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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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還是陰天。

  雨停了,風還是有些冷。

  江清月醒來的時候,東陵厭已經不在了。

  綠浣過來伺候穿衣,悄悄給了江清月一顆避子丸。

  用早膳的時候,綠浣把府中的情況說了一遍:

  「夫人,世子還未醒,白薇細緻照顧了一夜。

  「老夫人一早便去了書鳴院,一見夫人不在很是生氣。後來聽說是世子不讓夫人留下,倒沒有再提。

  「大太太也去了,依舊只是哭,老夫人怕她影響了世子,看了一眼便讓她回去了。

  「妙文院那邊,褚姨娘還病著,半夜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喝了藥又睡了,現在還沒有醒,也沒有鬧。」

  江清月點點頭,吃好放下碗筷,安安靜靜的坐在窗前看窗外的早春風景。

  京城的三月,風還有些寒涼。

  光禿禿的枝椏發了嫩綠的芽,一眼看去,還是有些冬日蕭條。

  聽聞這個時候,江南風吹楊柳岸,桃之夭夭,春意盎然。

  京城,得晚半月。

  綠浣過來倒茶:

  「夫人,今日世子會醒的吧,到時候世子醒了,褚姨娘定然要去告狀。」

  江清月不以為意:「隨意。」

  而且她覺得,褚婉兒今日不一定能見到薛非暮。

  白薇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現在,她還得幫白薇一把。

  「走吧,咱們去一趟慈松院。」

  褚婉兒昨兒鬧的事,老夫人應該還不知道,若不然不會這麼安靜。

  她得讓老夫人知道。

  眼下多事之秋,褚婉兒如此作鬧,老夫人定然厭惡。

  等薛非暮醒了,會敲打薛非暮一二。

  上有老夫人,下有白薇,褚婉兒是添堵不好過的了。

  今日,她就看著她們狗咬狗一嘴毛。

  在去慈松院之前,江清月先去了一趟書鳴院。

  不過,到了書鳴院門口,並未進去,只在門口站了站,便掩面離開了。

  到了慈松院,江清月一進門就開始哭:

  「老夫人,清月這日子,可怎麼過啊,世子根本不願意讓清月陪著……」

  江清月哭訴著,聽得老夫人頭疼,只能硬著頭皮隨意的安慰了幾句。

  也不知道江清月聽進去沒有,就又聽到她說:

  「褚姨娘一個妾室,我換她的院子,天經地義,而且老夫人和世子都是同意的,她卻非要作對,不願意進屋在外頭淋雨,好讓世子心疼,她是嘴上說同意搬院子,但是實際做的事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如此口是心非,和清月生了些嫌隙也就算了,若影響了世子,影響了侯府,那可怎麼辦……」

  不得不說江清月這話說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老夫人一下便變了臉色。

  江清月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往後說,轉而道:

  「還有一件事,清月想和老夫人商量一二。

  「從前世子不在,也就不提,現在世子回來了,這回門一事……」

  「自是該去的,不過現在暮兒受了傷,不若等暮兒傷好了再去,想來親家也不會怪罪。」

  老夫人琢磨著,薛非暮去一趟江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江父是兵部尚書,這樣的親家自然該多多親近。

  「老夫人說得是,那清月過幾日先自己回去一趟,除了江府,還有我外祖林家,都準備走動走動,和他們交好些,對世子在朝堂行走總有好處。」

  江家回不回,她無所謂,但林家她得回去一趟。

  「自然是要的,也好,難為你有心了。等回了江家,和你父親好好說說,讓他幫襯幫襯暮兒,也是幫襯你,這些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的。」

  「清月一定盡力。」

  「嗯,去吧。現在暮兒傷著,府中一切都靠你了。」

  江清月有用處,老夫人難得的給了她幾分好臉色。

  挨著午時,薛非暮終於醒了。


  完全想不起來昨夜發生了什麼,待白薇把情況說了一遍,看著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腿,心頭一陣後怕。

  好在不嚴重,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實在……喝酒誤事。

  「你是哪個院裡的丫鬟,似乎沒見過。」

  薛非暮看白薇口齒伶俐,說話簡潔清楚,多問了一嘴。

  「回世子的話,奴婢是梧桐院的丫鬟。」

  白薇低頭,不敢看薛非暮,一句話說得戰戰兢兢。

  世子不喜夫人,她生怕自己一說,世子連帶著她也不喜了。

  「江清月跟前的丫鬟?」

  「是。」

  「江家來的?」

  「是。」

  薛非暮又多看了白薇一眼。

  「怕什麼,本世子又不會吃了你,抬起頭來。」

  白薇愣了一瞬,而後微微抬頭,停在了從薛非暮看過來自己最美的角度。

  「長得還算不錯。少夫人呢,怎麼沒來?」

  白薇有私心,實話實話了,薛非暮聽完眉頭皺起:

