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秋去冬來(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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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6章 秋去冬來(二合一)

  「我知道你有困惑,直接問吧。」皇甫嵩說。

  皇甫酈這才開口:「陛下固然對叔父素來信任恩重,可叔父看在張公的份上自作主張免了那些人的罪過,終究不好。這也不符叔父往日的作為。」

  皇甫嵩為侄子解惑道:「士達可知我等如今在兗州要做些什麼?」

  「自然是要清除兗州各大族豪強的私兵。」

  「那之後呢?」

  「其他州郡?」

  「是了。」皇甫嵩引著皇甫酈來到一張輿圖之前,其上何止兗州一地?「記住,我此番派兵各處,並非為了殺人。殺人只是不得已的手段。若能不傷一人而解除各郡國的私兵之患,我也不願動用刀兵。彼輩無論是心生畏懼還是想通了,既然在未造成禍患前願意回頭,便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且以兵法論,圍三闕一,總該給他們一條生路,才不至於狗急跳牆。」

  皇甫酈拜道:「侄兒受教了!」

  殺人從來不是目的。

  兗州的行動既是威懾也是警醒,至於為什麼是兗州……誰讓他地處中原腹心,位置特殊這麼特殊呢!

  皇甫嵩看著輿圖,他的目光仿佛已經越過了空間的阻隔,喃喃道:「希望那些人能及時醒悟吧!」

  雖說慈不掌兵,可也許是年紀大了,他不希望手中再沾染太多無謂的鮮血。

  「叔父在說什麼?」

  皇甫嵩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下頭。這時,忽有軍士來報——劉校尉有軍報傳來。

  涉及正事,皇甫嵩立刻摒棄掉多餘的情緒,又恢復成了那個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將軍。

  看完奏書,皇甫嵩拍案道:「好,玄德果真有大將之才,多處塢堡望風而降!」

  皇甫酈早在涼州就與劉關張三人在戰場上結下了深刻的友誼,聞言也替皇甫嵩和劉備感到高興,他接過皇甫嵩遞來的戰報,興奮地讀著上面的內容:「至通傳之時止,已獲民戶八千五百餘戶,兵八百……玄德留下的這些兵多是經受過訓練的,若貿然使之回歸鄉里,只怕會有隱患……玄德也在問這些兵該如何處置。」

  「暫先編為民夫,待我上奏天子,再行處置。總歸近些年是不宜將之留在地方的……」

  ……

  以皇甫嵩為主導的清理私兵的動作根本遮掩不住,也沒人遮掩。這則消息與漢軍對付塢堡的快速進展一道,很快便傳向周邊的州郡。

  漢室州郡縣三層體系的運轉方式決定了大族豪強們的勢力普遍以運行更成體系、也更為獨立的郡國為單位。

  兗州的大族們寄希望於張儉站出來振臂一呼,統籌兗州全局,背後的原因在於其他人沒有這個威望,唯有似張儉這般人物,才能跨越籍貫的限制,得到各處的豪傑響應。

  除此之外,也只有作為漢室頂流的閥閱家族了。

  汝南郡,本郡從屬於袁氏的門生故吏賓客們齊聚一堂,其中多為本地大族豪強出身。

  自從袁紹從洛陽回來之後,他就成了袁氏在汝南實際上的管理者。此外他數年前還組織汝南各大族豪強聯合對抗了一回黃巾賊,本就聲望不俗,能力更是得到了驗證。

  而今面對各處來人,其中官職最高者還是個千石的本郡縣令,袁紹雖是白身,卻遊走自如,處於眾星捧月之勢。

  畢竟有汝南袁氏作為倚仗,縱使辭官歸來,誰又敢小看他呢?焉知他會不會哪一天歪歪嘴,上演一出龍王歸來。

  袁紹當然知道眼前這些人的訴求,無非是看到兗州的情形覺得畏懼。

  他邀請眾人於室內安坐,自己則坐在上首,首先開口便是安撫人心的話:「諸位莫要慌張,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此次只會局限在兗州一州之地。」

