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豪傑李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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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豪傑李嚴

  荊州叛亂雲起的現實情況,證明孫策、呂蒙此前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

  一個勢力衰弱之後,君主威望掃地,導致的叛亂實在是超乎想像。

  孫策還在圍攻孱陵,就聽聞武陵蠻聚眾叛反,據其險隘,大寇郡縣。時郡兵才五百人,無以為制,蠻兵盡出邑落。

  江陵以北,大片郡縣倒戈易幟,紛紛降吳。宜城、鄀國、邔國、編縣、臨沮甚至夷陵等縣皆降於江東。

  實在是他們也沒什麼抵抗的能力了。一個偌大的武陵郡,郡兵才500人。南郡的軍事重鎮裡面匯聚了近兩萬軍兵,劉表又哪有餘力去管控這些普通城池?

  如果能守住江陵、夷道,待江東大軍退兵之後,他可以輕鬆略回江陵以北的大片郡國。

  如果守不住江陵,他一朝傾覆,人死軍散,就算守住了這些普通縣城也沒有任何用處。

  這使得南郡之戰的爭奪,重點就放在了那幾個兵家必爭之地上。

  而此時在雙方爭奪最焦灼的夷道城內,氛圍火熱又壓抑。

  火熱是因為蔡瑁強行將眾人召集起來,慶祝又一次擊退了江東軍隊的進攻。

  堂內載歌載舞,鼓瑟笙簫,管弦齊鳴。以表彰這次勝利的主角李嚴。

  李嚴本是南陽郡吏,曹操攻南陽之際,引得南陽一片驚慌,十數萬人拖家帶口,南逃荊襄。大量士人,拋棄故土,紛紛南下。

  李嚴也隨之一同逃到了襄陽。他本就以才幹知名,以前劉表就常讓他到各縣任職。如今更是對他委以重任,讓他擔任夷道長。

  只是他這臨危受命的夷道長,還沒來得及施展,就被江東大軍團團圍困。

  李嚴即憤恨自己壯志未酬,惶惶於局勢之多艱。任誰都看得出來,荊州局勢已經是風雨飄搖的窮途末路。

  江東數萬大軍壓境,又豈是他一個無兵無權的小小夷道長能夠挽大廈於將傾?

  李嚴正坐在案後出神,忽然傳來主座上蔡瑁的聲音:「正方才幹過人,忠壯勇武,今日一戰,親運長矛,斬殺江東賊將,搓敵銳氣,使江東狗賊,亦不敢輕我荊襄豪傑。大壯我軍威士氣,當浮一大白!我等共敬此勇士一杯!」

  蔡瑁言語熱烈,但大堂內的諸人心情卻十分壓抑。

  而被盛讚德李嚴,更是心中惶惶?

  斬殺江東賊將?

  李嚴不禁回想起了今日白晝之戰,似乎整個天地都被戰事和鮮血染的一片血紅,充滿污穢的城牆上,身穿紅袍玄甲的敵軍精銳驍卒,密密麻麻的蟻附而上。

  江東驍將銳卒之善戰,簡直讓人為之膽顫。

  似乎其中哪怕一名小卒,驍勇豪烈亦足以揚名郡縣,稱雄於閭里。

  其將校士卒,器仗堅整、甲繕兵利,無不以一當十,任何一名小卒,一旦攀上城頭,立即會引得一片混亂,其左衝右突,四向奔擊,城上鬆散的士卒即便十餘人亦未必能攔住,反而有可能被連殺數人,奔潰而逃。

  而今日,更是一名敵軍百人將手持長矛,登上城牆,親率五六名士卒直砍直刺,殺傷甚重。而守軍的反擊,在他堅固的甲冑面前卻收效甚微。雙方在武備上差距實在太大了,一方是大量烏合之眾,身無片甲,隻身穿粗布麻衣,手持短兵。而另一方紅袍玄甲,裝備精良。重甲包裹下,恨不得武裝到牙齒。

  當時守軍當其前者,一片披靡,鮮血似乎染紅了整個世界。

  一片混亂之中,敵軍猛將就砍倒十餘人,殺到了李嚴面前。

  形勢混亂如此,李嚴來不及細思,為求活命也不得不拼死一戰。

  可對方之悍勇,簡直令李嚴心驚。這可不是一個只有蠻力的驍健豪傑,事實上他的刺擊之術,十分高超。讓李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普通百將的水準。

  對方要操練多少時間,才能培育出如此高明的戰場刺擊之術?

