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瀾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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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百駿園馴馬女,葉瀾依,請貴妃娘娘安。」葉瀾依翻身下馬,對著安陵容硬邦邦地行了一個禮,「公主怕是來錯了地方,馴好的馬都在隔壁,這裡都是外域剛進貢上來還沒馴化好的野馬,驚著公主了。」

  安康有些後怕地躲在安陵容身後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是闖了大禍,抿著嘴怯生生地說:「額娘,不怪敏娘娘和玉娘娘,是安康自己想要騎這匹馬的。」

  安陵容緩緩回過勁來,摸了摸安康的臉,輕聲安慰她沒事就好,一抬頭卻是看見敏嬪摔在一旁蹭破了手掌和手臂,鬢髮也亂了,小鹿般的眼神里是和安康如出一轍的膽怯,倏然間,再大的火氣也散了。

  她嘆了口氣,道:「方才墜馬,幸好你抱了安康一把,這才沒傷著。快些回去,讓周太醫過來瞧瞧,別留下疤才好。」安陵容抬眼示意玉貴人扶敏嬪回杏花村。

  敏嬪忍著痛,俯身行禮:「多謝娘娘體恤,嬪妾告退。」

  安陵容復又看向葉瀾依,思緒有一瞬間的恍惚。

  安陵容對葉瀾依其實沒什麼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她突然有一天就出現在了宮裡,見誰都不會笑,可皇上偏偏就喜歡她那張臭臉,寵得不得了,後來更是一路封到寧嬪,盛寵不衰。

  也不知這一世的她還會不會進宮。

  「今日幸得你出手相救,本宮在此謝過葉姑娘。」安陵容緩緩勾起一笑,對著葉瀾依微微低頭。

  葉瀾依趕緊避開,朗朗一笑:「娘娘不必多禮,奴婢只是碰巧看見而已。」她看向不住地偷看打量自己的安康,展眉笑道,「娘娘,方才公主騎的這匹馬是西域剛進貢的汗血寶馬,是如今百駿園中最好的一匹馬,公主眼光真好。」

  看著笑容明媚燦爛的葉瀾依,安陵容心頭微微觸動,原來她進宮之前,也會這樣毫無遮攔地露出笑容。

  「安康真厲害。」安陵容摸了摸安康頭上的羊角髮髻,順勢誇讚了一句,而後捏著她的鼻子,故作生氣地說道,「今天犯錯了,額娘罰你回去寫十篇大字,你認不認罰?」

  「認罰認罰,是安康做錯了事情。」安康踮起腳尖解救下自己的鼻子,揉了揉鼻尖,一臉討好地扒拉著安陵容的大腿,說道,「額娘,安康想先看這位姐姐馴馬,可以嗎?」

  「安康就這麼喜歡這匹馬嗎?」皇上的聲音陡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安陵容轉身,只見皇上正從轎攆上走下來,忙俯身行禮問安:「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周圍的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都起來吧。」皇上習慣性地伸手扶起安陵容,抬手讓眾人起身,「朕乍一聽安康墜馬就急忙趕過來了,可有傷著哪裡沒有?」他彎腰抱起安康,在臂彎里顛了顛。

  「就滾了一身的灰,傷倒是沒傷著。」安陵容拿著帕子拍了拍安康的衣角,說道,「倒是敏嬪傷得不輕,安康摔下來的時候,她衝上去抱了一把,手臂和手掌蹭破了皮,臣妾已經讓她回去宣太醫了。她年紀小,可別留下什麼疤來。」

