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身在寂寞溪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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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媽這是要幹什麼?她有些哭笑不得。看見沈凝飛的那一刻,聰明的秦婉瑜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

  自己就這麼沒骨氣麼?連帶著父母都要低三下四?

  正牌女友,眼前這個氣質淡雅的女孩就是他的正牌女友,全天下都知道。

  以方圓如今的財勢,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分析。沈凝飛的身世也被娛樂小報挖了個底兒掉。

  這只是個普通的小城姑娘,從氣質從才貌,都很難與陳婉相提並論。

  自高中臨畢業那年開始,秦婉瑜也好、劉蘇也罷,曾經覺得陳婉和方圓有事情,但如今來看,他們之間情愫有沒有暫且另說,方圓開天闢地公開的正牌女友叫沈凝飛,這個她們在此之前完全沒聽說過的人,劉蘇的怨氣由此而生,直到遠走異國,秦婉瑜長久來失神寡志向也是因為這個。

  舊相識可以比,新人怎麼比?

  她們只是想不通,只能把原因歸結於近水樓台。

  甚至,湘南的一家娛樂報紙曾經編排過沈凝飛和方圓的情史,內容不堪入目,他們把沈凝飛寫成一個為了物質死纏大款的拜金女,說她手段下作。

  湘南電視台和方圓的關係不好的事情有很多人知道,信者寥寥,但當個茶餘飯後的八卦看看的人也大有人在。

  嚼舌根是從眾心理的表現,哪個名人沒八卦?

  從發跡開始,方圓的八卦可不少,大家本以為當事人會一如以往一笑了之的時候,FLY集團卻一紙訴訟將那家報紙告到了法院,判決很快,一個月後那家小報就倒閉了。

  這時大家品出了一點味道,事關抹黑沈凝飛,方圓發了狠,報復得利落痛快。

  萬千寵愛於一身,FLY董事長獨寵同校女生,全世界都知道。

  女神賽前十名在燕京拍攝集體GG片的時候,沈凝飛自成一派,受盡矚目。

  秦婉瑜近距離觀察過她,沒有架子,不做作,不虛偽,笑起來甚至很有親和力,只是身上那種淡淡的出塵氣質讓秦婉瑜想到了某語文老師。

  方圓那麼鬧哄哄的人,喜歡這種?

  秦婉瑜記得私下裡劉蘇曾經這樣評價過沈凝飛:我可能永遠也成為不了她那樣的人。

  那樣?哪樣?

  劉蘇說,一看她就喜歡把委屈咽到肚子裡,我也能咽,但總要吐出來。

  秦婉瑜覺得劉蘇的話很形象,和方圓在一起,總要咽下很多委屈吧,而沈凝飛的確如此,不喜歡說,喜歡聽。

  可是…我也是啊。

  秦婉瑜始終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但在方圓家門口看到端著搪瓷飯盆的沈凝飛,秦婉瑜不去再多想了,這是他們的家,是別人家,自己只是個客人。

  做客,就要有禮貌。

  秦婉瑜跟沈凝飛親熱的打了招呼,表示出友好和親昵。

  兩個聰明的女孩子總有辦法讓彼此間的氣氛不會變得尷尬。

  進了後院,在碳火氣和肉香中,秦婉瑜再次看到了方圓,看到了他臉上的錯愕。

  莫名的,她覺得有些好笑。

  有句話叫有緣分的人註定會在一起,不論過程多麼曲折,兜兜轉轉還是會遇見對方,區別只是時間早晚。

  以前秦婉瑜一直覺得自己和方圓是有緣分的,高中時因為母親的嚴苛管教,從整個城市的大榜中挑選到陪練工具人,她被轉校到了五中,見到了方圓……這不算緣分麼?

  可這時,她腦中的過往飛速閃過,她發現其實自己每次和方圓的相遇並不是偶然,都存在著客觀必然性。

  初相遇是母親的決定,其後,除了自己主動找他,他每次見到自己都是順路、順便、捎帶著的。

  去公園是和蘇蘇一起,去燕京也是因為自己和劉蘇都在燕大,聖誕節那次…算意外吧,而這次更是父母無聊的安排。

  秦婉瑜苦笑一下,原來自己只是某條感情線上的邊角料而已,和沈凝飛這個絕對大女主相比,她覺得自己的名字似乎只配存在在片尾演職人員表上。

  從前院走到後院只有十幾米,這短短的距離中,她接受了一個現實,自己原來不是主角。

  此前的顧影垂憐和鬱鬱寡歡原來那麼可笑,也可悲。

  自從喜歡上「裁縫」之後,她在中文系學到了一首高中背過的詞,有段時間她覺得和自己的處境很配。


  年年社日停針線。怎忍見、雙飛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

  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好多人說這首青玉案的作者是黃公紹,但教授說沒法考究,一部分專家定論這是一不知名的無名氏作的,詞裡抒發的是一種遊子思鄉的感情,但秦婉瑜覺得上闕那種看到成雙成對的燕子都會自我唏噓的感情很像內心深處的她自己。

  這時再想,還是可笑。

  他的眼中有她麼?