  李嚴以才名和壯勇而聞名郡縣,才數擊之後依靠臂力將其長矛震退,刺其於亂軍之中。

  可以說要不是當時處於守城一片混戰的局勢,到處都是己方士卒的圍攻。

  這名敵將帶上兩三名驍卒圍殺過來,李嚴絕對難以應對。

  畢竟李嚴太了解這些雄烈於州郡的豪俠們什麼水準了,他一個長期擔任郡吏的士人,絕不可能擋住四五名郡縣豪俠的圍擊刺殺。


  可關鍵在於,即便擊殺了這名敵軍屯長,敵軍也沒有直接崩潰,相反敵軍訓練有素,隊伍里的伍長立即挺身而出,大吼著喊回殺紅眼的士卒,且戰且退,回到了登城的雲梯處,幾個人手腳並用,迅速跳下了城牆。

  夷道城牆總共也就不到三丈高,大概六米上下,不穿甲冑的話,直接跳下去都沒事。

  這幾人沿著雲梯倉促後退,雖然狼狽,但絕對沒有失度。李嚴俯身在城垛處,親眼所見,這幾個人手中的武器都沒丟,至於丟盔棄甲,更是全不存在!

  這讓李嚴愈發為之震撼,今日擊退了敵軍,明日敵軍再來,己等還能擋住嗎?

  就算是血肉消耗,己方都未必能擋住對手!

  關鍵是這麼打下去,己方士卒根本就見不到一絲勝利的希望,每次對方登城都會造成大量殺傷,士卒軍心恐怕會比軍隊傷亡更早崩潰。

  所以就算擊殺了一名敵將,李嚴也根本興奮不起來。

  況且區區一名屯長,真的能算敵將嗎?

  殺之難以影響大勢,但激怒敵方,他李嚴若是無所作為,城破之後,恐怕必死無疑。

  於是李嚴立即對蔡瑁再次諫言說道:「軍師,敵軍正掘溝塹以圍城,一旦溝塹建成,城內知外無援軍,而城內必死,則人心必亂啊。我等絕不可坐以待斃,請軍師率眾擊之,夜犯敵營。若能呂蒙軍眾將校、從事而歸,敵軍軍心必亂。如此折其盛勢,方可安城內之心。」

  從敵軍開始挖掘溝塹開始,李嚴、蒯越等數人就接連向蔡瑁提過這個建議,絕不能坐以待斃。

  如今荊州形勢,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已經是大廈將傾,不會再有援軍來救援夷道了。

  所以夷道城內,只能自救,擊敗敵軍,才能有活路。

  而敵方將領顯然也是精通兵法,完全不給城內守軍任何機會。直接掘溝塹三重,以包圍城內守軍。

  如果溝塹一旦建成,城內守軍連潰逃都做不到,彈盡糧絕之後,全軍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將領能夠逃脫。

  而敵軍大將呂蒙此前數屠城池守將,此時的效果就顯現出來了。

  城中豪強大族、將領名士等都戰戰惶惶,唯恐城破之後被戮。

  如今之所以相持者,無非是還抱有一絲僥倖而已。

  一旦城池被溝塹團團圍困,生命進入倒計時,那慌亂的豪強、將校會做出什麼事情,就可立見了!

  但蔡瑁雖然被荊州敬稱為軍師,但遺憾的是,他並不以軍事而見長,甚至沒有什麼統兵作戰的經驗。

  完全是因為他曾經幫劉表商議如何設宴斬殺江南宗賊,助劉表入主荊州,而被劉表所信重,擔任南郡太守。

  劉表受封鎮南將軍之後,他蔡瑁便擔任鎮南將軍軍師。

  後來劉表升任司空,不適合再將蔡瑁轉為司空府屬吏,遂直接將蔡瑁升為了軍師將軍,領南郡太守如顧。

  他能夠在荊州擔任大將,完全是因為他二姐嫁給了劉表為妻。

  但看蔡夫人和蔡瑁行徑,乃見婦人,小人得陰氣偏多,佞邪穢政,愛惡敗俗。

  他玩陰謀詭計還可以,但跟呂蒙、張遼、徐晃、甘寧這種千古名將爭鋒,委實是有些為難他了。

  蔡瑁不是沒見過江東這些勇冠三軍,所向無前的將領。

  他據守城池還能勉強一戰,率軍去攻打呂蒙營寨,在平地上同張遼爭鋒!

  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沒有啊。

  因此他怫然大怒,重重的將酒樽砸在了桌案上,怒道:「這是何言?我眾亂而不整,敵精兵勁旅,如何能野外對敵?豈不是以卵擊石!」

  他憤怒的瞪著李嚴,他這是讓自己去送死吧?

