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樹敵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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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氣突然暗沉了下來,雨水混著寒氣從天傾盤而下。

  剛從辦公室里出來,不遠處的同事問我怎麼回去,我看了看窗外的雨笑了笑說我再等會兒。眼見著辦公室里的人逐漸走乾淨了,高江飛還沒有來。我坐在茶水間的椅子上無聊的滑動著手機。

  等了一會兒,拿起電話給高江飛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幾聲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這幾日高江飛一直在幫著靳沉處理家裡的事情,估計有些忙。我想著便也沒再給他打電話,只是發了條簡訊給他。

  在公司有些無聊的喝了半杯水,直到公司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在馬桶上蹲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響了兩聲,我以為是高江飛給我回簡訊了,忙滑開手機查看,卻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簡訊。

  我點開簡訊,沒想到是許越舟發過來的。

  『歡喜,我今天想去看一下樑叔叔,我來接你。』

  我盯著這條簡訊,想著許越舟大概還沒有弄清楚如今我和他的關係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踟躕著,在簡訊里編輯了又刪除,最後直接將手機扔在了口袋裡,不再回復過去。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一道黑影從我眼前滑過嚇了我一跳,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定睛看過去確定自己沒看花眼,想著大概是其他的同事回來拿點東西。可是我抬眼一看,那人背影看起來有些陌生,樣子鬼鬼祟祟的。

  也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有些警覺起來,忙躲在一旁的角落裡,隔著門縫看過去。那人的側臉的確是陌生的,此刻這個時間點,公司里除了我以外再沒有其他的人,這個點躲過了樓下門衛大爺往樓上來的人,沒有門禁無論如何也是進不來公司的。我覺得有些奇怪,靜靜的觀望著眼前的人。

  那人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那人發現,最後那人在辦公區的位置上查找了幾次未果,將目光看向不遠處靳沉的辦公室。我心裡萬幸出來的時候,我有鎖門的習慣。那人果然看了兩眼就朝著靳沉的辦公室方向走了過去。門是鎖著的,他看了兩眼推了推,只好又轉過身來。

  我站在角落裡,剛要抬起手機拍下那人的樣子,那人戴著一個鴨舌帽子,帽子壓得很低,似乎有意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樣子。我將手機的攝像頭點開了,拍下了那人的一張照片,剛要多拍幾張,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嚇得我差點將手機扔了出去。那人自然也是聽見了我的手機聲音。我慌忙接聽起電話。從角落裡頭一拐彎,那人戴著帽子朝我走來。我慌忙接起電話,叫道:「高江飛,我就在樓上,你直接上來就好了。」說完,我忙看向那人叫道:「你是誰,你站住。」

  那人本來打算沖著我的方向過來的,聽到我對著電話的內容,立馬掉轉了方向,朝著電梯旁的安全出口走了去。

  我嚇得幾乎要靜止了,電話沒有掛斷,裡頭傳來高江飛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余驚未定將手機貼近耳邊喘著粗氣。

  「梁歡喜我現在還在路上呢,你剛才在和誰說話,怎麼了。」

  我握著手機的手濕漉漉的流了一層汗,忙道:「剛才公司里來了一個人,我不認得不知道在找什麼,聽到你上來了,他就跑掉了。」

  「那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氣息仍舊有些不穩。

  高江飛頓了頓道:「那你給趕緊離開公司,在樓下等我,我立馬就過來了。」

  我點點頭,說了一聲好,擔憂得看了一眼安全出口的方向,慌忙鎖好公司的門,往電梯裡走了去。

  高江飛來的時候,我站在門口抱著胳膊有些走神。他看見我,手裡撐著一把傘將我送到他停車的方向。

  直到坐到了車裡,我提著的心這才落下,此刻天色早已暗沉下來。雨勢卻一點兒不見停的意思。車內的溫度有些暖和,這才驅散了我的寒意。

  「喝點熱牛奶吧,來的路上給你買的。」

  「謝謝。」

  我長出了一口氣,握著溫熱的牛奶在手心裡感激的看了一眼身側的人。

  「那人看清他長什麼樣子了嗎?」高江飛握著方向盤的手問了我一句,顯然有些擔心這件事情。

  我一慌,差點兒忘記了自己剛才心急之下拍的照片,回過神來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將照片調出來遞給了高江飛。

