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初雪(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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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7章 初雪(二合一)

  光武之時,將漢家原本的後宮妃嬪等級做了諸多刪減,最終在皇后之下只保留了貴人、美人、宮人、采女這四級,待遇也與此前完全不能相比。

  在前漢時,稍有些位份的妃嬪都有對應的爵位和俸祿,而現在,有印綬俸祿的只有貴人,自美人以下,連月俸都無,只有每年的賞賜作為年薪。

  從這個角度來說,當初桓帝與憲帝瘋狂地擴充後宮,采女數千,還不付工資,本質上跟仗著皇權白嫖沒什麼兩樣。

  然後這麼一大幫人的吃穿用度,尤其是在衣服上。為皇帝服務,要消耗甚多絹帛,所費俱是民脂民膏。

  所以,也怪不得當初一大批清流看不下去,屢屢勸諫希望開釋未得禮聘亦未受幸御的采女。

  而等到劉辯這裡,完全沒人提這個茬了。

  相反,擴充後宮反而成了群臣所望,即便如蔡邕、董承這樣女兒在宮中為貴人的,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經過兩位太后的一番精挑細選以及劉辯的插手,劉辯的後宮增添了十位采女,這些采女全都來自官宦之家,身份最低的東海麋氏,家中也有個麋竺在當郎官,前途似錦。

  而這十位采女中,一入宮便得以晉升的,只有一人——袁術之女袁歆,甫一入宮便被封為美人。

  她們居住的地方就不再是三位貴人所在的中宮了,而是妃嬪們本該居住的掖庭。

  但劉辯現下的心思並不在新晉的采女們身上,先後有孕的蔡琰和唐婉而今早已顯懷,宮中自兩位太后以下對待兩人絕對稱得上「含在嘴裡怕化了,捏在手裡怕碎了」。

  尤其是過去有先帝子嗣夭折的先例,許多人都擔心發生意外。

  劉辯也不例外。

  別的不說,單就鴻都門學的醫科,數月來便在華佗的帶領下,在孕婦、嬰兒的相關問題上投入了許多人力物力。

  至於劉辯根據鴻都門學收集到的數據,順勢「發現」婦人生產難度和年齡的相關性,則算是一樁插曲了。

  十月底,雒陽下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蔡琰所在的殿中,劉辯正在作陪。

  殿中的火爐沒有太過旺盛,卻也足以將殿內與外界分割成兩個世界。

  因為沒有大風,殿中的窗戶開著,蔡琰安躺在一張固定好的躺椅之上,手中捧著一卷書,可她的目光全然沒落在書上,入神地看著窗外的雪花紛紛飄落。

  自天冷以來,蔡琰整個人逐漸變得慵懶了許多。

  劉辯也沒有閒著,眼下,正是匯總上計結果的時候。他手捧著公文,心情因為結果而非常愉快。不多時,他看得乏了,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到了躺椅上的人兒身上。

  休息了一會兒,劉辯又將目光投回了公文之中。

  待到天色稍暗,劉辯回過神來,瞥了一眼窗外,卻見雪越下越大。

  眼下這時節,雪下得太大,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見劉辯從文書脫身,其間已經小憩過一會的蔡琰忽然開口說:「今日下雪之前,萬年來過了。」

  「她說什麼了嗎?說起來,我也有好幾日沒見到她了。」劉辯隨口說道。

  「何止幾日?萬年同妾說,少說得有十餘日未見到她的皇兄了。」蔡琰笑著說。

  劉辯的確沒意識到已經時隔了這麼久了,他解釋說:「近日一直忙於上計之事,待上計事畢,便空閒些了。」

  「這話君親自去同萬年說吧……」蔡琰頓了一頓,又問道,「君可還記得萬年現今年歲幾何?」

  劉辯當然記得,立刻答道:「應有十五了!」

  他看向蔡琰,馬上明白她話中之意,曾經跟著他屁股後面跑的小萬年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雖說劉辯覺得虛歲十五還是太小了。

  這年頭,貴女留到十五六歲再嫁並不算太少見,至於男子,二十以後也是有的,反倒是平民普遍早婚。

  劉辯解釋說:「前陣子華元化那邊研究婦人生產之事,得出結論,若女子太過年幼,生產會更具風險,我已命人將此結果傳向民間。萬年的婚事不急於一時,朕心中已有人選,不過成與不成,還要看萬年自己願不願意。」

