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壞男人,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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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懷孕?」

  「是的,HGG在正常範圍,溫小姐沒有懷孕。」

  謝琛鬆了松襯衫領口,扣子繃緊到完全扯開,他表情格外沉晦,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一口氣。

  管平收好檢查單,請示他,「溫小姐想立刻回昌州,她掛心老會計,想儘快知道當年經過。」

  男人默不作聲。

  管平又等半晌,小心窺他神色,「讓溫小姐多留京城幾天?」

  病房內炸響一陣咳嗽。

  謝琛推門進去,謝建國伏在床頭,咳嗽聲加劇,手背上輸液針管回了血,鮮紅的顏色不斷攀升。

  謝琛疾步上前,夾閉調速器,急聲吩咐管平,「快去叫張老。」

  謝建國喘勻氣息,伸手阻止,「不用叫。我問你,你查那女人懷沒懷孕是想幹什麼?」

  管平條件反射看謝琛,他眼皮低垂,面無表情沉默。

  十年隨行跟從,管平了解他,立即離開,順手閉緊門。

  謝建國突兀伸手,拔了留置針頭,「你既然堅決不聯姻,拿謝家所有人的前途去賭那一個女人,我這病不治也罷,不如早死,省得古稀之年眼見謝家傾頹。」

  謝琛面容繃緊,拉開抽屜,取棉簽止血,「您和父親一直誇大季家的重要性,沒有他們,謝家便當真萬劫不復?」

  他胸廓繃緊,塌陷鼓起像一張崩到極致的弓,「倘若老三免職是早有預備,父親忙碌是迷惑之舉,一切都在掌控?」

  謝建國盯著他,審視他每一寸表情,「你父親沒有告訴我。」

  謝琛摁下床頭呼叫鈴,「父親不知道。」

  謝建國暗地鬆緩口氣,挑刺兒,「他不知情,誰證實你話中真假——」

  又是一聲深發肺腑的咳嗽,謝建國臉色驀地雪白,燈管映襯下毫無血色,駭人至極。

  謝琛臉色一變,半抱住撫他後背順氣,「您不用擔心李家,我們——」

  「送她走。」謝建國推開他,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顫聲,「京中不安穩,立刻送她回昌州。」

  謝琛不出聲,咬緊牙根,肺腑一團烈火橫衝直撞,順著血管,快要燒盡他,「她很乖,不會惹是生非,更不會出頭攪局。別的女人逛街,炫耀,到處出風頭,她一概沒有,安安靜靜待在壹號公館,有何不可?」

  謝建國面色又蒼白一個度,紙張一樣的木慘,「你是——你是非要氣死我——」

  他猝然爆發一聲咳,半途又哽住,喘不上氣,面色憋脹成青紫色,快瞪凸框的眼睛剎那緊閉,直挺挺栽倒。

  謝琛下意識攔抱住他,剛要呼喊醫生。

  門被從外推開,管平帶著張老,和一眾青年醫生護士湧進來。

  ………………

  謝建國住院,李璨當然要派眼線盯著。

  下午將近兩點,他有午休的習慣,劉瑤在他一向高姿態,望京他被審查後,劉瑤不離不棄,不顧劉市長勸阻,一心等著他。

  變賣珠寶首飾,名包房產,上下打點想撈他,雖然珠寶首飾,名包房產,大部分都是他給的,上下打點也是白做工,撒錢填海。

  李璨依舊深受震撼。

  望京事平以後,他對劉瑤多少生出真心,往日虛假都一而再嬌養,有了真心更像供祖宗。

  幾十年的起床氣,不念親疏,現在祖宗一把拉開窗簾,薅他起床,也只是心平氣和問,「怎麼了瑤瑤,又有喜歡的東西了?錢不夠?」

  劉瑤不耐煩,拽他下床,「你秘書急匆匆來了,別是有什麼大事。我警告你,你要再進一次局子,我絕不撈你,轉頭找十個八個小帥哥,我氣死你。」

  李璨浮起笑,表情陰惻側,眼底卻是寵,「那十個八個小帥哥要倒霉了,誰敢碰你誰就得死。」

  劉瑤羞惱踹他,「快下去處理。」

  秘書在書房等了半天,等來笑眯眯的李璨,「什麼事?」

  秘書深知他起床氣,暗暗鬆口氣,「上午十一點,謝建國昏迷,進了ICU,一個小時前,謝琛的秘書安排了專機,要送溫素和她身邊保姆,助理回昌州。」

  李璨挑高眉梢,摩挲下巴,「原因是什麼?謝建國裝病裝進ICU,謝琛也退了一步,是我們在謝軍那邊有進展了?」


  「不是。」秘書打開手機,點了照片,「早上八點多,溫素在協和查了血,目的是驗孕。我調取了醫院存檔,結果沒有懷孕。因為您之前吩咐過要特別謹慎,所以我多調了一份監控,也幸好得了您的吩咐,您看——」

