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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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啊。」皇上看著最新奏報上來的軍報,連連點頭,「年富不負朕所託,平了卓子山的叛亂,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他心裡稱不上有多高興,但總歸是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堆在桌上的請安摺子,知道自己是時候該去瞧瞧年嬪了。

  蘇培盛看出皇上心意,適時開口說道:「皇上,快午膳了,您今兒個是要在養心殿用呢?還是到哪位小主的宮中用呢?」

  「今兒御膳房不是做了一品珍珠米煨鵪鶉嗎?朕記得世蘭最愛吃,就去翊坤宮吧。」皇上摩挲著手裡的軍報,垂著眼眸低聲說道。

  蘇培盛忙笑道:「這份巧的,翊坤宮的人才剛來請過呢。」巧不巧的都是他說,周寧海反正每天都會來養心殿請皇上,言道年嬪娘娘日日期盼皇上眷顧,蘇培盛也是聽著皇上的口風回話而已。

  皇上不動聲色地笑笑:「看來朕與她是心意相通啊。」

  年嬪得到消息後,喜得直掉眼淚。

  美人落淚,我見猶憐,更何況皇上本就動了心思才來,聽著年嬪嬌軟的聲音,甫一入耳,心就酥了大半:「好了,別哭了,朕那日說話也確實重了些,你別記在心上。」他伸手拉過年嬪,走到桌前落座,「江氏兄弟已經伏法,是他們急功近利,你不過是受了他們二人的蒙蔽,當領一個失察之罪就是了。」三言兩語,就將年嬪的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

  「皇上……」年嬪淚眼汪汪,柔若無骨地靠進皇上懷裡,「臣妾見皇上日日為時疫之事憂心,實在不忍,故而日日翻看醫書,只求能盡綿薄之力,在聽到江城江慎說治療時疫的方子有了眉目後,就忙不迭地去見皇上。」她抽抽噎噎地哭著,「臣妾哪裡懂得醫道,不過是聽什麼就是什麼罷了,皇上那日狠狠責罰臣妾,臣妾……臣妾實在冤枉。」

  年嬪私下練過許多遍,拿捏這副嬌滴滴的模樣自是手到擒來,又有頌芝在一旁添油加醋,惹得皇上頓時心疼不已,好一番安慰。

  「臣妾日日期盼皇上能來,每日都備一桌好菜,今日總算得以面見皇上。」年嬪擦了擦眼淚,臉上的妝都沒花,反而因為水汽暈染更顯得柔弱起來,「鮑魚燴珍珠、魚肚煨火腿、鯊魚皮雞汁羹,還有鮮蘑菜心,都是皇上素日愛吃的。」

  「這些菜都是最費工夫的,你一定是後半夜就起來盯著他們做的吧。」皇上接過年嬪親自舀的雞汁羹,開口說道。

  「皇上吃的東西,臣妾不能不親自看著。」年嬪起身,在皇上對面坐下。

  皇上揚起淺淺的笑意:「吃頓飯都要你這麼費心,朕真是捨不得。」

  「為皇上盡心盡力,臣妾甘之如飴。」年嬪含情脈脈地看著皇上。

  皇上點頭,吃了一口雞汁羹,緩緩開口說道:「那日朕罰你是在氣頭上,過後想想,這罰著實重了些。好在這段時間你安分守己,聽皇后說,你近來常在翊坤宮誦經抄書,想來是已經好好反省過了,正好,今早捷報傳進來,你的侄子年富不負聖恩,替朕平定了卓子山叛亂,朕有心嘉獎,想著這段時間年羹堯請安摺子里時常問及你是否安好,便打算復你的位分。你覺得如何?」

  年嬪微微咬著下唇,輕聲說道:「臣妾自知有罪,皇上降位以示懲戒,臣妾自當遵從皇上旨意好好思過,如今太后鳳體未愈,臣妾常讓頌芝拿抄好的佛經去寶華殿為太后祈福,也算盡一份孝心。」見皇上對她點頭,復又說道,「年富這孩子初戰告捷,是哥哥教導有方,更是皇上用人有度,臣妾未曾盡心半分,不敢以此祈求皇上復臣妾的位分。」她微微哽咽地看著皇上,「臣妾只求皇上別冷落臣妾,位分尊榮臣妾都可以不要。」

