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怎忍見 雙飛燕？（2）
還沒到奧運，但整個燕京的交通流量大增，飛機票…就不用想了。
秦剛想去燕京接女兒和女兒的裙子，需要先換一輛京牌的商務車。
時間定在兩日後，這期間，終於閒下來的秦婉瑜一個人逛了逛偌大的京城。
各個景點都能看到不同國家的遊客面孔，秦婉瑜擠了一天的地鐵公交，景區里連上廁所都需要排長長的隊。
晚上回到寢室，她的腳趾頭都快被人踩腫了，大夏天的摩肩擦踵，她決定不出門了。
燕大裡面的麼麼茶是五一之後開始營業的，好巧不巧，其選址就在上次方圓給她買玫瑰花的店鋪旁。
正常來說，假期時校內店也是放假的，但2008年的燕京夏天沒有假期，燕園難道不是景點？恰恰相反，來燕京大學溜達的遊客也不在少數，所以，飛越餐飲要求凡是奧運賽事所在地的校園店停止暑假，以二倍工資的待遇讓員工正常營業。
PILIPALA聯合央視在線上發布了奧運宣傳片，除了首當其衝的《燕京歡迎你》MV，還有二十四個主要城市風光、人文宣傳片，這是免費的，央視本來想像征性的給點渠道費用，但飛創科技的「話事人」李木子小姐堅決不收。
「事關奧運，人人有責。這是公益。」
李木子的話說的漂亮，央視也不能不懂事，同樣免費的一周內連續三天給了飛創微博三輪融資的宣傳報導，只是奧運如海浪般鋪天蓋地而來，這種中插小口播沒幾個人在意。
飛創微博的主頁和二級頁面開通了奧運專題圈子，話題量與日俱增，尤其是燕京城區市民自發在網絡上組織了全民素質監督會，誰誰誰在哪哪哪又吐痰啦、有個戴眼鏡的說髒話啦、每天一句外語跟我學啦……熱鬧又有趣。
百姓跟著玩是圖個熱鬧，但企業家都知道奧運這一個月是個萬億級市場，商機多的很。
整個燕京但凡高於15層的樓體都被裝上了GG牌，吃的喝的快消品、家電汽車化妝品，最多的是網際網路企業。
FLY集團沒打GG，但下面的子業務一個不少。
方圓提前給「一縣一品」預發了2009年度的GG費用，全部砸了出去，鳥巢場邊第二好的位置上一片綠色，主打果蔬的新農業項目看起來清新脫俗。
微博按理說不需要宣傳，但大家都有，不能獨缺一個，藍色的水立方樓體上多了一抹橙。
跑得快業務提前一年就已經布局首都，此時配送結合「幫你選優品網」的線上點單和團購已經覆蓋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好評增量讓剛剛露頭的「餓了嗎」有點懵。
從去年開始競標的奧運指定品牌中，經過「複雜」的努力，東方神葉成為了運動員休息室專屬飲品。
一切源於：0添加。
王府井有一家「麼麼茶未來旗艦店」，這是柯紹取的名字，當然，事先經過了方圓的同意。
之所以叫未來，除了裝修風格使用了下一代元素——櫻桃紅和珍珠白配色，更是將工廠研發的新品提前其他店鋪三個月上市，比如芋泥波波奶和榴芒碎碎冰。
內部人說與其叫旗艦店，不如叫體驗店。
王府井大街上，每天周小福旁邊都排滿了長隊，不知道的都以為黃金大降價了呢。
秦婉瑜喜歡吃芒果，更喜歡吃榴槤，白天她去王府井了，擠來擠去不說，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伍後，被店員告知榴槤賣沒了，最終也沒吃到。
看著窗台上那兩支以假亂真的粉玫瑰，她吃著從校園裡「地下鐵奶茶店」買到的榴芒碎碎冰，假的，但全世界的榴槤芒果不都是一個味道麼？她想。
火熱的燕京仲夏時節，嘴裡冰冰涼甜絲絲的感覺讓秦婉瑜很放鬆。
以假亂真…她想樂。
自從修了雙學位之後，她系統地學習了中文，才發現「以假亂真」這個詞很有意思。
前提是假的，本質就是假的。
但它會騙人，讓外人覺得這就是真的。
有時候除了騙外人，甚至能騙自己，說謊的人最終騙到了自己，或者，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騙。
