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懷孕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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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望京那場失敗的送禮。

  十年前她父親溫立業,做了三和和李家利益輸送路上的奠基石,杜建平害命在先,他掃尾在後。

  溫立業不是善茬,提前藏了三和原股文件,還有杜建平和他最開始交易的證據。

  那時他年輕,手下不免冒進,逼死她母親,文件和證據斷了線索,只剩下溫素這個一無所知的孤女。

  杜建平對溫立業心氣不平,痛恨他臨死還擺下一道,找人折騰她。京中謝李正是要緊關頭,李璨沒工夫在昌州多耗,默許了杜建平發泄。

  斬草不除根,十年後菟絲草成了死對頭謝琛的情婦,兩個仇家撞到一起,一招妲己惑國迷惑了所有人。

  李璨原本不信,用火星燎原刺激季淑華去試真假,直到謝季十年聯姻要退婚,他才放鬆警惕。

  李璨琢磨著,他還是不夠謹慎。

  此次不妨謹慎些,外界的聰明人清楚局勢,只怕料定他會下工夫拆台謝季聯姻。

  被人窺破的路,哪有獨闢蹊徑的奇襲,更讓人措手不及。

  謝琛以她破李家,他也能以她壞謝琛。

  再者,還有溫立業藏的股份,足夠李家定下三和。

  ……………………

  年節將近,京中鋪天蓋地一片紅掛,滿城披彩。

  風波動盪隱匿在喜慶之下。

  謝琛囫圇在醫院陪床剛合眼,管平帶著文件匆匆推醒他。

  俯身壓低聲音,「謝三先生一月前有趟出國的任務,過程有犧牲。李家抓住這點不妨,走了上面的路子下達文件,謝三先生暫時免職。您父親已經返回軍區,防止事件進一步惡化。」

  謝琛立即坐起,他一宿沒睡,下頜線一片青灰的胡茬,眼睛血絲彌補,骨子的硬漢氣勢又野又猛,「大哥那邊呢?」

  「李春來平調的崗位手底下刺頭多,他不敢輕舉妄動。」

  謝琛嗓子啞意明顯,粗糲的聲音壓低,悶的十分壓迫,「李璨呢?」

  「剛收到消息,李璨的人昨晚深夜西去昌州,目的不明。」管平欲言又止,「另外,何文宇把持了投奔李家的三和小股東,李璨失去對三和的掌控,肖雲漪那邊是不是可以重新審核資金?」

  謝琛捻著眉骨,「嗯。」

  事態發展在預料之內,他吐口氣,起身查看謝建國。

  剛到床邊,正對上謝建國清醒一雙眼睛,他一頓,「您沒睡?」

  謝建國眯起眼,「老子應該睡嗎?」

  「凌晨五點,您不睡做什麼。」

  「老子睡了就聽不到外面翻天似的熱鬧。」謝建國了解謝琛的目的,「你想扳倒李家,老子不反對。只是老子不明白,大敵當前,你怎麼敢抗拒聯姻,季家在京中也能排進前十,季望平那小子最愛險中取勝,他主力季家倒向李,你想過後果嗎?」

  謝琛拉開椅子坐下,「季家還有季老爺子,他釣魚圖清淨,小事不問,不代表大事不管。」

  謝建國望向他,目光頓悟,「你給季家資源項目,是為了穩住季和平?」

  「是,季望平貪無下限,季老爺子比他冷靜。中央現在看著,從李家沉船上刮下來再多好處,清算時也都得上交。」

  謝建國伸手,「扶我起來。」

  謝琛半抱他起身,墊好枕頭,讓他半躺。

  一番動作,驚了神,謝建國喘口氣,阻止謝琛按呼叫鈴。

  「那你知道,季和平最喜歡幹什麼事?你給的資源他要,李家的資源他也要,當然不是從沉船上刮好處,他會佯裝倒向李家,幫李家重創我們,反手再向中央檢舉李家。謝李相繼斬於馬下,他是大功臣,中央也會嘉獎他。」