  李璨起了興趣,接過手機。

  抽血窗口坐的女人,他認識,謝琛派給溫素的助理蔡韻。

  畫面中,蔡韻一隻胳膊摟進溫素,讓溫素倚在她懷裡,另一隻胳膊伸進窗口,採血的針管扎進她臂彎。

  李璨幾乎笑出聲,偷梁換柱,瞞天過海,顯而易見心中有鬼。

  秘書也笑,「我又去查了女助理的檔案,非常巧合,她和溫素都是B型血。更巧合是幾天前,中央保健組的國手邵賀東給她診過脈,謝琛卻一無所知。」

  李璨喜不自禁,「謝琛當然不會知道,邵賀東跟謝建國可比他熟多了,謝建國一門心思讓季淑華嫁謝琛,為此病重住院,雖然是裝的,但裝得嚴密,邵賀東不知內情,為了老朋友的健康,瞞著謝琛不奇怪。」

  「那我們就該拆穿溫素懷孕,讓他們自亂陣腳。」

  李璨擺手,「不不不,不能我們拆穿。外部仇恨,哪有他們內部起仇恨土崩瓦解的快。」

  秘書一怔,「您是指?」

  李璨靠上椅背,曲肘柱著頭,「讓季淑華去,就告訴她溫素有了謝琛的種,謝建國偏幫她,暫時瞞住謝琛。旁的一句別多說,她身邊有個助理,是南邊插進去的能人,攪局的好手,這齣戲,有他們絕對精彩至極。」

  秘書領命走後,劉瑤才下樓,「那女人是不是傻,這種時候懷孕瞞著謝琛,不尋求保護,等著人上門收拾她。」

  李璨向她伸出手,「她是想離開謝琛。」

  劉瑤瞪大眼,「怎麼可能,在昌州她迷得謝琛找不北,連季淑華都不要,有了孩子,更是勝利在望,現在離開她圖什麼。」

  李璨攬住她腰,抱坐腿上,「那我問你,如果一切是假的呢?謝琛愛她是假,目的是為迷惑我們。替她翻兼職,查她父親死因是給查我們做掩蓋。」

  「護著季淑華才是真,季望平差點要她命,季淑華一巴掌打到她聾,謝琛追究了嗎?給人給資源,送季家叔侄倆回京城。瑤瑤,如果是你,你跑嗎?」

  劉瑤口呆目瞪,「謝琛……謝琛他竟然是這種人?」

  李璨手指撩開她衣擺,三分嗤,「有一種人,對外人、對家人,秉正仁厚,剛直磊落。對女人不行,總想委屈受一受,忍一忍,以後加倍補償,這點他不如我。」

  劉瑤喘息有些急促,扒開他手,「哪點不如你?」

  李璨一邊解扣子,一邊吻她,「我對外人,對家人都不如對自己的女人。國外我已經打點好,你父親那邊儘快勸他出國。瑤瑤,我落魄時你不棄我,往後無論如何,我都保證你一家,你在乎的人平平安安。」

