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原來孕育這般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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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時章冷笑一聲,「你自己覺得她會同意嗎?」

  他臉上爬滿痛苦之色但還是被他壓下,「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你若真為她好,就讓她平安回京,讓她和她的孩子團聚。」

  霍弛絲毫不帶心虛,「周將軍,如今是國難當頭,不是我是否放不放手,而是太后會不會放下心,她定然是要去定州的,跟著我是最好的選擇。」

  裴月姝如今的身體已經容不得她在憂慮這些事情,送回京,她只會憂慮更多。

  除了他,還能有誰在這個節骨眼為她分憂。

  周時章無言以對,卻是不知道裴月姝的身體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以為她有自己的打算,也乾脆不再問了。

  休養了七八日,裴月姝得到秦楚的允許從床上下來。

  霍弛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正像他說的那樣,他要一直守在她們母子身邊,親眼看著他們的孩子一點點長大。

  「你想什麼時候啟程?」霍弛摟著她在院子中散步消食。

  「太尉大人決定就好。」裴月姝的語氣里透著無力,就連眼神里也是滿滿的倦怠。

  霍弛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卻又無能為力。

  裴月姝知道他讓自己留下來的真正原因,不就是擔心她那日會想不開流掉這個孩子,放在他身邊他當然才會安心。

  但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只想這些事情早些結束,她真的很想長極。

  霍弛輕撫著她的臉,沒說什麼,牽著她回去。

  幾日後,霍弛以太后的名義,調集半數寧州的軍隊前往定州。

  徐崇良繼續留守寧州,徐知青則是跟他們走。

  太后的鑾駕無比奢華舒適,裴月姝坐在裡面,絲毫感覺不到震感,每日都會新鮮瓜蔬和她喜歡的吃食送到。

  所以即便行進了半月,她也絲毫沒有感到不適,反而前些日子消瘦的臉都養回來不少。

  霍弛專門為此將秦楚誇了一通,把秦楚感動得熱淚盈眶。

  「太后。」周時章伸出手讓裴月姝扶著走下鑾駕,另一側的霍弛黑著臉收回手,看周時章的目光沒了往日的不屑。

  他想起了撻拉公主,之前她還一直纏著周時章不放,現在人怎麼不見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著裴月姝的背影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太后親臨,定州的百姓都出來觀望,場面很是壯觀。

  和威武善戰的徐崇良不同,定州刺史吃得大腹便便,見他給裴月姝準備的別苑就知道整個定州都被他搜颳得差不多。

  不過他也是倒霉,要不是那些前朝餘孽和南蠻人跑到他的地界,就他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可能會一下子來這麼多大人物。

  為了活命,他只能越發牟足了勁地討好太后和太尉,光是銀子就使了五千萬兩,就連徐知青都被塞了銀票。

  裴月姝已經鮮少情緒外露,卻還是被他此舉氣得笑出聲還摔了毫筆。

  若不是現在處於征戰正是用人之際,她定是要查個清楚將他拉去城門問斬。

  「怕什麼,他敢惹你動氣,直接派人暗殺了便是。」

  霍弛十分好脾氣地撿起筆,又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練起了字。

  如今公文一律都送到了霍弛那裡,她能做的也就是一些修身養性的事。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裴月姝鬆開手,起身去了別處。

  霍弛亦步跟上,從身後抱住她,一隻手放在她微微顯懷的小腹上,已經三個月了,秦楚說再等一個月無恙,這胎就徹底坐穩,她的身體也養好,生產絕對沒有問題。

  「委屈你了,再忍一個月就好。」

  裴月姝看著窗台外的景致,突然乾嘔起來。

  霍弛拍著她的後背讓人把盆盂送進來。

  夏音看到霍弛還是忍不住犯怵,她到底是背叛了他的,好在少主看在太后無人照顧的份上,還是讓她繼續活著。

  裴月姝吐了許久,之後也一直沒有胃口,霍弛心焦得不行,好在夜裡沒那麼熱了,她才勉強吃了些東西。

  「怎麼會這樣?」霍弛找到秦楚。

  秦楚滿臉疑惑,是太后發生什麼事了嗎?

