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箭三雕,永明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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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洛風悔婚,人們有說背信棄義,見異思遷的,有感嘆宋皇后失勢,她平素親近之人也失去地位,連帶著命途多舛的,畢竟一個無用的庶出公主,如何當得起一國之後……

  總之言語間,對六公主慶元多番不成的婚事,都頗為同情。

  慶元公主本人,當然更是傷心萬分。她早在延誤時,便猜測不會順利,等到消息真正傳來,還是承受不住打擊。據說幾番出於羞辱難當和前路無望,試圖上吊自盡,幸而被宮女攔了下來,但也是一連半月的以淚洗面,宮門不出。

  而就在這日傍晚時分,奉國女將軍就應賀三小姐之請,也不必通報,悄無聲息地便入皇城進了雍鳴宮中。

  盛元公主這回確實,被女將軍此番提議,有些驚詫到。

  她雖早向賀南風表明,即便表兄一心報復北燕皇室,但她是北燕的公主,絕不曾有過這個念頭。然就算跟表兄並未同心同德,不過相互借力罷了,卻也未想要將對方除去。

  只李昭玉冷漠點明的是,王守明這般名臣重臣,雖然暫時靠攏過來,但依舊十分顧忌公主出身,且胡文彬逃亡南陳為官的事,也屬紙難包火,他們已隱約有所察覺。因此胡文彬早晚都是禍患,不如提前除去,也將臣子們的顧慮打消。

  盛元對那表兄並無幾分親情,何況即便是親生兒子,都能下令打殺,一個山長路遠的表兄算什麼?

  令她陷入猶豫的,是此事是否可行。

  因為賀李二人的意思,是與其用陳盼兒威脅臨江侯妥協,還不一定奏效,到時萬一老人憤怒之下在皇帝面前鬧個魚死網破,也不好處理。何不利用胡文彬這個隱患,順勢除去臨江侯在朝堂的聲望地位呢?

  畢竟陳遠的兩代老臣,且當年還與宰相胡奉庸來往密切,情意頗深。就算之後一直為國盡忠,但誰人又能肯定,他就不是心懷友人之仇,暗中與胡家唯一血脈勾結多年,還試圖拉攏長公主被拒後,便一心阻止其登上皇太女之位呢?

  此事必須由長公主完成,因為只有她了解胡文彬的一切行事,知曉他在北燕有哪些細作,平素如何聯絡,才能將陳遠捲入其中。

  即便捕風捉影,即便將信將疑,一旦臨江侯勾結胡家後人,意圖報復北燕皇家的事公之於眾,則皇帝勢必再不會相信陳遠,朝中大臣們也無法再擁護他的說話行事。

  此舉既處理了朝中反對勢力,又打消了王守明等臣子的顧慮,何況大局已定之時,胡文彬便再無可用之處,此法還能把其將來可能造成的麻煩消除,可謂一勞永逸。長公主深思之後,必定答應。

  畢竟她需要的,只是一個除去陳遠的方法。但陳盼兒還未用出效果,就被凌釋帶著按察司的人找到。據阿釋說,陳遠在得知孫女是被自己所救,而他又是賀南風未婚夫婿時,詫異或許不比盛元公主少。

  公主此時正心生惱怒,不知下一步如何做,忽然得到另一條路徑,自然不會拒絕。

  而賀南風需要的,則是保證公主皇太女位安然的同時,不會再傷及無辜之人性命,再順勢除去,南陳的胡文彬。

  此計對盛元是一箭三雕,對賀南風,其實也是一樣。

  因為就在收到齊鴻信件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万俟皇后不敢收手,是出於對穆洛風的不信任;穆洛風之所以不肯接受弟弟好意,同樣也是出於對繼母一黨的防備。那麼胡文彬,或者說黃晟大人,作為夾在其中的一道坎,就必須先行除去。

  只有除去了黃晟,穆洛風才可能不再受旁人左右,也失去了一大助力,才可能接受穆洛宸的誠意;而穆洛風一旦鬆口,万俟皇后也勢必能卸下擔憂許多。

  但要除去黃晟並不容易,最好的方式,就是威脅兩國交好。此時早非春秋戰國,各國罪人相互流竄,不需更名換姓,就能被重用。憑凌祁對胡家的顧忌,南陳不會為了包庇逃犯而引起南北紛爭。

  同時,也叫南陳皇帝看出他別有用心,不會叫自己的太子,自己的國家,淪為其報仇的工具,叫他繼續將朝堂宮廷,鬧得雞犬不寧。故明面暗裡,都定會將其處置。

  不管是北未光,還是陳飛鸞,要自下而上處理黃晟實在太難,但若有陳國帝後出面,只要理由足夠,則卻輕而易舉。

  這就是未光即便在江湖風雲叱吒,卻依舊難與一個參知政事對抗的原由,因為其間缺了一環,就是自己與朝廷的聯繫。而在此前,南未光的江湖人們也並未想要建立這一環,是故才被黃晟插手,就打得措手不及。

  這一點,是賀南風同李昭玉商量後,給到南陳小皇子的助力。但此計對臨江侯來說,畢竟是陷害。本如此清白高潔之人,就算在替晉王爭位時,行事亦有偏頗,但實不同先前對付聶月瓊,賀南風若非迫於形勢,絕不至出此下策。


  好在,即使罪名成立,以臨江侯多年勞苦功高,以其久負盛名,到時對此懷疑和為他請願的人一定不少,不會落到殺頭地步。

  到時,長公主再反而為之求情,自己落得賢德仁義的美名,只要再無法插手新君之事,哪怕將這古稀老人放回他的清貧小宅,又有何妨?