  劉瑤被他唇舌勾纏的說不出話,不自主想到溫素。

  譚園小湯山,她無比羨慕溫素,還想過模仿她,大半年過去,曾經嫉妒抓心撓肺的人,不過是男人爭名奪利的棋子,愛的沸沸揚揚,如山似海,轉眼一片幌子。

  反倒不如她。

  …………

  溫素洗完澡,正在吹頭髮,吹風機轟鳴在衛生間迴蕩,她依稀聽見外間門開一下,進來一個人。

  她沒回頭。

  蔡韻這幾天會等王阿姨睡著,偷偷溜過來陪她一起睡。

  白天從醫院回來,王阿姨守著,她沒法問出口,憋到晚飯,已經坐立不安。

  溫素加大風量,她信任蔡韻,如同信任每一位幫過她的女老闆,肖雲漪那類畢竟是少數。

  身後驀地伸出一隻灼燙有力的手,奪過吹風機,指間粗糲的厚繭刮過她手指手背。

  溫素腦子「嗡」地炸開,一瞬說不清的情緒蔓延開來,僵直成冰,她沒有回頭。

  那隻手調小吹風機溫度,調柔風量,攏過她長發,一縷一縷吹乾。

  衛生間窗戶側對後院,有一顆凋零的銀杏樹,錯落光禿的樹杈在夜風搖曳。

  她頭髮吹到半干,男人從後面抱住她。

  溫素身上浴袍松垮,男人輕輕一扯,露出一大片白如羊脂玉的胸口,浴室燈光明亮,照的能耀花他眼。

  謝琛呼吸急促生出紊亂,低頭吻她,被她頂住臉,堅決推開。


  溫素拽緊領口,她胸口大幅度波動,頸側浮起一層細白的雞皮疙瘩,「你要送我回昌州了。」

  謝琛跨一步,緊緊摟住她,俯首埋在她頸窩,不可抗拒的姿勢,無限收緊的力道,仿佛把她勒緊骨血,融為一體。

  「暫時。」他聲音沙沙啞啞,一股艱澀的不舍,「等過這一陣兒。」

  他鼻息潮濕溽熱,噴在頸側,不是敏感點,溫素依舊哆哆嗦嗦,「一直吧。」

  男人抬起頭,溫素才看清他一張臉,肉眼可見的疲憊,密集的血絲占滿眼睛,頭髮明顯剛修剪過,胡茬颳得光滑,收拾的再清爽遮不住焦躁。

  他三十二歲,男人最具魅力,性張力最旺盛的年歲,有過落拓,有過低落,生病時也衰弱過,可那都是表象,骨子裡鎮定從容,英武的剛毅。

  不會像現在,黯淡得無力。

  「我們背景懸殊,時局混亂,你護不住我。」

  溫素清楚男人死穴。

  不行,這兩個字之於女人可以接受,不存在男人字典之中。

  她曾經希望在自己愛過的男人心裡,是柔和,潔白,她沒對不起他,沒虧欠他,沒圖過他什麼,分手也遵照體面。

  這是她一直深藏的私心。

  現在不能了。

  「昌州你護不住,如今更不能。我在昌州死過一次,只想安安穩穩下半生。」

  他一言不發。

  目光仿佛倒灌而出的沸騰海水,浪濤席捲淹沒,溫素不敢抬頭,凝視地磚上淺灰色的影子,相依相偎,親密無間,寬闊挺拔的輪廓框住一個小小的她,現實卻一塌糊塗。

  「回昌州住哪?」謝琛有一股世間男人少有的掌控力,他開口輕易統治所有。

  溫素被統治日久,明白他話中暗示,別墅,攬月灣,幸福家園……

  都是他房子。

  溫素都不選,陡然想起,原來她在昌州沒有家。

  「住別墅吧。」謝琛吻她頭髮,「你覺得我護不住,隔壁是何文宇,放心嗎?」

  溫素如中驚雷。

  她太清楚謝琛的大男子主義,霸道的占有欲,在別墅院子具現成高牆,同時他的智慧、能力、手段,鑄造他強大的自信。

  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人中之龍。

  「馬上過年了,初九是你生日,過年我不能陪你,生日那天一定在,乖乖等我。」

  溫素呆滯抬頭,他臉上焦躁全斂去,眼角笑出眼紋,幾天不見紋路增加幾根,他卻好似什麼沒發生。

  昌州那段早出晚歸的日子,每次出門吻她,留一句乖乖等我。

  也有旁的,他偶爾不回來,就換成乖乖在家。

  「聽話。」謝琛撫她頭髮,從頭頂輕輕順到後腦,再往下,直至腰間,「頭髮長了兩厘米,回昌州讓蔡韻帶你去修一修。並非不讓你留,頭髮長奪營養,明年夏天過了在留。」

  溫素反應過來,偏頭避開他手,「謝琛,我不等你。」

  她深吸氣,指甲深深掐進手心,傷人先傷己,她終於體會到。

  「我以前除了等到你,還等到許多委屈傷害,大部分我都得受著忍著,沒人真正幫過我,你也沒有。」

  「以後……」

  「我不信你。」溫素掙扎後退,「謝琛,我不信你。季淑華在前,肖雲漪在後,我無法相信你。」

  三個不相信,謝琛面色深沉許多,與窗外濃濃夜色,分不清哪個更黑。

  「你袒護她們,比我重要。你完全可以與季淑華結婚,為什麼非要綁我做受氣包,倘若那一巴掌,是我將她打聾了呢?你會袒護我嗎?」

  「還有肖雲漪。」溫素急促吸氣,緊緊攥著手,攥的指頭骨節泛白。「我恨她,我恨她,卻報復不了她。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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