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暴雨春衫 · 髮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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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鄯州的路上,趙岐護衛的是公主,回大梁的路上,他卻要伺候一個中官。奈何這個中官處處將他拿捏著,只好心中暗道,想你也不是個囫圇人了,我讓著你便是。

  小中官出手大方,只住最好的客店,對吃食也格外謹慎,不許店內夥計經手,每日的膳食都要叫趙岐親自去廚房督造,幾樣忌口的東西連碰到了都不行。

  今晚,他與往常一樣去叫了飯菜來,送去她房中,便自己回房吃飯。

  過了一個時辰後去收拾,敲了門無人應聲,也未見他將食盒放在門外,便在門外道:「公子,你吃好了沒有。」他等了半晌,裡面還是沒有聲響,覺得怪異,便去推門,那門未拴緊,三兩下也就推開了。

  桌上的蠟燭燒了一半,飯菜動了兩三口,已涼透了,羅帳放下來一半,床上的人換了一身青白綢緞直綴,對著裡面側臥著,胸口劇烈的起伏,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抓著錦被,十個玉白的手指用了力氣,指尖紅如丹寇,臉色潮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震動,大概是感覺到有人靠近,那雙杏眼瞪大了,柳葉般的眉毛一蹙,道:「出去。」

  趙岐從未見過如此嬌艷的形容,一時失神,繼而又面紅耳赤起來:「你胸口不好,就不要捂得這麼緊,我帶你去看大夫。」

  說罷,他拉住她的手,白嫩的腕子又細又軟,也不敢用力,輕易就被掙脫了去。

  妙儀抻著坐起來,從來未有男子這樣靠近她的床榻,此刻頭皮一陣發麻。

  趙岐又環住她的肩,想將她抱起來。那直綴的衣領本就寬大,他這一動,露出了領口的一片雪白的肌膚,只是上面紅斑點點,甚是嚇人。

  「你這是怎麼了,」 趙岐話音未落,便覺得臉上一陣辣辣的疼痛,原來是挨了重重的一個巴掌。

  趙岐也有了怒氣,手上不知不覺用了力氣,那薄薄的綢緞便被扯破了,漏出一角鵝黃色的衣料,上面繡著朵怒放的牡丹。

  他忙鬆了手,突然胸口一陣劇痛,原來妙儀正把束髮的簪子刺向他的胸口,所幸那簪子是玉作的,並不鋒利,只進去半寸不到。

  趙岐後退了幾步,摸摸胸口的血跡,事已至此,自己再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

  他奪過妙儀手上玉簪,拿大氅將她裹起來,抱她往房門走去,道:「先帶你去尋大夫,等你好了,再把我刺成蜂窩也不遲。」

  起先,妙儀掙得厲害,出了房門,那麼多人看著,她想到自己大氅裡衣衫不整,便由他抱著上了馬,去尋城裡的醫館。

  已過酉正,行人稀疏,漫天星斗中一弧下弦殘月,趙岐策馬疾馳,只看得見一段雪白纖長的脖頸。妙儀雙手握著馬鞍,任他騎得再快,也始終與他保持一拳的距離。

  一隻黃狗追著花貓過街,颯露紫腳下不穩,妙儀將將要摔下馬去,又被一隻手箍進了後面懷中。

  兩人一馬停在大道中間,肇事的貓狗早已跑進了巷子裡,那裡幽香襲人,不知誰家的晚香玉開了。

  原來她的身子是這樣的柔軟,趙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只是如果她也像那天的胡姬舞娘一樣抱他,自己一定不捨得推開。

  轉瞬間心如擂鼓:「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有兩個哥哥,只都不在了。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家人可是也在大梁?」

  「我今日不是有意的……」 這樣的解釋仿佛很沒擔當。

  颯露紫開始慢慢往前踱步,醫館的招牌就在眼前。

  「阿耶阿娘從來都順著我,如果你願意,回到大梁城,等我阿耶回來,就讓他帶我去你家提親。」

  趙岐想了想,又周全道:「我阿娘有誥命在身,讓她求皇后殿下,放你回家嫁人。」

  懷中的人突然轉過頭,細細打量自己,目光相接處,眼波不驚,彼此的氣息清晰可聞。

  「趙家三郎,我已經許了人家了,今天的事,只要你不說,我自可忘了。」 她臉上笑意清淺,聲音不見喜悅,亦無羞怯。

  一顆心懸在半空,又驀地落到谷底,想問她許了什麼人家,也許未必及得上自己。可話到嘴邊沒說出口,到底年輕面薄,被她輕描淡寫地拒絕了一次,心中惆悵,再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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