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醉不容眠 · 祖孫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周朝宗往妙儀的小腹上一掃,面色如常:「你這一聲翁翁,叫得有口無心啊……我派人來救你,原也打算給你找個好歸宿……」

  他頓了頓,瞥了賀敏之一眼,見他眉頭緊蹙,目光沉鬱,又接著道:「可惜你和你娘一樣,心性不能堅定,為了個孩子,將自己也搭了進去,難道你真的打算這樣不明不白地和自己的仇人過一輩子?」

  賀敏之沒想到外祖言辭犀利至此:「翁翁,表妹一定是為趙衍所迫……你現下便帶著她從後門走,出了大梁直接回南詔。」

  他說完,見面前兩人俱是默不作聲,心一沉。

  妙儀擡頭:「表哥,我可以和你們回南詔,可是這個孩子不能,我要將他留在大梁,留在他親生父親身邊。不論他是男是女,都不要像我和我娘一樣,給人捏在手中當棋子。」

  周朝宗聽出妙儀話外之音,笑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來之前也沒指望你願意和我回去,只可惜你辜負了敏之一片心意……」

  妙儀不解,望向賀敏之,他垂下眼,不讓她看出心中波瀾。

  「表哥,翁翁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來大梁涉險。」

  周朝宗怒道:「你以為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不願去南詔!趙家兄弟要對南詔用兵,真的兵臨城下,我們手中沒有籌碼,國主能撐得過幾日?我與國主不過是多年未見的翁婿,南詔的朝中眾人死諫要將我和年郎交出去,若不是你表哥自請入大梁為質子,保下了我們,我和你弟弟哪裡還有命在!」

  賀敏之擡頭看她:「我來大梁,總好過年郎來,他們沒理由動我。」

  妙儀與他對視不過片刻,口中苦澀,訥訥道:「表哥對我們姐弟的深恩,我們怕是無以為報了。」

  「哼!」 周朝宗一甩袖子:「冥頑不靈的糊塗東西,和你娘一個樣!對親人無以為報,對仇人以身相許,將來還打算和他長相廝守麼?你也不想想,若是趙衍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和你爹的大仇,你不過終是和華陽一個下場。」

  賀敏之聽見,以身相許,長相廝守,耳中一陣嗡鳴:「翁翁,表妹是身不由己……」

  妙儀臉一沉,聲如寒冰:「翁翁什麼意思?姐姐府中著火的時候我在場,趙衍曾親下火海去救她。」

  周朝宗料定她會這麼問,似是早有準備:「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看的,我派人去查看過,那府中的太平缸一早被人動了手腳,就算不是趙衍做的,總也是趙家人手筆。」

  他眼中精光一轉,見妙儀似是有些鬆動,又道:「李嬤嬤現下也在大梁,她頂著降真母親的名頭,據說也是見過趙衍的,不若過幾日讓她上晉王府去認個女婿?」

  她全身起了冷汗,不甘為棋子,怕是也終究逃不過棋子的命運:「翁翁,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是要我做什麼?」

  周朝宗終於是露出了些許笑意,將一個瓷瓶遞出來:「趙溢篡位得的天下,最是忌憚武將,將兵權死死捏在手上,若真是要出兵南詔,現在只信得過趙衍和趙岐。趙岐年紀尚小,沒帶過兵不足為懼。」

  「翁翁,這朝堂之事,我一個閨閣女子,哪裡聽得懂?」

  周朝宗知她是在裝糊塗,只道:「趙衍死了,才能解南詔之危,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至於這個孩子,生父不在了,便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你留不留他,我都不會為難。」

  他說罷,從袖籠中掏出一個瓷瓶,只拇指大小,通體烏黑:「只需一點,無色無味。」

  「翁翁要我去殺我孩子的父親,他雖不知道我是誰,卻也真心待我……」

  「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再多真心也沒有用,去母留子的事,就算他自己不做,也有人要幫他做的……」 他說著,便要將瓷瓶放入她手中,「這是最好的法子。」

  妙儀手一躲。

  門外有人輕敲三下:「相爺,火滅了,王府的人怕是要回來了。」

  周朝宗枯藤般的手遒勁有力,將瓷瓶強塞入她手中:「時間不多了,你回晉王府看看,必會應我的。」

  妙儀來不及再問,門外假扮她的女子進來,給她披上大氅。賀敏之送她出去,臨了在她手心一握:「你也別怪翁翁,能除掉趙衍最好……不論你是不是只將我當哥哥,只要你我平安離開大梁,餘生我定會護你們母子周全。」

  妙儀昏昏沉沉,又回到了來時的庫房中,不過盞茶的功夫,漫長得恍若隔世。

  掌柜的看著失魂落魄的客人,小心問道:「我的麼兒可好,我定是不會說出去,求你們別傷害我兒啊!」


  妙儀擡起頭,眼中似是空了,提醒他道:「掌柜的,你要給我看的上品在哪裡?」

  掌柜的抹著頭上的冷汗,繼續向她展示,好在這位女客人也不挑剔,選定了一柄青銅古劍,又待府中的侍從駕來了一輛新的馬車,便走了。

  妙儀回到王府,見中門打開,門口立著諸多軍士,由鶴望領著。

  進了府,又見趙衍坐鎮院中,如石像般一動不動,一雙急得通紅的眼睛,盯著刑凳上暈過去的人,冷冷道:「下一個。」

  院中跪著的人瑟瑟發抖,直呼救命,妙儀認出來都是伺候清音的人。

  她轉過頭對著墨泉,話未出口,眼眶已濕透:「這是怎麼了?」

  墨泉嘆氣道:「娘子下午出去了不多時,小郡主便不見了……」

  她突然想到翁翁那句:你回晉王府看看,必會應我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

  用姐姐唯一的骨血,來換趙衍的一條命。

  她被自己的親人捏在手中,像個牽線的人偶,無路可選。

  妙儀握住袖籠中瓷瓶,向這趙衍走了兩步,眼前的人影漸漸恍惚,身子一軟,重重倒了下去,除了額角一陣劇痛,再沒了知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