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為官當為田曹掾,他朝若遂凌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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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 為官當為田曹掾,他朝若遂凌雲志,天下踏盡豪強骨

  步騭性寬弘得眾,喜怒不形於聲色,但其不怒而威,又外內肅然。

  如果略觀之,這是一位比較像劉備的人傑。

  魏蜀吳三家的主君性格都比較鮮明,曹操天性浪漫,喜歡大喜大悲。劉備寬厚得人,喜怒不喜形於色。孫策美姿顏,喜笑談。

  步騭這性格跟劉備很像,雄傑可能亦未必稍遜。

  他出任三司使之後,立即下令給各郡縣田曹,凡今年田籍少於往年者,不問緣由、不考究竟,有司田曹掾立即貶職。同時該司取締年終臘賜。

  臘賜即如今這個時代的年終獎,按據《漢官儀》規定,臘賜之際,大將軍、三公獲錢20萬、牛肉200斤、粳米200石;特進、侯錢15萬;卿錢10萬;校尉錢5萬;尚書錢3萬;侍中、將、大夫錢2萬;千石、六百石錢7千;虎賁郎、羽林郎錢3千。

  也就是孫策這個公侯可以得15萬錢,千石縣令七千錢,田曹官吏亦能得數百錢至千餘錢不等。

  這對田曹官吏而言可是一筆極大的收入,要是就這樣砍了,田曹官吏們心疼的抽搐。

  他們豪強大戶隱匿田籍,自己富庶了,我們田曹小吏卻承受代價?

  世間哪有這般道理!

  讓他們跟步騭去爭論,他們肯定是沒那個勇氣的。

  這可是一位威震內外的猛人,帶著寥寥千餘名官吏就能掃平一個州,他在建康城中,有上萬精兵為後盾,哪個田曹官吏去找他的麻煩?

  就算是派刺客,那也是難以奏效。

  所以在短暫的痛心疾首之後,所有田曹都找到了另一個出路,去清點境內良田份額。

  每個小吏都去一戶豪強家中拜訪,遊說其登記隱藏戶籍。

  都是一個縣境內常年打交道的勢力,哪些人家可能隱匿田籍,這些小吏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但各地的豪強們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小吏的遊說,他們行事,縣令都不一定敢幹預,又怎麼可能給小吏面子?

  比如會稽豪強焦矯,他曾擔任征羌縣長,所以當地人皆敬稱其為焦征羌。

  焦家是會稽大族,門客眾多,常為非作歹,但焦矯卻予以庇護,放縱門客,以致當地郡守縣令皆不敢幹涉。

  山陰縣的田曹十分清楚,焦家門客放縱,欺凌百姓,搶了不少良田。

  山陰縣的田籍減少之重,可能都已經被建康所格外關注了。😾♗  🍟♟

  所以田曹兩名小吏聯袂上門拜訪,但進入府中門客便告知兩人:「焦征羌正在休寢,你們二人在此等候吧!」

  二人立即拱手,在庭內等候,七月正是烈日炎炎之際,兩人等候了足足兩個時辰,已經快要日落西山,焦矯才姍姍起身,開門接見二人。

  但作為郡內豪族,他根本不屑露臉與兩名小吏相見,只安排人在房門外鋪了兩個席位,令兩人坐在室外。

  而自己在室中帷幄端坐,身隱坐帳中,輕蔑的問道:「汝二人何故登門?」

  兩名小吏中的衛旌才幹過人,剛烈忠貞,立即開口,說道:「近日治所發來文書,告諭諸縣,徹查各郡縣田籍名目,凡田籍低於往年者,將軍府皆將治其罪。我等連夜比較,發現我縣田籍連年降之有差,去年較之前年便減少六百餘畝,今年較之去年又減少上千畝!」

  焦矯打了個哈欠,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身後,正在給他撓背的侍女臉上,罵道:「賤婢,老夫以數百錢買汝為老夫做事,卻連此等小事尚做不好,指尖划過,老夫便要出血。留汝何用?不如賞給死士作賤玩弄!來人,把她拖下去。」

  這一聲叫罵極為突然又刺耳,讓另一名小吏張誠頓時全身一顫,心驚膽戰的看向屋內,兩名深衣袒胸,腰佩利劍的門客抓著一名秀麗女子頭髮將她拖出門外。

  這名女子嘴角流血,哭喊著求饒,卻被不耐煩的門客又一耳光打中,牙齒都脫落了幾顆,嗚咽著再難說出話來。

  見到這一幕,張誠全身戰慄,完全不敢發聲。

  衛旌當然看得出焦矯這是在故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因而憤怒的說道:「焦征羌曾為縣君,應當知曉漢律,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及盜抵罪。」