  皇上沉吟著點了點頭:「那過後朕去看看她。」

  「皇阿瑪皇阿瑪,安康想看這個姐姐騎大馬。」安康又鬧騰著要看葉瀾依馴馬,抱著皇上的脖子撒嬌道。

  安陵容一聲輕笑,看向葉瀾依:「葉姑娘,不知可否打擾?」

  「無妨,娘娘和皇上只管在那頭廊下坐著看就成,可別進馬場,萬一傷著就不好了。」葉瀾依爽朗一笑,指著不遠處的長廊說道。

  安陵容便和皇上一道走到了廊下,馬場內,葉瀾依已然翻身上馬,拉起韁繩,引得馬兒又一聲長長的嘶鳴,而後在場內跑起來,安康扒著柱子看得津津有味,引得皇上一陣發笑。

  「咱滿人是馬背上得的天下,安康雖小,卻也有滿人血性。」皇上看著安康,滿眼讚賞與疼愛,「等她再長大一些,朕親自教她騎馬射箭。」

  「聽聞皇上的騎射是當年滿洲第一的巴圖魯教的,嚴師出高徒,皇上可別像當年巴圖魯教導您似的教導安康啊,臣妾可不想到時候天天看到安康哭著鼻子回來。」安陵容笑著打趣說道。

  「才不會呢!」安康回過頭來大聲反駁,揚著臉認真地說道,「安康一定會很快就學會的,不給皇阿瑪訓斥安康的機會。」

  「好。」皇上應和了一聲,笑得見牙不見眼。

  「吁——」

  葉瀾依險些被翻下馬背,她倒掛在馬背一側,腳下用力,不知是哪裡用的巧勁,一轉身人都回到了馬背上,她俯身貼近,在飛速的奔跑中掉落了發箍,異域風情的頭紗飄揚著落進塵土中,長發傾散而下,在風中揚起動人的弧度,配上她認真又專注的眉眼,就連安陵容都被吸引住了。


  看著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瀾依,安陵容驟然心一沉,開口打斷皇上的思緒,笑著問道:「皇上,明日的賽龍舟可想好要賞什麼東西了嗎?彩頭臣妾已經出了,其他的賞賜可得皇上出面才行,臣妾可沒那麼多好東西。」

  「看把你小氣的。」皇上忍不住笑,「既如此,皇后、齊妃惠妃端妃敬妃都各自拿一樣好東西出來賞人便是。明日總共十二支隊伍,第一輪過後,前六便都有賞賜了,再行角逐奪魁,爭搶頭彩。至於划龍舟的人,賞些金銀財寶就是了。」

  四妃,三嬪,三個貴人,一個常在,一個答應,正正好十二個人。

  皇上看著她一臉肉疼又惋惜的模樣,忍不住直笑,又逗趣了兩句,眼見著天色不早了,才起身離開,走之前,又狀似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葉瀾依,見馬兒快要馴成了,不由地牽了牽嘴角。

  看著皇上離開的背影,安陵容沉眸站在原地許久,轉而又回頭看向馬場內的葉瀾依,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越是到這種時候,她越是覺得無力,命運的大手一直都在,不論她做再多的努力,事情總是悄然地回歸到原來的軌道——這一點,安陵容在甄嬛身上已經證實過很多次了。

  葉瀾依,終究還是要進宮了。

  賽龍舟熱熱鬧鬧地辦了起來,宮裡從未有過這樣的興事,一時間,後湖被圍得滿滿當當,圓明園裡今日不當值的奴才都趕著過來湊熱鬧,皇上和眾妃嬪則落座在九州清宴後面的開元亭里,將後湖的景致一覽無餘。

  亭內中央,穩穩噹噹地擺著那台九轉飛鳳金絲點翠妝匣,只是放在那裡看著,就讓人挪不開眼睛,旁邊放著一疊十二冊的《紅樓生夢》孤本,是端妃的私藏,沈眉莊拿出來的是一對玉螭虎耳萬字杯,玲瓏剔透,只一眼便知價值不菲。