  蔡琰見劉辯一本正經地說起生孩子的事,哪怕她即將要為人母了,也未免有些羞澀,只答道:「妾知君心中記得萬年的婚事,就放心了。」


  知道劉辯願意給劉壽決定婚事的權力,蔡琰打心底里替劉壽高興。

  隨後,兩人私聊間又聊到前兩日蔡母入宮探望女兒時告訴蔡琰的消息。

  不止士大夫之間有交情,夫人們也有。

  和士大夫一樣,夫人們也有各自的社交圈子,雖然也會不可避免地受到丈夫影響。

  雖然其中都是一些家長里短,但也不能說全身沒有對劉辯有用的信息。

  比如楊彪的夫人、袁術的姐姐袁氏,這數月來就對蔡母很是親近,不難猜測,她做這件事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掖庭的袁美人,希望袁美人能被宮中的蔡貴人拉扯一把。

  劉辯則像蔡琰講述了他知道的關於袁術的數個故事,包括被袁隗用錢財拿捏住的事,讓蔡琰笑了好一陣子。

  劉辯覺得,與其讓後宮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內鬥之中,不如給她們找點事做。

  不然每日除了爭寵和算計別人就沒有別的正事了,想不內鬥都難。

  當晚,蔡琰雖以身體不便為由想要將劉辯趕到董姮的宮殿,但劉辯並未離開。

  一夜安靜。

  ……

  次日,雪依然大大小小地下著,幾乎沒停過。

  這天,劉辯聽從了蔡琰的勸說,來到了董姮的殿中。

  在劉辯看來,董姮要比她的父親董承聰明多了,也不知有點五大三粗的董承是如何生出這麼個女兒的。

  與昨日蔡琰不同,劉辯處理文書時董姮會在一旁侍奉作陪,紅袖添香。

  董姮在劉辯的面前表現地大方得體,可同為貴人,卻只有她未曾有孕。雖她長在邊地,性情也沾染了些邊地的豪放,然劉辯與她相處時,仍能感覺到她心中略帶不甘的情緒。

  入夜之時,董姮趴在劉辯耳邊,柔聲說道:「妾還記得當初看那畫本,有一幅還未曾試過,卿可要一試?」

  劉辯聞言,哪裡肯服輸?立刻翻身掌握主動權:「卿細細言之。」

  近半年來,董姮在閨房之樂上大膽奔放了不少。

  待到第三日,劉辯醒來,發覺雒陽的雪終於有了停息的跡象。

  他站在皇宮之中,向東望去,心中思量,不知五州之地是否也有這麼大的一場雪。

  皇甫嵩仍要留在兗州處理私兵的後續事宜,要在明年才能回歸。其餘四州沒有轉任縣中長吏的使者們已經先後動身回京,黃琬和楊彪將會是年前最後一批。

  而在素來早雪的北地,也不知這一場雪是何等情況。

  今年棉花的種子更多了,種植範圍也更廣了,但其終究不是能吃的糧食,想要讓百姓主動種植,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一兩月之前,大批棉衣被發往幽并涼三州,供給戍邊兵卒。畢竟現在棉花的種植主要是朝廷以朝廷和皇商為主導,在必須保證足量糧食產出的前提下,棉花的產量終究不足。

  若想要效仿朱元璋那樣直接發布政令,根據每戶的田畝不同,強行規定種植相應面積的棉花,首先要做的便是把種子無條件地送到農戶手中並教會他們種植方法。

  劉辯這麼堅定地整頓吏治,所為的不正是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減少中間商賺差價嘛。

  以今年收穫的種子,明年或可以在部分地區稍作嘗試。

  棉花相較於麻和桑,在保暖效果上領先太多了。

  但要讓百姓們主動認可種用來保暖的棉花勝過能吃的大豆,劉辯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正如劉辯所猜測的,并州的雪下的更大,時間也更久。

