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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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唯阡先是點了下頭,緊接著又連連搖頭。

  「我追了幾步,靜珍擡腿就跑。我胃裡翻騰得難受,就蹲在河邊嘔吐,本來不吐還好些,吐完站起來被河風一吹,頭就更暈了,感覺好像天旋地轉。這個時候靜珍連個人影都沒有了,我跌跌撞撞地走不了路,就坐下來想休息一下,誰知道居然睡著了。」

  簡逸皺眉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早上六點過,我被冷醒了,身邊草地上全是露水,把衣服褲子也弄濕了。當時就覺得腦袋特別痛,口乾舌燥的。我一看天也亮了,想起昨晚的事,就有點擔心靜珍。我趕緊跑去她家,想看看她回到家沒有。一鑽出竹林,還沒靠近她家房子,就看見她媽在門口掃地。我不敢過去,只好繞路回家了。」

  「你是什麼時候聽說陶靜珍出事的?」

  「八點過,我回到家換了衣服,想休息一下,等靜珍的父母出門了,再去她家找她。我在家煮了一碗麵,還沒吃完,就看見村長急匆匆地從門外走過。我隨口問了一句,村長說陶家的么妹掉河裡淹死了,屍體已經被吳老二撈起來,他得趕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我一聽,整個人都懵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醒過神來。」

  「你就趕緊跑去五老二家了?」

  「我沒有馬上過去,當時我很害怕。腦子裡隱約記得,靜珍昨晚好像說過,我要是再纏著她,她就跳到河裡去。我有點不太確定,昨晚到底有沒有繼續追她,總感覺記憶很模糊。我覺得應該是沒有追,但是又怕記錯。在家裡猶豫了很久,才決定還是過去看看。」

  「你既然到了吳老二家,為什麼不進停放屍體的棚子裡看看呢?」

  「我不敢過去,靜珍的爸媽就在棚子裡,她媽媽的哭聲聽著撕心裂肺的。萬一清早她看到我從竹林里出來,懷疑是我害死了靜珍,我怎麼說得清楚啊!」

  「所以你問了吳老二幾句,就立即離開了?」

  「嗯,我到了吳老二家,聽到靜珍媽媽的哭聲,就知道靜珍肯定是出事了。可我又不甘心,還想親自證實一下。就去問吳老二出了什麼事,他親口告訴我,是陶家的么妹淹死了。我怕別人知道我昨晚見過靜珍,又問吳老二,靜珍怎麼會淹死,他說不知道。靜珍家爸剛好從棚子裡出來,我就趕緊走了。」

  侯峰看了簡逸一眼,發現簡逸有點愣神,遂將視線移回史唯阡身上,「你說總感覺記憶有點模糊,那你到後來到底有沒有追過她?」

  「應該沒有,我在回林城的車上想了很久,早上六點過我醒過來的地方,距我頭晚看見靜珍的那塊大石頭,只有一二十米。我肯定沒有記錯,當時我確實只追過去幾步,就醉倒在河邊了。」

  「你那天晚上在家喝的什麼酒?」

  「紅苕酒。」

  「喝了多少?」

  「大概有三四碗吧!」

  侯峰不經意地點了點頭,他也被農家自釀的紅苕酒鬧醉過幾次。這種酒度數不高,但是後勁很大。喝的時候覺得很好下口,一不留心就容易過量。出門見了風立馬上頭,所以俗稱見風倒。

  簡逸暗暗嘆了口氣,從史唯阡敘述的情況來看,倒是與可芸、芮雪打聽到的情形差不多。他也相信,陶靜珍的死,應該與史唯阡沒有直接關係。可他著實想不通,陶靜珍在當時那種心態下,怎麼會萌生自殺之念。

  史唯阡與陶靜珍在竹林後方的河邊不期而遇,即便當時被史唯阡撞見自己在方便,讓陶靜珍感到羞怯難當,她也沒有立即想到自殺。而是在史唯阡準備追她的時候,她才說「你再纏著我,我就跳到河裡去」。

  事實上史唯阡很快就醉倒了,他沒有繼續去追陶靜珍,那就不算再纏著她,她也就沒有必要跳河。

  想到這,簡逸突然開口問道:「史唯阡,陶靜珍在河邊,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她是順著河邊往下游的方向走。」

