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賞她三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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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壽安堂。

  因為花了些功夫應對娘家派來打秋風的家僕,胡氏請安時來晚了一步,待她由張嬤嬤攙著走進上房時,除了聞玥之外,整個內宅的女眷都到齊了,就連先前當眾挨了打的趙氏都來了。

  胡氏抬頭朝正中間望去,只見黎氏端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

  「兒媳給母親請安。」胡氏福身行禮,心裡犯著嘀咕,也不知今日是誰又觸了老祖宗的霉頭。

  「我等了你好久,你可算來了。」

  黎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對身旁的大丫鬟道,「如意,去宗祠把玥姐兒帶過來。」

  胡氏聽到這話,心裡有些摸不准老太太的意思。

  要說老太太是氣消了不想再罰聞玥了,也不該是這副神情啊。

  莫非是她昨日衝去宗祠打了聞玥兩個耳光的事,被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這是心疼孫女了,要向她討個說法?

  「母親,玥姐兒還在受罰,您找她過來可是有話要吩咐?」胡氏忐忑地出言試探。

  黎氏冷笑道,「是啊,我是有話要吩咐。」

  胡氏又試探著道,「玥姐兒不懂事,母親有什麼話,可以先吩咐給兒媳聽。」

  「這話說得倒是好聽,但我敢吩咐,你敢聽嗎?」黎氏一拍把手,冷聲道。

  胡氏偷偷看向其他人。

  只見趙氏和聞珠的表情都很怪異,就好像是知道了什麼天大的秘密,還有幾分又急又恨,只有聞萱神情平靜微垂著眼眸,坐姿嫻靜端莊,淡然處之。

  但就是聞萱的安之若素讓胡氏生出不好的預感。

  「母親,可是兒媳做錯了什麼,請您指出,兒媳一定改正。」

  「你真的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黎氏沉聲道,「今日一早我剛起來,便知道昨日一夜整個內宅里風風雨雨地傳著閒話,而這閒話的主角就是你們二房的人。」

  胡氏聽到傳出了閒話,立刻就想到李婆子說聞玥失身那件事。

  但不應該啊,昨日她離了宗祠就命人把李婆子捆來了。

  她原本還想把李婆子打一頓的,但又怕動靜太大被注意到,讓張嬤嬤私下對李婆子威脅恐嚇了一番命其閉嘴,又給了李婆子幾兩銀子,讓這老虔婆有多遠滾多遠了。

  怎麼還會傳出閒話來?

  「母親,兒媳斗膽請問,是誰來壽安堂傳的話,傳的又是什麼話?」

  趙氏在這時插嘴道,「二嫂,是我把這閒話說給母親聽的,因為這實在太不像話了。」

  說著,她便急不可待地逼問,「玥姐兒可真的失身了?」

  胡氏臉色劇變,目光掃過滿屋子人,氣惱道,「這話弟妹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況且玥姐兒她——」

  「這事在場的人早就都知道了,伯母還馬後炮的遮掩什麼呢!」聞珠暴脾氣上來,瞪著胡氏道,「若是因為聞玥一人失德害了我們所有姑娘家,我,我就跟她拼命!」

  她話音剛落,如意就帶了聞玥來。

  聞玥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素色衫裙,臉上未施粉黛,眼圈下的烏青表明她已經連著好幾夜沒睡好覺,而她右臉上腫得一指高的巴掌印,十足引人注目。

