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八個字就夠了(感謝『glaOglaO』的500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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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小勐拉傳來的最新消息,東撣邦領導人阿德,在東撣邦向佤邦屈服、簽下了屈辱性的《互不侵犯條約》後,於辦公室內飲彈……」

  「佤邦領導人許銳鋒將在今日正午12:00的邦康廣場,也就是更名過後的『勝利廣場』宣讀佤邦《勝利宣言》。」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也是整個緬東地區所有人都即將見證的一刻,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讓我們看看這位佤邦領導人究竟會說些什麼……」

  中午11:50,我站在勝利廣場的高台上等待著。

  此時的勝利廣場已經人滿為患,央榮為了我的安全,特意調回來一個團的佤邦軍維持秩序,在廣場上採用一層綠皮兵、一層民眾的夾心餅乾方式,讓民眾入場。

  而我,還是這輩子頭一回見這麼多人。

  「安妮……」

  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安妮根本不在身旁,不遠處,安妮已經忙成了陀螺,誰從她身邊過都會被一把抓住,隨後立即吩咐些什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想起安妮?

  因為我緊張,我的權力並非來自民眾,所以面對民眾時,我多少有點放不開。

  而東邊,是我最堅強的後盾!

  「爺,時間到了。」

  安妮安排完一切,總算是出現在了我身邊,當她和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有種即將要被人推出刑場的感覺。

  「好。」

  我邁步從台上就要往前走,安妮卻將我一把拽住,然後詫異的看著我:「爺,我先來,哪能讓您開場?」

  說罷,安妮率先走了上去,在高台之上握住話筒說道:「各位~」

  嗡!

  不合時宜的一聲電流流淌而過,順著音箱散發出了電音,恰好壓住人群中的低語。

  那一秒,所有人仰頭看向高台,安妮看著黑壓壓的人群,再次開口:「今日,沒有任何言語能配得上;此時此刻,也沒有任何形容能夠比擬……」

  「因為我們在長達兩年半的戰爭中,終於迎來了這一天,下面,有請新佤邦領導人,許銳鋒先生,為我們宣讀《勝利宣言》!」

  嘩!

  掌聲雷動!

  這是我第一次聽著山崩地裂般的掌聲,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所有佤族對我的態度。

  當我在能感受到心臟跳動的場合,用手握住了身前的話筒,所能看見的佤族,全都奮力揮動著手臂,在台下玩命的鼓掌。

  他們苦!

  從坤沙用槍逼著他們種黑金,再到以一美元一公斤收購黑金的時候,就苦;

  他們沒人在乎!

  他們是哭是笑沒人在乎,他們是生是死沒人在乎,他們是飢餓是貧窮沒人在乎。

  在整個東南亞黑暗時代,能活著已經是老天爺的恩賜了……

  我忽然發現我看著的,好像不是佤族民眾,更像是我自己,是台底下站滿了一個個剛到東南亞時候的那個自己,那個渴望被拯救、渴望被關注,扯破嗓子去喊也發不出聲音的,自己。

  可,台下那麼多個『我』,為什麼全都沒有了『嘴』?

  「你們……」

  我在下意識的想詢問中,被話筒的聲音驚著了自己,這才發現晃神兒了。

  台下哪還有我,只是那些掌聲落下之後,仰著頭望過來的民眾。

  而我轉身想要回頭尋求安妮的幫助時,看見高台之上本該站在我身後的那群人全變了!

  哈伊卡、張文禾、安妮,全都消失了,綠皮兵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的我,一個個面帶笑容,期待著我開口的……我。

  我再轉回去,台下那些人再度變成了我自己時,我終於明白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是我的內心,是我需要幫助那個脆弱的內心,是那個無人關注時、逐漸陷入陰暗的內心,是每時每刻如履薄冰、渴望能有個誰和我說兩句話的內心!

  我的內心在期待著我能於這個高台之上替自己辯解幾句,說說心中的苦衷,因為,我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我……」

  我在話筒前低下了頭,笑出了聲。

  原來一個普通人想要張開口說話給全世界聽,竟然如此艱難;原來天生就會說話的我們,想要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得經歷這麼多!


  得經歷這麼多……

  「我宣布。」

  我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這三個字,但台下的所有佤族都探出了頭,側耳傾聽。

  此時,早就準備好的演講稿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歷史兩年半的戰爭,結束了。」

  哦!!!!!

  「戰爭結束啦!!!!」

  「不用再打仗啦!!!!」

  我沒見過這麼興奮的佤族,我看著他們在原地跳躍,我露出笑容時,他們在振臂歡呼,整個廣場上不斷傳來有節奏的落地聲,人群中像是海浪一般不斷在跳躍里起伏。

  而我耳邊不斷嘈雜的聲音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相?」

  「你為什麼不說自己經歷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去描述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

  全是我自己的聲音。

  我的余光中看見了台上的『自己們』圍繞了過來,在台下歡呼著的民眾面前,不停的指責著我。

  而我,不為所動。

  我能告訴他們什麼?

  戰爭,與佤邦的老百姓有關係嘛?

  戰爭勝利之後的利益,是屬於我的;榮光,是屬於軍隊的;老百姓最多落『與有榮焉』四個字,我難道要將這四個字用血淋淋的黑暗撕碎,說出自己所了解的現實麼?

  我不會這麼做,永遠不會這麼做。

  我只會告訴他們:「東撣邦投降了,以戰敗方的名義,向我們遞交了《降表》。」

  我還會告訴他們:「東撣邦從今天開始實施佤邦的法律,經濟體制與佤邦接軌。」

  我最後會告訴他們:「東撣邦即將解散軍隊,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東撣邦的軍隊來威脅佤邦的安危,相反,東撣邦的邊境線將由我們佤邦軍守護!」

  我會用最溫柔的姿勢,給所有在廣場中的佤族們,往臂彎里續上一個針頭來維護我的統治,但關於我,關於這個世界,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我宣布!佤邦,勝利了!!!!!」

  我用平生最大音量喊出這句話時,音箱差點沒讓我喊劈嘍,而百姓的吶喊聲比我還大,甚至廣場傳來了自發性的、整齊的跺腳聲。

  嗵嗵!

  嗵嗵!

  「勝利啦!!」

  嗵嗵!

  嗵嗵!!

  「我們贏啦!!!」

  可我正打算轉身離去,卻看見台上的自己全消失了,哈伊卡也恢復了原樣的向張文禾問了一句:「咱爺怎麼就說了這麼兩句話,太少了吧?」

  張文禾看了他一眼,回應道:「其實就說了八個字。」

  「哪八個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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