  等等,乾嘔不止,沒有食慾,這都是初孕的正常反應啊。


  少主就是讓神醫來看也看不明白。

  「原來孕育這般辛苦。」霍弛垂下眼。

  「何止啊,等再過幾個月肚子大起來,說不定還會水腫,起夜頻繁......」

  秦楚說了一大堆,最後到生產時更是誇大其詞,不過他說的也都是真的,很多婦人一旦面臨難產,大多九死一生。

  「還有......」

  「別說了!」

  秦楚立馬閉上嘴巴。

  霍弛臉色十分難看,「你記得多備著救命的藥,也看顧著些別讓這個孩子養太大。」

  秦楚點頭,他身為大夫,這些他都知道的。

  「這件事我欠你一份情,你若有什麼要我做的,我都會幫你。」

  秦楚眼睛一亮,他投奔霍弛不就是為著這個來的嗎。

  他端著一碗暖胃的湯水進來,裴月姝靠在榻上小憩,夏音正在為她按頭。

  他讓她退下,取代了他的位置。

  只是他下手重,沒一會裴月姝就醒了。

  「那麼用力做什麼?」她不耐煩道。

  霍弛絲毫不敢言,放輕了力道,但又怕這樣沒效果,好在裴月姝沒再說什麼。

  等湯水沒那麼燙人了,他伺候她飲下,只是沒多久就被她盡數吐出,直至胃裡清空。

  霍弛眼眶微紅,是他讓她受苦了。

  見裴月姝的表情淡然一點不覺奇怪,就知懷長極時,她怕也是這般萬般難受。

  「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懷孕這般辛苦......」

  裴月姝只是淡淡一笑,「你知道又怎麼樣?」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才是霍弛,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霍弛想起大師說的,所求太多執念太深只會適得其反,似乎都在不知不覺中應驗。

  他想彌補想要更改,可是很多事情已經來不及,她也不會再信了。

  可他還是還要試一試。

  「我給你兵符是真的,等我報完了崔氏一族的仇,我手裡的兵權都是你的,皇位是長極的,我不會和他爭搶,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裴月姝沒有說話,只是輕撫著小腹。

  不知道霍弛的轉變是為了什麼,他的話里有幾分真。

  「我的一切執念都是崔氏當年的滅門慘案,只要了解我的心裡再無牽掛只有你和孩子,月姝,你能不能再信我最後一次,就當看在長靜的份上。」

  她沒有回應,霍弛依舊不生氣,只是問她有什麼想吃的。

  一直這樣吃什麼吐什麼哪能行。

  還有一個月的危險期,霍弛決不能讓她們出事。

  裴月姝也珍惜自己的身子,配合了不少,霍弛鬆了口氣,立即讓人去準備。

  沒關係的,只要他們一直在一起,遲早都會有轉機。

  裴月姝安然地在別苑度過了半個月,對外面的戰事一無所知,不過從霍弛回來的頻率就看得出來,外面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霍弛已經有兩日沒出現了,裴月姝去了他的書房,翻看裡面的文書和密信。

  這些前朝餘孽倒是煞有其事,並不是有人冒充。

  其中首領有兩個,一個是前朝太子的兒子自稱睿文皇帝,一個就是太子嫡孫自稱明瑞太子的司傾羽。

  大周被大晉的高祖推翻後,前朝太子的子嗣都被斬殺殆盡,這位睿文皇帝那時還尚在襁褓,據說是有重臣將自己的兒子替換了他,這才抱住了他的命。

  從此這一脈就被養於深山中,同時大周的傳國玉璽也消失不見。

  高祖皇帝乃至天熙帝都在尋找它的下落,看樣子是在這一脈人手裡,否則霍弛也不會肯定這些人的身份。

  文書中還附著一張司傾羽的畫像,裴月姝也不得不感慨,這世上竟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二人。

