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李璨意圖溫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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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文宇一言不發,杯中澄亮酒液搖晃,昏暗大廳里幾束半明半昧的游光,偶爾掃過他手指,骨骼分明,膚色也皙白,輕點玻璃杯壁,恣意的漫不經心。

  「老人家病重還擔心孫子婚事。」他喝一口酒,「多讓人感動,我們當然要幫幫老人家。」

  小唐一頓,「謝季聯姻成功,就不會再招惹李家,您不是要他們跟李家共沉淪嗎?」

  何文宇靠進椅背,「不耽誤,如今情況不一樣,握住三和這幾位董事先生。」

  他舉杯遙敬牆角幾位,懶洋洋笑,「李璨就無法在三和抗衡謝琛,我只要三和,謝琛要李家顛覆。孰輕孰重,李璨掂量的清,到時候季家和這些董事一樣,會成為兩方拉鋸的棋子。」

  三和之前可謂三足鼎立,謝琛有肖雲漪,硬搶了杜建平一半身價,李璨有另一半,剩下股份何文宇和他們互分,隱佔優勢。

  此次抓住李璨手裡那批投靠的小股東,李璨只剩杜建平那一點股份,再不能聯合高管架空肖雲漪。

  三和的資金調查將會重啟。

  何文宇早知道三和帳上沒錢,也知道謝琛查帳是為什麼。

  在李家沒撤出國人前,這筆錢絕對不能暴露。

  謝琛查李璨,李璨逼急了肯定要拆台謝家,狗咬狗最清楚該咬什麼地方。

  「可是成了姻親,謝家最護犢子,季家不一定有事。」

  何文宇似笑非笑,游光又投射過來,杯中酒倒映他眼中不屑的譏嘲,「你小看李家了,基業毀於一旦,喪心病狂起來,比我們這些人還輕賤人命。」

  小唐被說服了。

  何文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底一絲笑泄露在眼尾,「今天是不是該邵賀東給她診脈了?我記得季淑華靈醒後,托季望平關注此事,你回去探探今日的結果,儘快回復我。」

