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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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斐君並非貪吃到要去全國各地搜尋美食的地步,只是近些日子掙了不少銀錢,足夠一家人日常花銷,湯子義又曉得如何去掙再多的錢,養家重擔已轉移到他肩上。擺脫了為生計發愁的苦日子,傅氏要求她別再下地,拿起針線學女工,一來學些針頭線腦的活計打發時間,二來可藉機養白些,不然等及笄了嫁不出去。

  呆在家裡門頭刺繡的日子看似輕鬆,對她來說實則不亞於一種酷刑。即使房裡開著窗,她也覺得透不過氣,寧願去田間地頭坐著,啥事不干也強過坐繡房。此外,與其說她做針線活,不如說自找被針扎。被針扎了一下又一下,手指上的疼痛是次要的,心裡頭想學以致用的念頭蠢蠢欲動,以至於完全呆不住,想要即刻下地幹活去!

  無須開口提,湯斐君便曉得家裡人會嘲笑她放著好好的福不享,非要下地去曬得跟黑炭似的,腦子肯定壞了。但是,面對竇耘,她覺得可以講。「竇耘,你寒窗苦讀,我整日惦記著吃,合適麼?跟你講句實話,從我開始種花起到打理貢園荔枝,我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跟花花草草呆著。別說每一朵花不一樣,就是每一株草也別有看頭,怎麼都看不膩。所以,我想趁著還沒成家也沒孩子拖累,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各地的吃食,順帶選些好水果,跟人商量好,年年去那裡買,曬乾或做成糖水裝在琉璃罐子裡賣,既滿足了口腹之慾,又能藉此掙錢,你說是不是何樂而不為?」

  「是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萬物皆有靈性,從前你視花草為玩物,興之所至澆澆水,杳然無趣便擱置一旁,十天半個月也不理一回,還不許下人代為照顧,可謂是有意弄花花不活。現在你傾注了那麼多心血來侍弄花草,又那麼欣賞一花一草,多去外面瞧瞧也是好的。不過,出門在外,你得注意安全,常常寫信給我。」

  若是換做別人,早該詆毀女人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去看什麼花草,肯定是要鬼混之類的話,但竇耘鼎力支持。有了他的認可,湯斐君笑意更濃,「竇耘,我還想趁著出去看的時候,編一本農書,內容大概是什麼地方盛產什麼東西,怎麼食用,再把全國各地的水稻、麥子等糧食有哪些種類,栽種時要注意些什麼,都一一寫出來。不求流傳後世,名傳千古,只求做些記錄。」

  「你竟有此等想法?」竇耘驚嘆。

  失言了?湯斐君忐忑不安,低聲問:「是不是痴人說夢?」

  「哪裡!」自從湯家落敗,其他人或唉聲嘆氣,或強打起精神來應付日子,一向被視為掌上明珠的湯斐君,反倒一改往日驕縱跋扈的性子,捋起袖子來幹活,幹得像模像樣的,還把全家人都拉上了正道。正因如此,竇耘從前對她的七分恨意變成了十分敬佩,「你一介女流有此大志,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若不是我還要考科舉,真想與你一路同行。」

  「你的手是握毛筆的,跟我出去只能拔拔草,鋤鋤田,豈不大材小用?」湯斐君反問。

  竇耘不以為意,「我這一雙手,啥事都幹得,哪有那麼嬌氣?」

  「等你老了再幫我也不遲。」

  「現在我也想幫你。」

  竇耘拉著她,進了一家專賣綢緞的鋪子。

  夥計迎上來,笑道:「兩位貴客,本店新到一批時興的新料子,京城裡達官顯貴們也愛穿,裁了給夫人做衣裳,那真是貌比西施。」

  夫人?她看起來年紀很大?

  「不買。」

  進了鋪子卻不買?

  別說夥計登時愣住了,就是湯斐君也極為驚詫,輕聲道:「竇耘,你不必擔心印錢的事,管夠。」

  竇耘笑而不答,再對夥計說:「你們店裡擺出來的這些料子,八成是女人買去做衣裳的,怎地男布這般少?還都是老花樣。」

  原來竇耘想買布給自己做衣裳,不早說!「竇耘,你這已被取中,俗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委實該置辦幾身像樣的行頭。小二哥,快把你們店裡好料子全擺上來,再給他量一下,等結帳的時候連工錢也一道算上。」

  不光買布,還要裁縫做衣裳,大買賣了來了,夥計熱情更甚,一邊拿布,一邊口若懸河地介紹起布料來。

  「這些布每樣來一匹!」

  夥計滿臉堆笑,拿出皮尺。

  「給我。」竇耘開口道。

  夥計滿臉疑惑,「您自己給自己量?」

  「不,給她量。」

  這下,變成湯斐君疑惑不解,「竇耘,這些布料都是男人的,量了給我做幹什麼?難不成你要讓我當個男的?」


  「不錯。」

  還不錯?錯大發了!

  竇耘一臉淡然,謙謙一笑,「我沒法在你身邊保護你,只好讓你扮成男的,省些事。」

  「貴客,您這說得真有意思。」夥計隨口接話。

  竇耘笑容漸收,「我倆有點渴,麻煩你去泡兩杯茶來。」

  夥計心知不該在這礙眼,忙應了離開。

  店裡的木架上擺著一匹匹捲起來的布,五顏六色的,令湯斐君生出一種如在雲端之感。不過,她神志清醒,女扮男裝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她骨架小,眉毛寡淡,五官如小家碧玉,即使膚色曬得黑,但沒有喉結,胸前也稍微有點鼓,哪怕扮成男子,也會引人生疑,倒與她想跟莊稼人打成一片做出一番事業的初衷背道而馳。

  「竇耘,你……」

  「我自有道理。」

  說罷,竇耘靠近她的後背,將右手握住的皮尺放在她的右腰際,左手順勢扯直皮尺,再繞她的腰一圈。

  如此一來,她整個人像被他圈在懷裡,店外人來人往的,叫她臊紅了臉,哪怕心知他不會量,也不敢講了。

  「斐君,你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天生麗質。從前你一門心思都在傅昀升身上,如今好不容易正眼瞧我,我可得小心些,不可叫別人竊了去。我不光要你穿這些衣裳扮男人,還早就物色好了兩個合適的人一路保護你。」

  耳畔全是竇耘呼出的熱氣,如一把火把她燒得渾身滾燙。她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地問:「哪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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