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蝶迷香徑 · 糖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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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衍走到門口,見門關著,隱約傳來女子說話的聲音,便問立在一旁的鶴望道:「誰在裡面伺候?」

  鶴望沒料到他回來得這麼快,低下頭道:「是新桃,正在伺候用膳。」

  趙衍頷首,擡腳剛要往裡走,又折返回來:「你去給打個手巾來,要涼的。」 鶴望應下來,立時就去,回頭看看趙衍,見他在門口不進去,似要等自己的手巾,於是放慢了步子,足花了盞茶功夫才拿來。

  「怎麼這麼久。」 趙衍接過手巾,擦著嘴角,不一會兒便沾上點點血跡

  鶴望這才發現他嘴角帶傷,驚道:「王爺,你和三殿下這是……還動起手來了。」

  趙衍睨他一眼:「閉嘴。夜路太黑,你也不知道送個燈籠來。」

  鶴望不信他是摔的,卻想再拖著他一時也好,於是道:「是我大意了,下次定送燈籠過去。」 見趙衍擡腳,又道:「降真在用膳,怕是還要再一會兒,王爺要不要先去湯泉解解乏?」

  趙衍覺得他今日話多得很:「不必了。」 他擦乾淨嘴角,將手巾丟給他,推門進去。

  黃花梨的圓桌上放了六個菜,沒動多少,大概是因她筷子用的費力。

  妙儀見趙衍進來,喚了一聲王爺,起身去迎他,被他按住肩頭,又坐了下去。

  他自己也正對著她坐下,等了一會兒,不見新桃給他布碗筷,輕咳一聲,哪知那沒眼色的小丫頭還是低著頭。

  妙儀放下筷子,見新桃似是很怕趙衍,溫聲道:「去幫王爺拿副碗筷來……再去廚房問問有沒有冰,用荷葉裹了拿來。」

  新桃不解:「今日太醫來了,說姐姐體寒,不能吃冰的。」

  趙衍夾起一塊紫糯糖藕,一張嘴果真扯著傷口,疼的哼了一聲,又放下筷子。

  只聽妙儀道:「我不吃冰的,你去拿來便好。」

  他只在唇上沾到一點味兒,卻也品得出那糖藕的甘甜,嘴角一彎,又是一陣抽痛。

  新桃點點頭,跨出一步,又折返回來,將桌上一個瓷盅推到妙儀面前:「姐姐,嬤嬤交代了,特別給你準備的,雪梨糖燕窩,你吃不下別的,便趁熱喝吧。」 她說完便去了,只留二人在房中。

  妙儀喝了一口,那裡面有股不尋常的味道,她眉頭蹙了起來,將瓷盅推到一旁。

  趙衍問:「怎麼不喝了。」

  妙儀不能說味道不對,她是個婢女,哪能喝過燕窩呢?於是道:「我第一次喝這個,喝不慣。」

  趙衍挑起幾絲:「是不是燉得不透?」 邊說著,邊要將她用過的勺子放進嘴裡,妙儀想去阻攔,他卻已經把空勺子塞回她手上了。

  那燕窩起初不覺得有什麼,一回味卻不對。趙衍沉下臉,喚鶴望進來:「你去叫王府隨行的醫女過來,帶著銀針,再把廚房的人都聚在外面,派人看著。」

  他想了想又道:「也將新桃帶來……還有齊嬤嬤。」

  齊嬤嬤和新桃跪在堂前,醫女驗了那盅燕窩,向趙衍回稟:「王爺,這裡沒有毒……卻是有些其他東西,敢問這位娘子喝了多少?」

  趙衍道:「喝了半勺,要不要催吐?」

  醫女搖搖頭:「若是只有半勺便無大礙,若是全喝了只怕這位娘子今後再難有子嗣。王爺若是不放心,我便開劑溫補的方子,用上兩日更是萬無一失了。」

  趙衍松下一口氣來,向著地上跪著的二人道:「說罷,到底是誰?」

  大半夜的,又是打板子,又是抄廚房,將一個不大的溫泉宮鬧得人仰馬翻,果不其然,杜太后聞著風聲,只穿著常服,便帶了人趕了過來。她跟前的嬤嬤瓮聲瓮氣地問道:「這麼晚了,出了什麼事?」

  杜太后的目光掃過眾人,穩穩定在趙衍身後那纖細人影之上,銳利如幼犢被人接近的母獅,讓人不寒而慄。

  趙衍往廂房內一指,讓妙儀先進去。她依言進去了,卻並未點燈,只靜靜靠在床頭聽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當著眾人的面,杜太后不好教訓兒子,只好將人輦了出去,關起房門來說話。無非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有爹娘不為兒子著想的。或者是,這個女人留不得,才幾日便攪得你和岐兒不和。再就是,就算留下來,也絕不能有子嗣。

  妙儀聽著聽著漸漸覺出睡意,這兩日累得很,迷迷糊糊間,聽到杜太后提到南詔二字,立刻坐起身,側耳細聽,只聞杜太后道:「依我的意思,這樁婚事必須在儘快定下……不論你中不中意她,府里不能再由那些個鶯鶯燕燕把持著……你若顧念華陽的子嗣,不願停妻再娶,綺羅兒也願做平妃……你這一走,也不知多久能回……何必這個時候放這麼個人在楊家面前礙眼……」

  妙儀耳邊一陣嗡鳴,趙衍答了什麼她未聽清楚,回過神來,只聽見杜太后嗟嘆:「莫要忘了,你父親臨終前,自己應了他什麼!」

  那語氣既無力又無奈,大概是沒能如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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