  她故意未上妝,除了在黎氏面前博可憐外,也是為了顯出巴掌印,報昨日胡氏打罵她之仇。

  可在場這麼多人,包括一向疼愛孫女的黎氏在內,都沒問她是怎麼挨的打。

  「跪下!」黎氏不僅沒問,還對她面無表情厲聲道。

  聞玥咬了一下唇,提起裙擺跪下。

  黎氏現在是看都不想看她,也沒什麼好跟她說的,直接對立在身旁容貌秀雅穿著樸素的中年婦人道,「苗醫姑,勞煩你了。」

  跪在地上的聞玥更用力地咬著嘴唇。

  所謂醫姑,就是在高門貴戶里專門給太太小姐們治女人病的,很多也身兼穩婆之職。

  這位苗醫姑和武安侯府的內宅來往密切,是從事這一行的老手。

  讓她來做驗身這種事,怕是殺雞用牛刀了。

  聞玥心裡慌張得很,她不知道,她提前做的準備,是否能騙過苗醫姑的眼睛。

  想及此她又輕輕抬起頭,朝聞萱看去。


  不料聞萱也正好在看著她,對她勾起唇角笑得坦蕩,還對她做了唇語。

  聞玥也真就看清了聞萱在說什麼。

  聞萱說,你完了。

  聞玥心裡陡然一沉,一雙陰冷的眸子裡盛滿了對聞萱的森然恨意。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在聞萱面前掩飾什麼了。

  可聞萱卻只是微笑著轉過頭,仿佛對她的恨和怒都不屑一顧。

  這傲然的姿態,讓聞玥氣得差點咬到舌頭。

  她對聞萱的扭曲恨意本就源於自卑,因此於她而言,聞萱對她的百般質問,都不及一個蔑視的眼神來得鏗鏘有力。

  「二姑娘,請吧。」苗醫姑走到聞玥身前,語氣柔和,但那雙清亮的明眸里卻藏著對她的審視。

  聞玥被看得提心弔膽,她知道這些入行已久的醫姑眼睛都十分毒辣,甚至有說法稱她們只是看一個女子的面相氣色,就能看出這女子是否為完璧之身。

  「如意,去扶二姑娘一把。」黎氏見聞玥磨蹭著不起來,沉聲吩咐。

  眼見實在沒法拖延了,聞玥才心驚肉跳地跟著苗醫姑去了內堂右側的耳房。

  珠簾垂下,遮住了裡面的人影。

  黎氏一言不發地等待著,之前當眾挨了教訓的趙氏也不言語,就連一向話多的聞珠都只是焦急不安地等待著結果,更別說心裡早就有了定論的聞萱。

  只有胡氏還尷尬地站在那兒,也沒人招呼她坐下。

  「母親,我們二房就只有玥姐兒一個獨苗,兒媳再不中用也絕不能讓玥姐兒做出婚前失身的醜事啊!」她掩面而泣,滿腔委屈,「那些議論玥姐兒的傳聞,兒媳也聽到了,其實兒媳昨日就給玥姐兒驗身了,她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這錯不了的。」

  黎氏眸子一亮,又皺起眉頭,「當真?」

  「當真!」胡氏用力點頭,眼眶通紅宛如慈母,「女兒家的閨譽何等重要,兒媳再糊塗也知輕重,怎敢在這種事情上亂說話?」

  見她如此篤定,黎氏鬆了口氣,喃喃道,「要真是這樣,倒也還有退路。」

  聞萱望著祖母欣慰的神情,在心裡嘆息一聲。

  即便聞玥行事那般卑劣,祖母已經對其大失所望,但祖母終究還是疼惜這個孫女,不忍讓其後半生悽慘度日的。

  可祖母這份苦心,到了聞玥眼裡,就都是虛情假意。

  有時候她也真想剖開聞玥的心腸看看,到底是怎樣冷血黑心的人,上輩子時才能以在精神上折磨真心待自己好的祖母為樂,還把祖母病重時無人悉心照應的慘狀拿來炫耀?

  聞玥不只是沒有孝心,而是根本就不配為人!

  「你們都聽著,待會兒苗醫姑驗完了出來,若是玥姐兒仍舊清白,那就把所有在二門內伺候當差的下人都叫到壽安堂,我親自向她們澄清此事。」黎氏再三沉思後,對兩個兒媳道。

  胡氏聽了先是面露驚訝,然後道,「以您之尊,何必和一群下人澄清這個?依兒媳說,把那些嚼過舌根的婆子丫頭抓起來,打一頓板子都攆出去,以彰顯侯府之威更妥當。」

  黎氏輕輕搖頭,「你這麼做,就是不懂人心了。我們治家是要給下人立好規矩,但什麼時候立威,什麼時候懷柔,是有說道的。」

  胡氏心裡很是不以為然,卻聽聞萱在這時溫聲開口:

