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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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沉在家裡休養生息,每天醫生都會照常來檢查他的身體,因為靳沉得的是慢性肺炎,病情有些頑固,所以他總是反反覆覆的不見好起來,不過好在他體質尚好,醫生讓他好好休息,安心吃藥。

  待醫生走後,靳沉躺在病床上,讓我給他到一杯水,我抬手倒了倒壺子裡的水已經空了。轉身打算下樓給他弄點熱水。

  「陪我坐一會兒。」靳沉卻主動叫住了我。

  我腳步微頓,手裡握著水杯和水壺轉過身來,有些侷促的看著他。

  靳沉抬手拍了拍他身側的一番空地看向我。我微楞,將手上的東西全數放在桌上,心裡鼓跳的洶湧,卻還是坐了過去。

  幾日的修養,靳沉的臉色已經相較之前好了許多,只是晚間的時候,我也總能夠聽到從他屋子裡傳來的咳嗽聲。

  靳沉見我坐在了他的身側,我以為他是有事情要和我說,卻不想,靳沉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個油紙袋包著的東西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我沒有接,卻是看向靳沉問了一句。

  靳沉淡淡一笑,將油紙袋送到了我的手心裡,沉甸甸的重量我和觸感,讓我瞬間知道了這是什麼,我低頭去開,伸出一隻指頭翻了翻,果然裡面是好幾沓的現金,不知道是多少錢。

  「你這是做什麼?」我有些不解。

  靳沉輕緩的咳嗽了一聲,倆上泛起了一聲紅,他看了我一眼,潤了潤嗓子說道:「給你你就拿。」

  「無功不受祿,我不要。」我將油紙袋扔在了一旁,心裡有些添堵。平白無故給我錢做什麼,莫非是要趕我走。

  我臉色愈發陰沉,心裡也跟著冷了下去。

  靳沉抬起手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突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突如其來的接觸讓我心裡一驚,我本能的縮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靳沉的目光卻顯得十分柔和,讓我更加覺得捨不得。

  「這錢你留著,以後用得上,這段時間你沒有工作,你父親又病著,一切都要用錢,這筆錢算是我借給你的。」

  「用不了那麼多,況且你給過我一張卡,上面還有錢呢?」我解釋道,知曉靳沉並不是要趕我走的意思,我心裡頭鬆了口氣。

  「那你就把這錢都存進去,要用的時候在取出來。」靳沉不知為何,執意要我拿這錢,其實那油紙袋裡的錢不多,頂多幾萬塊。

  可靳沉給我的那張卡上的錢,卻不止幾萬。我不知道他用意何在。靳沉都這麼說了,我也知道這點錢對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況且那張卡里的錢我也一直沒有動,這錢若是存著,我就一併都存進去。若是有一天我離開了。那這錢還是會還給他。想到此,我便不再推辭。

  靳沉見我沒有再拒絕,拿起那袋錢放在了我的手裡。

  我手裡拿著錢,心裡總覺得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我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靳沉:「那我去給你倒水。」

  靳沉目光散著微弱的光看向我點了點頭。

  直到第二日的時候,高江飛風風火火的闖進了屋子裡,說是闖也並不誇張,我在廚房裡刷碗的時候,抬頭給他打招呼,高江飛未瞧見我似的,一步作兩步走,徑直上了樓。

  我將手上的活兒全部做完了,也不見他下樓來。

  沏好了熱茶水,我端著茶壺往樓上走去,剛走至二樓的時候,隱約就聽見了高江飛的聲音。

  「現在出事真不是時候,最近這事情正在風頭上,津躍才恢復,受不得一丁點兒的打擊了。」

  我抬手敲了敲門,裡頭傳來靳沉的聲音,我推門進去,高江飛這才看到了我,沖我點了點頭,臉上掛著一絲憂慮。

  我將水杯遞給他們二人。看向高江飛:『怎麼了?』

  高江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沒說話,抬眼看向靳沉。

  「是不是公司上又出了什麼岔子?」我大概猜出了一二分。卻不知道靳沉搶下來的那快地皮與人發生了衝突,弄傷了別人。原本大事情化小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將消息捅給了媒體,一時之間,新聞相繼報導,對津躍的形象十分有影響。

  高江飛在和靳沉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電話接二連三的響起來。他拿起電話走到走廊外去接。