  這三樣立刻將這次的獎賞抬高了檔次,這不僅僅是臉面,更是日後在宮裡能不能讓人臣服的標杆。

  敬妃倒無所謂,她本就為人低調,因而只拿了早年皇上賞她的黑漆彩繪群仙祝壽鍾出來,雖不敵安陵容、端妃和沈眉莊,但也算中規中矩。齊妃生怕丟人,掏空了私庫才找到一樽半尺高的青玉觀音來,好歹鎮住了場。

  反倒是皇后為難了起來,她倒不是沒有好東西,只是,她一貫都奉行節儉,所此時跟風也拿出一件寶貝來,過後要是被有心人翻出來,豈非是自己打臉?她想了又想,只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琺瑯點翠胭脂盒出來,對著皇上告罪道:「皇上,這是內務府今年新上貢的蜜合香,香氣悠遠,經久不散,臣妾素來不愛用香,又沒什麼好東西來充場面,只好借花獻佛了。」

  皇上瞭然地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皇后卻是一笑,起身行了一禮:「只是,諸位姐妹拿出的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臣妾這一手確實有些拿不出手了,想討皇上一個恩典。」見皇上看過來,她抿起嘴角,笑道,「前六之中,若有人押中了第二名,皇上酌情予她晉位,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熱血沸騰了起來,尤其是嬪位以下的欣貴人、瑾貴人、玉貴人、康常在和孫答應,或多或少地都面露幾分懇切。

  方淳意、祺嬪和貞嬪三人面上卻是不顯,如今四妃已滿,她們便是想要晉封也沒有位置,而端妃敬妃和沈眉莊則是心知皇后這是要藉機提拔某人,皆是不語,反倒是齊妃,蠢蠢欲動起來,一疊聲地附和著皇后。

  安陵容眼眸含笑,在皇后和瑾貴人身上打了個轉,心下瞭然,不以為意地牽了牽嘴角:「皇后娘娘這一手,倒顯得臣妾的東西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再不敢占據頭彩,還是屈居第二吧。」她笑盈盈看向皇上,「臣妾當日提起賽龍舟作賭的事情時,皇后娘娘可生氣呢,臨到頭了,反倒是皇后娘娘最有興致,皇上,何不成全一回?」

  皇后在聽到安陵容自請屈居第二時,心裡還得意了一瞬,暗道她還算是個聰明人,卻沒想到一轉頭她就明晃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皇上告了一狀,臉色陡然一僵,笑道:「既是已經辦起來了,臣妾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這才斗膽和皇上提議,若皇上不允,那便也罷了。」

  皇上想著這次作賭之事本就已經駁了皇后的面子了,再駁她面子似是不好,便點頭答應了:「那就依照皇后和貴妃所言,猜中魁首的,朕酌情晉封,次名往後的彩頭依次是貴妃、端妃、齊妃、惠妃、敬妃的獎賞。挑隊伍去吧。」

  皇上鬆了口,大家俱是歡喜非常,興高采烈地挑隊伍去了。

  「姐姐不去好好選一選?」安陵容看著安然坐在位置上的沈眉莊,笑著問道,「端妃娘娘和敬妃娘娘可都過去挑了,姐姐當真捨得自己的萬字杯不成?」

  「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麼不捨得的。」沈眉莊淡淡說道,轉而問了一句,「你可知道皇后要抬舉誰?」

  「顯而易見的事情,姐姐何故再多問一句。」安陵容壓低聲音輕笑了一聲,眼角撇向侷促地站在人群後面的瑾貴人,「她的身份尷尬,正常晉封怕是難了,難為皇后為了拉攏她想了這麼個法子,若她被捧成一宮主位,只怕是要死心塌地地跟著皇后呢。」

  沈眉莊垂眸輕嘆一口氣:「你如今鋒芒太盛,只怕皇后心裡忌憚萬分,我就擔心她千方百計拉攏瑾貴人,過後是為了要對付你。」

  安陵容拍拍沈眉莊的手,笑得篤定又自信:「沒事,咱不怕她。」

  鼓聲激鳴,隆隆作響,第一輪的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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