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五百年前種下的因緣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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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 五百年前種下的因緣註定

  陳氏的祖訓?

  陳朱樓默然的低聲說道:「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問心無愧於己。」

  他抬起頭:「父親,難道先顧自己,就是對天地有愧、對自己有愧麼?我並不這樣覺著。」

  陳朱樓轉過頭,外面的大雪依舊在不斷的落下,將這大地之上給鋪上了一層潔白。

  「我也並非是不願意顧忌天下百姓,只是想要在保住陳氏如今權勢的情況下,去完成這一切,這難道不對麼?」

  言已至此,陳成己終究是嘆了口氣。

  這是他的過錯,也是陳氏必然要經歷的事情。

  陳氏傳承了五百多年,內部早已經是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往日裡還小,但如今已然蓬勃。

  那便是作為一個世家,陳氏最應當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為民?還是維護陳氏?

  這也是陳氏這些年來似乎變得正在靠攏普通世家的一個原因。

  陳成己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是沉默的說道:「你為何會擔憂陳氏的傳承與權勢呢?」

  「自孝公時候起,陳氏便一直沒有斷過傳承,哪怕陳氏一直做的是為國為民之事也是一樣的。」

  「或者說,正是因為陳氏一直將天下蒼生當做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陳氏才能夠一直傳承至今,即便是被沒幾乎每一任帝王懷疑,但所有帝王不約而同的都沒有敢對陳氏趕盡殺絕。」

  「朱樓,你覺著這是陳氏的力量威懾到了皇帝麼?」

  他摸著陳朱樓的發頂:「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你仔細的想一想。」

  「天下出了那麼多的世家、中原大地也歷經了這麼多的皇帝。」

  「為何世家中唯有陳氏五百年不倒、榮華一直在?」

  「這世上難道沒有與陳氏力量相差無幾,但卻一直威脅不到陳氏的世家麼?」

  有些問題不是孩子能夠看出來的,這個時候就需要陳成己這個身為父親的來指點迷津。

  他笑了笑:「當你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明白父親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前來長安城了,這是早在陳氏創立、早在五百年前陳氏開始傳承的時候,就已經埋下的「根」,是早在五百年前就開的花,結的果。」

  「一切因緣早已註定。」

  說完這話之後,陳成己緩緩的站起身子來。

  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能夠想明白這件事情的,因為這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而陳朱樓則是坐在那屋檐下,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這天下沒有與陳氏相同強大的世家麼?

  事實上是有的。

  大漢四百年、春秋戰國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只有一個陳氏?

  天下世家如過江之卿,數不勝數,僅僅只是說今朝便是有弘農楊氏、汝南袁氏等,其中汝南袁氏最為強大,號稱為「四世三公」。

  當然,比起來如今的陳氏還是差那麼一點的。

  可.他其實已經有了當初陳氏的模樣不是麼?一樣的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樣的獨攬超綱,一樣的世代為三公。

  那麼,為何袁氏不僅沒有如同當初陳氏發展起來那樣發展,反而是逐漸的走了下坡路呢?

  是因為當初孝公將女兒嫁給了陳氏?

  不。

  不是。

  因為先皇時候,袁氏也曾求娶公主,只是被拒絕了。

  而那之後,袁氏便一直在悄然的走下坡路。

  這其中的緣由是什麼?

  結合著剛剛陳成己所說的話,陳朱樓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差別。

  什麼叫做五百年前就種下的果?

  什麼叫做因緣註定?

  陳朱樓站了起來。

  陳氏傳承五百年,或許有先祖在天之靈的護佑,但更多的則是陳氏這麼多年曆代家主的努力與犧牲。

  是的,陳氏也同樣有為了家族利益而犧牲的家主。

  這就牽扯到一個同樣很有趣的問題。


  陳野自第三代後便再也沒有干涉過陳氏後代子嗣的成長,那麼為何歷代陳氏家主都是願意為百姓犧牲自己、甚至一心為民的人?

  難道五百年間、二十多位家主,從來沒有一個是心中有自私情緒的麼?

  這符合常理麼?