  靳沉靠在枕頭裡,神色看起來有些凝重,我一想到他這身體還沒好紮實,現在又要來擔心公司里的事情,這津躍今年真是走了水逆了。


  靳沉忍不住的又咳嗽了起來,我忙去給他拿藥,靳沉接過醫生開的藥丸,一把全吃了下去,他喝了兩口水,將茶杯放在桌旁。長出了一口氣看向我:「謝謝。」

  「你別太操心了。」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突然腦殼一轉,脫口而出道:「要不這樣,我反正也在家裡閒得慌,若是公司里需要用得上我的,你就讓我去吧。雖然我沒什麼工作經驗,但怎麼說也在津躍上過班,而且還是津躍老總的助理啊。」

  我噼里啪啦說了一通,靳沉看向我,突然眸光一動,高江飛從屋外走進來,正好聽見了我說的話,接口道:『公司最近是挺忙的,就接電話就接到不少呢。你若是真去公司幫忙,還真的可以。』

  「算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那邊怎麼說?」靳沉看向高江飛說道。

  「說讓我們公司負責人去和他們洽談,聽說他們還請了律師,你說,他們這不是故意的嗎?」

  「那公司現在誰能去?」靳沉又問了一句。

  高江飛仔細想了想:「我看公司好幾個股東,都恨不得躲著這事情呢,這個關口了每一人主動出來抗包的。」

  「這也怪不得他們,公司虧錢的時候,他們怎麼說也念在舊情上,出了一份力沒有拋下公司。現在這個局面,若我不出面,恐怕不太好。這樣,你和他們約好時間地點,明天我和他們談。」

  「不行。」我和高江飛幾乎是異口同聲,靳沉看向我們二人,高江飛率先開口:「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人在暗箱操作,好像就等著你出面,明明我們這邊姿態已經放的很低了,一般這樣的要求已經超出了合理的範圍,可是他們那邊的人堅決需要你出面給他們一個說法。我覺得不妥,你別去,我讓別人去。」

  「我也覺得,你還病著呢,怎麼和人談。」我忙在高江飛總結完之後加了一句。

  只是我不知道高江飛在擔心的是什麼,然而靳沉瞧著我們倆這幅阻攔的模樣,更加堅定了自己非去一趟不可的決心。

  「若真是這樣,見我一面就能解決,那我這個董事憑什麼不露一露臉。」

  「可是,阿沉……」高江飛似乎還有話要說,靳沉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靳沉笑了笑:「放心,我知道的。明天歡喜,你跟我一塊兒去。」

  「啊,我也去?」話鋒一下轉到了我這裡,我頓時一懵,看向坐在床上的人,木訥的點點頭:「那我明天跟你去。」

  高江飛站在一旁撓頭,似乎對於我們這樣的決定十分的不滿意。

  然而第二天,我們還是如約而至。

  新月風尚的項目是靳沉計劃了好幾年的結果,他一心要拿下地皮,並且也已經拿下了,想要實現自己一直想要實現的夢想。只是沒料到之後會發生這麼多事情,直至今日,新月風尚的項目才正式開始啟動。然而一波三折,這樓還沒蓋起來,事兒就又來了。

  那塊地皮的位置與湖相鄰,若是在這裡建築起來一棟大樓,將會成為最舒適的湖景房辦公區。

  此刻停工的大樓,鋼筋架子裹著,像一個空囊。靳沉坐在車後,透過車窗往外看去。什麼也沒說,我坐在他的身側,只知道原本我們該去約好的地方見鬧事的那伙人的,可靳沉卻執意要來這裡,我不知道靳沉為何對這塊地方的執念那麼深,我突然瞧見這個地方其實離我們上次在麵館相遇的地方並不遠。

  原本隔著一條街,就是一個鬧市,當時還覺得這人陰魂不散,怎麼到哪裡都能遇見他,此刻想來,或許他一早就認準了這裡,籌備了許久。而那一次他出現在麵館也並非偶然。

  「你知道嗎?以前我就住在那邊的街上。」一直盯著窗外看的人,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別看了,再看,我們就晚了。」

  靳沉聽見我的話,這才收回目光,回頭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眼底里的一抹失望,可也只是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開車吧。」

  約談見面的地方,是一個茶樓。離公司並不太遠,高江飛原本打算和我們一起來的,還說那群人十分野蠻,怕是到時候他們鬧事情,說的我差點不願來。靳沉卻顯得淡定的多:「那正好,若是打了我一頓,這事情能了,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我和高江飛同時十分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然而事實證明,靳沉的淡定是對的,因為原本等待我們來約談的攏共就只有兩個人,確切的說只有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和我身份想同,都是陪同來的。


