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清月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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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鳴院。

  白薇遠遠的看著屋子裡的世子和老夫人,手指不停的相互絞著,神情緊張。

  一刻鐘前,她剛剛把夫人交代的話說完,老夫人就來了。

  這會兒他們已經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如果她沒猜錯,老夫人定然是為了之前那件事來的。

  畢竟褚姨娘沒了孩子,這可是大事。

  若真的怪在自己頭上可怎麼辦。

  就在白薇擔憂著的時候,李嬤嬤過來,將她喊到了一邊……

  屋子裡,薛非暮半躺在床上,聽著老夫人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表情變幻。

  在一開始老夫人說褚婉兒有身孕的時候,他驚喜得恨不得蹦起來,但後面……

  等老夫人說完,薛非暮頓了許久,才斟酌著用詞問道:

  「祖母的意思是:這是清月故意要害婉兒?」

  「不錯,那褚氏就是如此說的,說是江清月指使丫鬟推了她,這才落了她的胎,是江清月居心叵測,這樣可不行,害了侯府的孩子可不能這麼輕易放過,必須讓她補償侯府……」

  老夫人說了一長段的話,薛非暮一半沒聽進去,腦中瞬間出現白薇剛剛說的話,一時沒有言語。

  因為老夫人前頭說的,跟白薇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他更相信白薇。

  也覺得江清月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也必須要給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一個交代,不能草草了之。

  「祖母,孫兒同你去一趟妙文院,再叫上清月,此事還是要當面對質清楚才好。若不然,一家人生了隔閡就不好了。」

  老夫人皺眉,平時只要一說起江清月,薛非暮就不耐煩,今兒怎麼回事,連一家人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而且聽起來,提起江清月的語氣,似乎和從前不同。

  「這還有什麼好問好說的?褚氏都如此講了,難道褚氏會陷害她不成。

  「當時褚氏和她的丫鬟推推搡搡,你這院子裡的下人可是都看到了。」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只不過清月畢竟是江家女,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咱們也要拿出讓人心服口服的證據,要不然江家問起,咱們不好交代,沒得交了惡。」

  老夫人明顯不願,只是薛非暮說的也有道理:

  「也罷,但是你現在傷著,還是好好養著別起床,我讓人去把褚氏抬過來。」

  褚婉兒會不會著涼傷著身子,她不關心,但是薛非暮這裡不能出半點差錯。

  她倒也不怕一起對峙,之前去妙文院的時候,已經和褚婉兒對好了口供。

  反正只要褚婉兒一口咬死就是了,想必白薇也是個聰明人,絕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只要白薇指證,她怎麼也要把江清月的罪名坐實了。

  薛非暮一聽老夫人的話有些猶豫:

  「還是孫兒自己過去吧,婉兒剛剛失了孩子身子骨不好,這般挪來挪去的,怕是不好。」

  「不行,若怕吹著風,蓋好被子,四周圍上紗縵就是,但你這裡可是傷了腿,一個不好骨頭錯位,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老夫人直接拒絕,實在是見不得薛非暮護著褚婉兒的模樣,心中對褚婉兒更是不喜。

  見老夫人堅持,薛非暮也沒再多說。

  「也好,這件事最好要快些說清楚,對大家都好。」

  大約兩刻鐘,褚婉兒和江清月前後腳到了書鳴院。

  江清月先到。

  在進門的時候,一眼看到裡頭站著的白薇。

  白薇也正好看過來,只是眼神閃躲。

  江清月只當什麼都不知道,還對著她點了點頭,以安慰示意。

  從她收到話,到看到屋子裡的這一行人,心中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想的沒有錯。

  老夫人是無恥到家了。

  還好早早做了準備。白薇別無選擇。

  此時的白薇,心中慌亂一片。

  剛剛李嬤嬤在外頭和她說了許多話,明里暗裡的明示暗示她,讓她指控夫人,把一切錯處推給夫人,她才能有一條活路。

  只是這些話她才和世子說過。

  若此時反水,世子該如何看她?