  「這人看起來似乎不是咱們公司的人。」高江飛將手機遞給我說道。

  「我也覺得眼生。」我看向手機里的照片說道:「不過,這人手裡有咱們公司的門禁,他本來打算去靳沉辦公室的,不過因為我鎖了門,他沒進去就發現了我,然後跑掉了。」


  「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有事情耽誤了,留你一個人在公司才遇到這種事情。」高江飛有些歉意的看向我。

  「看來,這人是沖著靳沉的辦公室去的,估計是要拿什麼東西。」高江飛眉頭微蹙分析道。

  我想了想,最近這段時間,除了那塊地皮的事情在跟進之中,還有一些公司重要的合同以外,辦公室里是在沒有什麼可值得去拿的。

  「莫非是小偷嗎?」我看向身側的人。

  「我覺得不像。」高江飛搖搖頭否定了我的猜測。

  我心裡捉摸著這件事情,也有些想不明白,好像自從靳爺爺出事之後,靳沉身邊的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先是他出車禍,再然後是有人去醫院,現在又有人來公司。我突然有一個恐怖的猜測,我驚恐的看向高江飛:「為什麼我感覺這群人似乎是沖著靳沉來的。」

  高江飛聽著我的話,沒有接茬兒。我不知道是我猜想對了,還是高江飛想到了其他的什麼事情。車一路開向郊外的一間獨棟別墅,最後穩穩的停下來。

  「到了。」高江飛率先從車裡下去了。

  我也忙推開車門跟了下去。這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沒曾想靳沉還有好幾處房產,不過出了醫院裡的事情,我的腦子也亂亂的。

  一路跟著高江飛往裡邊走,直到屋內的暖氣一下子鋪面而來,我這才抬起頭來看過去,一抬頭,恰好對上了郁梨的目光。似乎沒有料到我也會來,她眉眼裡露出一絲不太高興的神色,卻在見到高江飛的時候消散了一些。

  「高律師,你怎麼把她帶過來了。」郁梨似乎特別的不喜歡我,不過我也知道她心裡的那點小秘密。我不知道若我告訴他,她心心念念的靳沉已經和我領了結婚證,她是不是要氣的一口血吐出來。不過我還打算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原本我和靳沉領證也是靳沉的意思,至於他為何這麼迫切我也無從知道緣由。

  一想到最反對我們的靳爺爺也突然離世了,我這心裡頭又突然有些低落起來。

  「靳總讓我帶她過來的,最近公司里的事情都是梁小姐在處理。」

  郁梨聽完,便也沒再糾結我來不來的問題了,我看著她端了一杯熱牛奶,抬眼看向眼前的複式樓的格局,想著靳沉大概就在樓上的臥室里。

  「我帶你上去吧。」高江飛看了我一眼,便往台階上走了去。

  我點點頭,便也跟著他上去了。

  屋內的格局一如既往的極簡風格,平添的幾縷植物點綴在整個屋子裡,倒是顯出了幾分生機勃勃的樣子。郁梨越過我們率先已經走上了樓去,我看著她一直走到裡邊的一個臥房裡,然後推開了門走進去,隨後高江飛也朝著那間房裡走了過去。

  我跟在他們二人身後,心裡的忐忑隨著離房間越來越近,愈發忐忑起來,直到高江飛走進了屋內。我呼的長出一口氣,走了進去。

  屋內的藥水味鋪面而來,床單的灰色單調色系,明黃色的檯燈。躺在床上的人,穿著一件灰色的睡袍。隨著我的進入,他的目光微微抬起朝我看來。

  我瞧見他的那一瞬間,心裡的石頭突的一下落了地,卻又有些心疼,靳沉的頭上仍舊裹著紗布,臉上的擦傷看起來紅紅的,上了一點藥水之後仍舊是新傷的模樣。我忙走過去,走至靳沉的床邊。

  他沖我露出一絲笑來,我卻絲毫笑不出來,猛地吸了吸鼻子,看向他,眼圈突然就紅了。

  高江飛走過來站在我的身側:「我瞧歡喜你來了,他才露出一絲笑。看來這傷還是不夠重。」

  靳沉臉上恢復到常態,淡淡的看了一眼我,隨即目光看向高江飛:「怎麼樣,查到了嗎,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高江飛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靳沉。靳沉嘴角扯了扯,臉上的傷動了動看向他:「沒關係,你可以直接說,梁歡喜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我呼了一口氣,卻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背脊傳過來,我冷不丁兒的打了個寒顫,往旁邊挪了挪,眼睛微微往後瞟了瞟。郁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處理著托盤裡的東西,壓根沒有看我。

