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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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知府的府邸凌無雙只去過一次,便是去還喜服那日,而喜服送的時候是由楊夫人親自送到墨府的。

  凌無雙和謹言到的時候,楊府里已經高朋滿座,不過離開席的時辰尚早,因男賓和女賓是分開招待的,兩人便分別跟著楊府的僕從各自去見楊知府及楊夫人。

  男子們都聚在前院花廳處,女子們則是在後院的涼亭里,本就天氣熱,各家的夫人小姐丫鬟婆子又都聚在一處,即便是在荷塘邊納涼,也都人人扇著團扇,只有凌無雙是個例外。

  因著謹言見她喜歡用風洞納涼,便為她做了一個腳踩的風洞,以及一個可以手持的小風洞,不過謹言說這小的風洞也可叫風扇,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只需在手柄處捏幾下孔洞中的小木片,竹管里的竹片便會極快的飛轉扇出風來。

  當她走到涼亭處時,眾人見她手中拿著個這樣的東西,皆是好奇不已,卻又因為同她不熟,而不敢隨意追問。

  「墨夫人您來了。」

  楊夫人對凌無雙極為客氣有禮,不禁讓一旁的眾位女客高看了她一眼,就是不知她是什麼來路,又見她雖然其貌不揚,但一身衣裳的布料及款式都很新穎,便愈發詫異了。

  「咦?」

  靠近凌無雙的楊夫人發現她手中的東西吹出來的風格外的涼快,忍不住問道,「夫人手中的是什麼?」

  「這是我夫君為我做的風扇。」

  說著凌無雙就將那小風扇遞給了楊夫人讓她拿去把玩,另一旁的一位婦人大約是沒什麼眼力見兒,見她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還以為她不過是個趁著楊老夫人壽辰來楊府打秋風的。

  「楊夫人你手裡那東西有什麼可稀罕的,虧你還當個寶,不過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說著還輕蔑地瞥了凌無雙一眼,一眾女眷聽到那婦人這麼說,也跟著小聲議論起來,凌無雙甚至聽到有人說她的小風扇不過就是個三歲小孩才玩的風車。

  凌無雙懶得同她們解釋,楊夫人是知道凌無雙身份的,當下就有些尷尬,只得咳嗽了兩聲,示意大家少說兩句。

  說起來楊夫人也覺著凌無雙確實奇怪,明明是公主之軀,卻一點公主的架子也沒有,身邊更是連個伺候的丫鬟也沒跟著,對於那些慣愛以外在評定人的勢利眼來說,她這樣的可不是要讓人看低了麼,就算楊夫人有心想要解釋,可凌無雙擺明了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也就不好擅自做主表明她的身份了。

  男客那邊的眾人也均是好奇的打量著謹言,他們雖知道他是墨家的後人,卻又不敢相信,畢竟早年墨家已經被滅族了,唯一生還的男童還被割去了子孫根,而眼前這位年輕英俊還頗有些陽剛之氣的男子看上去顯然不像是個太監。

  一位同墨家有淵源的老者率先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小公子是墨家的哪一輩?」

  謹言倒也坦蕩,笑著回應道,「是『堯』字輩,在下墨堯軒。」

  當謹言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眾人皆知道了他的身份,人人神色各異,在淮城裡謹言用的是自己的本名,他並不怕別人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後用嘲笑和懷疑的眼神看他,他要做的是重振墨家,靠的是墨家的實力,而不是和他有關的傳聞。

  同謹言坐在一處和他有生意往來的陳四老爺笑道,「老爺子,人家墨老弟已經娶妻了,怎麼還管人家叫公子,該叫墨家家主。」

  「娶妻了?」

  眾人又是一臉驚訝地打量起了謹言,不是說他已經去了勢了麼?怎麼還能娶親?難道傳言是假的?

  可即便他們再如何懷疑,也不可能讓謹言當眾脫了褲子查驗,再加上他的外貌看著完全就是個正常的男子,眾人的神色又變得晦暗不明起來。

  謹言早就知道自己亮出身份出現在人群中間必定會引起非議,但若是為了暫時的安穩而讓自己隱姓埋名,他做不到,尤其是在埋葬著墨家祖輩們的土地上。

  「堯軒兄,原來你在這裡啊。」

  楊萬里的嫡幼子楊業不過十五六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知道謹言有一身好本事,早就想找機會同他切磋一下,便來到他面前邀請道,「不如你同我一道去投壺吧,讓我看看你投壺的風采。」

  謹言有些失笑,他已經許多年未曾投壺了,還是幼時在東宮跟著司馬曄的時候,陪他玩過幾次,至於當時的技藝,也就勉勉強強十有九中吧,畢竟不敢搶了司馬曄的風頭,只是不知如今的技藝如何。

  來到了花廳外的空曠場地,地上擺放了四隻銅壺,已經分別有四個人正在投著,有大人也有孩子,大人站得遠一些,小孩站得近一些,謹言只覺這遊戲他如今玩著的確有些幼稚了,但看著一旁楊業躍躍欲試的模樣,又不想掃了他的興。