  還是打算自己率軍出城之後,奪下城門,獻城而降?

  他蔡瑁手裡也有一張江東軍射入城內的檄文,征南將軍孫策諭夷道諸將士,凡獻城而降者,賞千金,遷南陽太守,表封關內侯!

  他蔡瑁也很清楚,城內怕是早已暗流涌動,不知道多少人野心如火。

  關內侯!

  這可是侯爵!

  如今封侯之事還未泛濫,任何侯爵都足以讓人眼紅。

  封侯拜將可謂是這個時代所有豪傑的最高追求了。

  顧視整個荊襄,有封侯之爵者亦不過劉表等寥寥數人而已。


  而整個江淮,更是只有孫策、孫匡兄弟二人以及徐晃。

  封關內侯,意味著實際上已經顯赫於江南。

  尤其是待劉表勢力覆滅,整個荊揚一統,江南有封侯者不過寥寥三人而已。

  試問誰又能不心動?

  可這一切都是拿他蔡瑁的首級作為晉身之階啊!

  眼見蔡瑁殺機流露,宴會上的將校豪傑都不敢再多言,氣氛愈發的壓抑。

  李嚴明智的選擇不再開口,以免惹得蔡瑁猜忌殺戮。

  他這位慶功宴的主角都如此待遇,這宴會自然是開不下去了,所有人不歡而散。

  只是走出蔡瑁宅邸的門戶,無數豪傑都不禁摸了摸脖頸,這大好的首級,還能在頸上待多久?

  無數豪傑都看向面色鐵青的李嚴,他表情晦暗不定,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入夜之後,城內開始執行宵禁,蔡瑁之弟蔡和親自統領蔡氏部曲,嚴查任何街坊中的流竄者。

  可以明確的說,這個時間上街竄坊的任何人,都一定是圖謀不軌,暗藏禍心之人。

  可是即便如此,坊市之間亦不乏有人影翻牆而過。

  此時城西的一處坊里,數名豪傑在黑燈瞎火中,攀牆而進。

  里正聽到聲音亦識趣的閉門不出,只守在屋內,盤算著這是敵軍圍城之後的第幾次私聚?

  他們這些底層人士,雖然不清楚守城形勢究竟如何了。

  但黑暗中的涌動,他們比所有人都清楚。

  近來城內這些豪傑私聚是越來越頻繁了,而坊牆內也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皆須髯虬扎,孔武有力。可這些人不上城牆守城,也不怎麼出戶,天天待在深宅內院當中,也不與人交往。

  誰看不出來他們有所圖謀?

  但里正完全沒有心情去過問,更沒有興趣去上報。

  圖個什麼?他劉表治下,自己大兒子戰死沙場了,二兒子被征徭役,在押送物資往南陽的路上殭屍於路,甚至到死都找不到屍骸,只有官府傳回來的一句噩耗。

  他只盼著與十三歲的小兒子能夠安安穩穩的活過這亂世,可就在今年,十三歲的小兒子也被強征入伍了!到城上守牆頭。

  十三歲啊!

  乳臭未乾的年紀,又家中貧寒,僅有的一雙鞋子被老二穿去了南陽,卻也沒有救下他的性命。又矮又瘦的十三歲小兒子就只能光著腳,在這正月嚴寒中守在城牆上。

  里正現在就什麼都不想,就想趕緊開城投降,結束這該死的戰事吧!

  自己的小兒子,還有可能保住雙腳,在這個寒冬中活下來。

  就算斷了幾根腳趾,也不用再當他劉表的差了。

  自己一家,為劉表死傷這麼多子弟,對得起他了!

  而就在與里正不遠的一處宅院深處,幾名身材魁梧的豪傑佩劍聚首在一起。

  搖曳的燭光中,依稀能看清彼此野心勃勃的面孔。

  聚集這些人的主人正是荊州豪強霍篤,自漢室傾危,天下大亂,霍篤便於鄉里合部曲數百人。

  這數百人都是霍篤的私兵,劉表不發俸祿,但也完全指揮不動。

  霍篤是枝江人,也就是呂蒙一路攻打過來,在夷道之前的上一個縣邑。

  劉表不可能讓霍篤這種本地人占據枝江,所以放棄枝江之前,他和他的數百部眾就被蔡瑁強征至夷道助守城防。

  只是枝江都被攻破了,他妻小家眷、產業田宅甚至宗族墳冢、先祖祭祀全都在江東手中,那霍篤幫劉表守夷道還有何意義?

  所以在收到城外射入城內的檄文後,霍篤這種豪強率先有意發起叛亂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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