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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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玦沒走。

  溫荔將自己關在屋中,不許任何人進來,而他與她隔著一層珠簾,他坐在正門處的雕花木椅上。

  藥送不進去,飯也送不進去。

  她不吃不喝,他便陪著她不吃不喝。

  南馨苑的宮人圍在門口心裡焦急著。

  太子妃剛失了孩子,若還這般不吃喝,身子定是要受不住的。

  是夜。

  屋裡沒點燈。

  溫荔靠在床榻上,神情倦怠,看著窗外模糊的明月,那雙潭水般幽深的眸子空洞無神。

  疼也不知,餓也不知,只知這世上的人與她都再無溫暖可言。

  現在若問她人心是什麼,她定會答摸不透看不穿暖不化,是個多變又矛盾的東西。

  眼裡又多了些淚意,她想哭。

  她前一刻還為愛人頭戴白花,身披白衣,後一刻殺害愛人的兇手上門娶她為妻。

  她褪下一襲白衣,轉身紅袍喜樂風光出嫁,她以為只要假裝愛上他,就可以與外人聯手置之於他死地,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場局裡,又有誰是清白的,每個人都在算計,或披著正義的外衣,或打著報仇的幌子,沒人光明磊落。

  她又有什麼理由來怪他呢?

  他們不過都是一樣的人,一樣骯髒,一樣滿腹算計,一樣玩弄感情的人。

  溫荔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將臉埋在雙臂間,

  真真假假如霧裡看花,她好累,好累。

  珠簾外,華玦端坐在木椅上,他手裡握著玉器,已不知溫涼,一雙黑如曜石的眸子低低垂著。

  他問自己,設下這個局他後悔麼?

  後悔麼?

  若給他重頭來過的機會與可能,他會怎麼做。

  他想,他還會如此。

  沒有暗中探聽景家的一切,就不知景子臻是什麼樣的人。

  沒有救下景子墨,便不知景家不為人知的秘密。

  沒有娶溫荔,便不會與她有任何交集。

  沒有讓她恨自己,便不會讓她愛自己。

  如今一步一步走來,都已是最好的選擇。

  錯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眾人都侯在門口,沒人敢進來打擾。

  南馨苑的小廚房做了清粥小菜,端來,沒人敢送。

  晉安在原地繞了兩個圈,煩躁的撓了撓頭,從宮人手中接過,推門進去。

  「主子,小廚房做了吃的,要不要吃一點?」

  華玦抬起眸子,低喝一聲:「滾。」

  晉安不敢多言,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如此兩日過去。

  華玦知道人身體的極限已到此,他還可以撐,溫荔呢,定是不行,更何況她剛剛失了孩子。

  他不能跟她再這樣耗下去了,今日他必須讓她吃點東西。

  清晨,華玦撩開珠簾進去,溫荔躺在床榻上。

  他走近,見她熟睡,臉色緋紅。

  他摸了摸她的臉,果不其然,發燒了。

  他喚一聲,門外候著的人都進來了。

  華玦將她抱在懷裡,這樣真真實實的抱著,心裡還是怕失去。

  懷裡的她蒼白虛弱,他不忍,也從未想過要傷害她一分一毫。

  「把藥拿來。」

  他餵她喝藥,吃進補的膳食,無微不至的照顧。

  懷裡的人輕聲呢喃著。

  他的心顫抖著。

  修養了半日,溫荔醒了。

  她睜眼一眼看到的便是華玦,下巴有些青胡茬的他。

  他喉嚨滾動一下,想說話,又將話咽下。

  溫荔的眼神已然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對視一眼,很快移開。

  柳太醫前來把脈,絮絮叨叨說了些注意的話。

  溫荔聽著,方抬起眸,見到華玦看著自己,又移開眸子。

  她身子差,氣血不足,不能下榻行走,又怕招風,如此在床榻上又將養了兩月有餘。

  這兩月多宮中舉行新春,皇后生辰,宮裡再度熱鬧起來。

  溫荔以身子病著為由,一樣也沒去參加。

  華玦守著她,也沒去。

  朝中的事已全權交給君臨打理,溫荔第一個孩子掉了,皇帝皇后心下明了,便准了華玦的假。

  這兩月多溫荔過的渾渾噩噩。

  她極少開口講話,與華玦雖日日見,但未說過一句。

  兩人像在較量什麼,你不言,我也不言。

  你言,我便不理。

  溫荔接過宮人手中湯藥,一口氣灌下去,又拿起手帕拭嘴。

  宮人端著空的藥碗正要退下,溫荔開口道:「溫芷怎麼樣了?」

  珠簾外的華玦聽到了,隔著珠簾他朝里看了一眼。

  那宮人低頭搖頭:「奴婢不知。」

  「還在地牢麼?」

  「奴婢不知。」

  「罷了。」溫荔下榻,宮人忙跪地給她穿鞋披衣。

  溫荔穿好厚衣,朝外走去。

  宮人快走兩步,替她撩開珠簾。

  正殿中的華玦坐在木椅上看著她。

  她並未看他,轉身直直出了門。

  宮人轉頭用眼神請示華玦。

  華玦抬了抬下巴。

  「地牢。」

  溫荔走的慢,她雖能下榻走路了,但身子還未完全恢復。

  兩個宮人一左一右小心的摻扶著她

  她聽說後來寧嫿也被關進了地牢,與溫芷關在一起。

  有寧嫿在溫芷在地牢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些。

  行至地牢,門口的小廝跪地行禮。

  溫荔道:「起身吧,帶我去見溫芷和寧嫿。」

  小廝略遲疑道:「回太子妃的話,溫芷姑娘和寧嫿不在地牢。」

  「不在?」

  「是啊,只關了幾日便放出來了,早就不在了。」

  「人去哪了?」

  「太子說溫家二小姐怕是吃不了這樣的苦,若真在地牢關這麼久,怕太子妃心裡難受,便換了地方。」

  「換去哪了?」

  「奴才不知。」

  溫荔冷著臉,轉身回南馨苑。

  她不知華玦現在又打著什麼算盤,她不要再被他戲弄了。

  青石地生了些苔蘚,微滑,她走的極快,險些滑到,幸而有宮人扶著她。

  南馨苑。

  華玦仍坐在正殿,他端起茶杯剛飲了一口,溫荔便已走到門口。

  她雙眸直視他。

  華玦抬眸與之對視。

  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看過他了。

  「溫芷呢?」

  她站定,氣息不穩,開口問華玦。

  這三字,是這兩月多以來她第一次張口與他說話,一開口,問的便是別人。

  他看著她的眸,這架勢與氣勢是來質問他的。

  華玦將茶杯擱在桌案上,手裡握著玉器,淡淡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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