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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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是此事終了,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件事恐怕是得不到善終了。

  沈檀舟心中的雀躍持續了還沒有半盞茶的功夫,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未經通報,大跨步地走了進來。

  是李彧。

  見到二人,他神色依舊凝重:「二位大人,出事了。」

  ......

  宮妃遇害,世人在傳聞中興許還能添兩筆艷色,但要是換成了太后,滿宮之中便只剩下了驚悚。

  慈寧宮中,一片鬼哭狼嚎。

  伺候的宮女嚇得不省人事,還有幾個正躺在外面的宮道上,顯然是被嚇暈了過去。

  姬華急火攻心,又因為連日操勞,眼下已經暈過去不省人事了。太醫進進出出的,神情分外嚴肅。

  鍾靈毓同沈檀舟對視一眼,沈檀舟先去了正殿看望姬華,而李彧則引著鍾靈毓前去了太后的寢殿。

  寢殿裡面可謂是一片狼藉,瓷瓶茶盞碎了一地,鮮血洇透了細織的地毯,一進去便能聞到厚重的血腥味。

  她壓下心頭的噁心,到底沒有用絹帕遮住鼻尖,快步走了進去。

  白日裡還耀武揚威的太后,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更確切地說,是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行兇之人手段分外殘忍,大抵是仿造五馬分屍,硬生生將劉淑分成了六塊,雙腿雙手都被拆卸下來的,腦袋也遠遠地橫在脖頸之上。

  李彧也算是見多識廣,看見這副場景卻也不免心驚肉跳,擡頭卻看見鍾靈毓正從袖袋之中取出一副黑色羊腸手套,小心翼翼地瞧著上面的切口。

  他胃裡一頓翻湧,臉色發白,扶著牆就開始乾嘔起來。

  鍾靈毓未曾擡頭,淡淡應了一聲:「你先出去。」

  李彧忙不疊地點頭,二話不說地就衝出了這血腥瀰漫的寢殿。

  殿中一剎清淨了下來。

  分屍的兇器是一把長劍,要比宮中侍衛用的長劍寬上兩分,若不然不可能切得這樣平整。除卻分屍的傷口,身上並沒有其他致命的傷。只是眼底瞳色淺淡,不同於常人,血中還隱隱有些青黑,是中了毒。

  她起身四下看了看的,走到已經被打翻的茶盞之前,抽出驗屍的銀針,在還未來得及乾涸的地毯上點了幾下。

  針頭果然變黑了。

  她將茶盞碎片中剩餘的茶水收集起來,才起身。

  太后是服了劇毒之物,死後又被人分屍。

  慈寧宮的吃食都是由小廚房負責的,太后中毒身亡之事,慈寧宮上下也脫不開干係。

  她粗略看了一番,對外面的人喊道:「慈寧宮的侍衛可有一一審問?」

  李彧趕忙進來,低聲應著:「慈寧宮伺候的大小宮人,都已經候在殿外,等候大人審訊。」

  大抵是有了盛陽宮的前車之鑑,這次李彧辦事分外高效,幾乎是一聽說慈寧宮出事,就派人將慈寧宮附近的宮殿一一監管,任何可疑人員都被押送到慈寧宮外。

  鍾靈毓鬆了口氣,吩咐李彧將伺候太后起居用食的宮女找出來。

  李彧目光觸及到鍾靈毓指尖的銀針,先是一愣,隱隱有些吃驚:「竟然有人給太后娘娘下毒?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膽敢分屍,還害怕下毒嗎?

  鍾靈毓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先去一步。

  李總管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沒多說,快步往後面走去。

  他走後,鍾靈毓又四下看了看,卻見寢殿的角落還有一枚已經四分五裂的玉佩。

  這玉佩她曾在太后腰間瞧見,是常年懸在身邊的愛物。看這樣子,應當是與兇手爭論的時候碎裂的。

  只是這茶水裡面有毒,太后中毒之後,總該倒地不起,哪還有力氣與兇手大打出手?難道說,這等狼藉的現場,也是兇手有意為之?

  她細細打量了一番,屋子中的一切都雜亂無章,若是人為,恐怕不能夠。更像是人神志癲狂時候,信手打亂的。

  如今看來,只怕還是要細細審問一番。

  她輕嘆了口氣,本以為今夜還可以睡個安生覺。

  事到如今,她心頭哂笑,只怕這兇手不是想要殺人,是想要將這滿宮的人給累死才罷休。


  腹誹歸腹誹,鍾靈毓還是起身,往後殿走去。

  後殿裡面烏泱泱一群,有的是慈寧宮伺候的宮人,有的則是李彧查出來的可疑人員,如今都擠在一處。

  李彧正押著一個侍女,走到了鍾靈毓跟前。

  「大人,這便是伺候太后娘娘吃食的宮女。」他手上力氣大了一點的:「說,太后茶水裡的毒,是不是你下的。今日有誰出入過的太后的寢殿的,你們聽見響動,可又發現了什麼?」

  宮女已經有些年歲了,看樣子是宮裡的老人,此事被他厲聲一嚇,眼淚稀里嘩啦地往下掉。

  「回,回大人的話,我,我也不知道......還請大人饒命!」

  鍾靈毓聽了一宿哭聲,如今腦袋裡是嗡嗡作響,聽見這樣哭哭啼啼的,心裡更是煩悶。

  她正準備開口,就看見沈檀舟扣著一個太監,快步走了上來。

  「大人,我方才在慈寧宮偏殿瞧見這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卻發現他是去了宮女的屋子裡,偷走了這些東西。」