【等會兒我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打！很殘暴的！！】
莫名想起那年夏天異曲同工的一句話，秦婉瑜撲哧笑了。
寢室里沒有人，她卻仍然紅了臉左右看看。
喜歡你，不怕你知道，卻怕別人知道。這是不是已經走在以假亂真的路上了？
蘇蘇走了，這不出她的意料，蘇蘇就是那樣的性格，執拗、倔強，明明不舍，背地裡哭得跟什麼似的，明面上還要擺出一張酸酸的小臉。
飛飛越來越忙了，前陣子消失那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秦婉瑜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出她去了哪？
自己呢？
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
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從小理智的秦婉瑜不知道怎麼規劃未來了。
她看不見自己今後的路，像溺水…不對，像掉進了流沙，緩緩的、粘稠的…想掙脫而不得。
這種感覺太讓人窒息。
繽紛繁茂的盛夏里，她燥得慌。
太陽落山後，燕京終於迎來了一絲清涼，天上有成群的信鴿被嗡嗡的哨子聲引向回家的路，宿管阿姨端著鋁飯盒在聽收音機，換上一身運動服的秦婉瑜路過時聽到了廣播裡的聲音。
「截止昨日，也就是7月31日，來京遊客人數突破300萬…
「奧運來了，中國來了…
「下面請聽…
「我家大門常打開…」
抿著嘴，秦婉瑜走出了宿舍樓，這首歌從四月份到現在每天都會聽到，但這是新版，重錄版，是六月份沈寧飛隨著《如願》再次爆火後的重錄版。
沈寧飛獨唱兩句，排在港台明星梁詠其之後，還有六句合唱。
每次聽到沈寧飛獨唱那兩句的聲音，秦婉瑜都會笑出來，因為她腦中自動將MV里那張職業微笑的臉和私下裡動不動就撇嘴的臉做對比。
燕大的操場是標準跑道，秦婉瑜慢慢悠悠跑了四圈，一千六百米，跑步會讓人沉靜，她也是，出了一身汗，她感覺舒服多了。
「婉瑜？你沒回家？」
朦朦朧朧的夜色里，秦婉瑜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道熟悉的聲音。
「黃超？」站定回頭，秦婉瑜看見迎頭跑過來的大高個，詫道：「你怎麼在這？」
黃超也是一身運動服，他常年穿運動服，一步兩米，咻地就跑到秦婉瑜近前。
兩人相視一笑，黃超說：「好巧啊，你怎麼沒回老家？」
說著話，兩人沿著跑道慢慢走起來。
秦婉瑜沒多解釋什麼，只說被課業耽誤了，明天爸爸會來接她回家。
黃超說：「我是前天才從集訓隊出來，這次隊裡好多人都報了志願者，我也參加了，就不回去了。」
燕大里也有很多人當了奧運志願者，學生會還來找過她，想讓她當個門面…但她沒幹。
秦婉瑜問：「你怎麼來燕大跑步？北體的操場壞了？」
黃超哈哈大笑，說天天跑步的人多，早晚得壞。
「我來等女朋友呀。」
「你談戀愛啦？」秦婉瑜驚訝道。
黃超訕訕撓撓頭，半自然半扭捏地說：「學姐，也是長跑隊的，她畢業不想幹這行了，準備考師範的研究生，趁假期報了輔導班，就在你們學校的3A階梯教室。」看看手錶，又說：「還有一個小時才下課，我得等她。」
秦婉瑜捂嘴笑，「你還挺體貼。」
黃超說：「不體貼不行，她業餘愛好是散打。」
秦婉瑜笑彎了腰。
仲夏夜的操場上還有不少遊人遛彎，少男少女的笑聲讓老爺爺老奶奶回憶青春，人們都願意從別人身上聯想自身，秦婉瑜也是。
和她關係親近的朋友沒有誰有過戀愛經驗，要不就是戀愛的對象不對。
她很好奇，問了黃超不少戀愛細節，黃超都說了。