  小唐躬身離開。

  ………………

  溫素從後院曬暖回來,謝琛正在客廳招待客人。

  邵賀東仍是上次見,精神矍鑠的模樣,多帶一副無框眼鏡,道骨仙風成了涵養過人的知識分子。

  她上前打招呼,「邵老先生。」

  邵賀東職業病,見人先觀面。她曬得兩頰通紅,鼻尖墜了汗珠,晶瑩剔透,愈顯皮膚白潤,比上一次見大有起色。

  「汗多嗎?」

  溫素一怔,沒防備他直接開始問診,「今天不多,後背手心有。」

  邵賀東又問,「現在供暖乾燥,晚上盜汗嗎?」

  溫素搖頭,「好多了,一點點。」

  謝琛緊盯邵賀東神色,見他瞭然,不見鬆緩,不由著急,「她的身體還不好?」

  邵賀東老神在在,瞥他一眼,「急什麼,脈還未探。」

  溫素走過去,坐在他相近的椅子,隔著一張小方桌,「我剛運動過,需要平復一下嗎?」

  「不妨事。」邵賀東指腹搭上她手腕,「你運動量不會大。」

  溫素有些赧然,病情醫生掌握的最清楚,望聞問切,以她的底子,不喘不吁,頂多伸伸腿扭扭腰。

  這次診脈時間有些長,大約七八分鐘,邵賀東才收回手,「上次月信是什麼時候。」

  「三十七天。」溫素沒覺得不對,「我一直不准,有時候兩三個月都沒有。」

  邵賀東有意無意瞥謝琛,「最近嘔吐過嗎?」

  溫素忽然有些警覺,肖雲漪談論過她懷孕的過程。

  杜建平無子,她心心念念能生子上位。

  對懷孕體象歷歷如繪,重點描述過初期她是如何發現有孕。

  溫素斬釘截鐵,「沒有。」

  「她有。」謝琛不是對女人生理一無所知的男人,他眼底乍起一片波瀾,「容易反胃,不是胃病?」

  溫素心頭驚跳,「我胃寒,難受是他胳膊勒到我胃。」

  邵賀東觀察她臉色,立起的煞白,兩頰邊一層戰慄的小疙瘩,「嗯,睡覺時長呢?」

  溫素慌得哆嗦,來南方前在昌州攬月灣,有兩次親密他沒戴套,算日子正好一個月,「還好。」

  她後半夜易醒,最近變得安穩,有好幾天一覺到天明,以為是跟他鬥智鬥力,太累了。


  「你很累嗎?」邵賀東又搭她另一隻手,指派謝琛,「沒見她坐不穩,去臥室拿個大枕頭。」

  謝琛一動不動,揚聲喊王阿姨。

  邵賀東不耐煩,「知道你瞎猜什麼,不是懷孕,是她體內痰濕加重,按道理服了我的藥不該如此。」

  溫素僵直四肢猝然傳來麻木的酸脹,像飛出體外的魂回過身體,漸漸有了知覺。

  「應該是我這段時間想得太多,您說過心竅開氣才平。」

  謝琛眼底的浪濤褪去,目光定格在她臉上,客廳開了燈,光影籠罩他,輪廓清晰,面目隱入晦暗。

  半晌,轉身上樓。

  溫素心口那陣痙攣緩過來,衣服被冷汗侵濕,黏膩在後背,幾乎死裡逃生。

  她不敢想懷孕的結果。

  謝建國病重力促謝季聯姻的關下。謝琛跟季淑華結婚,謝季兩家不會容忍私生子,她逃不過,她孩子逃不過。

  謝琛或許會留下,畢竟親骨肉,可留下抱給季淑華養,給她一筆錢。還是他不選季淑華,跟她結婚。還是兩頭瞞住,像世間大多數男人,在兩個女人間維持平衡。

  三種結局,都非溫素所願,與她初衷背道而馳。

  「你知道季淑華嗎?」

  溫素猝然回神,「知道。」

  邵賀東撇了手,「你知道謝琛和她馬上要結婚了嗎?」

  溫素又開始哆嗦,「我無意破壞他們。」

  邵賀東探身,面龐伸到小桌一半,他氣色比溫素還好,紅白二色,頭髮濃密,眉毛也濃,非常正氣親和的長相。

  溫素調整呼吸,任他審視。

  倏忽幾息,邵賀東輕聲笑,「別怕,你想這個時候懷孕嗎?」

  「不想。」溫素眼皮瘋狂驚跳,聲音也顫,又坦蕩的很,「我想回昌州,想結束關係,我從未想插足誰,做情婦。我是不是……」

  她語無倫次,想問一句是不是懷孕了。

  恍然間,接到邵賀東的眼色,閉上嘴。

  室內寂靜無聲,二樓穩健的腳步聲,輕緩到樓梯口。

  邵賀東坐回去,「心竅不開,你這次藥不用改,輕了重了無濟於事,好好養著吧。」

  溫素五臟肺腑都跟著七上八下。

  若是沒懷孕,邵賀東打機鋒般多問許多問題,若是懷孕,她不確定邵賀東的想法,他是謝琛請來的國醫,兩人必定有深厚交情,還有職業操守。

  太多太多理由,邵賀東站在謝琛那邊,沒道理隱瞞。

  他的作為,又像要隱瞞。

  「沒有一點起色嗎?」謝琛下了樓梯,「我看臉色紅潤不少。」

  邵賀東談笑自若,「你沒懂我的意思,起色是有,重點是她心中鬱結,憂思過重,藥方主力疏肝解郁,所以不用改。」

  謝琛沉吟,「那還需要調理多久?」

  邵賀東意味深長的笑,「我在前調理她身子,有人在後折騰她行坐不安。你也做過泳池放水加水的數學題,泳池是水泥砌的,人是血肉,憂思傷身,是藥三分毒,你自己斟酌。」

  謝琛凝視溫素,她長相不出彩,勝在白皙,一副乖入人心的模樣,但內里稜角分明,很有韌勁。

  撐著自己熬過苦難的韌勁,也撐著愛恨分明,不願與他繼續。

  謝琛送完邵賀東,轉身回到客廳。

  溫素坐在原地等他,他拿下來的枕頭,被她抱在懷裡。