  自己和沈凝飛並肩而立,他的眼神似乎…有自己吧。

  「大班長,好久不見。」

  秦婉瑜不知道怎麼稱呼方圓了,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會化解他的無措麼?

  會的。

  果然,他眼中的慌張不見了。

  秦婉瑜鬆了口氣,挽著沈凝飛的胳膊走了過去,湊近小腦袋看了看爐子上的食材,抬頭問:「好香,高中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賣烤串了,這次終於能吃到了。一會可以拍照發微博麼?」

  她眼裡,方圓笑著撓頭又點頭。

  在沈凝飛的介紹下,秦婉瑜跟吳語打了招呼,「阿姨好,我是方圓的高中同學,住在三號院,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嬌嬌俏俏、落落大方,吳語對這個女孩子的第一印象很好。

  開場兩句話,吳語打消了心裡最初的顧慮,這個秦婉瑜似乎和方圓沒其他關係。

  女兒搶先社牛讓秦剛和周芬芳都傻了眼。

  夫妻倆對視一眼,神色中滿是莫名其妙,女兒怎麼了?她這是擺明車馬表示自己不喜歡方圓,你們都想多了?

  隨後,壹號院的芭比Q上分工明確。

  三位家長嘮家常,沈凝飛和秦婉瑜扮演孩子,玩狗吃東西說些有的沒的,笑聲不斷。

  而方圓成了廚子,燒烤上菜,時不時左右兩邊插插嘴。

  只是眼神始終沒離開秦婉瑜,他也很奇怪,秦老二的表現異常,別人看不出,他看的出。

  女孩子胃口小,而且沒喝酒,吃到一半,沈凝飛和秦婉瑜下桌了。

  沈凝飛帶著她參觀房子,留下元寶兒蹲在石桌旁期待方圓投餵。

  兩個正主不在,家長們的話題就變了,變成憶古惜今。

  秦剛兩杯酒下肚,和方圓說起地產公司的事情,女人不愛聽這個。

  吳語和周芬芳聊女兒,吳語夸秦婉瑜漂亮聰明,她當初就希望把沈凝飛培養成材,結果女兒不爭氣。

  周芬芳夸沈凝飛氣質好,而且濱海大學也不錯,像秦婉瑜似的,雖然上了燕大,但還是隨了自己成了裁縫。

  「何況,她現在和方圓在一起,哪能說不好?女人這輩子,嫁個好人比什麼都強。」周芬芳驀地說了一句。

  正在和秦剛聊園區孔雀飼養方法的方圓差點一口酒噴了出來。

  他瞥見吳語的表情不大對,暗呼我的兩個姨,你們千萬別打起來。

  方圓的擔心不是沒有依據的,吳語的性格他了解,愛憎分明,不喜歡能撕碎,而周芬芳這個女人他在高中時也接觸過,天可憐見,除了長得不一樣,性格完全一樣,這倆人說話都喜歡夾槍帶棒。

  完了,方圓覺得自己最開始的想法是對的,他看看有些酒氣上臉的秦剛,老秦同志,你這步棋真是……太他媽妙了。

  吳語沒開撕,反而淡淡笑笑,說起去年聖誕那晚晚會的事情,她說當時自己發現了方圓和沈凝飛的事情後也氣得不行,但女怕纏郎,沒辦法。

  嚯,一句話擺明立場,瞧,方圓死纏爛打追的我女兒,別鬧了。

  吳語眯著眼睛對周芬芳說:「孩子有自己的緣分,他們兩個能走到哪一步,我這個做家長的不能摻和太多,看他們自己。」

  一旁,方圓問秦剛:「有辦法搞只白孔雀麼?那玩意好看。」像是對其他話充耳不聞。

  「那都是白化病,好看不好養。」

  秦剛暗道小子裝蒜不接招!桌下用腳碰碰妻子。

  周芬芳對吳語說:「可說呢,想當初,我還以為他們兩個有事,氣得我狠狠教育了方圓一番,後來…」她看了一眼滋兒滋兒喝酒的方大郎,又說:「後來家裡出了事,還多虧這孩子捨生忘死的幫忙,我才知道這是個有擔當的小子。」


  「哦?」吳語奇道:「捨生忘死?」

  方圓無奈極了,好好好,你們鬧,我把自己喝醉,什麼都不知道。

  再說,這句話的重點不應該是「幫忙」麼?

