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人心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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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光正好,武仙惠坐在廊下的人工湖邊,純白的廣玉蘭花墜在她的頭頂。她身著碧色荷花紋樣衣裙,懶洋洋的餵著湖中的錦鯉。

  聽到腳步聲,她偏頭往宮門口望去。日輝斜照,淡淡撲灑在李承珏的眉梢,他本來就十分好看的眉眼就像覆上一層光暈。

  論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遇見外男本該避讓。但,今日情況特殊,既然避無可避,她索性就大大方方將他看了個遍。

  比起冷若冰霜的李承淵,眼前人倒顯得更有活人氣些。

  紅玉聽見聲音忙從裡面走了出來,低頭躬身行禮:「奴婢參見九皇子。」

  原來是九殿下李承珏,武仙惠若有所思。

  李承珏早已察覺到武仙惠探尋的目光,和紅玉說明了來由後,朝著武仙惠的方向微笑看了一眼。

  武仙惠臉上忽的有些發燙,她腿腳不便,無法回禮,顯得有些無措。

  「郡主不必多禮,說起來我們都是一家人。且又年歲相仿,父皇也不在,不必拘泥。」

  武仙惠笑了笑,由著侍女用輪椅推到了鳳棲宮正殿。

  武姝剛剛梳洗完畢,正要吃早飯,伸手示意兩人落座笑道:「今兒你趕的倒巧,就和本宮一起用個早膳吧。」

  李承珏並不扭捏,道謝後直接就坐下了,武仙惠在他的對面坐下。

  武姝看了眼李承淵帶來的荷葉蓮蓬湯、用藕粉做的荷花荷葉造型的玉藕糕,嘗了一口湯,點頭贊道:「這荷葉蓮蓬湯竟然是用鯽魚燉的。」

  她命人給武仙惠盛了一碗:「你多喝些,鯽魚湯對骨頭好。」一面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承珏:「九殿下有心了。」

  李承珏淺笑道:「娘娘客氣。剛剛在外面,承珏就和郡主說過,大家論起來其實都是一家人。」

  他吃了半塊蜂蜜蒸荸薺,放下筷子,意有所指:「更何況,郡主不日就要嫁給我三皇兄,更是親上加親。」

  武姝眼皮輕抬,眼波微轉,低頭淺笑,已然明白了李承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寂然飯畢。武姝同李承珏支開旁人說話,武姝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本宮不同意。」

  李承珏臉上倒沒有多大的意外,他望向武姝:「我知道三皇兄奪位的實力比我強的多。但有一點,我比他強。」

  武姝「哦」了一聲,有了些興趣,往前趴著身子,水靈靈的看著他。

  李承珏別過眼,語調長而慢,斟字斟句:「我比他聽話。」

  武姝聞言怔忡了一瞬,雙眼一亮,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從鳳棲宮正殿出來,李承珏看見武仙惠又一個人坐在樹蔭下,低著頭餵魚。

  「你其實不想來這裡,也不想嫁給我三皇兄是不是?」李承珏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裡的魚食:「宮裡的魚也是不自由的,你就別作踐它們了。」

  武仙惠眼睫微動,奪過他手裡的魚食,自顧自又扔了下去,自嘲道:「九皇子都覺得不自由,我一個戰敗國的郡主算什麼。」

  李承珏看著她,仿佛一隻被剪了翅膀關進玻璃瓶的蝴蝶。

  「照你這個餵法沒幾天魚就要撐死了。」李承珏又將魚食搶了過來,武仙惠卻哭了。

  

  李承珏將魚食還給她,癟嘴道:「餵吧餵吧,等魚撐死了大不了我再給你換一批。」

  武仙惠愣了一怔,看著李承珏,眼裡還閃著淚光,嘴角卻已經揚了起來。

  含章殿裡,許南星正在給李元啟治病。她有半個月不曾來了,李元啟心臟的負擔明顯又加重了一些。

  一瓶鹽水輸進去後,李元啟長長的呼了口氣。許南星疏為不忍,冒死開口道:「皇上,還是把香爐里的夾竹桃取出來吧。您這樣太難受了。」

  李元啟睜開了眼,打量了許南星好一會兒,罕見的沒有發怒,反倒摸了摸她的頭。

  「你是不是心裡也恨透了朕。覺得朕剛愎自用,疑心多慮,以至於荒廢朝政,連累百姓受苦。」

  許南星嚇了一跳,忙搖著頭伏身請罪。

  「一人要一樣,十人就是十樣。可東西只有一樣,你說分給誰,怎麼分?」

  這些話就如同催命符,許南星不想聽也不敢聽,忙稱愚鈍急忙就想要告退。

  「你少裝憨,朕知道你聽得懂。」李元啟嗔了她一眼,喚她起來在身邊坐下:「你是不是也覺得朕是聽了皇后的話,才把那幾個尚書大員換上的?」


  許南星定了定神道:「是皇上自己的意思。畢竟再這樣下去,臣將不臣,囯將不國。」

  李元啟靠在床頭,望著許南星,目光中全然沒有了平時那種深寒,透出的是尋找理解的孤獨。

  「朕御極四十年,犯下很多錯,不曾想只有一個小丫頭敢於奏柬。」

  許南星看著李元啟,少了點懼怕,多了些傷情,想起了穿越前的社會,頗有感慨:「國就是家,越大的家越難當。」

  李元啟的眼睛濕了。

  「老三說的不錯,朕沒有顧好這個家,也沒有做好這個君父。」李元啟笑容帶著幾分輕佻:「可依朕看,就算朕退位給他,他也當不好這個家。」

  許南星心裡一震,默默捂上了耳朵。

  李元啟見她這孩子氣的舉動,難得的痛快笑了一場。

  「其實你不用為難仙惠,朕本來也不會真的讓老三娶她。」

  許南星放下了手,看向李元啟,心跳瞬間加速。

  「老三缺的不是加法而是減法。」李元啟默然良久:「所以他身邊的人不能是武仙惠。」

  「那皇上為何……」許南星說到一半,明白過來,忙自己停住了,斂眉道:「下官明白了。」

  一環環都是算計,一處處都是殺機,誰若算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他們都活在怎樣可怕的圈套中。

  許南星凝望著李元啟,只覺他看似混沌的眼睛深不見底,外人什麼也看不清,他卻什麼都看得清。

  或許看得清看不清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你去吧,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再跳騰多生事端。朕自有主張。」李元啟剛剛還深雪漸融的一雙眼睛,此刻又變的寒意凜冽起來。

  許南星揣著一顆心,不安的起身行禮欲走。李元啟突然在她身後道:「崔琰是個好孩子,這段時間你多陪陪他。」

  許南星聽的不明白,皺眉回頭,卻見李元啟已經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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