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四個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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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兒端午節,放假一天。大家切記粽子好吃但不可貪多,輕則腹脹,重則腹痛,後天仍趕早來早讀。好了,散學!」

  宋夫子一聲令下,學生們作鳥獸散。

  張升把書全夾在腋下,一屁股坐在竇耘的書案上,「子賢,竇耘,我不曉得你們那邊端午怎麼過的,像我們這兒,要祭祖、割艾草、吃粽子,還要貼午時符。明兒吃了午飯,咱們去看划龍舟怎麼樣?」

  「午時符?」湯子賢問。

  張升比劃道:「那黃符比一般道士畫的符長,用硃砂寫些字,避邪驅蛇。還有些講究的,要往門上貼一幅黃紙對聯。」

  「這麼做果真有用?」竇耘狐疑。

  「有沒有用……這我也說不好,反正從我記事以來年年端午都貼午時符,我從沒被蛇咬過。對了,我娘說今年午時符上的字要我來寫,你倆字比我好多了,你們跟我同去,吃了粽子再幫我寫幾張。」

  湯子賢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自打四月三十到今天,已有五天,竇耘不曾見過湯斐君。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心早飛到老宅去。他思忖完,商量著說:「子賢,不知子義有沒有趕牛車來接我們回去,若是走路回老宅,去張升家耽誤那麼久,恐怕城門早關了。」

  「竇耘,要是城門關了,你倆在我家住下不就行了?我娘可喜歡你們去我家了,說是你們兩個有學識,我跟著你們能學好。」

  竇耘不好一口回絕,隨機應變便是。

  三人齊踏出學堂門,皆一眼認出坐在牛車上的湯子義,紛紛喊他。

  湯子義趕著牛車靠近大門口,「我瞧著別的人早就跑了,你們三怎麼這麼磨蹭?快點上來,家裡要鬧翻天了。」

  「誰來鬧了?」竇耘追問。

  張升開腔道:「我把你們當兄弟,既然你們家有人來鬧,我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況且,要是打起架來,我一個頂人三四個,保你們不會吃虧。」

  三人慌張坐上牛車,催湯子義講明情況。

  他一邊執鞭趕牛車,一邊闡述:「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就是竇耘的繼母帶著兩女兒來了。」

  竇耘一聽就來火,擰眉冷聲問:「她們又來做啥?」

  「竇耘,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說你這繼母。說她傻吧,馬上端午節了,家裡做了點粽子,非要從惠州坐船送來給你嘗嘗,好顯示出對你的關愛,可這來回的路費,也夠給你買不少粽子了;說她聰明吧,上回她走拿了不少東西回去,這次來總該多拿些粽子好分給大家嘗嘗。她倒好,就送四個粽子,還非說要親自交到你手上,看你嘗過才肯回去。」

  「這叫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張升盛讚。

  「情意重個屁!她這是隔三岔五跑來給我添堵!少假惺惺的,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吃她包的粽子!」竇耘氣得火大,大叫:「停下!」

  湯子義勒緊牛繩,「竇耘,你要幹啥?」

  「我回鄉下老屋去。」

  「你甭去,我祖母和娘都進城來招待你繼母,老屋就剩下我姐和雲珠兩個,興許她們瞧著人都不在沒意思,已經走路進城來呢。」

  湯斐君絕不會上趕著來攪合這趟渾水,竇耘有這份自信,嘴上卻說:「若是她們都進城了,留我一人住老屋,逍遙又自在。」

  於是,竇耘背著書箱,邁著大步子沿街走了。

  湯子義連喊多聲,不見人回頭,有點不知所措,「哥,竇耘真的走了,我帶你們回去,如何向他繼母交代?」

  「先回家再說。」

  一炷香的時間後,三人到了。

  在大門口等著的朱氏,一見少了竇耘,「怎麼竇耘沒來?」

  「他一聽說繼母來了,氣哼哼地下了牛車,說是回老屋去。我們三個好勸歹勸,可他聽不進去,總不能把他綁來。」

  朱氏很了解竇耘主意正,只要他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她瞥見牛車上有個圓竹籃,上面蓋著好幾片干荷葉,「那是一籃啥東西?」

  「回朱姨娘的話,是我娘送的鹹鴨蛋和粽子。」張升揭掉那些干荷葉,許多三角粽圍著一個小罈子。他又掀開壇蓋,「這些帶黃泥巴的鹹鴨蛋,別嫌髒呀。鴨蛋是鄉下親戚送的,我娘醃了一個多月,蛋黃已經流油了,洗乾淨煮一下,好送粥又下飯。這些粽子,有蜜棗粽、豆沙粽和花生粽,也不曉得你們喜不喜歡吃。」


  那麼多鴨蛋和粽子,張升他娘真大方。朱氏覺得收這麼多東西無法安心,又想著他娘是看在年輕後生們的面子上才送的,她哪有資格拒收呢?

  朱氏滿面笑容,「包粽子挺麻煩的,難為你娘辛苦一場,送這麼多給我們家吃,等回去你可得好好替我們說謝謝。」

  「朱姨娘,大哥和竇耘認識張升才四個多月,他娘對咱們一家人都好。可竇耘的繼母呢,送四個粽子也不嫌寒磣。」湯子義的鄙夷不加掩飾。

  「子義,竇家的事,你別置喙。」朱氏低聲講了,再招呼他們進屋。

  正廳里,高氏和傅氏坐在中堂下的兩把扶手椅上,下邊左右各擺兩張扶手椅,鄭氏坐在左,竇玉英和竇玉薇站在她身後。對面則坐著葉氏,嘴裡嗑著瓜子甭提多悠閒。

  「大少爺好,三少爺好,短短半月不見,兩位少爺愈發英俊了。」鄭氏含笑夸道。

  湯子義毫不含糊,正經答道:「謝謝,我也覺得我挺英俊的。」

  「子義,好好說話。」傅氏訓道。

  「湯夫人,三少爺有這份氣性,天下少有,是做大事的料。」

  「竇夫人,你甭再誇他。他不經夸,你這一句又一句地誇他,他該尾巴翹上天了。」傅氏說完,才問:「子賢,你與竇耘同在張家義學讀書,怎地不見竇耘回來?」

  如實回答,只會讓鄭氏難堪,湯子賢終是不敢那麼硬氣回話,連連朝張升使眼色。

  張升代答:「竇耘每日都寫時文,請夫子批閱,總得要一兩個時辰才回來。此外,夫子要他多抄書,讓字寫得更好,恐怕要待到半夜。」

  什麼時文什麼抄書,鄭氏一概不懂,只聽到半夜兩個字,便掰起手指頭算子丑寅卯,「哎呀,竇耘那麼瘦,夜裡還只睡兩三個時辰,白天不得打瞌睡?況且,一天到晚讀書,書上字那么小,可別功未成名未就,身子先垮了。」

  高氏聽著不像什麼好話,「竇夫人,時辰不早了,老身家中人多,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飯菜招待您們,請您們另謀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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