  當我們推開包間的門,包間裡頭就只有兩個人,我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椅子上人,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倒是有一種瞧見另外一個靳沉的感覺,倒不是說他們讓人長得像,而是那抹冷靜到滲人的氣質十分的相像,而坐在裡面的那人,卻比靳沉更甚,整個人透著一抹肅殺的味道,讓人感覺不太好惹。

  靳沉卻比我穩健的多,他徑直走進去,看向那人,突然開口道:「工地上的事情是你在找人弄的?」

  我原本覺得靳沉這單刀直入的太快了,怎麼也好好說話,怎麼一來就質問別人,這不是來談判的嗎?正當我為此焦慮不安的時候,那人沒有直接回答靳沉的話,目光卻是直接瞟向了我這裡。

  那抹冷光像冬日裡的寒霜,突然降臨在了我的頭頂,冷的後背不由一僵。

  「這位是?」蕭照的聲音毫無預兆的朝我問來。我不知道我今天充當個陪同的角色是何德何能惹到了別人的主意,只是既然人家問了,我也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我潤了潤嗓子剛要畢恭畢敬的開口,自報家門。

  靳沉卻搶先一步幫我回答了:「這位是我太太。」

  「太太……」我支支吾吾剛要看開口的名字在舌根繞了繞最後終於沒了影子,一顆心跟著靳沉莫名其妙的介紹弄得亂成了一鍋粥。

  靳沉說完,還順勢一把將我攬在了臂彎里,伸出一隻胳膊來開了自己身旁的椅子,讓我坐下。

  我已經驚的說不出來話,腦子裡如暴風過季一般,分析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說好的談判,怎麼就變成了在別人面前秀恩愛了,他為什麼要說我是他太太,來談判,不是該說我是他助理更加震懾人心嗎,還是說若是說是帶家人來,人家會覺得我們十分重視這件事情,而且顯得更加正式一些嗎?最後說不定原諒了我們的失職。如此想著,我覺得差不多應該是這樣。便接受了靳沉的說法,登時還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看向對面的人。

  可這不看還好,一看我總感覺對面的人目光里的冷意更加分明,我心裡咯噔一跳,就說了靳沉這人不按常理出牌,人家也一定懵了。

  蕭照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會兒,對於靳沉的介紹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卻突然站起了身來,還伸出了一隻手看向我:「我不知道靳沉已經結婚了,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突如其來的客氣和紳士風度,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方才感受到的目光是個錯覺,我忙伸出手迎了上去,蕭照輕握了我的手一下,便迅速的抽走了,然後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果然津躍集團還是有一定聲譽的,頂著個靳太太的身份,也會受到別人的優待,我不由鬆了一口氣,預示著這場談判將會迎接勝利的曙光。

  「這位是我的一個……一個老朋友。」靳沉坐在我的身側,突然介紹了一句。

  我茫然的回看靳沉,嘴巴微微張了張,合著他們認識,我說怎麼感覺怪怪的。可回頭一想,既然是朋友,怎麼還攪和在刁難津躍的事情里。

  「聽說你病了?」蕭照看向靳沉,問了一句。

  「肺炎。」靳沉倒也毫不避諱的如實相告,蕭照點了點頭,突然看向我:「那還得麻煩靳太太多照顧了。」

  我見他如此客氣,忙道:「醫生說他病情反覆,這幾日我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謝謝你的關心。」

  蕭照眼底裡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說道:「鬧事的,我會找人清理的,你安心養著吧。最近你們公司和我交涉的那個高律師,是你朋友?」

  「我全權委託他幫我。他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你與津躍合作,理當可以來公司管理,如果你想的話……」

  「算了,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呆在那種地方。」蕭照面無表情的盯著靳沉,我坐在他們二人之間,只覺得明明是認識的兩個人,總覺得中間好似隔閡著什麼,讓人喘不過來氣兒。

  直到最後蕭照不打算再多留,這場所謂的烏龍,好似只是為了和靳沉說上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草草結束了。

  蕭照離開之後,我們也沒有多留,回去的路上,靳沉因為藥物的緣故,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我將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覺得那人似乎並不喜歡我,而靳沉卻又好像和他刻意保持著距離。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我就是覺得怪。

  我嘆了口氣,只覺得生意場的事情我果然還是個菜鳥。身側的人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突然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里。我以為他醒,低眉看向他,靳沉卻仍舊睡著,只是枕著我,他的眉眼離我那麼近,我耳邊清晰的聽著他微沉凌亂的呼吸。我整個人僵在了那裡,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這樣,我一動不敢動,任由車一路往前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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