  焦矯冷哼一聲:「那是游徼之責,就不勞爾等田曹官吏費心了。某自會邀朱游徼上門,詢問此事當如何處置。」


  「爾等田曹官吏還是想好怎麼善田曹之事吧。田籍下降,爾等不在田曹尋找緣由。來我寒舍作甚?」

  張誠是誠惶誠恐,完全不敢開口。

  衛旌則十分膽烈,挺胸說道:「我等在田曹查過田籍,焦征羌族中田畝,每年都會少數百畝,又查不到交易輸估,故而不得不前來詢問一番,焦征羌族中可是遭了什麼災患?」

  按理說,大漢境內,田畝不斷減少,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大漢武帝年間,在籍田畝八億三千萬畝,到了東漢,人口不斷膨脹,但耕地面積卻不斷萎縮,最低時期已經降到了六億多畝。

  而到了如今漢末,四方大亂,孫策手中能夠掌握的官田才一千多萬畝。,-*'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百姓手中的田畝也在不斷縮水,有豪強隱匿,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以前按人頭徵稅,豪強就隱匿人口,隱戶是王朝最大的隱患。

  如今計畝徵稅,豪強自然就開始了更進一步的著重隱匿田籍。若是不嚴厲打擊的話,可能會出現焦氏這種大族族內人口過千,結果田地才不到千畝的情況。

  甚至更滑稽一點,天下人口六千萬,耕地面積不足六千萬畝。

  焦矯乾的這種事,江東豪傑或多或少都在做,屠刀沒有落下來之前,他們就是驕狂的以為,沒人敢得罪自己。

  所以焦矯怒喝道:「何出如此歹毒之言?我族中田畝減少,是縣中田曹掾焦季親自核驗過之事!爾等區區小吏亦敢到我族內大放厥詞?匹夫放縱,小心橫死於野外!」

  張誠已經大為震怖,看向周圍腰間佩劍,虎視眈眈的門客,只恐己等回城邑之際,在野外無人之處,被死士刺殺。

  他連忙拉了拉衛旌的衣袖,小聲說道:「田曹掾乃是焦征羌族人,府君、縣君都不願得罪焦氏,我等小吏莫要為了區區數百錢,丟了性命。衛兄慎言,且先回城再做打算。」

  衛旌一甩袖子,厲聲喝道:「焦氏再強橫,未見其稱雄於會稽。我等今日死,則焦氏明日必闔族而滅。」

  「焦征羌若以為還能得田曹掾相護,那就異想天開了!若田籍少於去年,他田曹掾自身難保!三司使追責下來,第一個被免的是會稽郡田曹掾,第二個被免得便是山陰縣田曹掾。」

  「彼時更換田曹掾,徹查隱匿田籍,逃賦避稅,焦征羌以為偌大宗族,沒有一人告密?」

  「我若守田曹掾,必盪清天下豪猾隱匿之賊!焦征羌以為自己能躲過下獄身死?」

  「放肆!」焦矯憤怒的拍案而起:「小小斗食,居然敢威脅大人!老夫就在這裡看著,看何人敢告老夫之密?汝當老夫殺不得二三匹夫?」

  衛旌憤怒的雙手握拳,咬牙切齒:「為官當為田曹掾,他朝若遂凌雲志,天下踏盡豪強骨!」

  「我們走!焦征羌,究竟誰在對抗大勢,我等拭目以待。」

  張誠連忙起身,拱手辭行。

  焦矯同樣惡狠狠的說道:「慢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區區斗食,亦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詞?來人,將他腿打斷。老夫倒要看看,這會稽縣內,究竟何人還敢與老夫為敵。」

  衛旌和張誠都沒有佩劍,如今江南承平,路無虎狼,百姓孤身亦可遠行數十里,負行囊而往返於鄉里之間。

  衛旌也沒想到焦矯敢如此膽大妄為!

