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蝶迷香徑 · 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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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紛紛擾擾一個晚上,趙衍將哭哭啼啼的杜太后送回去,回到廂房中,只余書案上燃了一半的燈燭在等自己,影不離光,搖搖曳曳,投到紋絲不動的紗帳上。

  帳內的人睡得香甜,氣息輕緩,似是要無夢到天明了。

  他難得做了一回君子,沒去撩帳子,在案前坐下,打算找本書來消遣。一垂目看到墨玉鎮紙下壓著一張信箋,上面墨跡並未全乾,一旁放著個信封尚未署名。

  信不長,他拿起來大略讀了一遍,是封家書。行筆依舊有骨有肉,都說字如其人,一點無錯。

  她在信中先問了父母親安,又道哥嫂初來大梁,願他們住得舒心。提及上次聽母親說起的早幾年遠嫁的姐姐,身懷六甲,姐夫卻慘遭橫禍殞命,這幾日思慮良多,或幾月之後交了王府的差事,可以同父母一起去看望姐姐……最後又提到曾經應了一位叫雙雙的繡娘去取繡品,如今不在大梁城,怕是還要在雍州耽擱幾日,誤了約定的日子……

  趙衍盯著那個或字看了許久,泛起一絲悔意,卻也無可奈何。過了半晌加水研磨,提筆將那封家書謄寫了一遍,刪了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臨了在最後加上一句:「王爺待我很好,勿念。」

  第二日一早,妙儀醒來,感覺有一隻手搭在自己腰上,輕輕轉頭,頸間碎發,被那人暖融融的鼻息撩動,陣陣地癢。

  她一動不動躺了半盞茶的功夫,輕喚一聲:「王爺?」 沒有回應,怕是沒醒,於是捏住他的袖角提起來,坐起身,挽住裙裾,小心翼翼地越過他,輕輕往床下挪去。

  光著一隻足尖,在床榻下摸索自己的繡鞋,一時大意,被雙精壯手臂一箍,落回一個火熱的懷抱中去。

  「你裝睡!」 話說出口,又後悔了,跟他講什麼道理。

  「名師出高徒!」 只許州官點燈,不許百姓放火,講道理他也不怕她。

  想要到極點,又捨不得要了。

  大概是念她前日被自己無度索取,又坐了半天的車,昨晚好不容易吃了點東西,又鬧了那樣一出。

  又或許只因為自己昨夜在信上加的那一句:王爺待我很好。

  兩人耳鬢廝磨一番,他咬著她的耳朵道:「等下還要去雍州,現下放過你,今日好好吃飯,不然晚上有你受的。」

  說完這句,果真鬆了手,任懷裡的人如游魚一樣滑走。

  妙儀身上發起熱來,於是在紗窗隔出的淨房內,拿細絹沾了涼水,在頸間拭著,閉上眼,一片黑暗混沌中浮現出他的臉來,涼薄的唇瓣開開合合:等下還要去雍州……

  雍州……

  也不知會在那裡呆多久,嬤嬤他們來不來得及……不在雍州,到了大梁怕是難上加難了……

  一轉念又想著如果不能得手,他若是去了南詔,會不會真的是為了年郎?

  千頭萬緒飄得遠了,被他一聲輕喚拉回現實,身上的這陣火熱來得莫名,久久不去。

  一顆心,卻埋在未卜的前路之上,凍得冰涼。

  早膳一碟碟往桌上端,熱度略退了還沒人動的菜色,就撤下去換了新的來,臨了又是一個瓷盅,趙衍揭開蓋子,喝了一口,推過去給妙儀。妙儀往裡一看,又是燕窩,想到他那句好好吃飯的警告,換了個湯匙,小口喝起來。

  見她喝得差不多了,他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來,推過去給她。

  她放下湯匙:「怪不道今早找不到了,原是王爺替我收起來了。」 說完,又拿出信箋,只大略看了一眼,眉頭便蹙了起來。多一句少一句不要緊,就怕這字跡讓嬤嬤不信,只好再勉力一試:「王爺怎麼將繡房的事略去了?」

  趙衍知她會有此一問:「松年那日晚間,便是在那個繡房附近出了事,你以後不要去了,也別讓家人去,要什麼我派人去給你拿來。」

  妙儀愣了半晌,松年的事她一無所知,或許真和雙雙他們有干係,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才能不露痕跡,遂問道:「他出了什麼事,現下可還好?」

  趙衍擡頭看著她:「算不上好,但是性命無虞。」

  說完這句,他突然微眯起眼睛,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道:「今日看你才覺得你和母親不像,怕是更像父親吧,等回了大梁我們再去拜會。」

  妙儀吸一口氣,將信放回信封,推還給趙衍,又用帕子掖了掖嘴角:「王爺也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我與父親也是不像的,倒是像舅舅多些。」

  趙衍不置可否,舅甥像,也確有這一說。

  她撿起湯匙喝了一口又道:「至於去拜會父親,還是等三個月之後更為妥當。煩請王爺派人替我送信回去,不知要離開大梁多久,萬一他們來王府尋我,白白擔心一場。」

  聽她提到三月為期,言辭間似是暗示留下來的可能,趙衍便覺得順著她些許小事也無妨?於是,一擡手將信交給鶴望:「現在就派人送去,午時前必要送到了。」

  鶴望心中嘀咕,快馬加鞭怕也是午時三刻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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