  可我仍舊能夠感受到來自她身上深深的敵意。我慶幸靳沉此刻沒有說破我與他的關係,否則這郁梨若是瘋起來,是不是得撕了我,後來遇到的事情證明,我想錯了,她不會撕了我,但是她會恨死我,惹一個一直溫順的人的敏感點,果然是致命的。

  我站在一旁有些走神,靳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看了看我:「聽說,前天你和柳局去吃飯了。」


  我忙回過神來看向他,點了點頭:「嗯,去了。不止我和柳局長,還有好些開發商。」

  「你一個人去的?」靳沉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探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若是被他知道許越舟也是這開放商中的一個,不知道他會如何作想。我想了想,還是打算不告訴他許越舟的事情。點了點頭道:「嗯,就我一個人去的。」

  「看來,平日倒是小看了你。」他說道,突然目光柔和了許多看向我:「那些人沒有為難你把。」

  「沒有,我喝多了,就先走了。」我說道。

  「你還喝酒了?」靳沉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我忙解釋道:「也沒喝多少,就是提前走了,不然真的就得喝趴下了。」

  靳沉長久的看了我一眼,最終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我怎麼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溫情。」高江飛的話插入了我們的對話里。我臉上一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我說,阿沉,平日沒發現你對下屬竟然這麼溫和的。」

  靳沉冷淡的看了高江飛一眼:「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曾經苛刻過你?」

  高江飛感受到他這凌厲的目光,忙抬起手:「我可沒有這麼說啊,這是你自己的說的。」

  靳沉剛要懟他,一直站在我們一旁收拾東西的郁梨手上的東西掉在了地上。發出一陣哐當響,惹得我們三人目光齊齊看過去。

  郁梨忙抬起頭來,收拾著手邊的碎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們,尤其是看向床榻上的靳沉。

  她語氣柔情似水,一瞬間就有些紅了:「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靳沉瞧見她的時候,眼神里也少有的流露出一絲溫和說道:「別弄了,明天讓阿姨過來弄。這都是玻璃渣子,別傷到了手。」

  我看著那不大的玻璃碎片,心裡頭翻了個白眼,這樣的也能傷到手,那這手估計是豆腐做的。郁梨顯然不是豆腐做的,朝著對面的人笑了笑:「這點小事情還要等到明天,那我過來照顧里也太沒用了。」

  我心裡頭一頓,她一直在這裡照顧靳沉?那意思就是阿姨不在的時候,一直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我心裡突然就有些咕嚕。上次還說人家是妹妹,現在就明目章黨的眉來眼去了。

  我抬起眼沒好氣的盯了靳沉一眼,卻不料他的目光恰好收回來,正好看向我。我這莫名其妙的一盯,全被他瞅見了。我有些心虛的忙收回眼睛,希望他不要誤會了我的神情。

  卻不知靳沉臉上滑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隨即恢復如常。

  高江飛從帶來的公文包里翻了幾張紙出來,鋪在被褥上。抬手指了指看向我們幾人。

  「你這仇家還卻有來頭,新仇舊恨啊,阿沉。」

  我不太知道高江飛話里的意思,抬眼看向靳沉,卻見他眉眼冷淡,盯著眼前的兩頁紙看了看,突然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來,看向我:「看來,當初我對他還是太仁慈了。」

  「什麼意思啊?」我不解的問道。

  「你那回受傷的事情還記得嗎?」靳沉看了我一眼提醒了我一句。

  「記得啊,肚子都穿孔了,怎麼可能忘記。」我說道。突然一抬眼:「難道和上次的事情有關係?」

  靳沉靠在枕頭裡,嘆了口氣,沒回答,卻是默認了我的猜測。

  所以,人在江湖,樹敵太多,總要清算的。我心底嘆了嘆,突然就有些不太明白,靳沉到底做什麼了,惹得別人一回二回的想要對他不客氣。

  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後,我才逐漸知道,年僅十幾歲的靳沉搬出豪門家庭之後的故事。並不比我過得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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