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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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荔的身子僵住。

  心底為他設下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他們回不去了,絕回不去了。

  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被他親手殺了,她與他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與他來說,她是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吧,心死心哀都不要緊吧。

  她攥緊手,周身發顫,眉頭緊緊蹙起,心絞著疼。

  須臾後,她大呵一聲,崩潰了。

  溫荔紅著眼,眉眼犀利的看著坐上的人,抬手指著他,顫抖著唇道:「要麼,你現在殺了我。要麼,我定讓你償命!」

  「你所言可當真?」華玦握緊手中的玉器,眉頭沉下,深邃的眼眸看著她,沉聲問。

  「一字不假。」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華玦的手漸漸收緊,手中的玉器被捏碎,神色未變道:「帶上來。」

  溫荔當即回過頭去,晉安和竹馬引溫芷和寧嫿從一旁的走廊上來。

  她怔住。

  溫芷看到溫荔,當即低下頭,神色閃躲,寧嫿跪了下去。

  見到她二人無恙,溫荔繃緊下頜,忙收住情緒,轉過頭,並未再多看她們一眼。

  她抬眸看他,什麼意思。

  華玦略苦澀的淡笑了一下:「我並未你想像的那麼殘忍。只不過……」他頓了頓,看著她如水潭般的眸子,道:「溫荔,你再也不信我了。」

  他說死了,不過是試探他們之間的情意在她那裡還剩幾分。

  現在看來,是一分也不剩。

  人心本就經不起試探。

  華玦移開眸子,看向地上的溫芷,當著溫荔的面,冷聲給溫芷賜婚,即日完婚,離開太子府,寧嫿賜給溫芷貼身伺候。

  話畢,他起身出了屋子。

  她與溫芷定還有好些話要說吧。

  這麼做在他看來已是最好的選擇。

  留溫芷繼續在太子府,是一顆慢性毒藥,不如將她遠送,風光出嫁。

  人散盡,溫荔轉過身,看著地上的溫芷。

  溫芷怯怯的抬頭,低聲道:「姐姐……」

  溫荔問:「你後悔麼?」

  溫芷驟然大哭,跪在地上,上前,抱住溫荔的腳踝,哭的一顫一顫的:「姐姐,小芷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姐姐對不起,小芷錯了,姐姐原諒小芷,小芷是一時糊塗,是小芷的欲望與自尊心作祟,小芷錯了……」

  她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溫荔垂眸看著她,本可以伸手抱抱她,可這個念想只在心中停留了兩秒,就此打消,道:「願你日後平安喜樂。」

  溫芷走後,寧嫿仍在地上跪著,低著頭。

  溫荔看她,眼裡沒有多餘的情緒,不恨也不怒。

  只覺得有絲悲涼,她最信任的兩個人啊,一個是以山,一個是寧嫿。

  她問:「為什麼?」

  我待你不薄,你是我自小的貼身丫頭,為何要聯手溫芷害我的孩子?

  她多餘的一個字也不想說。

  「因為……」寧嫿的恍惚半刻,想起柴洗房被欺負,擔驚受怕的日子,想起三個大漢要姦殺她的那一刻。

  溫荔根本護不了她。

  她絕望過,是溫芷給了她希望。

  第一次陪太子妃歸寧時,溫芷拉著她問這問那,問了許多太子府的事,她一五一十全說了,當溫芷問及她的時候,她已泣不成聲,是溫芷給予她安慰與希望。

  此前她從未想過要害溫荔,當溫芷要她抉擇那一刻時,她是猶豫和矛盾的。

  她將低頭磕在地上,淚流滿面,人生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與可能,錯了就是錯了。

  「是奴婢錯了,太子妃對不起。太子妃要殺要剮,奴婢毫無怨言。」

  溫荔這冷淡的看著地上的人,陌生,太陌生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起來吧。」

  寧嫿遲疑一下,抬頭,瞧見她冷漠的神色,身子一怔:「太子妃定不會原諒奴婢,奴婢只有以死謝罪,來祭奠太子妃尚未出世的小皇子。」

  她牙一咬,準備撞柱。


  溫荔呵斥一聲:「站住。」

  寧嫿僵在原地。

  「你不配。記住,你不配為他死。」這話刺進她的心裡,溫荔看也不看她:「留著你的命。」活著,備受折磨與痛苦,就此懺悔吧。

  她不要再死人了。

  人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留給她的傷痛仍在,每年忌日她還得費心燒紙給她,所以好好活著吧。

  溫芷被送走了,從太子府風光出嫁,嫁妝豐厚,足以驚動寧京城,夫君是朝中高學士的大公子,文武雙全,一表人才。

  那日,溫芷沒吵沒鬧,任丫頭擺弄她的衣服髮髻。

  她笑了笑,笑的悲涼。

  姐姐,你還是不肯原諒小芷對麼。

  花轎和迎親的隊伍走了,溫荔才從側面的走廊出來,遠遠地看著花轎抬離長街。

  一別許再無相見之日。

  祝願。

  華玦回身瞧見長廊上的溫荔。

  兩人簡短的對視一秒,溫荔移開眼抬手試淚,轉身離開。

  華玦心裡嘆一口氣。

  溫荔才走沒幾步,又折回來。

  華玦抬眸正要走,看到了,他站住等她。

  她走來,垂下眸子,提一口氣,抬眸看著他道:「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好。」

  「去你書房吧。」

  「嗯。」

  一路寂靜無聲,誰也不講話。

  太子府送親的人也漸散開,前殿擺了酒席,宮人歡慶著,一時無人跟著他們。

  太子妃流產一事府中上下已悲涼了許久,這酒席是溫荔恩準的,宮人便也不顧忌了,該鬧的鬧,該笑的笑。

  府中歡樂一時。

  快到書房了,溫荔手中的暖手爐突地滾了下去。

  她彎腰去撿。

  華玦已推了書房的門,他怔了一下。

  溫荔撿起暖爐上前。

  華玦將書房門重新關上,轉過身道:「就在這說吧。」

  溫荔止住腳步,道:「也好。」

  他垂眸看著她,在等她的話。

  溫荔將手交織在一起。

  她該用成年人的方式解決問題了,不該繼續與他冷下去。

  生活中不應只有折磨與悲傷。

  她與他都該往前走。

  這個問題許是天下間最蠢的問題,可她還是要問,因為至關重要,他的目的,他的局,總該有孰輕孰重。

  「你說。」

  「江山和我,哪個重要?」

  華玦心口一滯。

  為何要擇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偏偏問這樣的問題。

  他的眉頭低沉,緘默了許久,沉聲道:「同等重要。」

  「若必須擇一個呢?」

  他沉默半晌,不得不答:「江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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