  而且若讓她把剛剛那些話實話實說,說成是夫人交代的,那她更不能自圓其說。

  剛剛去梧桐院的路上,綠浣說了,若有人以此陷害夫人,夫人的罪名坐實了,她這個「劊子手」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老夫人給的條件很誘人,也保證一定能保住她,威逼利誘,只要她指證夫人。

  和夫人交代她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

  她更不敢冒這個險。

  白薇腦子裡亂糟糟的。

  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對的。

  若是她之前沒有告訴世子那些話,那現在她說不好會按照老夫人的說法,賭一把,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但是之前她告訴了世子,這個時候反水對她百害而無一利。

  眼下她似乎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讓夫人護著她。

  她腦中浮現出這些年和夫人的相處,還有夫人的為人,心中暗暗放心。

  按照她對夫人的了解,夫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就像之前,知道褚姨娘落了胎,立馬便傳了她去告訴她應對之法。

  她覺得夫人一定會護自己,只是……對夫人護不護得住,實在是心存疑慮。

  只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便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想通了這些,白薇的心稍微定了定,又往夫人看過去。

  沒想到夫人一直關注著她,對上她的視線,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點了點頭,心中又安定了許多。

  就在這時候,門外褚婉兒被人抬著進來。

  一進門褚婉兒便半起身,對著薛非暮哭道:

  「世子,世子,婉兒終於見到你了,世子一定要為婉兒做主,為我們的孩子做主啊。」

  褚婉兒一邊說一邊哭,哭聲好不心酸。

  婆子們將她放下來,撩開紗簾,露出她哭紅的眼,看上去柔弱無助,頗為讓人心疼。

  「莫哭了,仔細身子。今日讓大家過來,就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給大家一個交代。」

  老夫人看了褚婉兒一眼,褚婉兒會意,低下頭,默默流淚。

  薛非暮把屋子裡眾人掃了一眼,目光在江清月臉上停留了好幾瞬,腦中又出現昨日驚艷那一幕,有些愣神。

  察覺到江清月要發現,立馬收回了視線,咳咳了兩聲,讓褚婉兒和白薇各自說了當時的情況。

  二人各自說完,明顯說法不一致,那定然就有人撒了謊。

  「世子一定要相信婉兒,世子知道婉兒,從來不說假話,更不會拿我們的孩子開玩笑,世子知道,婉兒多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薛非暮看向江清月:「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無稽之談,我為什麼要害她?」

  江清月面色平靜,她這話問得巧妙,就是要讓褚婉兒把理由都說完,後面這些話才能把把褚婉兒落坑埋了。

  褚婉兒立馬道:「你自然要害我,因為你想先生下嫡子,而我有了身孕,你怕我生下長子,對你地位有所威脅。」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你,除了你不會再有人想著害我肚子裡的孩兒。」

  褚婉兒厲聲責問,仿佛江清月就是那個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禍首。

  江清月卻沒有順著她的意思說,轉而道:

  「既然褚姨娘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可有證據?凡事都要講證據,沒有證據,只靠一張嘴,什麼都能說。」

  「這還要什麼證據?是你的丫鬟白薇親口所說,受了你的指示才推我的,我能有什麼證據。」

  老夫人說了,若白微認了,自然更好,若白薇不認,也沒關係。白薇是江清月的丫鬟,自然江清月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說的話根本不可信。

  江清月依舊平靜:「這麼說的話,褚姨娘是非得冤枉我不可了。」

  「並非是我冤枉你,而是這就是事實。當時我跟白薇起了爭執,白薇就是這樣說的。」


  「這都是褚姨娘的一面之詞。」

  「若不是她推我,難道是我自己故意失了孩子嗎?」

  聽到這句話,江清月微微勾唇。達到目的,沒有要再爭執下去的意思。

  「你是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

  事情推來拉去回到原點,薛非暮看向白薇:「你可有話說?」

  白薇低著頭上前,跪地回答道:

