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太子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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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珏抽動嘴角,眼底是一個哭得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姑娘,苦笑一聲,也只能一寸寸鬆開她的手,只見那雪白的腕子上早已有了紅印,一時心疼,同時又覺得自己原來是這樣無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喃喃道:

  「對不起。」

  而她早已又重新躲進帳中,並背過了身,看不見眼淚,只看得見微微抽動的肩膀,以及那一聲聲弱小的抽泣。

  子珏驀然發起了呆,握緊那隻剛剛捏住她腕子的手,直到勒痛自己的掌心,才覺得心底有深深的絕望。

  因為他的情竇初開,歡喜上的,卻是一個不應該歡喜上的人。

  一個可憐的小丫頭。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可以換一個更美麗的,更尊貴的,更大氣的歡喜的對象,一個以他的身份為榮,而非恐懼的女子,比如什麼錫蘭的公主,什麼高麗王的妹妹,什麼太宰的女兒……

  可是呢?誰叫他統統都不喜歡,偏偏就是要喜歡上她,不僅沒有任何讓天下接受的可能性,甚至都不敢看自己一眼。他喜歡上她,不僅要對抗全天下,還要費心費力去讓她接受自己。

  可是呢?

  誰叫他偏偏就是要喜歡上她?

  他最後笑了一笑,都是深深的絕望,以及從絕望中衍生出來的一絲不甘,一種被壓抑了那麼多年的真性情,終於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意澆灌出破土的嫩芽,他再也不想做一個只能在天下至尊的父母面前永遠唯唯諾諾的兒臣,而開始想要成為一個自由的,至少,可以自由地決定喜歡誰的人。

  子珏懷著這樣衝動而可怕的想法,將雙手握得越來越緊,直到掌心嵌入肌肉的痛楚令他剎那回神,才木然苦笑著推開了綏春軒的門,走了出去。

  而眼見著子珏出門離開,雪青也才終於敢放聲哭了出來。

  她無助,亦無能為力。自己是因太子殿下而被趕出了世子府,如今落難,卻又偏偏被太子殿下所救,她雖然沒怎麼讀過書,可是也從世子妃那裡耳濡目染地聽過一些道理,記得有這樣一句話,叫做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自認自己已經步步小心,不敢錯行一步,可誰想就招來這天禍?招惹了對她來說幾乎就等同於天的太子殿下,她又怎麼還敢多做什麼事?萬一做錯,便是自作孽,任憑誰都救不了她了,她實在猜不透這年少的太子殿下心裏面究竟在想些什麼,既然當日要害她,今日又何苦救她?如果僅僅只是為了當日不小心衝撞了他,又何苦如此緊抓著不放,竟不如直接給她個痛快。

  而如此的痛苦煎熬,一切如此的害怕,都是歸結於那一句,因為殿下,是殿下。

  以至於她日夜害怕胡思,毫無頭緒希望,猜不透的太子殿下,當日明明答應了她不會責罰,卻親手將她置於今日之境地,若是以此來折磨她,又何苦這些時日以來待她這麼好?

  自己就仿佛一個猜不透主子想法的玩偶,渾身的線都掌握在太子殿下手裡,一舉一動都不屬於自己控制,只有他抽動某一根線,自己才能按著他的想法,如履刀尖地踏步。

  子珏背對著綏春軒的門,腳步卻停留在了院中,頭頂是一輪寒月,掃過兩邊翠竹,沙沙作響,風移影動。

  不由得又想起那一天,想起他懷著畢生最大的希望和勇氣去向母后提出要她入東宮的請求,卻久久不得回應,於是親自來到世子府打聽,這才從王兄那裡問出來原因,並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竟然已經被敢出了府。

  他鎮日無心,恍惚地坐車回宮,然而路上馬車一個急停,將他差點摔倒,撩起簾,只聽得外邊有一陣喧鬧,正是自己的人在叱罵別人碰瓷。他皺了皺眉,很清楚自己的人沒有一個是刁奴,更不至於刁難平民,所以極煩躁地提扇撩起簾,可就是這一眼,落到那個膽敢向堂堂太子碰瓷的人身上,卻霎時就從慵懶不屑,變成了喜出望外。

  雖然自打帶她回來,她就只會在自己面前發抖,至今都無法向她問清楚到底為什麼會這麼狼狽,可是,他很清楚,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裡是高興的。

  即便僅僅是為了這難得的為了一個人而發自內心的喜悅,他都願意付出一切,僅僅是因為,她教他明白了什麼是情竇初開。

  便就哪怕她突然變得膽小如鼠,變得連一句話都無法同他說,他都願意將那理解成是受了什麼他不知情的委屈,尤其是她剛剛居然說出的那一句話,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必須要儘快成為一個真正名副其實的儲君,以讓她再不必害怕任何東西,重新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敢指著他的鼻子罵,天不怕地不怕,那樣鮮活的,他於這世上頭一次見到的女子。

  所以他必須,快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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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國自打立國以來,太平盛世,欣欣向榮,無論經濟文化、政治藝術,皆是有史以來國家之最,而段洵也是是親手打下來的江山,深諳戰爭之苦,對外常捐財捐物,只為保百姓安樂,是以,鄭國在周遭小國的眼中,是天朝大國,是聖潔之地,是人人嚮往的樂土。

  雖然在剛立國十餘年之內,偶爾也有一些剛剛登基上位的年輕首領意氣風發,意圖蜉蝣撼大樹,但都被大鄭的虎狼之師和年少時的易暮景輕鬆平定,後來十餘年,再無禍亂,小國定期進供朝拜,好不和樂。

  然而大約是和平的日子久了,有的小國的年輕首領就又開始不安分起來,尤其是北方西夏國,自冬季以來忽遭天災,糧食顆粒無收,人和牛馬多餓死凍死,剛剛繼承父位沒多久的少年西夏王一見這形勢當即就慌了,難不成自己剛繼位就要滅國?輾轉反側了好幾天,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倒不如賭上一把,與其眼睜睜地看著大鄭這塊大肥肉就躺在自己身邊,而自己卻吃不飽穿不暖,還不如拼死一搏,去大鄭的土地上搶奪,聽說鄭國皇帝一向以仁義治國,或許也不會和自己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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