兩人是集訓隊裡認識的，黃超心理年齡比同齡的體育生成熟一些，個子又很高，學姐有175，他駕馭得住，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他說：「這個年紀談個戀愛，沒有那麼多原因的。」
只是最重要的沒說，最重要的是——秦小姐，我追你也沒希望啊。
秦婉瑜沒注意到黃超偷偷看她的無奈眼神，仍在咀嚼上一句話。
這個年紀談戀愛沒太多原因。
是麼？
黃超說：「一會兒我們要去後海吃夜宵，一起？」
秦婉瑜沒有直接回答，去不去都行，吃不吃都行，哦，她終於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什麼了。
人有一種非常可怕的精神狀態，就是「都行」。
沒有想要的東西，就什麼都行，這也行那也行，但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從做完那套裙子，秦婉瑜就陷入這種「都行」的狀態里，整天恍恍惚惚，不知道該幹什麼想幹什麼。
「你們要去吃什麼？」
黃超說：「後海那邊新開了一家鍋蓋燒烤，很好吃的，最近很火，要提前訂位才行，你不知道？」
秦婉瑜搖搖頭，她沒聽說過，除了和沈寧飛與劉蘇，她來燕大念書這一年沒怎麼出去過。
「嗐，你就是學習學傻了，該放鬆就要放鬆啊，不能總呆在學校，正好，這次我們一起吧。」
秦婉瑜笑著問：「你們體育生不控制飲食麼？」
黃超笑得更大聲：「沈寧飛那種大明星才控制飲食呢，我們每天消耗的大，必須得多吃，我都打算干兼職了，不然吃飯都吃不起，哈哈哈。」
跑四圈用了半個小時，走四圈也用了半個小時，這很讓人費解。
黃超說：「走啊，陪我去接她，你們學校太大，得走一會。」
秦婉瑜沒拒絕，跟著繼續溜達。
3A教室距離寢室不遠，她不打算去蹭飯吃了。
「香樟和法桐在夜晚會釋放一種獨特的味道，有學生說這是燕大獨有的味道，是青春的味道。」黃超深深吸了口氣，除了那種味道，似乎還聞到了秦婉瑜獨有的味道，一股淡淡隱隱的幽香。
秦婉瑜說：「我也聽過這種說法，但其實不是的，北方很多城市都種這兩種行道樹，晚上大多是這個味道。與其說是青春的味道，不如說是夏天的味道。」
黃超奇怪道：「你是女生，怎麼還沒我一個糙老爺們兒浪漫。」
秦婉瑜說：「你是戀愛里的爺們兒啊，戀愛里的人總是比別人浪漫。」
黃超無言以對，秦婉瑜得意的笑了。
燕園裡面很多有年代感的老樓，百年歷史的比比皆是，但3A這間是新的，八點鐘，不少青年男女從裡面往外走，這都是培訓班的學生，很多外校的。
秦婉瑜陪著黃超站在小路對面，她微微側頭，黃超眼睛亮亮的，始終看著樓門口。
眼神里的期盼顯而易見，這似乎也是戀愛獨有的。
哪個女生沒幻想過青春里有這樣一個男生接自己放學呢？
秦婉瑜知道，她的青春里大抵是難以擁有這種場景了。
「來了，那個。」黃超抬手揮了揮。
秦婉瑜笑望過去，一個亭亭玉立的高個馬尾辮女生含笑走了過來。
「不錯喲，很漂亮。」秦婉瑜揶揄道。
黃超得意地挑挑眉毛，迎了過去。
見面先擁抱，黃超想湊近了啵一口，但被女生「嫌棄」地推開了，顯然這不是兩人的習慣動作。
秦婉瑜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在這，黃超擔心女朋友多心，所以故作親昵。
她笑著跟女生打招呼。
沒等黃超介紹，女生便落落大方道：「秦婉瑜吧？我經常聽他提起你們幾個高中同學。」
伸出手，女生說：「成雨欣，你好。」
見倆姑娘握了手，黃超跟成雨欣說：「晚上吃飯婉瑜…」
秦婉瑜說：「我消耗量沒有你們多哦，晚上我可不敢吃，而且我要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走了，這樣，等開學我邀請你們兩個一起吃飯，雨欣姐，行麼？」
成雨欣歪頭看看她，半晌才說：「行。」
秦婉瑜攬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們出去。」