  這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人性。

  二十多位家主、五百多年的時間,所有家主都不會為讓家族的人、甚至是不會讓自己因為所謂家族的利益而去做傷害百姓的事情。

  那麼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是「不傷害百姓」這件事情本身,已經成了陳氏的利益本身。

  因為陳氏與天下百姓站在一起,所以就如同是與皇帝站在了一起。

  因為皇帝最根本的利益是讓天下穩定,除此之外的利益全都是次要的利益。

  唯有天下穩定了,他的位置才能夠坐得穩。

  而只要皇帝的位置能夠坐的穩,只要手中的權力依舊可以在,只要自己依舊可以至高無上,那麼皇帝一定願意扶持一個經過事實驗證,一心只有百姓,從來沒有自己家族利益、也幾乎不和其他世家聯姻的「陳氏」。

  這便是陳氏這麼多年來,歷代家主從未曾有過「世家家主」品性的原因。

  因為骨子裡,他們便是世家家主。

  只是因為他們的先祖將陳氏的基調已經奠定,而經過後世家主的不斷查訪,發現這個基調比其餘任何的做法都要好。

  無論換了哪一個皇帝,他們都會喜歡這樣的陳氏,內心都不會想要與這樣的陳氏為敵。

  或者說

  無論換了哪一個皇帝,陳氏最差的結果也是「囂張」一把,然後回到官渡城中,保持自己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靜待時機。

  這便是陳氏。

  這便是皇帝。

  這便是.天下利益。

  當想清楚一切之後,陳朱樓再回頭看自己父親的一舉一動,突然明白了其中的複雜與無力。

  來長安城是必須的,哪怕知道長安城中或許有陷阱、有利用,哪怕知道只要來了長安,就一定會和其餘世家對撞上,甚至有可能和那些奸佞對上,他也必須來。

  因為只有這樣做,陳氏才是那個「以天下蒼生為心」的陳氏。

  因為只有這樣做,陳氏才依舊是那個大義凌然、凌駕於大義之上,絕對不能夠被打壓、消滅、針對的陳氏。

  陳氏不能夠破了自己的不滅金身。

  所以,長安城必須來。

  這是早在五百年前就註定了的事情。

  桃花源中

  陳野的一縷神魂飄散而出,望著陳成己父子二人的談話瞬間,眼睛中也是帶著些許無奈,但更多的則是些肅然的神情。

  這便是為什麼他最開始要為陳氏立下那樣的祖訓,甚至要讓陳氏在最開始就有「為天下蒼生立命」慷慨的原因,陳野可以保證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子都是心懷天下百姓的,但他能夠保證自己的後代全都是這樣的麼?

  若有一代家主就是想要發展陳氏,將陳氏發展到最龐大的地步,甚至成為了天下第一世家還不滿意,還想要當權臣弄權去呢?

  那個時候,難道真的出手將自己的那個後人弄死?

  開什麼玩笑。

  且不說這樣對不對,且不說這樣居高臨下的對待後人,就像是對待一個玩具一樣的態度對不對,只是單純的說,這樣的行為根本無法保證後代們全都能繼續走在這一條以民為本的路途之上。

  那麼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是將百姓的利益與陳氏的利益捆綁起來。

  甚至將與皇帝的利益捆綁起來。

  三者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且是一個根本不可能被打破的平衡。

  唯有如此,陳氏的後人才能夠按照既定的軌跡去前行。

  依舊是干涉後代,但陳野希望用這種「人」的手段去干涉自己的後代發展,而不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神靈」的手段去干涉後代的發展。

  陳氏想要成為千年世家,他不能夠時時刻刻的看著。

  也同樣不能夠依靠虛無縹緲的所謂「天命」。

  這便是陳氏。


  一個人的世家。

  人心從來叵測,唯有利益可以保持恆久。

  茶攤酒肆

  劉備略微有些拘謹的坐在那裡,等待著自己的兩位好友而來。

  不過隨著兩碗酒下肚,這些拘謹也就是沒了。

  他的老師是盧植,乃是當朝大儒,更是尚書台令,怎麼可能是不知道朝中的消息?