  謝琛手一緊,「您說的有道理,但實踐操作可能性小,畢竟我們不蠢,李家不笨。」

  謝建國冷笑,「當年季家能從偏遠省擠進京城,不就是賭了所有人不敢賭的局?他們最信奉不可為而為之。」

  謝琛疊起腿,靠在椅背,「那您什麼意思。」

  「馬上結婚。」

  「和誰?」

  謝建國雙眼射出厲光,「和季淑華,徹底綁死季家,共同對付李家。」

  「您之前醒過來要衝喜,現在擺明厲害定結婚日期。」謝琛挺直背,盯著他面容,「我怎麼覺得逼我結婚,才是您真正的目的。」


  謝建國一嗆,使勁兒拍床,「這婚你結了,局勢才安穩。」

  謝琛鬢角青筋亂跳,凝視謝建國半晌,才開口,「醫生囑咐您穩定情緒,我也出去抽根煙。」

  「謝琛。」謝建國語氣發了急。

  謝琛一言不發,替他掖好被角,開門揚長而去。

  管平正好拿來換洗衣物,在消防樓道找到他。

  屆時,男人靠在窗邊抽菸,他體型峻拔,又英挺,此刻煙霧籠罩,是窗外日出萬丈霞光,射不穿的陰鬱感。

  短髮也長了,鬍子來不及刮,一片沉默中,胸膛沉沉浮浮,急促又壓抑。

  醫院這幾天,謝建國時不時陷入昏迷,男人沒請護工,忙前忙後親手照料。

  管平明白他其實愧疚,認為謝建國住院,是他上次堅決去南方,被頂撞氣到。

  依舊抗拒聯姻,卻再沒有激烈爭執過。

  謝琛聽到腳步聲,滅了煙,「黃教授回國了嗎?」

  管平一頓,這幾天事多事急,他難得需要細想,「回國了,我馬上安排溫小姐檢查。」

  謝琛猛然覺得指間空落落的,他皺緊眉,又點一支煙,這次抽得又快又猛,菸頭猩紅可見的飛速燃盡。

  大口大口的濃煙從鼻腔噴出,模糊他一張臉。

  像又過很久,管平聽到他嘶啞到極致的嗓音,「再安排抽次血吧。」

  管平愣住,「抽血查什麼?」

  「查妊娠。」

  ………………

  管平立刻預約好了黃教授。

  他開車到壹號公館時,七點剛過半。

  溫素剛起床洗漱完,陪王阿姨做早餐,蔡韻蹲在旁邊洗菜。

  洗菜池正對窗戶,蔡韻最先看到管平,「管秘這麼早,吃了嗎?」

  管平沒理她,風風火火從正門進來,「醫院八點上班,約的最早的時間,飯是來不及吃了,溫小姐先跟我去做檢查。」

  溫素之前檢查過的耳朵,知道流程,「早飯能吃的,管秘書這麼早來,應該還沒吃吧,正好我們昨天蒸包子,熱一下路上吃,不耽誤時間。」

  管平臉色有一瞬的僵硬,「不用帶,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您最好現在就跟我離開。」