  「好了堯軒哥,到我們了!」

  楊業從滿是狼藉的銅壺邊一根根撿起了羽箭,自己留著十根又數出十根遞給了謹言笑道,「堯軒哥承讓。」

  謹言便讓他先投,自己則是退後了數步,一直退到了階梯處,楊業投出一支箭,正中壺口後才回頭看他道,「堯軒哥,你站那裡太遠了,投不中的。」

  他話音剛落,謹言扔出的箭已經飛速的落入了壺口中,霎時引得了一旁圍觀的人喝彩,楊業也是一驚,也跟著退到了謹言所站的位置。

  大概是少年人的好勝心都很重,謹言本是想讓著他,但又不能太不給他面子,才悄然退到了這個位置,誰知道他卻不服氣,謹言也只得暗暗嘆了口氣,那接下來,他便不讓了。

  站在階梯的這個位置,楊業十投四中,而謹言卻是十投十中,且投得極其輕鬆,高下立見,楊業倒也不是不服他,大概是氣自己技不如人,就一個人默默站在階梯這裡練習起來,謹言只好隨他,在眾人的讚揚中又返回了花廳。

  凌無雙這邊的女眷們則是無趣得多,有閒聊的有賞花的有打葉子牌的,還有賦詩切磋琴技的,若是從前,她身為京中貴女對這樣的宴會習以為常,倒也沒什麼,她也不過就是隨波逐流罷了,可現在,她只覺著這樣太平無戰事的日子,這些女眷們的作態實屬吃飽了沒事幹。

  正百無聊賴地聽著一旁的婦人們閒聊淮城裡的趣事,卻見一個丫鬟步履匆匆的來到楊夫人面前,湊到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楊夫人驟然大驚失色。

  「什麼?他竟然敢這樣!」

  凌無雙眉頭一蹙,問道,「出什麼事了?」

  楊夫人有些著急,但是她知道身邊的凌無雙便是她的靠山,忙握住凌無雙的手道,「還請夫人跟著我去前院一趟。」

  其他女眷們紛紛投來疑惑的眼神,楊夫人又安撫她們道,「各位夫人小姐好生玩樂,我去去就來。」

  在去前院的路上,凌無雙順便問了楊夫人一句,「今日不是老夫人的壽辰麼?為何一直未見到老夫人?」

  楊夫人長嘆了一聲道,「母親她最近身子愈發不好了,在床上躺著呢,辦壽宴就是為了給她沖喜的。」

  也難怪了,說是給老夫人祝壽,卻連老夫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在凌無雙思索間,楊夫人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都怪那柴大公子,若不是他在母親上香時裝作閻王爺嚇到了她老人家,也不至於讓她病成這樣。」

  真是夭壽缺德,這樣的事那柴駿也幹得出來,不過凌無雙也曉得他為什麼這麼做,不想自己觸犯律法被楊萬里抓住,只能通過這種下三濫又沒有觸犯法律的法子讓楊萬里一家人倒霉,該說那柴駿是聰明呢還是蠢笨。

  可楊夫人接下來的話,又讓凌無雙吃了一驚。

  「他都已經把我們老夫人害成了這樣,竟然還敢來老夫人的壽辰宴搗亂!這是要把我們楊家往死里逼麼!」

  到了前院後,凌無雙才曉得楊夫人口中的往死里逼還真是要把老夫人逼死才甘心,有誰來祝壽是送一大口棺材來的?還美其名曰賀壽禮,這送給誰誰都得瘋吧?

  「柴駿!本官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總是要給本官添堵?!」

  一向溫和有禮的楊萬里也是忍無可忍,暴怒而起,看著就是想要暴揍柴駿一頓,卻是被人拉扯著,動彈不得,畢竟楊萬里要是真的揍了柴駿,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結束了。

  人群中有膽子大的,替楊萬里鳴不平道,「柴大公子,你這也太不合時宜了,哪有人給人賀壽送棺材的!」

  那柴駿卻強詞奪理道,「我們家鄉就是這樣的風俗,送棺材是祝賀老人家長壽,若是老夫人不喜歡,我擡走便是了,倒是楊大人為免也太小肚雞腸了些,我不過就無心冒犯了幾次,老夫人過壽竟然都不請我,好歹我也是柴家的大少爺,難道我的身份在這淮城裡還不夠尊貴嗎?」

  他的話懟的楊萬里啞口無言,柴駿的家鄉在哪裡他並不知道,更不確定他家鄉是不是真有這樣的風俗,可柴駿他惹不起是真的。

  凌無雙來到前院時謹言已經看到了她,兩人對視了一眼後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他們的想法一致,想要看看這柴駿接下來還要耍什麼花招,他越是過分才越好收拾。

  楊萬里雖然依舊氣得雙眼發紅,卻又奈何不得柴駿,若是趕他走,誰知道他這無賴又會怎麼潑他髒水造謠污衊。

  柴駿極為自覺地命他的長隨把棺材停到了門外,收不收端看楊萬里的,自己則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花廳,瞧見了人群中的謹言,神情一愣,卻沒有關注他太久,而是問起了楊萬里的嫡幼子。

  「楊業那小子呢?怎麼沒見著他?」

  楊萬里如臨大敵地質問道,「你找我業兒做什麼?你還想害他不成!」

  楊家和柴駿的齟齬凌無雙不是很了解,不過當下聽著,似乎這柴駿除了害老夫人,還對楊萬里的嫡幼子下手了啊。

  「楊大人此話差矣,我怎麼能害他呢,我不過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柴駿額頭上還貼著膏藥,那模樣瞧著越發的讓人討厭,而他說的話,更是讓人噁心。

  「他不需要你這樣的狐朋狗友!」

  楊萬里雖同他言語交鋒,卻一點也不占優勢,總顯得底氣不夠,只能柴駿說一句,他懟一句,柴駿似乎也懶得理他,逕自走出了花廳,向花廳外正在投壺的楊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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