  皇上心頭觸動了一瞬,再硬的心腸此刻也軟下來了:「不止全為著年富,也是朕的私心。」他放下手裡的羹碗,「昨日朕去齊妃宮裡,聽她言語間對你諸般冷嘲熱諷,朕心裡不痛快。你向來驕傲,這一次著實是受委屈了。」

  年嬪捻著帕子又是一陣哭。

  皇上走後,頌芝在一旁收拾著殘局,小聲地問起:「娘娘怎麼不在皇上面前提起為二少爺討要封賞的事情呢?大將軍可是提前傳話進來說過的。」

  年嬪深深地嘆了口氣:「本宮如今自顧不暇,前朝的事情還是不要過多插手的好。皇上今日難得過來本宮這邊,又鬆了口要複本宮的位分,在復位的聖旨下來之前,本宮還是小心著些為好。」為著今日這番話,她心力交瘁了好幾天,方才哭得太多,人都有些虛脫,趕緊將染了洋蔥水的手帕丟開,「去告訴曹貴人,若本宮成功復位,必不會忘了她今日的功勞。」

  今日同皇上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事先精心推敲過,不然哪裡能夠這麼順利。

  年嬪緩了緩精神,起身到裡間午睡,還不忘交代:「等下晚些時候,讓周楠過來回話。」


  「是。」頌芝俯身一禮。

  「年羹堯的胃口倒是大,竟想著給年富也討個爵位。」皇上回到養心殿,見擺在案上第一份奏摺就是年羹堯的,隨手拿過來翻看起來,這一看,倒是氣笑了,「他的長子年熙承襲了他的子爵之位,如今又來為他的次子討賞。」

  話雖是這麼說著,卻沒有立時將摺子駁斥回去,猶豫了許久才提筆批覆,加賞年羹堯一等男世職,由年富承襲。寫完後,皇上將硃筆扔到一邊,抬起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還不到時候啊。

  「皇上?」蘇培盛拎著一個食盒走進來,低低地喚了一聲,「容貴人新做的碧玉湯和雪芙糕,想著皇上愛吃,特意讓人送來。」

  聽見是安陵容做了送來的,皇上才勉強打起精神吃了兩口。

  眼看著碧玉湯見了底,蘇培盛才聽皇上緩緩開口:「曉諭六宮,復年嬪為妃,封號如舊。」

  聽出皇上聲音里暗藏著的不悅,蘇培盛心裡打了個突,深深低頭領旨,正要退下,忽又聽皇上說:「去把莞貴人叫來。」

  得了皇上聖旨復位後的華妃,又恢復了以往張揚的作風,她先是在晨省時當著皇后的面狠狠炫耀了一番,把之前丟的場子一口氣找了回來,而後又對安陵容和富察貴人語出嘲諷,言道「懷了孩子就像揣了個金元寶,恨不得眼珠子都掛在肚子上。」

  安陵容倒不放在心上,富察貴人卻是氣得不行,當下就借著自己身體不適從翊坤宮搶人。

  「怎麼好端端的,噁心又胸悶難受?不是胎像已經穩定了嗎?」皇上皺眉看著富察貴人,又問太醫情況如何。

  周楠把完脈後起身回話:「回稟皇上,無妨,小主只是吃多了東西撐著了,才胸悶難受,只需晚膳用的清淡些就好了。」他躬身低頭,忍住笑意。

  皇上一陣無奈:「你怎麼連自己是撐著了,還是真不舒服都分不清楚。」

  「那臣妾就是害怕嘛。」富察貴人哪裡敢說是自己故意吃撐了找事兒,只能軟語撒嬌。

  「罷了,你先好好躺著,朕還有事,晚上再來瞧你。」皇上只覺得心累,隨口應付了一句,見富察貴人還要糾纏,微微冷下了臉,「好了,朕說了回來看你就會來的。」

  富察貴人留不住皇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皇上吉祥!」淳常在從外面走進來,正巧和皇上撞了個正著,俏皮地行了個禮後起身,「皇上也來看富察姐姐嗎?她頭兩個月吐得很厲害呢,這陣子才好些。」