三個人里沒一個矯情的，秦婉瑜和成雨欣很談得來，出乎意料，成雨欣竟然是沈寧飛的粉絲。
「下學期你能帶著她和我一起吃飯麼？我想要個簽名。」
秦婉瑜捂嘴笑了笑，她說：「我可不敢做她的主，但飛飛是個很好接觸的人，你們一定能成為朋友的。」
燕園門口道別後，秦婉瑜返身走了。
成雨欣問黃浩：「方圓不也是你們的同學麼？為什麼一路上你們誰都不提？我們隊裡好多方圓的粉絲呢。」
黃浩摟著她的腰，「哪敢提？我是不敢的。」
情侶間的默契往往體現在眼神上，黃浩說話時望向來路的眼神被成雨欣get到了。
她驚訝地說：「怪不得我總感覺這女孩子透著點憂傷呢，長這麼漂亮…方圓都看不上？」
黃超不說話了，方圓看不看得上秦婉瑜他不知道，也不敢不想隨意編排這兩個人。
「不清楚，嗐，不管別人了，肘，咱倆吃肉去。」
——
飛鴻地產有三台商務，兩台GL8還有一台奔馳R系，但秦剛比劃比划去，覺得這三台車的車高都不大行，未必裝得下女兒的裙子。
所以，他開著自己的大奔來的，還帶著秘書，到燕京後，他跟宋超時調度了一輛飛馳物流的箱貨，板板正正裝好了絲綢長裙，讓秘書開回濱海，自己則拉著女兒坐大奔回程。
秦婉瑜笑他指使下屬。
秦剛說：「我可沒壓迫別人，這是給酬勞的，人家自願。」
女兒和父親說話像朋友，秦剛問女兒戀愛沒，其實明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還是問了問，這是作為父親最關係的問題，是下意識的問。
秦婉瑜問他新買的房子在哪，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買房的事情。
秦剛很得意的笑了笑，說：「老爸蓋的，內部價，給你留著當嫁妝。」
「才不要，你留著和媽媽養老住。」
「嘿，傻丫頭，爸媽都年輕著呢，想什麼養老的事？等你嫁人再說吧。」
多大的房子、多少錢、裝修好了麼，秦婉瑜問了問基礎問題，別的她也不懂。
一路開回去要十二個小時，秦婉瑜睡了一小覺，醒來後正好路過東山，秦剛問她要不要回去住兩天。
「接媽媽麼？」
「你媽已經在濱海收拾房子了，你不去見見同學什麼的?」
同學…大家都很忙，婉瑜和蘇蘇又不在…
秦婉瑜想了想說：「不下了。」
停了兩個服務區，直達濱海，秦剛常年奔波，但此時也真的累了。
進市區再往郊區開，到田園牧歌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但這個小區…不，秦婉瑜覺得這不是小區，這是景區…
從大門開始就燈光絢爛，卻不彰顯富貴庸俗，而是一種清新淡雅，燈光是昏黃和銀色調，草坪、花叢…
甚至還有森林？
打開車窗，秦剛放慢了車速，看著女兒驚訝的表情，他的心裡全是滿足。
清風花草香中，秦婉瑜能聽到遠遠傳來海浪聲，一幢幢古典的小別墅在星光和燈光下美輪美奐，但仔細看，每個房子前的庭院又不是純歐式，反而有種古典園林的樣子。
「現在蓋樓房也要中西合璧了？」她扭過頭問爸爸。
秦剛說：「沒辦法，老闆拍…嗐，你就說好不好看吧，整個東北未來五年內，八成沒有比這裡再好的環境了。」
收回去那一半話秦婉瑜猜出來了，這是方圓拍板的設計方案…他還懂這個？
他會住這裡麼？
一句話又引申了好多問題，但秦婉瑜說不出來。
她不想當著父母提起方圓，怕他們擔心。
誇了幾句環境，車停在三號院門口。
「走，到家了，看看喜不喜歡。」
秦剛哼著老歌下車，抻抻老腰甩甩胳膊腿，等女兒下車後說：「先進屋子吧，明天白天爸帶你逛逛。」
整個居住區的路燈都亮著，環境清幽不說，關鍵是像童話鎮一樣，秦婉瑜難免欣喜得到處打量。
內部開盤，交付了一些，但還沒幾個人入住，她看了一圈，左近除了自己家，只有最靠海邊的那棟亮著燈。
「那家也住人了，只有我們兩戶？」她幫秦剛拿了幾件行李，問道。
秦剛低著頭在後備箱裡拾掇，聞言只打了個哈哈，「嗯嗯，目前就咱們兩家，月底差不多就上人了。快進屋，海風涼…明天…爸帶你去串門。」(本章完)
