報仇的機會?

  只盼著裴月姝能顧念著小時候的情誼將她接回家。

  她只是嫉妒她有那樣的出身那樣的容貌,那麼多人喜歡她,有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為何裴月姝要這樣對她?

  她開始反思,似乎覺得只要自己認了錯,堂姐就會原諒她把她接回去。

  她已經什麼都不求了,只想回家。

  結果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半年多前,有人交代了她一件事,只要她完成了,她就能回家和爹娘團聚。

  明知很危險,說不定還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裴月茹還是同意去了。

  她被當成禮物送給了南蠻的王子。

  她是裴太后的同族姐妹,又生得貌美,楚律對她很是喜愛。

  漸漸的裴月茹覺得這樣也不錯,都快忘記了那些人對她的交代,逐漸沉溺在男歡女愛中。

  直到京城傳來消息,太后遇刺失蹤,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裴月茹有些臨陣退縮,但她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裴月姝派來保護也是盯著她的人,她不敢不做。

  於是她慫恿南蠻王子楚律。

  太后對南蠻禮待有加,否則也不會送來那麼多禮物,還將她這個堂妹也送來維繫兩族關係,可見誠意。

  如今太后有難,說不定就是霍太尉想置她於死地。

  大晉皇帝年幼,別人都可以謀朝篡位,他們南蠻為什麼不可以,這樣不僅他們能入侵中原也能為她堂姐報仇。

  楚律覺得很有道理,恰好有一些前朝的人一直藏在他們南蠻的地界苟延殘喘,於是他就在裴月茹的獻計下,利用起這些人在中原招兵買馬。


  聽聞裴太后被霍弛帶到了徐州,他立即派出人去搶,只是一直沒得手。

  不僅如此,他們想在中原招兵買馬的計謀也被人識破。

  都是那些司家那些廢物不中用!

  楚律沒了辦法,如今更是騎虎難下,不得不接下大晉的戰書。

  裴月茹也是七上八下,雖然她知道無論哪方贏了她都不會有事,可就是......心焦得很。

  她實在想不明白裴月姝究竟在做什麼,又是什麼目的。

  楚律一直以為和他作對的人是霍弛,在陣前自然大言不慚地喊他出來對峙,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周時章雖然恨霍弛恨到了骨子裡,但這事關國家尊嚴,自然看不過眼。

  徐知青攔下他,「太后讓我們別輕舉妄動,這些南蠻人善於逃竄,一旦他們回到林子裡,想要抓到那可就難了。」

  「我知道,我只是去和霍家人說,此戰只許敗不准勝,反正丟的也只是霍弛的臉面。」

  連敗三將,晉軍退回邊界。

  南蠻人士氣大漲,幾乎傾巢而出,想要一舉攻破。

  此時遠在定州城的霍弛得知消息,也準備前往,不只是為了楚律的謾罵之語,也是因為司懷臨在他手裡。

  上次司懷臨提出要交換司傾羽,他本想動些手腳,可不知為何楚律將司懷臨抓了起來,看樣子是惱羞成怒,對這些前朝廢物再不抱任何希望。

  想要抓到司懷臨,還得先處理這些南蠻人。

  霍弛等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急於這一時。

  天色還沒亮,他便起身穿衣。

  見裴月姝醒了,他目光立即變得溫柔,伏下身子在她臉上親吻。

  「還早,你接著睡,前方的戰事很快就會結束,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裴月姝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霍弛險些就不想走了。

  夏日炎熱,尤其在這南方,即便屋裡存著冰,也覺悶悶的難受。

  她只攏著一件單薄的絲綢寢衣,他只是覆上去就觸及那軟綿異常。

  吃了這麼久的素,霍弛哪經得她的撩撥,即便只是眼神接觸。

  片刻間他剛穿好的衣服就亂了。

  他小心翼翼地躲開她的肚子,半壓在她身上喘著粗氣。

  「怎麼了?不捨得我走?」他伏在她耳邊低低的笑,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裴月姝向旁邊躲開,一雙眼無比清明。

  「若是那時我沒有順利有孕,你還會放開我嗎?」

  霍弛答不上來,他覺得能到如今,大半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孩子。

  因為這個孩子他看清了她的心,他才有膽量去放棄一切。

  雖然卑鄙了一些。

  他不說話,她又道,「你是在拿我的命賭,若是我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這個孩子呢?」

  這些霍弛自然也都考量過,那時的他好像陷入了魔怔,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個結果。

  若是確定她的心意後,這個孩子在她腹中逐漸蠶食她的生命,他想他也不會手軟什麼。

  裴月姝才是他最在意的人,她若不在了,他還要孩子做什麼。

  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裴月姝嘆了口氣,「你去吧。」

  霍弛將頭埋在她胸口上,盡情嗅著她身上那股令他無比眷戀的氣息。

  「去吧,當心一些,別受傷了。」她還是不看他。

  過了一會,霍弛才起身。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親了親她的唇,又隔著薄毯在她小腹落下一吻,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裴月姝目光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再是頭頂繡著繁麗花紋的幔帳。

  這一切怨不得誰,若不是他起了歹心將她藏起來,這一切也就都不會發生。

  人性是經不住考驗的。

  這偌大的江山,擁有能掌握所有人生死的權柄,她重生之後所願所求的,不就是這些嗎?

  她不該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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