  「祖母說的是,這時候確實不該對下人來狠的。

  本來二妹妹和宋哥兒私會的事在府內就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謠言已經散開,那些人就算挨了板子,她們說出的話也不能收回去。

  況且我們這會兒下手越是狠,越會讓人覺得我們是要借著嚴苛家法堵住下人的嘴。讓下人們以為我們心裡有鬼,這和坐實了謠言也沒什麼區別。

  不如由德高望重的祖母出面嚴詞闢謠,把事情說開了,再讓苗醫姑在眾人面前作證,這樣坦坦蕩蕩的,那些想要捕風捉影誹謗二妹妹的別有用心之輩反倒沒了興風作浪的機會,也能更好地往回二妹妹的閨譽。」

  胡氏見到黎氏用讚賞的神情望著聞萱,心裡又是一陣吃味。

  「不過侄女覺得,二叔母說得要彰顯侯府之威也是有的放矢,但一定要在闢謠之後,而且不能打一大堆人,要揪出傳謠的源頭,主要懲治這個最先傳謠的人以儆效尤。」聞萱又道。

  黎氏聽到這話,臉上又有了淺淺笑意,點頭道,「萱姐兒說的這個辦法好,到時候就這麼辦。」


  胡氏卻是心裡一慌。

  要查出源頭?

  源頭是誰她再清楚不過,因為她已經拿銀兩把李婆子這個老禍害打發走了。

  這真要按聞萱說的查下去,老太太肯定會發現李婆子失蹤之事,弄不好還會把她也抖摟出來。

  更要命的是,這李嬤嬤原本還是在她房裡伺候過的,後來年紀大了才被放出去,得了看門的差事,結果卻尸位素餐釀出大禍。

  若是黎氏有意追究,那讓李婆子得了這份差事的她也會被連累。

  想及此,胡氏真是心累得不行,忍不住偷偷瞪了聞萱一眼,心道這丫頭是不是知道這些,故意要整她?

  她正揣測著時,耳房的帘子掀開了。

  苗醫姑沉著面容快步走出來,在黎氏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黎氏神情驟變。

  「老二家的,你不是說已經給玥姐兒驗過身了嗎?」

  在她的逼問下,胡氏懵了,「是,是驗過的啊……」

  說著,胡氏扭頭看向張嬤嬤。

  張嬤嬤連忙跪下,「老太太,昨日給玥姐兒驗身的是奴才,雖說當時在宗祠里光線昏暗,但奴才可以肯定,奴才是碰到了那一層的……」

  黎氏又驚疑不定地看向苗醫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苗醫姑神情平靜,從容不迫地頂著眾人目光道,「我不可能驗錯。至於張嬤嬤說的那一層,未必就是……」

  她頓了頓,又湊到黎氏耳邊,小聲把聞玥耍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想矇混過關的事說了。

  黎氏聽後雙眼充血,布滿皺紋的額頭上泛起青筋,「家門不幸,這真是家門不幸!」

  眾人噤若寒蟬,胡氏也意識到什麼,不敢再吭聲。

  黎氏在憤怒之後,又悲痛地長長嘆息一聲,然後對胡氏道,「事已至此,我竟也沒什麼好說了。你這個當嫡母的,理應對此負責。接下來該怎麼辦,就由你來想,你們二房的事,我是再也管不了了!」

  說罷,她站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聞珠急著追上去,拉住她衣袖,「祖母,您別走,您還有別的孫女呢,若是二姐姐失身的事傳出去,那我們以後還怎麼嫁人?」

  黎氏頓住腳步,又聽聞珠道,「別的先不說,就說您最疼的大姐姐吧,她可是和鎮北世子好事將近了。要是這會子有壞人把二姐姐乾的荒唐事說出去,那大姐姐的婚事怕是也要黃了!孫女聽說鎮北王府家風嚴正,那對父子倆眼裡都不容沙子……」