  之後安排,則根本無需賀南風參與。

  不出半月,兆京城內就因臨江侯勾結胡家罪臣之後的消息,再次譁然一片。從南陳細作的人證,到多年往來的書信物證,樣樣俱全。

  燕帝凌祁雖有姜家神醫調理,身體到底還是一日不如一日。於是需要宮人扶著,才能坐在龍椅的皇帝,與另一個同樣顫顫巍巍,若不拄杖無人攙扶,便施禮都無法做到的老臣,就這樣在太極殿一番質問和否認。最後提及胡家滅族之事,一個怒氣攻心,一個老淚縱橫。

  陳遠雖未勾結黃晟,但同為當初忠心之臣,作為胡奉庸的好友和門生,也確實對胡家覆滅的過往,心存幾分怨氣。而這怨氣,能於此刻字字句句里,叫皇帝輕易察覺。

  所以,在盛元公主眼中,賀南風此計才是絕妙又狠毒,妙在摘開自己的前提下,牽出皇帝和老臣們,避而不談多年的胡奉庸造反案;而毒則毒在即便明知陳遠不可能通敵叛國,此番君臣對話後,皇帝也不可能叫他再立朝中。

  且長公主同樣流著一半胡家血脈,卻一心只在父皇和燕國身上,則更令皇帝欣喜動容。

  第二日,凌祁便親口授書,以國君之禮送與南陳皇帝,望對方顧及兩國情意,將逃犯胡文彬關押送回北燕處置。

  至此,不出意外則三雕俱落。而在陳遠出宮,被關進天牢的時刻,位於皇太女身後的女將軍,似乎隱約看到了無數老臣目送對方離開時,眼中的無奈、悲傷和嘆息。

  朝堂之爭素來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他們有的度過了先帝到凌祁的時代,有的自凌祁繼位便輔佐在側,如今大抵要在一個公主當權的未來,銷聲匿跡了。

  李昭玉默然注視著這些人,又看了看臉色烏黑髮青的皇帝,想起先前賀南風告訴自己的話:

  「我師父說,皇上駕崩,也就是月內的事了。」

  她知道,盛元自然也知道。故皇太女此時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已然君臨天下。

  ……

  而南陳皇帝收到國書,反應也果然正如兩人先前預料。不久齊鴻傳信回來,道黃晟被革職關押,卻在送回北燕的路上,被不知何方人手劫走,官府正在捉拿。

  賀南風對他被誰劫走並不關心,若是他的敵人,則多半跟陳飛鸞有關,也算給了她個報仇機會;若是他的手下,則失去朝廷庇護的黃晟便只是逃犯胡文彬,淪為徹底的江湖紛爭,想必也不再勢力懸殊,能夠對付。

  此外,隨著黃晟身份的揭穿和除去,南陳太子穆洛風失去臂膀助力,定會暫時與万俟皇后修好,而沒有胡文彬的引導攛掇,從當初綁架送回南陳之事就可看出,穆洛風本性不壞,對弟弟尚存幾分愛護之心,早晚會明白小皇子的一片真誠。

  同時這會兒穆洛宸已偷偷帶著醫官明姐姐,踏上了遊歷北上的路。據齊鴻說,小皇子向杜月明繪聲繪色講了世間風景人物,尤其北燕雙姝的事跡,引得這素來不出宮門的女子嚮往不已,帶上細軟就隨小皇子逃出了皇宮……

  万俟皇后面對這樣的兒子,只得無奈嘆氣。再見穆洛風服軟親近,雖不是一日之計,但想必不久後,也會漸漸放下先前打算,只圖對方將來繼位後,能善待幼子。因為陳帝今時增加的壽命,也確實給了他們相互這個時間。

  和光二十六年九月初七,景帝凌祁駕崩。這個時間,已比前塵晚了近半年。

  皇太女盛元繼位新君,在祭陵、顧陵、守喪四十九日後,將正式登基,取年號永明,成為自唐朝武則天后,第二個真正的女皇帝。

  而女皇繼位第一件事,便是以輔助國事為由,將還未完全出孝期的侯府三女,翰林賀南風封為中書舍人,在先帝大喪期間協同內閣議事、大臣為謀,最後再由其交與女皇決斷。

  乾坤已興,日月永明。

  這日後,盛元女帝開啟的永明王朝,降臨北燕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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