  不得不說,拒絕擺爛後的袁紹展現出了極佳的能力和人格魅力。

  他只出一言,在場之人便信了,心中也都安穩了。

  袁紹又道:「不過,諸君莫要做得太過,兗州便是某些人不知收斂為何物。」

  「兩月之前,我曾特意囑託諸君不可收留過多賓客,以免引人注目,相信諸君應該已經有所動作了吧?」

  袁紹說著話,環視著在座的眾人,其中部分人微微偏過頭,不敢與袁紹對視,這是心虛的表現。


  他對不聽勸告的那些人心知肚明,卻並不揭穿,一旦情況有變,這些人必然是最先被放棄的。

  「是以,吾等本該問心無愧才是!諸君以為呢?」

  座下之人紛紛附和——「袁公說的對!」

  「本初兄說的有道理!」

  袁紹抬起手,場中又安靜下來,他說道:「只是從兗州的情況來看,太尉對兗州各處的情況很是了解,擒賊先擒王,一出手,便直指要害。」

  「雒陽有一校尉部,名曰校事,其部所屬,雒陽人稱校事郎。其部校尉賈詡出身涼州,本是無名之輩,卻因查出昔日王芬謀反之案的實證而登上高位。早在光熹初年侍御史巡查各州之時,便有校事郎隨行。」

  「我說此事,只是為了告誡諸位,行事務必謹慎,兗州之事,近在眼前!」

  袁氏的門生故吏賓客們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袁紹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他們再聽不出袁紹話中之意不如一頭撞死得了——指不定身邊就有校事部的耳目……正因如此,他們不知如何是好,慌亂的情緒在人群中傳播。

  袁紹則大聲問道:「既是問心無愧,那又有何懼呢?」

  眾人看著袁紹,有了主心骨。

  「且兗州情形諸位想必也清楚了,塢堡防一防尋常盜賊可堪一用,可若想指望更多,如今看來力有未逮。」

  袁紹也看明白了,眼下各家的所謂私兵,欺負欺負尋常百姓和盜賊還行,遇到真正精銳,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授人以柄?

  因心中懷疑在場的有校事部的耳目,袁紹並未將話說得太清楚,但他相信,聰明人應能根據他說出的情況找出合適的應對辦法。

  ——將精銳私兵以更隱蔽的名頭留存下來。或者乾脆不要什麼私兵了,對自家佃戶奴僕好一點,以收其心,黔首們只要能活得下去,可太好騙了……

  就如同袁紹在歷史上握有四州之地,卻不似曹操那般想著靠屯田恢復生產。而今在袁紹心中,只要田畝在手,那便無憂。

  一場安定人心的會面之後,袁紹獨處一室時卻不禁嘆息。

  他原本準備借著五州地方官吏的不滿做些什麼,無論是為自己謀求起復還是其他,總歸他需要能讓他藉助的時勢。

  然而闕宣激化了矛盾,毀掉了他的計劃,偏偏他又沒法在闕宣的事情上做些什麼。

  只能在獨處時懊惱,感嘆時運不濟。

  現在,袁紹時常自處暗室,很多話袁紹不敢對人言,只能自行思量。

  雖一人計短,卻也讓袁紹免於在他人的各種謀劃中巧妙地避開最佳選項。

  如汝南這般的絕非一個郡國,只是未必是一個郡國冠蓋之族一家獨大罷了。

  膽子大的留下少量門客賓客,膽子小的直接恢復了黃巾之亂前的模樣。但正如袁紹所想,只要少部分人握有大部分土地的現象還存在,那麼百姓勢必依附,私兵?信手拈來而已。

  治標不治本。

  雒陽,雲台殿。

  劉辯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此次整頓吏治能讓官吏們警醒,卻不至於讓他們一直警醒……兗州清理私兵之舉亦然,威懾效果會逐年逐月降低。」

  雖然其間可以繼續像光熹初年那般再派侍御史巡查,可要想效仿今年,就很難了。眼下只是五州之地,就如此耗費周章……

  「是以,文若,即便度田目前不可行,卻也可先為重新度田設定些規劃。每年該完成哪些目標,如何去完成,都要細細思量。」

  就如同袁紹需要在暗室獨自思考一般,劉辯不能將他想要重新度田的想法告知太多人,以免泄密,造成隱患。避免再度發生像當初前將作大匠吳脩那般直接在朝堂之上借著某些由頭行逼迫劉辯表態的事。