  周芬芳和吳語細細講了「倒霉司機網購假藥、奧特曼英勇救人」的老故事,吳語聽得一邊笑一邊意味深長地看方圓。

  方圓則繼續裝暈充傻,卻在桌子下面也踹踹秦剛。

  秦剛歪嘴笑了笑,「董事長…」

  方圓理解擺手,「別,咱們這是鄰里相聚,你叫我小方就好。」

  秦剛哈哈大笑:「走,帶叔叔進屋上個洗手間,我散散酒氣。」

  這房子就是他監督裝修的,可謂比方圓這個主人都熟,會找不到衛生間?

  但方圓聞言,立即扶著他逃也似地走了。

  周芬芳和吳語同時翹著二郎腿,拈著酒杯含笑抿了一口。

  一樓大廳里沒見到兩個姑娘的身影,方圓拉住秦剛,站定問:「我的秦老總,您有話直說吧,再這麼搞下去,兩個阿姨我都得得罪。」

  秦剛說:「得罪阿姨不可怕,倆姑娘你都得罪了才鬧心。」

  說完就走去衛生間,他是真想尿尿。

  方圓不敢自己回後院,等在一樓揉著太陽穴。

  等秦剛方便完,方圓又迎了過去,問:「你今天是篤定了想獻女兒?」

  「呸!」秦剛白了他一眼,說:「公司你老大沒錯,但我的女兒又不是你的員工,還獻?虧你臉皮厚說的出口。」

  方圓無奈道:「那您和周阿姨今天這是……」

  秦剛長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樓上,「方大老闆,我就一個要求,不喜歡就早撒手,婉瑜要模樣有模樣,要文化有文化,喜歡她的人從這裡排到了東山,別拖著她。我跟你交個底,女兒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心頭肉,看她整日介不快樂,我比她更愁。

  「你是個年少老成有能力的小子,這個我承認,想必你也知道婉瑜的心思,對不對?」

  這個問題…方圓蹙起眉頭,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秦剛哼了一聲:「這齣戲我搶托你下水是我的不是,但你得體諒一個父親的心思,你和那個沈丫頭怎麼好怎麼過日子是你們的事,但今天我和她媽必須讓婉瑜看清楚,你有選擇了,她該早早斷念頭,大好青春不能浪費在你身上,即便你再厲害,也不行。

  「我老秦家沒你這麼有錢,但保證婉瑜舒舒服服過一輩子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今天就算硬著頭皮得罪你那個准丈母娘和小女朋友,我認了,對不起人家母女,回頭我辭職謝罪。」

  方圓無話可說,問題是他貪得無厭,怪不了誰。

  「很多事情我們做父母的都能看出來,早就看出來了,但我們直來直去的勸說孩子都不會聽,方圓,你的本事有目共睹,希望在兒女情長這方面……控制控制吧。債務多了能掙回來,但情債多了,你還的起?我年長你不少,是過來人,感情這個東西不能論斤賣,至少在我家不能。」

  秦剛吐了一口酒氣,晃晃頭又說:

  「你好好想想,我也得去護著點媳婦,不能讓她們真吵起來。」

  說完就走出去了。

  方圓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今晚喝的酒是他從國外買完空運回來的上好干紅,後來秦剛一家三口拿了海鮮,他又特意讓管家送了兩瓶白葡萄酒過來,酒勁不大,他卻一直味同嚼蠟,品不出好壞來。

  這時半瓶酒意上涌,他打了個嗝,滿口燒烤料和大蒜的味道。

  吃串不吃蒜,滋味少一半,獨頭蒜太辣,他始終吃不慣,所以都是一頭多顆的多瓣蒜,兩個小時下來,他吃了十幾顆,殺菌消毒還下酒。

  他讓自己的身體陷進沙發里,忽然覺得老秦的話是有道理的。

  全天下的家長都喜歡獨頭蒜,那玩意像水仙花,沒人希望自己孩子家裡長滿了大蒜。

  但男人啊,哪個不是大愛無疆?

  一夫一妻多妾是夢想,一個夫人、一個妻子,無數個…

  呸呸,方圓你真無恥。

  秦老二,秦婉瑜,白月光。

  小劉蘇已經跑到大洋彼岸去了,秦婉瑜家裡管的比鐵籠子都嚴實,她是跑不出去,不然是不是現在都住南極考察站了?

  秦剛這齣戲叫快刀斬亂麻,不惜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也要把女兒從自己這攤泥沼中解救出來,方圓深諳父愛偉大的同時,也暗暗瞧不起自己。

  先前說好的這一年過去後,就爭取大包大攬,一個也不放過。結果時移世易,亂七八糟的公事一堆,他就顧不上了,痞子何傳來的消息和陳婉的訴說都證明小同桌在北愛爾蘭的淚水快頂得上那裡的雨水多了,現在又把一向聰明伶俐的秦姑娘弄得失魂落魄…嘿,咱的確是美麗無人敵呢…呸呸。

  方圓得意的同時也有點心疼。

  摸出手機,他編輯了一條信息。

  【十五分鐘後,姑娘可有雅興二號院小樹林一聚?】

  【我和你女朋友在三號院,月黑風高,你要幹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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