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關關難過關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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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升起,霧氣消散。

  「張升哥哥,你找到自己的名字沒?」竇玉英不識字,著急發問。

  發榜近在眼前,若是中試,怎麼都跑不掉。張升耐著性子,張嘴解釋:「阿英,發案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寫的不是名字,而是按《千字文》排序的座次。一張紙上五十人中試,此處貼了四張,說明有兩百人中試。等到最後一場考完,才會將五場考試被取考生的姓名登出,謂之長案。」

  湯斐君在旁聽了,恍然大悟,就跟現代考試用准考證號查分有異曲同工之妙。

  「什麼發案長案的,一聽我就想起油乎乎的案板來。張升哥哥,你別跟我講這些彎彎繞繞的,快看你中沒中。」竇玉英急性子地催了起來。

  「別急別急,容我一個個地看。」

  張升的圓腦袋隨著發案畫了兩大圈,忽地驚叫道:「哎呀,竇耘這小子中了第一名呢!」

  「竇耘中了?」本想問竇耘座次的湯斐君,半信半疑。

  張升把其他人勸開,指著一張發案,「湯姑娘,發案全國都一樣的,凡是第一名,在中字外圈的正當中處,有一字比別的座次高。你瞧,洪字二十號的洪字,比其他的都高出一頭。還有,竇耘坐在洪字排靠茅廁處,絕對是二十號,我記得清清楚楚,不會有錯。」

  「這麼說,竇耘真中了。」竇耘厲害,沒讓她失望,她滿心歡喜,得準備賀禮,再找到竇耘,親自下廚做一頓好吃的犒勞他,。

  竇玉英漠然翻了個白眼,譏笑道:「中了就中了,何必說幾遍?」

  竇耘中了,還是頭名,湯斐君也就問了一遍,再自說自話了一遍,統共兩遍,哪有好幾遍?平時,竇玉英作為竇耘的親妹妹,見了竇耘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那麼親熱。竇耘不在場,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湯斐君頗為不忿,卻懶得罵竇玉英,當務之急是找到竇耘,把這個好消息立馬告訴他!

  實際上,竇耘獨自在外住了一夜,那叫一個坐臥難安,天一亮便爬上了衙門對面一戶人家的牆,偷看許久。從看到湯斐君現身的那一霎那,他臉上淡淡的笑意就不曾消失過。說起來,她拋下那麼多正事不做,也不肯在家等消息,非要跑到縣衙口來看放榜,可見是真為他擔心的。

  發案的字跡不大,竇耘隔得太遠,只能看清當中一個大大的中字,其他密密麻麻的字跡就跟瓜子殼似的。不過,他看清湯斐君臉上的喜色,再加上對自己答卷上所寫的文字頗有把握,必定中試了。

  於是,他悄悄爬下牆,特意往湯斐君回家的必經之路走,佯裝旁敲路過。

  趕著牛車的湯子義,大叫道:「竇耘,你還在街上晃蕩什麼!你曉不曉得你考了第一名?」

  「第一名?」竇耘很是驚訝。

  「張升那小子親口告訴我姐的,想來錯不了。」湯子義答了,又道:「竇耘,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參加縣試竟是第一名,那以後考狀元當官也不在話下呀。」

  竇耘謙聲反問:「考狀元哪有那麼容易?」

  「竇耘,你是洪字排二十號?」湯斐君怕張升記岔了,還是跟竇耘對一下,免得大傢伙兒白高興一場。

  竇耘點頭。

  「那你真的考了第一名,是案首。」湯斐君眉開眼笑。

  哦字快到嘴邊,竇耘臨時改口:「我厲害不厲害?」

  湯子義睜大眼睛,咋舌道:「竇耘,我沒聽錯吧?按你淡漠的性子,就算考了第一心裡樂開了花,也只會輕輕地哦一聲。可這回,你竟問我姐你厲害不厲害?我咋聽著臭顯擺之餘,還有點……」

  兩人的地下情要露陷了?

  說時遲那時快,竇耘掏出錢袋子往湯子義手裡一塞,「子義,這些碎銀子你拿回去給大家分分,要是有人上門道喜,也要賞點。還有,後面四場考試,我決定都參加。怕人多嘴雜引得分心,我就不回家了,仍住在客棧里,等考完再回去。」

  「得得得,你說啥分心不分心的,不就是想躲著你竇家來的那四個人麼?」湯子義晃著錢袋子,哼著小曲揚鞭趕牛車走了。

  眼見著牛車走了,巷子裡只剩竇耘和湯斐君,雖說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總歸有說不出來的羞澀。她怕被竇耘瞧出,故意嘀咕道:「這個子義,見錢眼開,連我這個姐丟在這兒都不要了。」

  「你寧願回家,也不願多跟我聊會兒?那我還繼續考它作甚!」

  科舉是竇耘出人頭地的唯一途徑,豈能耍小性子說不考就不考了?「竇耘,我沒說不跟你聊,你何苦嚇唬我?」

  「從來都只有你嚇唬我的份,我順著你的意還來不及,哪敢嚇唬你?」竇耘回道。

  這話聽著順耳又有柔情蜜意在裡面,湯斐君便不駁了,開始問起後續考試來。縣試通過就跟幼兒園畢業似的,還要考府試、院試,三關皆過才有資格考鄉試,後面的會試和殿試更是難上加難。

  竇耘鄭重地問:「你信不信我每次考試考一次就能中試?」

  「信!」湯斐君不假思索地答了,又道:「有道是關關難過關關過,你在我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關關難過關關過,這七個字立時刻進了竇耘心裡,再講:「眼下,我只擔心一件事。」

  「怕趕考的盤纏不夠?」再往上考要去廣東貢院,會試和殿試則要進京趕考,一路上開銷極大,湯斐君猜他擔心此事,便道:「竇耘,你只管考,哪怕你進京趕考,盤纏全包在我身上。」

  「盤纏的事我不擔心,畢竟花了你的,等我以後拿俸祿,按月交給你便是。我只是擔心你天天出去做生意,又跟張瑞攪和在一起,我一門心思都花在讀書上,後面還要離家赴考,不能時常在你跟前晃悠,你該不會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吧?」

  湯斐君剛想說「誰要管你的錢」,又聽到他講兒女私情,便把話憋了回去,掏心窩子答話:「竇耘,眼下,你功未成名未就,兒女情長應放到一邊。我既答應等你,便不會再跟其他男人有首尾,只是生意上的往來,總是免不了的。況且,我已經把大部分事交給子義去處理,等子義和張家人開始北上賣貨,我便去各地找好吃的。」

  「你要吃什麼好吃的,只管告訴我,我替你買來便是,何苦到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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