  皇上眉眼微微鬆開兩分,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理解富察貴人為什麼會吃多了,頓時對她的介懷少了一些。轉而問淳常在道:「你怎麼過來了?這麼蹦蹦跳跳的,小心衝撞了富察貴人的孩子。」

  「才不會呢,臣妾可小心了。」淳常在露出燦爛的笑容,指著身後素雲捧著的蜀錦說道,「臣妾喜歡小孩兒,總得早早地預定下做姨娘才好,這不,皇后娘娘剛賞了臣妾一匹蜀錦,臣妾借花獻佛來送給富察姐姐,就算是做姨娘的定禮了。」

  皇上聽著淳常在小大人一般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湊趣了兩句才離開。

  富察貴人在裡面聽見了,忙招呼淳常在進來,笑道:「幸好你來,替我解釋了兩句,不然皇上還以為是我貪嘴多食呢。」

  「我娘說過,女子懷相各有不同,有像容姐姐那樣的,也有像姐姐這樣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淳常在讓素雲把蜀錦捧上來,「富察姐姐看看,這顏色可喜歡?今年上貢的蜀錦,皇后娘娘統共就得了兩匹,她瞧著這匹顏色鮮亮,自己穿恐怕不太合適,就賞給了我。我穿衣服也不講究這些,就想著來送給姐姐。」

  蜀錦自是上好的,脆嫩嬌艷的顏色,摻了銀線織就的圖案,霎是好看。

  「既如此,我就收下了。」富察貴人看著實在喜歡,就笑著收下了,「六阿哥的百日宴是趕不上了,等裁好了新衣,下個月的賞花大會或許還能趕著穿在身上。」

  「嗯。」淳常在點頭。

  離開延禧宮,淳常在又去了春禧殿,安陵容正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

  「淳兒來了。」安陵容用扇子遮在臉上睜開眼睛,等淳常在靠近的時候忽然皺了皺鼻子,有些反胃地掩住了口鼻,「淳兒,你今日身上熏了什麼香,怎麼這麼奇怪?」

  淳常在抬起袖子聞了聞:「沒有呀。」

  但安陵容卻乾嘔不止,臉色眨眼就蒼白起來,趕緊讓蒔蘿帶淳常在去換了衣裳,這才好些。

  「最近小主對氣味很敏感,想來是淳常在路上不小心沾了什麼花粉的緣故。」芬若仔細查看了淳常在換下來的衣裳,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想起安陵容近來的症狀,才有此猜測。

  「難怪姐姐這幾日都不出門了。」淳常在理解地點點頭,「那後日六阿哥的百日宴,姐姐是不是也去不了?聽說皇后娘娘準備了好多的佳肴呢,可惜了,姐姐不能一嘗。」

  安陵容忍俊不禁:「小饞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一天到晚想著吃呢?」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正好,我的那份你替我一道吃了吧,只一樣,不能撐著自己的肚子。」

  「謝謝姐姐。」淳常在笑眯眯的把頭伸過去,在安陵容的肩膀上蹭了蹭,轉而拿出一對銀手鐲,「這是我小時候帶過的銀手鐲,是我祖父親手打的,送給姐姐的孩子,以後可要喊我做姨娘才好。」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兩下安陵容有些顯懷的肚子,露出甜蜜的笑容,「寶寶,等你出來了,要叫我姨娘哦。」

  「也不知道你這一年到頭要送出多少定禮,這麼上趕著做姨娘,還怕以後沒人叫你額娘不成?」安陵容收下禮,笑道,「等莞姐姐、眉姐姐也有了孩子,你又要準備送定禮了,要是被掏空了小金庫,到時候可別哭啊!」

  淳常在皺皺鼻子,笑著說才不會。

  而皇后宮裡,正忙碌地準備著六阿哥的百日宴,因為正趕上時疫,六阿哥的洗三、滿月宴都沒有大辦,好不容易等到百日,皇后是卯足了勁兒要好好辦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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