  天寒地凍,羌渠單于穿著天子賜予他的棉衣,一點都不覺得寒冷,身體溫暖的同時內心更是火熱。

  他掃視著眼前的眾人,毫不諱言地說道:「我知道你們背地裡是怎麼罵我的,罵我卑躬屈膝,是漢人的可汗,不是匈奴人的可汗……」

  「今日,你們睜大眼睛,看看我身後的糧食……告訴我,我錯了嗎?沒有我,今年冬天你們的部眾要凍死多少?」

  「可今日,爾等來求我,甚至不願意恭敬地拜見我,真心實意地稱我一聲單于!」

  慷慨激昂間,仿佛為了佐證羌渠的話,陰沉的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有經驗的匈奴人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曾經經歷過的白災,若只有先前的那場大雪,羌渠這裡的糧食對他們來說是錦上添花,而若再來一場如此規模的大雪……


  積雪覆蓋草地、羊群無處放牧……

  考慮到如此殘酷的景象,立馬就有一個匈奴首領掏出別在腰間的小刀,劃破自己的麵皮,不顧鮮血直流,以匈奴人中最高的禮儀,展示著自己的誓言和決心——「願為單于效死!」

  ……

  距離單于王庭的不遠處,曹操與度遼將軍耿祉遙望著這一幕。

  曹操伸出手掌,任由雪花落在他的手心,快速融化。

  他將手收回,說道:「這羌渠倒是好運氣,又來了這一場雪,他要收回部眾之心,倒是容易多了。」

  耿祉見曹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問道:「放任羌渠樹立威信,孟德不怕留有後患嗎?」

  「并州尚且如此艱難,塞外只會更甚,待到冰雪消融,鮮卑人但凡還有餘力入寇,絕不會無動於衷。」曹操看向耿祉,更多的話憋在心中沒說——且不說羌渠此舉本就是借著漢家的勢,他這駐紮在王庭旁邊的一千精騎難道是擺設嗎?

  想了想,曹操又補充說:「羌渠單于心向漢室,他若有壯志,早些年各處紛亂之時就該有動作了,何以至今日。」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孟德還是不可大意。」耿祉強調說。

  「將軍說的對。」曹操答道。他想著,耿祉都這樣了,還解釋什麼呢?

  度遼將軍是使匈奴中郎將的上官,但曹操實際上並不這麼看。

  耿祉雖不滿於曹操的態度,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的軍事眼光的確要勝過自己,更知道這是一位簡在帝心、以軍功封侯的人物。

  而最讓耿祉無奈的是,他麾下的牛輔等將士,更親善曹操。

  所以他的不滿只能壓在心底,偶爾在言語上刺一刺曹操。

  ……

  分布在并州的匈奴人面對雪災,尚且能靠著忠誠換得幫助,但更北方的塞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條黑線,排在最前方的是部族中最健壯的牛,只有它們才能踏雪開路。

  在草原之上,大雪本身就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光是容易迷失方向這一點便是致命的。

  而能讓一個部族冒著大雪遷徙,那麼他們的背後一定有更可怕的東西。

  拓跋匹孤的確在害怕,在真正地從祖父手中接管了部族之後,他才真正的體會到當初祖父和父親所面臨的各種問題。

  西邊的部族屢屢東遷,擠占他們的草場,偏偏打又打不過。而今連續兩場足以封鎖道路的大雪讓拓跋匹孤明白,他必須帶著部眾遷徙至遠離西部部族的地方。

  否則,他拓跋部,將會成為餓急了眼的西部部族們眼中的待宰羔羊。

  拓跋匹孤行在部族的前方,鮮卑人的組織結構依然相對原始,作為部族大人,尤其是在現在屢戰屢敗的情況下,他必須採用各種方式彰顯自己的威嚴和能力。

  忽然,拓跋匹孤注意到前方出現了些小黑點,立馬遣人上前察看,並表達善意,正逢冰天雪地,沒人想要打仗。

  不多時,拓跋匹孤看到遠處一隊人馬向他靠過來,其中一個稍顯矮小的身影讓他尤為注意。

  「兄長這是要率領拓跋部投奔沒鹿回部嗎?」

  因面上帶霜,拓跋匹孤一開始沒認出來人,待這聲音一出,久違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來人正是他的好弟弟拓跋力微,如今沒鹿回部大人竇賓的女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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