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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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西夏王是天真地這樣想的,又豈知一旦放開手裡的人開始去搶,這場面就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如果說就連西夏王都已經覺得生活艱辛無法過活,最底層的百姓自然早就已經受苦受難得眼睛都紅了,雖然西夏王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過了他們搶可以,但絕不能傷害人,可是餓急了眼的人哪裡還管得著這些呢?眼見著糧食就撲上去,可鄭人富足驕傲,又哪裡是好欺負的,自然不允許,一開口先是妄圖以理服人,結果就被餓狼似的西夏人弄死了一群。

  後來,這糧食的確是搶來了,可卻是沾了血的糧食,西夏王連忙親自去查看,一見死了好幾個鄭人,頓時惶恐不已,連忙把那些個殺了鄭人的西夏人關了起來,然後準備收拾收拾,還是自己先去向鄭王自首吧。

  但是在出行之前,他還是得先吃頓飽飯,以免到時候一見聖顏,自己餓得腿軟。

  西夏王就這麼誠惶誠恐地帶著那幾個搶了糧食,卻至今還沒吃上一頓飽飯的西夏人坐著馬車一路來到了鄭國,一見鄭國京城的盛狀,頓時又覺得悽惻起來,自己當真是餓糊塗了,如此大國,倘若真的動了怒,哪怕是勾勾小指頭都能將自己滅了,怎麼能搶他們的東西,還殺了他們的人呢?

  回頭看一眼自己那幾個不知道該說不爭氣還是太整齊的子民,在心底深深嘆氣,恐怕也只能用他們來換取所有西夏人的生存,甚至即便是這樣都不一定換得下來,好在自己還留了一手,至今都沒有給他們吃過一粒米,只希望鄭王慈悲,見了此等慘狀,願意放西夏一馬。

  而那一方面,段洵老早就收到了來自北方知州事那邊的消息,事情倒並不是大事,大鄭太平了這麼多年,有些小國看不清情狀,蠢蠢欲動也是有的。但是一旦發生了,就絕不能姑息,如果姑息,豈不是開了先例,從此相當於給了別的小國也這麼做的藉口?他們一受災就來大鄭的土地上搶奪,還敢殺鄭國人,反正仗著自己寬容,不與他們的計較。以後可還得了?他們可別忘了,自己當年打下天下的時候,手段也是雷霆萬鈞,只不過這些年不願再動手,所以從不輕易挑起戰爭,而並不是……因為老了。

  西夏王戰戰兢兢地帶著幾袋殘餘的糧食進了宏偉浩瀚的大殿,身後跟著的是幾個被五花大綁,瘦得繩子都陷進肋骨里的西夏人,一見鄭王,立即畢恭畢敬地以鄭國君臣之禮相見。

  那幾個仍舊餓著,頭暈眼花的西夏人,也都被鄭國皇宮和君臣神人般的排場頓時嚇得匍匐在地,氣都不敢大喘。

  遠處是一身明黃的鄭王段洵,幽幽問道:

  「此時並非朝貢時節,不知西夏王何事來我鄭國?」

  西夏王儘量保持住自己最後一點尊嚴,回答:

  「小王管教不當,令子民蠻橫無禮,可是西夏正逢天災,實在難以生活,子民無奈,本想同大鄭百姓借糧,卻一時失手打死了貴國百姓,實在是愧對皇上,所以只能親手帶著這些罪民前來向皇上請罪。」

  段洵的表情無人看得清,沉默良久,大殿中氣氛凝重,那些重臣們幾乎已經開始為這無知而大膽的西夏王乃至整個西夏默哀,而西夏王自己更是開始心虛腿軟,可他明明,是吃飽了飯來的啊。

  許久,才聽見段洵開了口,語氣雖不兇悍,卻是字字駭人:

  「此事朕確有聽聞,既然西夏王千里迢迢親自帶著亂民前來請罪,何況是天災使然,朕倒是也怪責不了許多。」

  西夏王受了一大驚,原來這鄭國的皇帝,果然什麼都早就知道,還好自己先來請罪了,倘若裝作不知道不來,再等鄭王親自究起,豈不是更加沒有迴旋餘地了?

  然而他才剛剛生出了一點僥倖的思想,就又立馬意外地聽見段洵說:

  「可朕若是當真不做處理,想來我鄭國百姓也是無法滿意的,這倒是令朕十分棘手。不防……太子,說說你的看法。」

  只見段洵的眼神正是看向他右手邊的太子子珏,殿內百官紛紛展露出讚賞的表情,近日來太子殿下的長進倒是飛快,眼看著已經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儲君,想來那妖邪之說果然無稽,倒是說做祥瑞之兆還有原因些。

  子珏於是斂衣起身,在眾人的點頭欣慰,以及西夏王緊張的注視中朝段洵拱了手,然後緩緩開口:

  「本宮記得,鄭國年年都捐給周邊國家錢財物品,得知西夏遭遇天災,父皇更是親手撥了二百萬兩白銀贈與西夏王……」子珏笑了一笑,「本宮無知,難不成……是我鄭國的官員中飽私囊了?」

  西夏王原本黝黑的臉剎那間就綠了,或許是變白了的,只是實在是太黑,白不出來,只能變綠。

  這年紀輕輕的小太子,原以為鄭國皇帝問問他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怎知這心思竟比最奸猾的狐狸還深?這一番話說出來,每一個字都是扎了心。他的膝蓋開始微微發抖,未等別人說話,連忙說道:

  「並非……」

  可僅僅只說了兩個字,就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他根本沒法解釋,因為小太子說的還真的就是事實,那些錢,那些錢……

  他都用來修繕宮殿,豢養姬妾了啊,原本以為等到今年收成了就都夠迴轉了,誰知道這場天災真的就這麼棘手,不僅沒法填補空白,竟讓子民們連飯都吃不飽。

  但這真正的原因又要讓他怎麼敢說出口?說出來,不僅鄭國皇帝再不可能同情他一絲一毫,就連自己的子民都不會再擁護他。

  西夏王徹底絕瞭望,重重磕倒在大殿的地板上,驀然覺得自己就如同一隻自投羅網的獵物,投入了一隻正想要教幼獸捕獵的猛獸爪下,不僅要死,還要被玩。

  那猛獸對幼獸的青出於藍很是滿意,慈愛同時卻也殘忍地說:

  「想來我鄭國不會有這樣的官員。太子說的有理,朕竟忘了這一點。太子不防再說一說,此事該如何處理才算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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