  李安已經被霍弛借走,也不知道是作何用。

  還有周時章和徐知青他們,他使喚起人來倒是無比順手。

  裴月姝看得久了,絲毫沒察覺霍弛進來。

  霍弛拉著她坐下,孕期容易傷著眼睛,他小心翼翼地為她輕揉著。


  「何必自己看呢,讓下人念給你聽便是。」

  「那你念吧。」

  霍弛自是心甘情願為她做事,「昨日差一點就生擒住司傾羽,可惜這傢伙詭詐讓他跑了,他知道我們手裡有李安,還特意露了個破綻讓我們往裡鑽。」

  裴月姝露出一個笑,「他哪裡是太尉大人的對手。」

  霍弛會這麼傻?她用過的手段他哪還會再用第二次,拉李安出來不過是騙司傾羽而已。

  只是可惜沒抓住。

  「無妨的,這對父子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大不了下次一起抓了。」

  霍弛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殺意。

  按照司傾羽的年齡推算,二十年前那場局自然不會是他設下的。

  那就是司懷臨,只是這老匹夫藏得太深,他派出了那麼多暗探,都還沒能探知他的真面目。

  裴月姝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的目光里閃過一絲不忍,只能繼續看文書稍作掩飾。

  「好了,就別再操心這些事了,我不在的這幾日臭丫頭有沒有鬧你?」

  霍弛變臉堪比翻書,她的肚子只是凸起了一點弧度,他卻經常將耳朵貼上去想聽聽胎動,怎麼可能聽得到。

  「你就這麼確定是女孩?」

  霍弛滿眼溫柔地看著她的臉,這還是她頭一次願意和他討論孩子。

  裴月姝不自在地撇開視線。

  霍弛已經很滿足了,並沒有說什麼,繼續聽小丫頭的動靜。

  「嗯,我有預感。」

  他還記得裴月姝小時候的樣子,玉雪可愛的一個小糰子,圓滾滾的眼睛笑起來彎成月牙狀,簡直能甜死人。

  在他最狼狽最落魄之時給予了他唯一的溫暖。

  若是他能有個像她的女兒。

  霍弛簡直不敢想,可似乎很快就要成真了。

  「長靜乖,不要再鬧你娘了,不然爹會生氣的,哥哥也會生氣。」

  他對著她的小腹又親又摸,直到暗一他們進來稟報事情,他才裝作嚴肅地坐起身。

  他們都不敢相信方才那樣幼稚的人會是他們的少主,暗七憋著笑將傳來的密信放在霍弛面前。

  沒等少主讓他們滾,他們就趕緊溜了。

  霍弛面不改色將信打開,是京中傳來的,賀蘭辭趁他不在算計了霍煬,不僅丟了官職還下了大獄。

  裴月姝也看到了,表情若有所思。

  「哼。」

  她以為他是在氣賀蘭辭,沒想到。

  「霍煬從小就是不長記性,這次也好讓他狠狠吃個教訓。」

  霍弛將信丟在一旁就不管了,反正有霍思邈在京,霍煬總是不會出事的。

  提起霍煬,裴月姝想起上次霍弛想突然提起的,他可能對裴月姻動了心思。

  只是前些日子京中傳來書信,也包括裴月姻的,她說她出事後,謝家六郎也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求了母親前來裴府提親。

  不過被她以長姐還在危難之際暫時婉拒了。

  如今她安然無恙,謝六郎能有這份心,這樁婚事自是沒有再拖下去的道理。

  難道霍煬獲罪會與這件事有關?

  可密信中就拿簡短几個字,實在也看不出別的。

  她讓霍弛去查查看,霍弛滿口同意。

  到了四個月,她這胎坐穩了,也不再害喜,霍弛總算是放下心。

  這日前線也傳來喜訊,周時章破除了迷瘴,生擒司傾羽。

  不出一日的功夫,司傾羽就被押回定州城,霍弛期待這一日已經很久了,讓裴月姝問了幾句話,他就讓人將他帶走。

  那些場面太過血腥,不適合讓裴月姝見著。

  向氏、季氏亡族時,他也曾這樣親手審問他們。

  尤其是季常松,他被送往京城問斬時,其實已經精神失常了。

  只不過霍弛都沒有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二十年前,你們是否派出過殺手刺殺當時的崇明帝?」

  霍弛坐在椅子上,手拿利箭,挑起司傾羽的下巴。

  司傾羽除了眉心沒有一顆痣,幾乎和李安長得一模一樣。

  他也有自己的風骨,即便淪為階下囚,他也絲毫沒有露出懼色。

  「我不知道。」

  「不知道?」霍弛低低地笑,「那時太子也不小了吧,怎麼會不知道?」

  可司傾羽就是堅定地吐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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