秦剛想去燕京接女兒和女兒的裙子，需要先換一輛京牌的商務車。
時間定在兩日後，這期間，終於閒下來的秦婉瑜一個人逛了逛偌大的京城。
各個景點都能看到不同國家的遊客面孔，秦婉瑜擠了一天的地鐵公交，景區里連上廁所都需要排長長的隊。
晚上回到寢室，她的腳趾頭都快被人踩腫了，大夏天的摩肩擦踵，她決定不出門了。
燕大裡面的麼麼茶是五一之後開始營業的，好巧不巧，其選址就在上次方圓給她買玫瑰花的店鋪旁。
正常來說，假期時校內店也是放假的，但2008年的燕京夏天沒有假期，燕園難道不是景點？恰恰相反，來燕京大學溜達的遊客也不在少數，所以，飛越餐飲要求凡是奧運賽事所在地的校園店停止暑假，以二倍工資的待遇讓員工正常營業。
PILIPALA聯合央視在線上發布了奧運宣傳片，除了首當其衝的《燕京歡迎你》MV，還有二十四個主要城市風光、人文宣傳片，這是免費的，央視本來想像征性的給點渠道費用，但飛創科技的「話事人」李木子小姐堅決不收。
「事關奧運，人人有責。這是公益。」
李木子的話說的漂亮，央視也不能不懂事，同樣免費的一周內連續三天給了飛創微博三輪融資的宣傳報導，只是奧運如海浪般鋪天蓋地而來，這種中插小口播沒幾個人在意。
飛創微博的主頁和二級頁面開通了奧運專題圈子，話題量與日俱增，尤其是燕京城區市民自發在網絡上組織了全民素質監督會，誰誰誰在哪哪哪又吐痰啦、有個戴眼鏡的說髒話啦、每天一句外語跟我學啦……熱鬧又有趣。
百姓跟著玩是圖個熱鬧，但企業家都知道奧運這一個月是個萬億級市場，商機多的很。
整個燕京但凡高於15層的樓體都被裝上了GG牌，吃的喝的快消品、家電汽車化妝品，最多的是網際網路企業。
FLY集團沒打GG，但下面的子業務一個不少。
方圓提前給「一縣一品」預發了2009年度的GG費用，全部砸了出去，鳥巢場邊第二好的位置上一片綠色，主打果蔬的新農業項目看起來清新脫俗。
微博按理說不需要宣傳，但大家都有，不能獨缺一個，藍色的水立方樓體上多了一抹橙。
跑得快業務提前一年就已經布局首都，此時配送結合「幫你選優品網」的線上點單和團購已經覆蓋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好評增量讓剛剛露頭的「餓了嗎」有點懵。
從去年開始競標的奧運指定品牌中，經過「複雜」的努力，東方神葉成為了運動員休息室專屬飲品。
一切源於：0添加。
王府井有一家「麼麼茶未來旗艦店」，這是柯紹取的名字，當然，事先經過了方圓的同意。
之所以叫未來，除了裝修風格使用了下一代元素——櫻桃紅和珍珠白配色，更是將工廠研發的新品提前其他店鋪三個月上市，比如芋泥波波奶和榴芒碎碎冰。
內部人說與其叫旗艦店，不如叫體驗店。
王府井大街上，每天周小福旁邊都排滿了長隊，不知道的都以為黃金大降價了呢。
秦婉瑜喜歡吃芒果，更喜歡吃榴槤，白天她去王府井了，擠來擠去不說，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伍後，被店員告知榴槤賣沒了，最終也沒吃到。
看著窗台上那兩支以假亂真的粉玫瑰，她吃著從校園裡「地下鐵奶茶店」買到的榴芒碎碎冰，假的，但全世界的榴槤芒果不都是一個味道麼？她想。
火熱的燕京仲夏時節，嘴裡冰冰涼甜絲絲的感覺讓秦婉瑜很放鬆。
以假亂真…她想樂。
自從修了雙學位之後，她系統地學習了中文，才發現「以假亂真」這個詞很有意思。
前提是假的，本質就是假的。
但它會騙人，讓外人覺得這就是真的。
有時候除了騙外人，甚至能騙自己，說謊的人最終騙到了自己，或者，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騙。
【等會兒我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打！很殘暴的！！】