  原本唯二明確知道劉辯這一想法的人是盧植與荀彧,盧植是最先告訴劉辯地方現狀的,荀彧是首先在劉辯面前提出改革稅制的。在不遠的未來,應該還要算上一個尚書令蓋勛。

  現下盧植不在,只有劉辯與荀彧兩人密談。

  荀彧坦誠地說:「臣多次翻看光武皇帝之時度田之始末,見並非所有郡國都有亂象,有強項者亦能保一方安穩。而今五州之地已經安排了不少朝廷派出去的使者充任縣中長吏,接下來便是……」

  「二千石!」兩人異口同聲。


  荀彧的想法與盧植英雄所見略同。

  劉辯受盧植的提醒,早有考慮——他能重用信重的絕不止帶著東宮舊人標籤或是直接受過他提拔的大臣。

  譬如說侍御史中的田豐、王允、司馬防等人,數年來不辭辛勞地巡察州郡,東奔西走,以他們的功績,成為二千石綽綽有餘。

  田豐德才秉性自不必多說,如王允,雖然在歷史上除掉董卓大權獨攬後表現地過於剛愎自用,但有一點,他的立場沒問題。即便將來他反對重新度田,也不至於放任治下起兵反叛。

  又如司馬防,劉辯對他知之不深,但有一點,司馬氏家族可就在與雒陽隔著一條黃河相望的河內郡。靠著太學生鄉吏打下的基礎,結合擁護漢室的人心,劉辯敢說如今的司隸絕對稱得上穩如磐石,他根本不怕司馬家鬧出什麼么蛾子。

  目前朝中還有數個比較重要的職位空缺——原河內太守趙謙因為久病難以擔任執金吾,還需另尋人選;尚書台在盧植離開後,需要一個新的尚書僕射來為蓋勛分擔一二;還有吳脩離任後的將作大匠、王粲之父王謙接任光祿勛後空缺的光祿大夫……

  這些都是可以直接調二千石入京擔任的職務,雖官秩高低不同,實際權力也不同,但有著京官的天然優勢,都還能稱得上算是晉升。

  官職擠一擠,總歸能一點點擠出來的,大不了劉辯再為自己增加幾個侍中,作為最高級別的內臣,也不算虧待了入京的二千石。

  荀彧見劉辯胸有成竹,不復多言。

  而劉辯則在思考,荀彧需不需要藉此機會外任二千石以作歷練——與旁人不同,就算荀彧外任,將來重新度田之時,劉辯也要把他召回為自己出謀劃策。何顒雖還在右扶風種地,可他給荀彧留下的「王佐之才」評價卻是名副其實的。

  其實荀彧在接受劉辯借何苗之手徵辟為黃門侍郎前,就曾被時任潁川太守的陰脩察為主簿,和他同一批的還有鍾繇、荀攸、郭圖等人,俱是一時俊才。

  兩可之間,劉辯決定等到兩日後問一問曾經在尚書台與荀彧有過不少接觸的盧植。

  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隨後劉辯與荀彧二人又細細討論起了以後。

  ……

  轉眼之間,秋去冬來,光熹三年最後的尾聲即將到來。

  在這一年的收尾階段,各方面的成果也隨著各郡國上計吏的陸續入京而被匯聚到雒陽。

  劉辯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富裕年。

  近兩年整體上的風調雨順,儘可能少的戰事,為恢復民生提供了合適的外部條件。

  此外,均輸法施行的第二年,雖不再以買賣糧食賺錢,但光是轉賣特產預計也有近億的收入了,雖比首年略差一點,卻也超出期望。

  而抄家的回報率更是高到天際,三七分配之後,得了七成收益的國庫前前後後得了超過十億錢。

  這些體現到國庫之上,直接表現為逼近了桓帝之時六十億錢的大關。

  即便是大司農袁滂,這麼情緒穩定的一個人,最近臉上也時常洋溢著笑容。

  無他,自他成為司農卿掌管國庫以來,每年都要精打細算,勒著褲腰帶過日子,吃完上頓沒下頓。尤其是年底和年初缺乏收入的時候,每每都要發愁如何去發每月的俸祿。

  而今看著從未如現在這般豐盈的國庫,由不得他不開心。

  就算其中近五分之一的錢是不可持續的,但現在,就在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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