  溫素無聲繃緊脊背。

  管平對她,即便在最初時,也輕言細語,不會疾言厲色。

  往常,她不會敏感。

  但邵賀東走後,她心頭蓋著濃厚陰影,陰影成真,屍骨無存,她必須警惕。

  溫素彎眉笑,「管秘書有事先去忙,我和蔡韻一起去就好。」

  蔡韻已經裝好包子,「謝總的事都是大事,管秘就放心去忙吧,溫小姐身邊有我。」

  管平神色嚴肅,一本正經,「謝總在乎溫小姐,囑咐我必須親自陪著。溫小姐,您別難為我。」

  話說到這份上,溫素只得坐上車。

  蔡韻拎的包子,被管平嚴令不能打開,「味大不好散,我稍後還要去接個人。」

  溫素預感越來越不好。

  等到了耳鼻喉科,前面流程都對,快結束時,黃教授笑眯眯開單,「做個血象檢查吧,看一下有沒有炎症?」

  溫素一瞬後背炸開一片冷汗,「我耳朵不痛不癢,不會有炎症。」

  「不是外耳,是內耳,你之前耳朵出過血,不排除殘留導致。」

  「我在昌州醫院清理過。」

  「小醫院不一定乾淨。」

  管平催促,「溫小姐,只是抽個血,您不用怕。」

  溫素不能不怕,也知道不能表現出怕。

  若抽血是謝琛的交代,她明顯抗拒等於不打自招。

  若不是,她如此推脫,別說瞞過謝琛,管平都能察覺異常。

  事實上,她連懷孕都不確定。

  溫素強勾唇角,「不怕。」

  檢驗大廳設在三樓,溫素乘電梯下來,人山人海,每個窗口都排著長隊。

  她拽蔡韻在等候區坐下,「管秘書,你幫我排隊吧,我輕微暈血,腿軟了。」


  管平點頭,去排隊。

  蔡韻早察覺她心神不寧,擔憂問,「您怎麼了?昌州那幾次出事見血,您不暈血的。」

  溫素防備所有人,身邊坐著的陌生人也防備。

  她軟了脊背,頭枕上蔡韻肩膀,「我怕抽血是他們想檢查我懷沒懷孕。蔡韻,我現在無論如何不能懷孕,你幫幫我。」

  蔡韻大驚失色,幾乎呆住,「懷……懷孕?」

  溫素餘光觀察管平,「我記得我們血型相同。」

  「是——都是b型血,您是想——讓我幫您去驗?」

  溫素捏她手心,「可以嗎?」

  蔡韻反握溫素手,她對溫素有最自然身體反應。

  昌州別墅那段時日,同吃同住,形影不離。

  溫素不習慣肢體親密接觸,見她情緒不高,也主動勾她指頭,輕輕淺淺不用力,她不表示反感,就一直不鬆開。

  不多問,不多勸。

  溫溫柔柔,安安靜靜,體貼相陪。

  乖柔的包容。

  大多人認為疏導情緒,需要巧舌如簧,能言善辯,最好縱貫古今,來上一片長賦。

  但蔡韻清楚,她這樣的人,或者說任何自身有能力,有閱歷,三觀堅定的人,再悲傷,再氣餒,再絕境,都不需要道理,她們有解決辦法,無言溫存的陪伴才是頭號殺手鐧。

  隊伍還長,管平一時過不來,蔡韻也壓低聲音,「我知道您想離開謝總,可是有了孩子——您確定嗎?」

  溫素微不可查點頭,「他父親在老宅見了我一面,說了些話,他們和李家生死關頭,謝季聯姻必不可少。我留下,局勢失控,要是再有孩子……」

  「溫小姐。」管平立在抽血窗口叫她,「可以過來。」

  溫素撐著扶手起身,腿腳抽筋的厲害。

  蔡韻摻著她,她腳下無力,一步一挪,幾乎站立不住。

  到了窗口,蔡韻一馬當先坐在椅子上,摟著溫素,「她不僅暈血,還怕針。管秘,你先把我包拿來,裡面有薄荷油,抽完血馬上給她聞。」

  蔡韻是管平親手帶出來的徒弟,也不知道抽血的原因。

  管平不疑有他,轉身擠開人群。

  蔡韻即刻擼起袖子,「快抽,陪我來的朋友暈針暈血,堅持不了多久。」

  護士有些狐疑,「需要抽血的人是你嗎?」

  蔡韻極其不耐,「溫素,二十七歲,b型血,快抽吧。」

  醫院人多日久,什麼人都見過。

  小年輕人菜癮大,暈針暈血硬陪著來,也不是沒有。

  多是一男一女,同性還是頭一次。

  護士皺眉,採血很快,蔡韻扶著溫素剛轉身,迎面撞上管平,她先聲奪人,「抽完了,她很難受,先離開這兒。」

  管平偏頭望她身後窗口,「這麼快?」

  溫素煞白一張臉,腳步虛浮往人群擠,「只抽兩管血,不費時間。管秘書,我胃裡難受,能先去吃點東西嗎?」

  管平見她額角綴滿密密的汗,抽完血的胳膊耷拉一旁,想起她嚴重貧血,沒用早餐,不好再遲疑,「當然可以,樓下就有早餐店,您跟蔡韻先去,報告我來取。」

  擠出檢驗大廳,溫素有一霎死裡逃生的癱軟感,四肢沉甸甸的痙攣,長久用不上力。

  溫素不明白怎麼和謝琛走到這一步。

  邵賀東幾句機鋒,猶如漫天席捲的龍捲風,乍起,攪旋,極速顛覆。

  她和謝琛之間爛帳剛算清楚,只等分手。如今又添最大阻礙,箇中關係,不只謝琛,還有季家。

  在昌州傳出退婚,她就險些丟命。

  季家深惡痛恨她,絕不會容忍她懷上孩子,再次影響聯姻,她沒有生路。

  謝琛是正氣凜然的男人,溫素信他會袒護出手。

  可眼下時機太巧,謝季聯姻必成定局,謝琛能阻攔季家,謝家也會阻攔他。

  溫素很有自知之明,莫說她當真懷孕,就算再多幾個孩子,也不能和謝家的危急前途相比。

  她決不能再像從前顧及許多,必須快刀斬亂麻,立即離開京城,離開謝琛。

  管平帶著檢查結果匆匆回到幹部病區。

  謝建國剛睡下,謝琛拉上遮光窗簾,示意他先出去。

  管平立在走廊,等謝琛一出來,遞上結果,「溫小姐的妊娠結果出來了。」

  一牆之隔的病房中,謝建國剎那睜開眼,壓在被子上的手掌,悄無聲息攥緊,青筋幾乎衝破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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