  「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其他姊妹的婚事。」

  回答的人不是一時心焦失神的黎氏,而是驀然站起身的聞萱。

  聞珠回過頭,就見她神情肅然。

  「大姐姐,你也別哄我,這世上沒有包得住火的紙,你怎麼就一口咬定這件事不會影響到我們?」聞珠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急得直跺腳。

  聞萱看著她,平靜地答道,「雖說那宋哥兒並非良人,但事情走到這一步,只能讓二妹妹委曲求全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維持她和宋哥兒的婚約,然後不論用什麼手段,都要管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聞珠又連忙扭過頭看著黎氏。

  黎氏神情黯然,她雖然百般看不上宋澗,但心裡也明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只是這樣一來,聞玥的一生就算是毀了。

  雖然聞玥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她還是忍不住心痛。

  恰好這時聞玥從耳房哭著走出來,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她咬住唇站了一會兒,再也裝不下去溫良儉讓,乾脆破罐子破摔對著黎氏怒吼道:

  「我從出生以來從未受過重視,但凡你能把對聞萱的十分心思分出一二分給我,我也不至於淪落成今日的樣子!」

  黎氏又驚又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竟然是她從小疼到她的二孫女!

  「你胡說八道什麼?」

  聞萱走上前,擋住黎氏冷冷凝視著一臉悲憤欲絕的聞玥,「難道是祖母給你定下和宋澗這門親,不許你改的?還是她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和宋澗私會的?」

  聞玥眼珠子充血充得厲害,此刻她丟盡臉面,又自認失了一切盼頭,平日裡的心機都拋之腦後,理智也被仇恨衝擊得煙消雲散,衝上前就要去抓聞萱的頭髮和她撕扯。


  聞萱早有防備,在她撲過來要動手時,先抬手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這一耳光,是讓你冷靜冷靜,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也想起長幼之分,別在這裡撒潑。」

  聞玥沒想到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下先對自己動手,愣在那裡。

  聞萱抬起手來,又扇了她第二個耳光。

  「這一耳光,是打你不自重,為了一個卑劣無恥的小人自輕自賤,失了你聞家二姑娘的身骨和傲氣,還妄想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聞玥剛張開嘴要駁斥,卻被聞萱扇了第三個耳光。

  「這一耳光,是我打你的。因為你一再辜負我的好意,踐踏姐妹情分。就連狗都知道跟對它好的人親,你連狗都不如,還有臉在這裡發泄怨氣?」

  說罷,聞萱轉過身,竟是撩起裙擺給黎氏跪下。

  「祖母,聞玥失德又不孝,孫女以她為恥。孫女以後就當沒有聞玥這個妹妹,請您成全。」

  黎氏啞了嗓子,過了許久才低聲道,「萱姐兒,你先起來。」

  聞萱跪著不動,只是沉聲道,「請祖母成全!」

  一旁的聞珠見狀,也跟著跪下,「祖母,我也不認聞玥這個姐姐了!」

  趙氏險些被女兒蠢哭,心道聞萱這麼說有理有據,你跟著瞎摻和什麼?

  還沒等黎氏回話,聞玥就顫聲道,「好啊,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這就是牆倒眾人推,你們這些人全都捧高踩低——

  祖母,我就想問,如果今日失身的人是聞萱,你也會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嗎?

  如果宋澗是聞萱的未婚夫,你會坐視他丟官嗎?到時候怕是你不僅不會讓他丟官,還早就催著大伯父幫他在皇上面前美言,讓他加官進爵了吧?」

  跪在地上的聞萱嘴角微勾。

  她終於把聞玥逼急了,讓這條慣會裝成純良的毒蛇在祖母面前露出毒牙,祖母將聞玥的無藥可救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聽了這話,黎氏心裡原本的那幾分遲疑悉數散去,狠下心對聞玥道:

  「第一,聞萱不是你,她從不自輕自賤;

  第二,不給你留臉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第三,我看不上宋澗,是因為他人品低劣,這和他是誰的未婚夫無關。

  在我眼裡,只要是我的孫女,他都配不上!」

  說罷,黎氏拿出老祖宗的魄力來,對如意道,「去拿族譜來,把聞玥的名字抹去。她這樣的,也不配做我孫女!」

  聞玥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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