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別為枝香 · 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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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辰魚轉過身,見趙衍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也是嚇了一跳:「……王爺。」

  趙衍不答話,將綾帕解下來,上面有兩隻兔子,一大一小,繡工精湛,只是配了一句不入流的詩:「年年郎君思阿姐。」 他念完之後,將綾帕擲回奶貓身上,對它道:「既然辰魚賢弟送你了,你就戴著吧。」

  柳辰魚被他撞破殷勤,又羞又怕:「也不是要給它的,是玲瓏秀坊的雙雙姐姐給我的,我只借這貓兒扮一扮將軍而已。」

  他解釋的間隙,妙儀已經將綾帕拿起來細細端詳,笑著道:「王爺,齊嬤嬤日日教我女紅,我總不得法,這帕子繡得好,請柳公子借我幾天。」

  趙衍壓著怒氣:「你的書抄完了麼,整日在園子裡閒逛。」

  妙儀搖搖頭,又立刻福至心靈:「王爺教訓的是。」 說罷,也不敢和柳辰魚道別,抱著掛印奴拿著帕子就走了。

  趙衍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處發泄,對柳辰魚道:「賢弟將來是要入朝為官的,日後不要一天到晚在別人家後宅廝混了。」

  柳辰魚汗如雨下,連連稱是,等趙衍走後才長舒一口氣,也無心陪姐姐用飯,吃了個半飽就藉故告辭了。

  傍晚時分,妙儀在燈下抄著書,身後傳來齊嬤嬤的鼾聲。

  她從袖籠中拿出今天得到的那方帕子,探到燈下看了一遍,見那隻小兔子紅紅的眼珠下,有一滴藍色繡線綰成的淚花,心中一暖,眼裡湧起些許濕意。

  年年郎君思阿姐——年郎思姐,她年幼的弟弟興許還活著,於是將那一方綾帕按在心口,微微含笑。

  她這副樣子,落在趙衍眼中,正是少女懷春的模樣,連他慢慢靠近,也沒發覺。

  他一把抽走她手中的帕子,看了一眼,果真是柳辰魚的那塊,也不等她反應,往燭火上一撩,立時燃著了,又丟在地上,那帕子霎時成了一團火。

  妙儀立刻去撲,結果只救下一個角來。

  齊嬤嬤聞到一股焦味,醒了過來,見王爺面無表情地站著,隱隱似有怒氣,便忙對妙儀道:「你還坐著幹什麼,快去拿東西來收拾了。」

  妙儀依言去了,趙衍待了片刻,也不見她回來,對齊嬤嬤道:「抄書還是在白天吧,晚上抄,會害眼疾。」

  他說完也出去了,只留齊嬤嬤立在原地,一個是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哪裡還有趙衍的影子。

  妙儀並沒有走遠,她立在廊下轉角,想等趙衍出來了,再回去和齊嬤嬤待在一處。

  聽見趙衍出了房門,腳步聲漸行漸遠,放下心來,往回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空,被人從背後抱了滿懷。

  她不想將別人引過來,只好壓住驚呼聲,死死按住趙衍遊走的手,覺得耳邊一熱,聽到他啞著聲音道:「你這乖覺的白兔兒精,不用點兵法都擒不住。」

  軟軟的身子在懷,他的鼻息已經順著脖頸,往她衣領里去,妙儀掙不開:「上次是喝醉了。」

  趙衍將她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仍抱著不放:「今日正好,都沒醉。」 說罷連拎帶抱,不知要和她去哪裡。

  妙儀死死抓著欄杆不放:「你……」

  趙衍轉頭看她:「你若是想在這裡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沒人敢偷看偷聽的。」 他話音剛落,果真聽到齊嬤嬤關門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連燈都吹了,剛過酉時,便鐵了心要裝睡了。

  她不知不覺放開了欄杆,這個人雷霆手段,現在又是王爺,她在他的府邸里,能掙開什麼呢?

  掙得再用力,不過是圖一時心裡快意,只會讓自己受的苦更多些,更久些,將難看的動靜鬧得更大,逃出生天的路堵得更窄。也許順著他,他倒淡得快些,不論是放走還是逃走,都還有幾分可能,於是渾渾噩噩被他帶到了太湖石假山後。

  暮靄攏著餘暉,垂於天際,一大片鴉雀飛過,鋪天蓋地,聲音駭人得很。

  出乎她的意料,趙衍只靜靜攏著她,未再有什麼動作,等那群飛鳥的聒噪漸漸遠去了,才問道:「你認識那個柳公子?」

  前幾天知道她尋避子藥,他本想等過了自己心裡的這陣癢,再做個冷靜的計較。今日在園子裡一見,她顧盼生姿地與一個浪蕩書生有說有笑,那靈動溫潤的神情像刻在了腦子裡一般。

  趙衍忙了一整天,略得了一點空閒,便迫不及待來問罪了。

  只聽妙儀道:「在秦州城外似是有過見過一面,和三殿下一起。他當時提起過自己姓柳,至於叫什麼……王爺,他是府上什麼人,怎麼會在王府內宅?」


  趙衍聽她說得坦蕩,不似有什麼隱瞞,又見她反問,看來果真不算識得,火氣消了大半。

  招蜂引蝶,豈是花的過錯?

  「他是……」按理說這個柳辰魚算是自己內弟,但現下也不想說得那麼仔細,便道:「他是什麼人不打緊,反正以後也不會再叫你遇著他了。」

  假山另一邊,響起急急的腳步聲,松年敲著齊嬤嬤的門:「王爺可是在這兒?」

  齊嬤嬤嗯嗯啊啊,往假山那兒指,松年擡腳要去,又被齊嬤嬤出聲阻撓:「別去!」

  妙儀的手抵上趙衍的胸口,輕推了推:「王爺,正事要緊。」

  幾句話的功夫,天色越發暗淡,更襯得她面如瓊玉,眸若星辰,一句推拒的話,說得十分體貼。

  趙衍低頭將她的手一握,看見上面有片淡淡燒傷,只覺得這個人有時摸不著底,有時又稚如幼子。

  「不過白面書生的一塊風流帕子,也值得你這樣護著!」

  他說完,自己也嫌醋味熏人,描補道:「他那樣的窮書生一日送出去十塊,都不定有人看一眼。」

  於是越描越酸。

  只聽妙儀善解人意道:「我單是覺得那繡活很好,柳公子怕也單是喜歡那小貓兒。」

  松年在那頭跺著腳走來走起,趙衍怕他是真有要緊事,只好在她下巴那裡輕輕捏了一捏,斂起手上的有幾分不舍:「別再生出什麼狡猾心思,將傷藥抹了,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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