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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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呦!嘿——呦——」

  龍舟齊發,破水而行,舟上百人齊發號子,聲音震耳欲聾,後湖之上一片火熱,岸邊觀賽的人也被激得熱血沸騰,跟著呼喝起來,一時間,沸反盈天,熱鬧非常。

  開元亭里未開席面,未設歌舞,嬪妃們有的擠在亭下廊前,有的上到二樓遠眺,心跳跟著鼓聲一下又一下,手裡擰緊了錦帕,生怕自己押的隊伍落在後頭,眼見著排前頭的龍舟越過了標記點,有人歡喜有人愁。

  第一輪過後,只剩下齊妃、敬妃、敏嬪、欣貴人、瑾貴人和孫答應六個人,康常在看著自己押的隊伍緊趕慢趕地跑了個第七,氣得眼圈都紅了。

  「臣妾看著都覺得緊張,掌心都出汗了。」安陵容長長吐出一口氣,攤開手掌給皇上看。

  「宮中從未有過這樣的賽事,偶爾來一回倒也是新奇。」皇上似是心情很好,抬手讓蘇培盛趕緊開始第二輪。

  中場休息過後,第二輪緊鑼密鼓地就開始了。

  方才只是小試牛刀,這一輪才是動真格的,六支隊伍都卯足了勁兒,鑼鼓一響,龍舟齊刷刷地如飛箭一般沖了出去,首當其衝的是五號船,也是齊妃押的船,在第一輪時就遙遙領先,眼下更是一騎絕塵,齊妃看在眼裡,心頭一片火熱。

  然而很快,五號船就後繼無力了,速度漸漸慢下來不說,連節奏都亂了,不過兩個呼吸就被邊上的超了過去。

  「哎、這!這……」齊妃臉色漲紅,激動的心驟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剛叫喊了一聲就訕訕地收住嘴,見皇后神色不愉地看過來,勉強牽了牽嘴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吃茶點,心裡猶有不甘。

  敬妃笑眯眯地同端妃說話,抽空了和齊妃也說道兩句,免得她太過尷尬。

  鼓聲越發密集起來,又是一聲鑼響,岸邊的侍衛看著一艘掛著金鈴的龍舟衝過紅線,眼睛瞟了一眼船身上的數字,立刻揮旗大喊:「是船九,第九隻船——」

  聲音遠遠地傳過來,眾人面面相覷地互相看了看,最後視線落在瑾貴人身上。

  瑾貴人捧著牌號激動得熱淚盈眶。

  皇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皇上,瑾貴人這段時間一直安分守己,潛心思過,今日得了頭彩,皇上可不能食言啊。」

  「皇后一向賢德,人人都要照顧周全。」皇上看了眼皇后,卻見她臉上笑容完美無缺,方才的興致敗了個一乾二淨,緊緊抿著嘴角。

  若是欣貴人或者孫答應晉封一級也就罷了,到底無傷大雅,瑾貴人是佟家的人,皇后竟也這般不知輕重。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到最後,皇上還是冷著臉給了瑾貴人嬪位。

  安陵容看著瑾嬪被眾人圍在中間,歡喜得幾乎落淚的模樣,心裡止不住地憐憫。

  雖說是封了嬪,瑾嬪這一局失了太多。皇上既然一開始留了瑾嬪一命,就說明他對佟家還是有眷顧在的,瑾嬪熬一熬,等資歷老一些了,說不準皇上哪天就想起佟家的好來,也會給瑾嬪三分情面,但如今,她卻一門心思投靠了皇后,皇后幾乎是半逼迫著讓皇上給她封了嬪,便是有眷顧之心,如今也被耗得一乾二淨了。

  往後,瑾嬪若想在宮裡過得好,只能牢牢抱住皇后的大腿,一分一毫都無從反抗。

  安陵容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眼眸輕輕一閃,看來永和宮也得安插人手了。

  夏蟬蟄伏數年,生命卻只有短暫數月,在一聲又一聲的蟬鳴聲中,夏天過去了。

  今年夏天似乎格外炎熱,眼看著就要中秋了,那股燥熱卻依舊揮之不去。

  安陵容越發懶怠出門,整日地躲在未央宮裡納涼,內務府的人慣有眼色,還是日日送冰過來。

  偏安康閒不住,一天到晚地想著往外跑,去了一趟圓明園,回來越發收不住性子了,加上剛過完生辰,這兩天滿腦子只想著玩,秦嬤嬤教得是心力交瘁。

  但皇上寵她寵得厲害,總說:「宮裡難得有這麼活潑的公主,就別總拘著她,愛玩就玩,朕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公主?」

  安陵容勸了幾次,奈何父女倆都不聽,也就只能隨她去了。

  「弘昊,來吃飯了。」安陵容端著一碗米糊走到榻上,看著七阿哥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望天發呆,不覺有些好笑,伸手抱過他,「你和你姐姐可真是性格顛倒了,你這麼安靜,你姐姐那麼好動,怎麼就能一點相像的地方都沒有呢?」

  「娘娘,七阿哥和公主的眉眼很像呢,只是公主總是笑,靈動鮮活像娘娘多一些,反倒是七阿哥,小小年紀就不怒自威,沉穩威嚴更像皇上。」蒔蘿在一旁笑著說道。


  安陵容趕緊吹了吹,一臉無奈地看了眼七阿哥,抬頭嗔了蒔蘿一聲:「他才剛滿一歲,哪就不怒自威了,盡胡說。」

  蒔蘿抿嘴偷笑,沒有接話。

  豆蔻腳步匆匆地走進來,在安陵容身前站定:「娘娘,皇上封了百駿園的那位葉姑娘為答應,現下已經進宮了。」

  安陵容手上動作微微一頓,轉而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知道了。」轉念一想,她又品出來一絲不對勁,「這幾日瑾嬪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並沒有。」豆蔻搖搖頭,「雖是封了嬪,但一應用度還是和原來一樣,都是貴人的份例,皇上也沒召幸過她,她心裡著急,一日三趟地往景仁宮跑,恨不得在皇后宮裡住下。」