  九十公分長的大枕頭摺疊兩半,頂住下巴。枕頭軟,下巴陷進去一半,輪廓尖刻,有種脆弱又倔強的反差美。

  「脈診了,我想回昌州。」

  邵賀東一番話,像是說了,又像沒說,溫素無法確定是否懷孕,最好還是立刻離開。

  謝琛立在客廳和玄關之間,沒言語。

  溫素等幾息,沒忍住抬頭,撞上他的目光。

  一瞬間,她寒毛直豎。

  他目光猶如實質,強烈的如芒刺背,剎那後,變平變緩,是極端的深濃。

  「真不願留在京城陪我?」

  「你家人生病了,你還要結婚。」溫素骨頭縫竄涼氣,抑制不住胡思亂想。


  又不敢暴露出來,口上應付,「我留這兒只會給你添亂。」

  她實在恐慌萬狀,深怕剛才送邵賀東出門,兩人私下裡交流。

  「所以,你是怕給我添亂?」

  謝琛望她,她情緒激動,上翹的眼角會飛出一抹斜紅,暈染眼尾鬢邊,有最極致的嬌柔情致。

  他驀地想起她從前含羞帶怯的眼睛,霧蒙蒙的小鹿圓,有杏眼的顧盼神飛,有小鹿的怯怯清澈。

  一汪心意閉緊嘴,從眼尾流露出來,帶出緋紅色,比所有燦若煙霞的妝容都好看。

  現在只剩鬥智鬥勇,明顯糊弄的說辭。

  「也不是。」溫素怕他信以為真,「主要是我不適合在京城。」

  「過幾天。」謝琛面目古井無波,一雙眼睛又隱隱晦暗。「中醫是調理身體,等之前診斷過你的教授回國,再去醫院複查耳朵。」

  溫素摟抱枕頭的手失控抓緊,抓得指甲泛白,僵硬成爪,「我聽力半年後才有起色,沒必要現在去醫院。」

  院子匆匆響起管平飛奔的腳步聲,下一瞬他已至門口,「謝總,老爺子昏迷了。」

  謝琛霍然轉身盯住他,「什麼時候?情況如何?張老在嗎?」

  管平氣來不及喘,「十五分鐘前,張老在,他到病房搶救,我立刻先來通知您,情況還不知道。」

  謝琛大步往門口走,披上外套扭頭望她。

  管平為人實在,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誇大其詞,用上搶救,只怕情況萬分危急。

  溫素知道利害關係,不用謝琛開口,「我聽你的。」

  真危重,檢查時謝琛未必有空,京城她認識的人有限,蔡韻,王阿姨,管平,不拘是誰,複查耳朵就是複查耳朵,旁的項目她推脫得了。

  …………………………

  邵賀東剛給謝建國打過電話,另一位老朋友電話就接進來。

  「老季,什麼事能勞動你給我打電話?不怕大聲驚到你魚了?」

  季淑華的爺爺季和平,是入了魔的釣魚佬。

  跟謝建國閒得沒事,愛插手小輩婚事不同。

  季和平常日釣魚進山蹲河,季家大小事從不過問。

  邵賀東人老成精,心知肚明這個時候他打電話目的。

  「沒什麼大事,就是小輩面子被掛落,一點小事兒。」

  邵賀東笑,「行了,別繞圈子,那位溫小姐身體有好轉,不會裝病耽誤你孫女結婚。」

  他不善撒謊,一輩子沒對不起過女人,為了謝建國當年救命之恩,算是把職業操守,道德全砸進去了。

  好在,他看那溫小姐,真心實意想離開,不揭穿,興許比揭穿更順她心意。

  季淑華得了信,何文宇也就得了。

  溫素身子有好轉,他放了心,三和這邊動作就可以加快了。

  「讓那幾個董事簽協議,我不白拿他們股份,從前那些不法勾當的證據,我幫他們石沉大海,叫他們下半輩子能安安穩穩睡好覺。」

  老歪給他沏茶,「即便有這幾個小股東的股份,我們也不能壓倒性奪取三和,其實……」

  何文宇瞥他,「其實什麼?」

  老歪不敢與他對視,「其實加上溫小姐那百分之十,我們現在就能得到三和,乘勢上岸。」

  何文宇笑了一聲,譏笑,冷意十足,「從古至今,有幾個男人會盯著女人手裡的東西?那是她以後安身立命的底氣,誰也不准動。」

  老歪駭得一身雞皮疙瘩,陪笑,「宇哥是頂天立地大丈夫。溫小姐以後跟您,絕對要享受天底下最大的福。」

  …………………………

  小股東集體叛變,擱以往,李璨抬手就能解決。

  現今李家大部分精力,用在自保和對謝家上,另一部分放在不可說的頂層活動,拖延斡旋。

  京里不能節外生枝,也實在分不出人手。

  李璨本來想見見季望平,驚嚇謝家,轉眼謝季聯姻就快成定局。

  謝建國重病搶救,昏迷醒來第一句話,立即完婚,為他沖喜。

  沖喜這個詞,十分封建愚昧,跟謝家一直以來的作風,相差太遠。

  可見謝建國沒有招了,急不可待,亂出昏拳。

  但昏拳打死老師傅,謝琛一時反抗不起,他的計劃也跟著錯亂。

  此時再見季望平,有聯姻吊著,謝家不會再急。

  他倒是可以下大功夫去勾動季家。

  猛然間想起季淑華那句話。

  「他身邊那個女人,現在腦子短路了,開始渴求真心。準備從她下手,傷她也傷他。」

  說起來,溫素與他,可謂算淵源深厚的老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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