  昨日下朝之後,他便從師兄的口中知道了安國王世子與曹都尉似乎相識,而且這兩人全都擔任了八校尉的事情。

  以他的聰慧自然而然的能夠猜測到,自己昨日的那位好友也不是尋常身份。

  三猜兩捉摸的,就知道那倆人一個是曹都尉、哦,如今是曹校尉了,另外一位則是安國王世子、兼任上軍校尉,統帥西園新軍,僅僅在天子之下。

  這倆人還會赴約麼?

  劉備不知道。

  但他依舊來了。

  因為他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個難得的「好人」。

  「呼——這個天真的熱死了。」

  正在劉備思考問題的時候,陳朱樓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抹了一把汗,然後端起來面前早已經是放置好的酒一飲而盡,而後驚訝的說道:「咦,此處竟然也有這種酒?」

  劉備倒是沒有對陳朱樓的行為感覺到奇怪,只是一如昨日般的回答道:「前些年從陳氏傳出來的方子,這釀酒方子幾乎傳遍了長安城的酒肆。」

  「天下人對陳氏還是十分信任的,但能夠以釀這種酒的並不多,所以只有在長安城的某些酒肆才能嘗到。」

  他含笑指著這茶攤酒肆說道:「能在西城開酒肆的,怎麼可能是尋常人呢?」

  這個時候曹操也是到了,笑嘻嘻的說道:「可不是說麼,尋常人家在這開酒肆,早就被人擠兌走了。」

  「雖然我當長安尉的時候從來不徇私枉法,也為民辦事,但這種擠兌可不是我能干涉的手段。」

  曹操打了個哈欠,坐在那,一臉沒有睡醒的樣子。

  「兩位仁兄,別來無恙啊。」

  陳朱樓也沒有掩飾的準備,只是調侃兒道:「昨日朝堂上,不還見到了您這位膽大包天的曹都尉?算計人都算計到安國王頭上了?」

  「最後被警告了吧?」

  曹操、劉備、陳朱樓三人嘿嘿一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結交的意思。

  一碗酒下肚,也具都暖了身子,於是乾脆討論起來這天下局勢來了。

  三人各抒己見,一時之間周圍倒也都是安靜了下來,身邊的人都悄悄的聽著這三個膽大包天的人議論朝政。

  忽而,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長安尉來了!來抓議論朝政的人了!」

  曹操三人一頓,而後瞬間起身,而後朝著遠處的方向一同跑去。

  一邊跑,一邊大笑。

  曹操本就是做過長安都尉,知道這種「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警告,讓人議論的別太過分,只要你跑了就行,他們就不管你了。

  而劉備則是十分了解如今的政策,所以也不擔心。

  三人跑到一個拐角,看著對方身上的汗水,忽然大笑。

  如此狼狽的樣子,的確極其少見。

  光和四年的春天很快的就到了,當春光落在大地之上的時候,萬物復甦,而被當今天子以及那些昏庸的奸佞宦官所剝削的百姓,似乎也迎來了一些喘息的機會。

  光和四年,春,二月。

  就像是太陽照射在地面上,讓那些黑暗全都消失了一樣。

  在安國王主政的第一年,十常侍即刻傳書給了那些仗著自己權勢為非作歹的親族,告訴他們不想死,就趕緊把吃下去的吐出來,否則他們也保不住他。

  並且直接給那些地方的官員說了,讓他們秉公執法,才是幫助自己,否則休怪他們不客氣。

  而世家們也收斂了很多。

  一時之間,這波蘭洶湧的大漢竟然變得平靜了起來。

  有些政治清明的味道了。

  然則,唯有站在這一潭池水中的人才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真的政治清明,而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世上總有蠢笨不堪的人,就如同這個世界上總有貪婪的人一樣。

  貪婪又蠢笨的也大有人在。

  一些站在了風口上的人便是這樣的,比如當朝權貴十常侍張讓的某位叔父。

  張澤便是這樣一個愚蠢而又貪婪的人。

  此時此刻,他正在威脅面前的人,讓他說自己已經將土地還給了他。

  為自己做偽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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