  「本世子不讓少夫人照顧?還不讓她來?」

  「是。」

  薛非暮疑惑了。

  完全不記得自己幹了這種事,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候,老夫人來了。

  問了薛非暮的傷勢,用膳,喝藥,一一問完,又千叮嚀萬囑咐下人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著,才放心的坐下來。

  又問起薛非暮關於職位一事。

  不說這事還好,一說這事,薛非暮滿臉氣憤。

  「這些人,平時無事的時候稱兄道弟,現在有事找到他們,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

  「連一個小小的城衛司都安排不了。

  「還說什麼,是我得罪了權貴大官,他們不敢伸手。

  「依我看,這些人就是膽小怕事,一點小小的事情都瞻前顧後,若以後他們求到我門上,我也絕對不會幫忙……」

  薛非暮憤憤不平,心中憋著一口氣。

  老夫人眉頭緊鎖:「那這件事就完全沒辦法了嗎?

  「連城衛司都去不了,那是不是只能任司禮監?」

  老夫人越說臉色越不好看。

  司禮監三個字說出來都要起雞皮疙瘩。

  薛非暮低著頭不說話。

  當時任職是在大殿上說的,皇帝金口玉言發了話,他又沒有別的辦法,便只能接著了……

  想到這裡,薛非暮覺得心口堵得慌。

  他看向自己的雙腿:「倒是禍兮福所倚,摔得算嚴重,不用即刻便去當值。

  「這怎麼也得要些時日才會好,只看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轉機吧。」

  「是是是,到時候江家那邊去看看,怎麼說江清月也是江家的女兒,他們總不能坐視不管。

  「還有,那麼久丞相大人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有機會再去求求丞相大人,也不妨為一條出路。

  「只能這樣了,到時候再看。」

  這個事說完,老夫人提了一下褚婉兒,對薛非暮敲打了幾句,薛非暮不敢不應。

  褚婉兒向來善解人意,昨兒的事,確實做得太過了。

  老夫人說的不無道理,這般不愛惜自己來威脅人,誰知道以後能做出什麼事來,不能助長這樣的歪風邪氣。

  話是這麼說,但想到褚婉兒淋了半日的雨,還病了,到底有些心疼。

  叫來了白薇,問了妙文院的情況。

  白薇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不過說得有些巧妙。

  話都是實話,但是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她沒敢做得太明顯,但是也達到了自己想要表達的目的。

  她就是想讓世子知道:少夫人和褚姨娘在爭鬥,少夫人心胸狹窄,容不下褚姨娘,而褚姨娘沒有腦子,不顧大局,作天作地。

  如此,不管世子因此厭惡了她們哪一個,對她都是好事情,所以她不遺餘力的給薛非暮上著眼藥。


  白薇算聰明,有些事點到即止,有些話也沒有說得太滿太過,倒顯得立場中立,讓人信服。

  卻不知道,她說的這些話,聽在薛非暮耳中,完全變了另外一番樣子。

  薛非暮心中暗道:

  這是江清月吃醋的表現吧。

  就說呢,女子依附於丈夫,怎麼可能不在意丈夫?

  這女子吃起醋來,果真是有些脾性的。

  也不知道她那般好看,吃起醋來是什麼模樣。

  罷了,也就不罰她了。

  以後的事,看她表現再說吧。

  若表現好,他也不介意待她好些。

  一想到江清月因為自己吃醋,薛非暮莫名感覺到心情愉悅。

  至於褚婉兒……

  這一回,確實做得太過了些。

  無論如何不滿意,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正好敲打敲打她也好。

  本來想著今日讓底下人送些東西去,再給妙文院添置一些東西,現在想想,明日再去。

  讓她知道錯,下回才不會再犯。

  妙文院。

  冷冷清清。

  床上,褚婉兒悠悠醒來,看著這陌生的場景,一瞬沒反應過來。

  「這是哪裡?」

  瑪瑙趕忙上前:「姨娘,這是妙文院。」

  褚婉兒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哪裡。

  「世子呢?怎麼沒見著世子?」她清楚的記得,昨夜她是看著人來了才暈過去的。

  瑪瑙欲言又止,有些不知該如何說,

  「世子在書鳴院。」

  「可是因為照顧我太辛苦,所以回去休息了?世子如何說的?是不是讓我醒了便搬回竹香院?少夫人可受罰了?昨夜可是世子親自照顧的我?還說了什麼?」

  褚婉兒一口氣問了一堆的話,見瑪瑙眼神閃躲不答話,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快說呀。」