  張誠嚇得全身顫慄,連忙求饒。

  而衛旌也面色發白,節節後退,怒喝道:「焦征羌如此肆意妄為,就不怕郡縣清算?」

  焦矯走出帷帳,滿臉怒容,站在房檐下俯視著衛旌,咬牙切齒:「清算?誰敢清算我?鄉游徼朱林之妻,我亦褻玩數日,他朱林亦只能忍氣吞聲。」

  「縣君門下督得罪我焦氏,被我門客打斷腿,又如何?」

  「在這山陰境內,即便郡縣長吏,亦要看我焦氏臉色行事。若老夫怒起,驅逐郡縣長吏亦不在話下!」

  「給我打!今日誰來過問,就打斷誰狗腿!」

  六七名放縱的門客立即上前,將衛旌、張誠圍在了其中。

  幾人正要動手,一道焦急的聲音忽然傳來:「且慢!都給某住手!」

  焦矯憤怒的轉頭,即將暴喝,可見到來人,也不得不強忍怒氣,問道:「汝如何會回到族中?」


  來人正是焦矯的從子,焦和。

  他是走科考選士之路,憑才能通過了選拔,擔任的郡縣官吏。

  選士也就是孫策拜訪虞翻之時,舉行的吏員科考選拔。

  雖然是個新的選拔流程,但當下人也都能適應。

  無非以前是長吏先選好了屬吏,然後再對他進行對策。

  而現在已經變成了先對所有人科考,然後再選拔優者任命為吏。

  焦和作為大族子弟,才學自然都是十分出眾的。

  各縣創建田曹之後,各郡功曹設置科考為田曹選拔賢才,焦和就在這次科考中脫穎而出,然後憑著焦氏的威望和打點,逐漸擔任了田曹掾。

  焦矯雖然放縱,威望顯著,但對家族這個後起之秀也是要給予一定的顏面的。

  焦和也是很識大體,非常維護宗族的利益。

  以往雙方相處的十分融洽,可那個什麼三司使上任,焦和已經數次跟焦矯商談怎麼損害族人利益了。

  這讓焦矯十分憤怒,雙方數次不歡而散。什麼時候,他們焦氏在山陰還要顧慮官府態度,損害自己利益,委曲求全了?

  焦和來不及回答,連忙上前推開圍著衛旌的幾名焦氏賓客,恭敬的對衛旌說道:「衛田曹受驚了。」

  張誠目瞪口呆,衛田曹?

  難道焦和這麼快就被罷免了田曹之職?

  衛旌滿腔憤恨也轉為滿腔熱忱,若自己被功曹升為了山陰縣田曹掾,那自己必盪清這些放縱賓客,強搶豪奪的豪猾之輩!

  焦矯臉色一變,面容陰贄,剛剛這個年輕人可是在庭內高喊著若為田曹掾,天下踏盡豪強骨!

  如果他擔任了山陰縣田曹,自己恐怕真的會極為難受!

  但焦矯還是冷哼了一聲,說道:「汝既為田曹掾,我等亦不願與你為敵,若能自此井水不犯河水,汝可安穩作田曹掾之職,若魚死網破,汝恐難立足於山陰。」

  「哦?我倒不知道,你焦矯竟如此狂妄?不知我這縣君能否立足於山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又一隊人走進焦氏宅院。

  守門的賓客甚至被直接撞翻,長戟架在脖子上,根本不敢妄動。

  焦矯這樣一次大驚失色,看向前方:「韓縣君?韓縣君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只是韓縣君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等好外出相迎啊。」

  來者正是山陰縣令韓晏。

  韓晏這個人是沒什麼能力的,但他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看得清大勢,而且極其忠誠。

  當初在烏程縣,近乎豪強舉縣皆反,王晟等人聚眾萬餘。

  韓晏也沒有任何動搖,死守城邑,最終等來了孫策的上萬精銳大軍。

  所謂叛逆,一戰而定,盡為齏粉。

  讓他平定南方的山越叛亂,他可能沒能力,不得不讓位給賀齊。

  但對這些區區豪強,他韓晏怎麼也算是戰功赫赫、久經沙場了。

  一位故大漢太守聚眾萬人而反的大場面他都見過,自然不會畏懼焦和一個小小的故征羌縣長聚死士數百人。

  他之前投鼠忌器,只是怕引起叛亂而已。

  畢竟他也不想,自己每到一縣,就引發大規模的民變叛亂。

  可是如今三司使下令嚴查田籍隱匿,肅清一切武裝抗稅的豪強,那他自然再無後顧之憂。

  像焦矯這種水準的豪強,哪怕是他也能帶著縣兵輕易平定。

  畢竟縣中吏員很多可都是從軍中退役的精銳老兵啊!

  一夫奮命,十夫莫當。

  韓晏身穿皂袍,腰佩長劍,走到焦矯面前,問道:「焦矯真當你在山陰縣無法無天了?郡田曹掾,你也敢打!」

  郡田曹掾!

  焦矯瞬間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向衛旌,他一個縣吏怎麼忽然就一部登天成為了郡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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