  他手上拿了個方盒,看樣子倒是精緻秀氣。

  鍾靈毓未應聲,只是涼涼地看向李彧:「李總管不是說了,慈寧宮所有人都在此處了?如何還有漏網之魚?」

  李彧被她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兩句,卻見鍾靈毓已經施施然地收回目光。

  旁邊跪著的宮女瞧見這太監,面上先是一緊,竟隱隱透露著幾分畏懼。

  再看那太監,是雙目驚悚,一直跪在地上,下巴顯然是被沈檀舟給卸了,說不出話了。

  沈檀舟道:「方才他要咬舌自盡,被我及時阻止了。」

  鍾靈毓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才問:「你們可知道此人是誰?」

  人群中,有宮女怯怯道:「是,是慈寧宮的掌事副監......福壽公公....」

  鍾靈毓上前一步,接過沈檀舟手中那個的精緻的方盒,打開一看,卻又是一愣。

  這其中是一個精巧的小瓷瓶,看質地,倒是與先前在書雲宮中搜出來的藥瓶,如出一轍,其中竟也是一些藥丸,氣味也與先前一樣。

  思忖間,鍾靈毓沾了點水,將那藥丸化開,用銀針一試,果然有毒。

  她將藥丸遞給沈檀舟:「去拿給太醫一驗,太后寢殿之中的茶水亦然有毒,瞧一瞧是不是相同的毒物。」

  沈檀舟忙應著,將福壽交給了鍾靈毓,轉身就走了。

  鍾靈毓倒沒有率先審問福壽,只是側過頭,繼續盤問方才的侍女。

  那侍女顯然受不住鍾靈毓與李彧目光的威壓,又瞧見福壽的慘狀,抽噎了兩聲,便道:「還,還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這,這福壽給我餵了毒藥,逼,逼著我給太后娘娘的茶水裡放毒藥——」

  福壽當即怒目圓睜,張著嘴啊啊了半晌,也說不出來話。

  按照宮女所說,福壽用性命威脅宮女給太后下藥,算日子也有大半年了。這藥雖是有毒,但卻並不是立即就死的。太后服用了這麼長的時日,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近日來越來越昏昏沉沉,貪睡了起來。

  可未曾想,今日卻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才將此事抖露出來。

  她越說,福壽眼中的怒火越盛。

  鍾靈毓默默聽著,好半晌,卻起身,將福壽的下巴給裝上,淡淡道:「你,你可有什麼好說的?」

  福壽張了張嘴,咬咬牙:「我沒有什麼好說!事已至此,要殺要刮隨你便就是了!」

  他一副決然赴死的樣子,反倒逗笑了鍾靈毓。

  「當真是荒唐。」

  李彧難得見鍾靈毓露出笑,也被嚇了一跳。

  在夏朝有一則傳聞,便是寧見天子哭,不要閻羅笑。

  這閻羅,值得就是鍾靈毓。

  他忙問:「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鍾靈毓唇角的笑意漸漸斂下去,也沒應李彧,只是自顧自地說:「你身為掌事太監,在事發之時潛入宮女的偏房,偷走這麼一盒藥丸,還自稱是此事的背後主使。怎麼,是將這滿宮的人,都當成三歲孩童嗎?」

  福壽一愣。

  鍾靈毓卻轉身看向身後的宮女,她神情冷厲起來:「這盒藥丸原本就是你的東西的,若是要搜宮定然是藏不了多久,所幸就讓福壽將這藥盒公之於眾,當了這替罪羊。服毒的向來是福壽,而不是你。」


  「......」

  宮女嘴角勾出一抹奇異的笑:「果然是鍾大人,到底是什麼都瞞不住你。」

  李彧趕緊鉗住她:「你這毒婦,竟然敢戕害太后!」

  那宮女卻也不掙扎,只是雙目泣血含恨,像是望著鍾靈毓,又像是透過鍾靈毓看著什麼人。她痴痴地笑了,已然是有些癲狂。

  「毒婦.....呵呵.....真正的毒婦是那劉淑!」

  「當年她膽敢給陳皇后下毒,又戕害宮中各大嬪妃,還害死了淑妃娘娘。這樣歹毒的女人,留在宮中就是禍害!如今她還縱容自己的子侄欺辱宮女,既不把咱們宮女的性命當人看,她就該死!」

  對上鍾靈毓的眸光,她冷冷一笑:「快了,鍾大人,你的死期也快了——」

  這話說完,李彧就要斥責,卻見那宮女吐出來一口血,翻了個白眼,倒在了李彧的懷中。

  她似乎是不肯瞑目,嘴裡還呢喃著一句。

  「皇后娘娘.....剪春.....給您報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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