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蠱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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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白如雪,許南星坐在驛館門前的石階上,撐著臉,望著灑滿寂寂冷輝的青石長街。

  聽見馬蹄聲,她霧蒙蒙的眼睛突然變得極亮,倏忽一下從石階上站了起來。

  「三更天了,你不去睡覺,站在這裡做什麼?」李承淵翻身下馬,不看她,徑直進了驛館。

  許南星也不惱,跟在他身後小跑問道:「三殿下用了晚膳沒有,我做了些夜宵,一起吃嗎?」

  李承淵腳步一頓,沉著臉,半側過頭,冷聲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及崔琰的臉面吧。」

  「我只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從東海回來後,李承淵就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見,今日她非得破了這個局不成。

  李承淵驀地回身,眼神狠戾而冰冷,一個箭步掐住了許南星的脖子。

  「許南星,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不敢殺你嗎?!」

  他的手勁前所未有的兇狠,許南星臉色緋紅,青筋暴起,張著嘴,呼吸間斷而艱難。

  「我敢承認你敢嗎?」

  許南星緊緊盯著李承淵,眼睛裡淚水汪汪,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

  李承淵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手。

  許南星毫無防備的跌在地上,大約是碰到了斷掉的右肘,她柳眉顰蹙,忍不住悶哼一聲。

  李承淵應聲回頭,看著她按住自己滲血的右肘,剛剛的戾氣一下就軟了下來。

  「左手又是怎麼搞的?」他蹲下身,將她從地上扶起,才發現她的左手竟也紅腫一片。

  「我用右手做飯做習慣了。」許南星垂下頭,不安的揉搓著染上油污的衣襟。

  李承淵嘆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既是這樣,就好好歇著,又瞎忙什麼。」

  「不是瞎忙!」許南星忙出聲打斷,仰起臉,通紅的臉上滿是淚痕:

  「我想你今日審案,一定會有身不由己,不順心的時候,就想做點好吃的,讓你晚上好睡些。」

  李承淵心內一震。

  回過神後垂眼看著哭泣顫抖的她,眼底漸漸蔓上一片不加掩飾的沉欲。

  某一瞬,也許是受到了蠱惑,他鬼迷心竅的抬起手,替她擦了擦眼角滾燙的淚。

  與許南星詫異的眼神撞上後,他動作猛地停住,迅速收回手。

  靜默的空氣里,一切聲響都被放大。

  李承淵深吸一口氣,將頭低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還能走嗎?」看見她擰著眉彎腰揉著腿,李承淵面帶自責,聲音放緩。

  「應該……能吧。」

  許南星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兩步,哎喲一聲,兩腿一軟跪跌下去。李承淵面色一緊,忙一把攬住她肩膀。

  兩人幾乎挨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微涼的空氣里,漸漸熾熱,帶著極端的吸引力。

  「我送你回去。」李承淵清越的嗓音透出沙啞,像是已然壓抑到了極致。

  下一秒,李承淵將她攔腰抱起,她細軟的髮絲隨風飄揚,像是小爪子似的一下下撓著他躁動不安的心。

  許南星察覺到他一再收緊的手臂,像是生怕自己再受傷。她將頭輕輕埋進他懷裡,閉著雙眸,露出得逞的笑意。

  一進屋,李承淵便覺熱浪滾滾,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龐滴了下來,落在許南星泛著粉暈的頸窩裡。

  「你這屋裡怎麼這麼熱?」李承淵將許南星小心放在椅子上,就要去開窗戶。

  許南星默不作聲,看著他步伐的方向,唇角不自覺上揚。

  李承淵一路往窗戶邊走,才發現不大的屋裡竟放了一個小爐子,黃白色的砂鍋里正咕嚕嚕冒著小泡。

  再看旁邊的方桌上,每樣菜都不是直接放在桌子上的。而是墊在一個鐵製的小小的爐子上,裡面燃著一塊白色的固狀物。

  「熱的?」李承淵看菜上都冒著熱氣,用手背碰了一碰,驚奇的望向許南星。

  許南星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聲,輕聲道:「因為不知道殿下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就用了老家酒精爐的法子,好一直溫著。」

  李承淵瞳孔一震,心突然狂跳起來。自從母后離世後,再也沒人會在他夜晚回來時捧上一碗熱粥。


  「這是茯神小米粥,我還多加了一味紅棗,多放了幾顆冰糖。殿下最近睡的少,煩心事也多。茯神能養心安神,紅棗補血,殿下嘗一嘗。」

  不知何時,許南星已一瘸一拐的走到方桌旁坐下。像那次在倭寇漁船里那樣,親自舀了一碗,笑盈盈的遞給他。

  「崔琰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

  李承淵收回在許南星身上的視線,裝作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話里多了幾分疏離。

  許南星登時紅了眼睛,將碗重重擱在桌上,半是賭氣半是心酸:「這粥我熬了整整一個下午,三殿下就非要在這時候說這話,就不能吃完再說嗎?」

  她喉嚨咽了一下,眼淚也順勢掉了出來,砸進碗裡。

  見她動了真氣,李承淵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忙端過碗就喝。才喝了一口就皺起眉頭,但還是硬著頭皮咽了下去。

  「你做什么喝這麼急,燙!」許南星見狀也不生氣了,忙忙的起身倒了杯涼水給他。

  「舌頭伸出來我瞧瞧,看燙的嚴不嚴重。」許南星貼近李承淵,手捧著他的臉。

  逼仄的空間裡,兩人的眼神迅速交錯,瞬間如電流一般,激的她輕顫,燎的他心癢。

  爐子裡的炭火「劈哩叭啦」爆了又爆。

  「粥……應該已經涼了。」

  許南星見好就收,慌慌張張從李承淵身上下來。退至對面,紅著臉一言不發。

  「剛剛……剛剛是大夫的職業病,殿下別誤會。」

  許南星端著碗的手指緊了又緊,等了許久實在是憋不住,佯裝雲淡風輕的開口道。

  李承淵對她這招已經習以為常,悶笑低頭吃飯,配合著應了一聲。

  「我能不能問問,今天案子審的怎麼樣了?」許南星試探性問向李承淵,見他夾菜的手一頓,連連擺手道:「不問了不問了。」

  李承淵放下筷子,輕笑一聲,看向許南星:「沒什麼不能說的。本來只想到趙貞就結案。崔琰卻非要堅持大義滅親。」

  「他也是為了殿下大業。」許南星當著李承淵的面毫不避諱。

  李承淵短暫的晃了一下神。

  「殿下,我不是傻子。況且皇子有繼位之心是常事,更何況是英明如殿下者。」

  李承淵苦笑一聲,自嘲道:「英明?我若是真的英明,這個案子就不會如此敷衍了結。」

  「可天下大弊非殿下一人之錯,也非一日鑄成,自是不可能短時間就興利除弊!韜光養晦才是智舉,懲一時之快,不過是匹夫之勇。」

  許南星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屋子裡響起。每一個字都說在了李承淵的心坎上。

  「所以,你的心也和他們的一樣?」李承淵聲音難掩激動的顫抖。

  許南星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幾分柔軟繾綣,嗓音匿著撩心入骨的笑意,走近他,低低道:「不,我的心只會和殿下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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