  「回世子的話,奴婢根本沒有碰到褚姨娘,也沒有推褚姨娘,更不是少夫人指使奴婢去做了什麼。

  「奴婢不知道為何褚姨娘要咬著奴婢和少夫人不放。」

  對於這個答案,老夫人很不滿意,一個厲眼向白薇看過去。

  白薇哪怕沒有抬頭,也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頭垂得更低,瑟瑟發抖。

  褚婉兒不看白薇,對著江清月爭道:

  「你的丫鬟自然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褚姨娘這話實在好笑,明明從一開始就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到現在怎麼還反咬一口。」

  老夫人見了這場景,眉頭皺起,沒有想到江清月居然這般鎮定。

  褚婉兒話里幾次三番挖的坑,她都沒有往裡跳,從前她倒是小看了江清月。

  「清月,不是祖母說你,若是做錯了事情就得認。你說你沒有做,可有什麼證據?」

  江清月暗呲老夫人的無恥,也不再客氣,語氣微冷:

  「老夫人這話可不對。不讓隨意冤枉人的人拿出證明拿出證據,證明我做了什麼。

  「而要我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去證明我沒有做什麼,欽天監三司查案也沒有這樣的。

  「老夫人這樣說,府里知道的,是清楚老夫人想知道真相。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夫人故意要陷害孫媳婦。」

  「胡說,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

  「只是褚姨娘說得頭頭是道,也頗為在理,她自己不可能毀了自己的孩子,那定然就是有人惡意為之。」

  「老夫人這話說得極是,但即使是如此,又怎麼能說明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呢?若是其他人做了什麼呢?老夫人如此冤枉質問我,是不是不應該?

  「且不說若我真有心害人,偷偷摸摸的辦法多得是,怎麼會眾目睽睽給人留下把柄,還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去。

  「而且褚姨娘說的這些理由,都是建立在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基礎上,若褚姨娘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那褚姨娘的說辭,可就半點都不成立了。

  「褚姨娘剛剛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害自己的孩子,那說明褚姨娘是知道自己有孕的,那請問褚姨娘,是何時知道自己有孕的呢?」

  褚婉兒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問,眼神閃躲,飛快的想了想,回答:

  「也就這兩日,之所以一直沒有說,就是想要給世子一個驚喜。」

  「哦,這兩日,這兩日是哪一日?是昨日還是今日,還是前幾日?是哪個大夫看的診?」

  「是前幾日,我在回京的路上看的診,想著回京之後再和世子說。」

  這幾日她回了京,根本就沒有傳大夫,若說是這兩日,那立馬就得露餡兒。

  二是在回京路上看的大夫,那就無處查證了。

  若真的問人,只說隨意找了個大夫,問她也不認識。

  「哦,原來是在回京路上就知道了。既如此,姨娘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昨日還淋了半日的雨。又是何意?可是半點都不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兒?

  「若說昨日病了不清醒,那今日一醒來便應該傳大夫看看身子,看看孩子安好。但是褚姨娘並沒有,而是來了書鳴院和白薇置氣,說明在褚姨娘心中,半點都沒有把這個孩子當回事。」

  「你胡說,我沒有,我只是並不確定,之前給我看的只是一個游醫,我不是太相信他說的話,也就沒有往心裡去。」

  褚婉兒急急解釋,不知道自己已經順著江清月挖的坑把自己埋了進去。

  說得越多,露餡越快。

  更不知道,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老夫人只是臨時想了這麼一遭,想利用孩子拿捏江清月,根本沒有想好前後。

  若是一般的人,遇到這種事,被這麼冤枉,肯定先慌了陣腳。

  但江清月卻無比冷靜,把處處漏洞,都點明說了出來。

  毫不留情。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只要尋得機會,就該狠狠一腳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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