  「那應該不是回家的路吧?」

  「往那個方向走也可以去她家,只不過要穿過一片灌木叢。」

  「當時是半夜十二點,她回家最近的路,就是你從她家門口,穿過竹林找去河邊的那條路吧?」

  「嗯!」

  「但是那條路被你擋住了,陶靜珍要回家,就只能繞到那片灌木叢?」

  「也可以繼續往前走,順著河邊一直走到村里那條水泥路上,從平時走的路回家,不過這樣走要繞一大截路。」

  「繞這一截路,需要走多久?」


  「大概半個小時吧!」

  「從你那晚醉倒的地方,沿著河邊一直到吳老二家,這一路上有沒有特別險要的地勢?」

  「有兩三處,順著河邊走,是人走多了踩出來的那種小路,有兩個位置路是斷開的,需要跳過去。」

  「跳不好就會掉進水裡?」

  「嗯,不過掉下去也沒事,斷口的地方水不是很深,最多淹到腰部。」

  「明天你上什麼班?」

  「夜班。」

  「白天陪我們去一趟西園村行嗎?」

  「去西園村?」

  「嗯,我想請你帶我們去河邊看看。」

  「行,我帶你們去。」

  「那好,明早八點半,我們過來接你。」

  「嗯。」

  侯峰準備起身,錯眼瞟到床下擺放的鞋子,向簡逸投去一個問詢的眼神。簡逸立刻會意,掏出手機讓史唯阡看了一張照片。

  「你見過這雙皮鞋嗎?」

  史唯阡微微皺眉,「這……」

  「你見過?」簡逸稍感意外。

  「這好像是常榮發的鞋啊!」

  「常榮發?」

  侯峰不由驚問道:「你說什麼,常榮發的鞋?」

  「是啊,這好像就是常榮發的鞋。他出事前那幾天,才剛買的新鞋。」

  簡逸感到異常困惑,「史唯阡,三月十號上午,你從西園村去鎮客車站,途中真的沒有見到常榮發?」

  「警官,我從村里去鎮上的途中真的沒有見到常榮發,不過……」

  「不過什麼?」

  「我剛坐上班車的時候,的確看到他了。當時他從車站大門外經過,但他沒有看到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你們說他三月九號晚上也在西園村,難道從竹林里走出來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史唯阡說完,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你說當時光線太暗,你看不清那個男人的樣貌,那你覺得那人的身形,像常榮發嗎?」

  「這我說不上來,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那附近的光線又暗,我根本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身形。」

  「衣服呢,那個男人走出竹林的時候,身上的衣服是什麼顏色?」

  「我不知道,反正是深色的,可能是黑色,也可能是深藍色,或者深灰色也有可能。」

  「那你第二天在客車站看到常榮發,他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是一件淺灰色的細格子夾克。」

  「淺灰色?」簡逸閉上眼睛想了一下,淺灰色在光線昏暗的地方,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看成黑色或者深藍色吧。「史唯阡,你說的那種淺灰色,在光線較暗的地方,會不會被看成深灰色?」

  「不會,那種淺灰,色度非常淺,有點偏近於灰白色。如果從竹林出來的男人穿的是常榮發那件淺灰色夾克,我不可能認錯成深灰色或者黑色的。」

  簡逸想想也是,當下也沉不住氣了。也顧不上會不會影響別人休息,連忙給張所又打了一個電話,請張所馬上去客車站旁邊的那家旅社問問老闆,是否還記得當初常榮發去旅社住宿時,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鎮派出所離旅社就是幾步路,五分鐘後,張所就回了電話。

  「小簡,我問了,那天晚上,常榮發來旅社,穿的好像是一件灰白色的夾克。」

  「那他帶行李了嗎?有沒有背包什麼的?」

  張所馬上扭頭問了旅社老闆,隨後對簡逸說道:「沒有,他空著手進旅社的,走的時候也沒見他背著包。」

  簡逸心裡頓時凌亂了,常榮發去西園村,應該沒有帶替換的衣服。既然旅社老闆和史唯阡都說他穿的是一件淺色調的衣服,那麼從竹林里走出來的男人,就絕不可能是常榮發。

  「小簡,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哦,沒了,張所。真是不好意思,那麼晚了,還要麻煩你跑一趟。」

  「沒事,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好的,張所,謝謝了!」

  簡逸掛了電話,深深地看了史唯阡一眼。

  「你確定,那天晚上看見那個走出竹林的男人,的確穿的是深色上衣?」


  「確定,我雖然看不清楚那人長什麼樣,但是衣服的顏色絕不會認錯。對了,那人穿的黑色上衣,我覺得有點像衛衣,不帶帽子那種立領開衫衛衣,衣袖和下擺都是收口的。」

  「開衫衛衣?」

  「對,他沒拉拉鏈,走路時衣服一扇一擺的。」

  「史唯阡,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所認識的人裡面,有誰穿過類似這種款式的開衫衛衣嗎?」

  「這……」史唯阡眯著眼睛想了一會,驀然瞪眼說道:「解志新,他就有一件這樣的開衫衛衣,深藍色的小立領,胸口有個刺繡的獅子,我見他穿過幾次。」

  常榮發的皮鞋,解志新的衛衣,簡逸只覺腦中像被塞進一團亂草。

  「解志新有女朋友嗎?」

  「好像沒有吧,我從沒聽他提起過女朋友。」

  「三月九號解志新上班嗎?」

  「他和我一個班,我休息他也休息。」

  簡逸緊皺著眉頭正自糾結,手機發出一陣響鈴。

  「餵?」

  「頭,我們到康復中心了,你們還在史唯阡那?」

  「嗯,馬上回來了。」簡逸掛了芮雪的電話,便向史唯阡招呼一聲,示意侯峰趕緊回去。

  兩人走出巷口,侯峰惑然問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我信!史唯阡已經知道,常榮發那兩天曾去過西園村。他完全可以引導我們懷疑常榮發,可他沒有這麼做。」

  「那常榮發到底進沒進那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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