莫名想起那年夏天異曲同工的一句話，秦婉瑜撲哧笑了。
寢室里沒有人，她卻仍然紅了臉左右看看。
喜歡你，不怕你知道，卻怕別人知道。這是不是已經走在以假亂真的路上了？
蘇蘇走了，這不出她的意料，蘇蘇就是那樣的性格，執拗、倔強，明明不舍，背地裡哭得跟什麼似的，明面上還要擺出一張酸酸的小臉。
飛飛越來越忙了，前陣子消失那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秦婉瑜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出她去了哪？
自己呢？
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
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從小理智的秦婉瑜不知道怎麼規劃未來了。
她看不見自己今後的路，像溺水…不對，像掉進了流沙，緩緩的、粘稠的…想掙脫而不得。
這種感覺太讓人窒息。
繽紛繁茂的盛夏里，她燥得慌。
太陽落山後，燕京終於迎來了一絲清涼，天上有成群的信鴿被嗡嗡的哨子聲引向回家的路，宿管阿姨端著鋁飯盒在聽收音機，換上一身運動服的秦婉瑜路過時聽到了廣播裡的聲音。
「截止昨日，也就是7月31日，來京遊客人數突破300萬…
「奧運來了，中國來了…
「下面請聽…
「我家大門常打開…」
抿著嘴，秦婉瑜走出了宿舍樓，這首歌從四月份到現在每天都會聽到，但這是新版，重錄版，是六月份沈寧飛隨著《如願》再次爆火後的重錄版。
沈寧飛獨唱兩句，排在港台明星梁詠其之後，還有六句合唱。
每次聽到沈寧飛獨唱那兩句的聲音，秦婉瑜都會笑出來，因為她腦中自動將MV里那張職業微笑的臉和私下裡動不動就撇嘴的臉做對比。
燕大的操場是標準跑道，秦婉瑜慢慢悠悠跑了四圈，一千六百米，跑步會讓人沉靜，她也是，出了一身汗，她感覺舒服多了。
「婉瑜？你沒回家？」
朦朦朧朧的夜色里，秦婉瑜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道熟悉的聲音。
「黃超？」站定回頭，秦婉瑜看見迎頭跑過來的大高個，詫道：「你怎麼在這？」
黃超也是一身運動服，他常年穿運動服，一步兩米，咻地就跑到秦婉瑜近前。
兩人相視一笑，黃超說：「好巧啊，你怎麼沒回老家？」
說著話，兩人沿著跑道慢慢走起來。
秦婉瑜沒多解釋什麼，只說被課業耽誤了，明天爸爸會來接她回家。
黃超說：「我是前天才從集訓隊出來，這次隊裡好多人都報了志願者，我也參加了，就不回去了。」
燕大里也有很多人當了奧運志願者，學生會還來找過她，想讓她當個門面…但她沒幹。
秦婉瑜問：「你怎麼來燕大跑步？北體的操場壞了？」
黃超哈哈大笑，說天天跑步的人多，早晚得壞。
「我來等女朋友呀。」
「你談戀愛啦？」秦婉瑜驚訝道。
黃超訕訕撓撓頭，半自然半扭捏地說：「學姐，也是長跑隊的，她畢業不想幹這行了，準備考師範的研究生，趁假期報了輔導班，就在你們學校的3A階梯教室。」看看手錶，又說：「還有一個小時才下課，我得等她。」
秦婉瑜捂嘴笑，「你還挺體貼。」
黃超說：「不體貼不行，她業餘愛好是散打。」
秦婉瑜笑彎了腰。
仲夏夜的操場上還有不少遊人遛彎，少男少女的笑聲讓老爺爺老奶奶回憶青春，人們都願意從別人身上聯想自身，秦婉瑜也是。
和她關係親近的朋友沒有誰有過戀愛經驗，要不就是戀愛的對象不對。
她很好奇，問了黃超不少戀愛細節，黃超都說了。
兩人是集訓隊裡認識的，黃超心理年齡比同齡的體育生成熟一些，個子又很高，學姐有175，他駕馭得住，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他說：「這個年紀談個戀愛，沒有那麼多原因的。」