  瑪瑙被抓疼了手不敢吱聲,忍著痛回答道:「姨娘,世子沒有來,世子受傷了。」

  「沒有來?受傷了?」

  先聽到第一句的時候,褚婉兒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中閃現出各種猜測。

  但聽到後面一句,又忽而一愣。

  「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受傷了?」

  若世子受傷了,根本沒有來,那自己昨日可不就白白遭了罪?

  瑪瑙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

  褚婉兒聽完,眉頭鬆了又皺,皺了又松,心情複雜。

  好一會兒才問道:「世子醒了嗎?」

  「醒了,書鳴院都忙活開了,大夫也換過了藥。」

  「走,咱們去看看世子。」褚婉兒說著就要起身,只是一起來就感覺頭暈目眩。

  瑪瑙趕忙扶住:「姨娘,不若再歇歇,等好些了再去。」

  「不能等。」

  她這邊的事,世子肯定還不知道,她若不去,世子哪裡知道她受了什麼苦什麼罪。

  而且,受了罪還念著世子,豈不是更能看出她的情誼。

  褚婉兒緩了緩,起身梳妝。

  因為病著,她面色蒼白,換了素淨的衣裳,上了淡淡的妝,看起來肌膚更細膩些,妝扮好,頗有些弱柳扶風之感。

  「走吧。」

  「姨娘,要不要用些膳?」

  「不必,去了妙文院和世子一塊吃。」

  「是。」

  一行人到了書鳴院,正好白薇出來,褚婉兒直接就被攔下了。

  褚婉兒皺眉,示意瑪瑙,瑪瑙怕主子,卻不怕這些丫鬟,上前質問道:

  「為何攔著我們姨娘?你是梧桐院的丫鬟,什麼時候做了書鳴院的主?」

  白薇瞥了她一眼,看向褚婉兒:

  「請姨娘回去,世子需要靜養。」

  「你算哪根蔥,敢這麼和姨娘說話。」


  「奴婢不敢做主,是世子的意思。」

  白薇沒理她,依舊對著褚婉兒說話,瑪瑙就要和她吵起來,被褚婉兒拉住了。

  說到是薛非暮的意思,她忍不住了:

  「我只進去看看世子,不會打擾,還請行個方便。」

  白薇:「還請姨娘不要讓奴婢為難。」

  褚婉兒心中的氣噌噌往上冒。

  昨日她還能隨意進出書鳴院,今日卻被攔在門外了。

  除了因為被攔在門口,還因為白薇隱約透露出的不屑一顧的態度。

  但是也知道自己再氣都不能在這裡鬧,只能忍下。

  不過卻不準備放過白薇。

  一個奴婢,拿著雞毛當令箭,鼻孔朝天,還是江清月的人,定然就是江清月的意思。

  她不能對江清月怎麼樣,卻能處置了一個丫鬟。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進去了,不過我還病著,能不能在院子裡坐著歇息一會?」

  白薇擰眉,往後頭看了一眼:

  「姨娘還是回去吧,既然病著便好好休息,這裡風大,對姨娘的身子不好。」

  看起來褚婉兒是不見人不願意走了,白薇心裡琢磨著接下來褚婉兒會說什麼自己好應對,就聽到褚婉兒說:

  「也好,那我先回去,那能否請姑娘送我一程。」

  白薇不動,明顯猶豫。

  「姑娘若不願意,便麻煩給張凳子。」褚婉兒就是要讓她為難。無論白薇選哪個,她都不會輕易了事了。

  白薇看向褚婉兒,表情不善,沒想到褚婉兒這麼難纏。

  她若不去,不可能一張凳子也不給,但是一旦給了,她就在褚婉兒面前落了下風。

  這是世子交給她的第一份差事,她不能出差錯。萬一一個沒看住褚婉兒進了屋,她沒法跟世子交代。

  但若去,誰知道褚婉兒又會出什麼么蛾子。

  白薇沒想到,一件那么小的事,自己還能落入兩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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