  安陵容眼珠子轉了轉,忍不住笑了一聲。

  皇上這是明晃晃地打皇后的臉呢。

  彼時,皇后正和齊妃在太后宮裡賞魚,渾然不知此事,聽太后問起新人是否進宮時還是一臉的茫然:「什麼新人哪?怎麼臣妾不知道啊?」

  「皇帝覺得你賢德好性子,只有贊成,沒有反對的,所以什麼人都敢往宮裡拉。」太后回眸看向皇后,話里話外的斥責她這個皇后失職。

  皇后有些難堪地沉下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皇上在表達她為瑾嬪爭取嬪位的不滿,一時間,心頭五味雜陳。皇上以前從不會這樣,為何如今卻對她半分包容都沒有了?

  「太后別生氣,只不過是身份微賤些罷了。」齊妃在一旁笑著打圓場,「就像從前妙音娘子那樣的下人一樣也就是了,再不濟就和從前八爺的娘一樣,是辛者庫賤奴而已。」

  太后聞言更是生氣:「辛者庫賤奴好歹也是個官奴的後人,皇上這回挑的,可是個多才多藝的,圓明園裡百駿園馴馬的丫頭。」

  齊妃忙收住笑,和皇后一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會兒人已經進宮了。」蘇培盛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為著還在圓明園不能進宮,皇上自圓明園回來後就日思夜想,牽掛個不住,今一早下旨封了個答應就叫住進宮了。」

  宮女是奴籍,而馴馬女則是比宮女還要低一等的、與畜生為伍的下等人,這樣人居然也入宮成了嬪妃,而且還一躍成為了答應。

  皇后只覺得皇上這一記耳光打得實在是響亮。

  「定了住哪兒嗎?」太后壓著火氣問道。

  「還沒有,不過葉答應自己說了,說喜歡住在清靜人少的地方。」蘇培盛垂著頭回道。

  太后冷笑一聲:「你們聽聽,人才剛進宮,就知道要這個要那個。」復又問道,「皇上說了給她哪兒了嗎?」

  「內務府得等個兩天才能把宮室打掃出來,皇上說,先叫住在養心殿的偏殿。」蘇培盛硬著頭皮說道。

  此話一出,皇后臉色當即變了。

  太后更是沉下臉來:「那怎麼成?」她緩了口氣,「去告訴皇上,壽康宮後頭,原先貴妃住過的春禧殿如今還空著,立刻叫人打掃出來給她住。她想要清靜,哀家宮裡最清靜,就讓她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也不怕她翻出什花樣來。」

  「春禧殿給她住,那不是太抬舉她了。」齊妃小聲嘟囔。

  皇后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自然不會,像現在的形勢,只怕還會有的晉封啊。」

  秋來百花殺盡,葉瀾依一枝獨秀。

  「前天晌午晉封,晚膳侍宴,晚上就送進養心殿侍寢,這幾日裡,皇上就只讓葉答應作陪。」敏嬪端著一缸打翻了的醋罈子來找安陵容,「嬪妾可從來沒見過皇上這個樣子,便是先前婉貴人還在的時候,皇上也不曾這樣。」

  「嬪妾昨日遠遠地看了一眼,葉答應生的並不美,路上偶然碰見了敬妃娘娘,行禮行得一點規矩都沒有,也虧得敬妃娘娘脾氣好,不怪罪。」玉貴人也在一旁說道。

  葉瀾依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她來自異邦,肌膚被曬成小麥色,五官深邃又立體,充滿強烈的攻擊性,她身手矯健有力,與宮中奉行弱柳扶風之美的嬪妃截然不同。

  在安陵容看來,葉瀾依很美,美得張揚恣意,皇上看上她,縱然有氣一氣皇后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真的對她產生了興趣——征服一個女人,可比俘獲一個女人有趣多了。

  「宮裡的恩寵向來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昨日是你,今日是她,不過尋常而已,你們也不必吃心,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安陵容安慰敏嬪和玉貴人,轉移話題說道,「今兒個是中秋,前朝事多,皇上罷了中秋家宴,本宮正打算做些月餅,你們既然來了,不如留下來幫忙?」

  敏嬪和玉貴人面面相覷,有些遺憾:「是。」

  時間過得飛快。

  葉瀾依知道,自己驟然晉封入宮,又獨得聖寵,宮裡有許多人都看不慣她,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那本就微乎其微的渺茫機會如今一點也不剩了。

  這日正是重陽節,葉瀾依登高瞭望,目光所及之處除了紅牆,還是紅牆。

  「葉答應。」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葉瀾依微震,轉過身來,看著許久未見的果郡王,心頭一片酸楚,她守著禮數俯身行禮:「十七爺,你來了。」

  「許久未見,你都已經是答應了。」果郡王緩緩上前走了兩步,感嘆道。

  葉瀾依見他客氣疏離,全然不似從前那般親昵,不禁滿目哀傷:「誰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我就進了宮,又成了答應。」才剛兩個月前,她在宮裡偶遇著果郡王時,他還會笑盈盈地與她說笑,誇讚她一身青衣好看,還答應到圓明園去看她馴馬,可一轉眼,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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