只是最重要的沒說，最重要的是——秦小姐，我追你也沒希望啊。
秦婉瑜沒注意到黃超偷偷看她的無奈眼神，仍在咀嚼上一句話。
這個年紀談戀愛沒太多原因。
是麼？
黃超說：「一會兒我們要去後海吃夜宵，一起？」
秦婉瑜沒有直接回答，去不去都行，吃不吃都行，哦，她終於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什麼了。
人有一種非常可怕的精神狀態，就是「都行」。
沒有想要的東西，就什麼都行，這也行那也行，但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從做完那套裙子，秦婉瑜就陷入這種「都行」的狀態里，整天恍恍惚惚，不知道該幹什麼想幹什麼。
「你們要去吃什麼？」
黃超說：「後海那邊新開了一家鍋蓋燒烤，很好吃的，最近很火，要提前訂位才行，你不知道？」
秦婉瑜搖搖頭，她沒聽說過，除了和沈寧飛與劉蘇，她來燕大念書這一年沒怎麼出去過。
「嗐，你就是學習學傻了，該放鬆就要放鬆啊，不能總呆在學校，正好，這次我們一起吧。」
秦婉瑜笑著問：「你們體育生不控制飲食麼？」
黃超笑得更大聲：「沈寧飛那種大明星才控制飲食呢，我們每天消耗的大，必須得多吃，我都打算干兼職了，不然吃飯都吃不起，哈哈哈。」
跑四圈用了半個小時，走四圈也用了半個小時，這很讓人費解。
黃超說：「走啊，陪我去接她，你們學校太大，得走一會。」
秦婉瑜沒拒絕，跟著繼續溜達。
3A教室距離寢室不遠，她不打算去蹭飯吃了。
「香樟和法桐在夜晚會釋放一種獨特的味道，有學生說這是燕大獨有的味道，是青春的味道。」黃超深深吸了口氣，除了那種味道，似乎還聞到了秦婉瑜獨有的味道，一股淡淡隱隱的幽香。
秦婉瑜說：「我也聽過這種說法，但其實不是的，北方很多城市都種這兩種行道樹，晚上大多是這個味道。與其說是青春的味道，不如說是夏天的味道。」
黃超奇怪道：「你是女生，怎麼還沒我一個糙老爺們兒浪漫。」
秦婉瑜說：「你是戀愛里的爺們兒啊，戀愛里的人總是比別人浪漫。」
黃超無言以對，秦婉瑜得意的笑了。
燕園裡面很多有年代感的老樓，百年歷史的比比皆是，但3A這間是新的，八點鐘，不少青年男女從裡面往外走，這都是培訓班的學生，很多外校的。
秦婉瑜陪著黃超站在小路對面，她微微側頭，黃超眼睛亮亮的，始終看著樓門口。
眼神里的期盼顯而易見，這似乎也是戀愛獨有的。
哪個女生沒幻想過青春里有這樣一個男生接自己放學呢？
秦婉瑜知道，她的青春里大抵是難以擁有這種場景了。
「來了，那個。」黃超抬手揮了揮。
秦婉瑜笑望過去，一個亭亭玉立的高個馬尾辮女生含笑走了過來。
「不錯喲，很漂亮。」秦婉瑜揶揄道。
黃超得意地挑挑眉毛，迎了過去。
見面先擁抱，黃超想湊近了啵一口，但被女生「嫌棄」地推開了，顯然這不是兩人的習慣動作。
秦婉瑜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在這，黃超擔心女朋友多心，所以故作親昵。
她笑著跟女生打招呼。
沒等黃超介紹，女生便落落大方道：「秦婉瑜吧？我經常聽他提起你們幾個高中同學。」
伸出手，女生說：「成雨欣，你好。」
見倆姑娘握了手，黃超跟成雨欣說：「晚上吃飯婉瑜…」
秦婉瑜說：「我消耗量沒有你們多哦，晚上我可不敢吃，而且我要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走了，這樣，等開學我邀請你們兩個一起吃飯，雨欣姐，行麼？」
成雨欣歪頭看看她，半晌才說：「行。」
秦婉瑜攬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們出去。」
三個人里沒一個矯情的，秦婉瑜和成雨欣很談得來，出乎意料，成雨欣竟然是沈寧飛的粉絲。
「下學期你能帶著她和我一起吃飯麼？我想要個簽名。」
秦婉瑜捂嘴笑了笑，她說：「我可不敢做她的主，但飛飛是個很好接觸的人，你們一定能成為朋友的。」
燕園門口道別後，秦婉瑜返身走了。
成雨欣問黃浩：「方圓不也是你們的同學麼？為什麼一路上你們誰都不提？我們隊裡好多方圓的粉絲呢。」
黃浩摟著她的腰，「哪敢提？我是不敢的。」
情侶間的默契往往體現在眼神上，黃浩說話時望向來路的眼神被成雨欣get到了。
她驚訝地說：「怪不得我總感覺這女孩子透著點憂傷呢，長這麼漂亮…方圓都看不上？」
黃超不說話了，方圓看不看得上秦婉瑜他不知道，也不敢不想隨意編排這兩個人。
「不清楚，嗐，不管別人了，肘，咱倆吃肉去。」
——
飛鴻地產有三台商務，兩台GL8還有一台奔馳R系，但秦剛比劃比划去，覺得這三台車的車高都不大行，未必裝得下女兒的裙子。
所以，他開著自己的大奔來的，還帶著秘書，到燕京後，他跟宋超時調度了一輛飛馳物流的箱貨，板板正正裝好了絲綢長裙，讓秘書開回濱海，自己則拉著女兒坐大奔回程。
秦婉瑜笑他指使下屬。
秦剛說：「我可沒壓迫別人，這是給酬勞的，人家自願。」
女兒和父親說話像朋友，秦剛問女兒戀愛沒，其實明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還是問了問，這是作為父親最關係的問題，是下意識的問。
秦婉瑜問他新買的房子在哪，怎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買房的事情。
秦剛很得意的笑了笑，說：「老爸蓋的，內部價，給你留著當嫁妝。」
「才不要，你留著和媽媽養老住。」
「嘿，傻丫頭，爸媽都年輕著呢，想什麼養老的事？等你嫁人再說吧。」
多大的房子、多少錢、裝修好了麼，秦婉瑜問了問基礎問題，別的她也不懂。
一路開回去要十二個小時，秦婉瑜睡了一小覺，醒來後正好路過東山，秦剛問她要不要回去住兩天。
「接媽媽麼？」
「你媽已經在濱海收拾房子了，你不去見見同學什麼的?」
同學…大家都很忙，婉瑜和蘇蘇又不在…
秦婉瑜想了想說：「不下了。」
停了兩個服務區，直達濱海，秦剛常年奔波，但此時也真的累了。
進市區再往郊區開，到田園牧歌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但這個小區…不，秦婉瑜覺得這不是小區，這是景區…
從大門開始就燈光絢爛，卻不彰顯富貴庸俗，而是一種清新淡雅，燈光是昏黃和銀色調，草坪、花叢…
甚至還有森林？
打開車窗，秦剛放慢了車速，看著女兒驚訝的表情，他的心裡全是滿足。
清風花草香中，秦婉瑜能聽到遠遠傳來海浪聲，一幢幢古典的小別墅在星光和燈光下美輪美奐，但仔細看，每個房子前的庭院又不是純歐式，反而有種古典園林的樣子。
「現在蓋樓房也要中西合璧了？」她扭過頭問爸爸。
秦剛說：「沒辦法，老闆拍…嗐，你就說好不好看吧，整個東北未來五年內，八成沒有比這裡再好的環境了。」
收回去那一半話秦婉瑜猜出來了，這是方圓拍板的設計方案…他還懂這個？
他會住這裡麼？
一句話又引申了好多問題，但秦婉瑜說不出來。
她不想當著父母提起方圓，怕他們擔心。
誇了幾句環境，車停在三號院門口。
「走，到家了，看看喜不喜歡。」
秦剛哼著老歌下車，抻抻老腰甩甩胳膊腿，等女兒下車後說：「先進屋子吧，明天白天爸帶你逛逛。」
整個居住區的路燈都亮著，環境清幽不說，關鍵是像童話鎮一樣，秦婉瑜難免欣喜得到處打量。
內部開盤，交付了一些，但還沒幾個人入住，她看了一圈，左近除了自己家，只有最靠海邊的那棟亮著燈。
「那家也住人了，只有我們兩戶？」她幫秦剛拿了幾件行李，問道。
秦剛低著頭在後備箱裡拾掇，聞言只打了個哈哈，「嗯嗯，目前就咱們兩家，月底差不多就上人了。快進屋，海風涼…明天…爸帶你去串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