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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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紙婚書,沒有任何虛虛實實,彎彎繞繞。明晃晃,且無比真誠地表達著「我想要你」。

  那樣熾熱,那樣強烈。

  見她良久失神地盯著婚書,遲遲未答,燕懷瑾眼神飄忽,手心沁汗,最終忍不住出聲:「裴綰綰?」

  裴筠庭這才掀起眼帘:「要是我不答應呢?」

  「……」似是沒料到裴筠庭會給他使絆子,燕懷瑾一哽,登時啞口無言。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後他才試探著說道,「那……你娶我?」

  倏然被他的話逗樂,裴筠庭沒再刻意板著臉:「那你要同我爹爹娘親商議好了。」

  燕懷瑾沒好氣地捏捏她的柔荑:「我現在在問的,全然是你自己的意願。此等大事,我希望你心甘情願,而非因我勉強。」

  廊外草木蓊鬱,茲桐亭亭,鳴蜩嘒嘒。

  裴筠庭掂起足尖,勾著他的脖子向下壓,同時吻住他的唇瓣,含糊道:「傻子。」

  他眼尾一勾,順勢俯身,扣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肆意享受她略顯青澀地啄吻。

  以往這種事都是燕懷瑾主動,她僅需跟隨腳步即可。

  如今他卻覺得,偶爾來次新鮮的也未嘗不可。

  推拉中,充斥著桂花與檀木交錯的暗香,使周遭空氣變得緊促潮熱。

  「唔……」他被咬破嘴唇,低低悶哼,隨即不可遏制地笑起來。

  「裴綰綰,下回我教你,錯了的話,便罰你親我十次,如何?」

  她雙臂環住他勻稱的腰身,聽著他飛速跳動的心臟,瓮聲瓮氣:「幼稚。」

  蟬鳴鳥語,伴著落日餘暉,是細微的浪漫。所有用筆墨無法記錄的情愛,就像這不斷沸騰升溫的氛圍,你甚至無需貼近,就能於咫尺心臟聽見恆久盛大的告白。

  此刻裴筠庭靠在他懷中,什麼都不必去思索。

  她或許做不成十全十美的太子妃,抑或完美無缺,母儀天下的皇后,唯獨能做好專屬他一人的秘密。

  「雖千萬人,吾往矣。」

  哪怕沒有這個吻,你也將得到我。

  ……

  說干便干,仿佛一刻也等不及似的,翌日裴筠庭剛請過安,忽聞門外熱鬧非凡,甚至隱隱有鑼鼓聲傳來。

  心下冒出幾分預感,可依舊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大漢們訓練有素,肩扛沉甸甸,裝滿妝奩的樟木箱,堪稱絡繹不絕。

  委禽奠雁,配以鹿皮;奇珍異寶,應有盡有。

  往來駐足停看者,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目光無不艷羨。

  都道鎮安侯府自更匾為驃騎將軍府後,喜事不斷,先是凱旋後救駕有功,升官發財,再是裴瑤笙誕下長女,接著又是今日的求親聘禮,好不熱鬧!

  往日通敵叛國賊之污名,早已被貶為謠言。

  裴筠庭站在院落中,扶著聞訊趕來的林舒虞,接過最後一位送禮大漢手中的東西,賞禮道謝。

  其一乃是燕懷瑾的生辰八字,其二為聘禮單,其三則是寫給裴照安的一封書信。信上提到,他以身誘敵前,裴照安曾答應過他,若得勝歸來,平安返京,便認可他這未來女婿,經裴筠庭點頭後,便默認他求旨賜婚。

  怎知太子殿下從未按常理出牌,無論尋常人家的三書六禮,鳳冠霞帔,還是十里紅妝,明媒正娶,燕懷瑾皆要予她。

  眾人瞧見這樣靡費的聘禮,便會明白,他待裴筠庭,必然極盡珍之、重之。

  如此誠意,難能可貴。

  裴照安放下信,嘆道:「赤子之心,倒也難得。」

  皇城繁榮依舊,從御街延伸出去的商坊街道,滿是喧鬧的人群。

  城內亦因這番隆重的場面炸開鍋來,到處都在猜測,究竟是怎樣的大人物,才能使出這般大手筆,撒錢似的,教多少人眼紅了去。

  那裴二小姐也稱得上是赫赫有名的窈窕才女,宮變當日,一把利刃,使其風姿名動燕京,幾乎要被傳為神話。

  然而一日過後,一道賜婚聖旨的頒布,徹底揭曉謎題。

  「惟爾驃騎將軍之女,族茂冠冕,敏悟生知,孝慈天性。誕含柔范,親執組紃。貞順自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作合春宮,實協三善,式昌萬葉。備茲令典,抑惟國章。是用命爾為皇太子妃。民本以國興關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民女遵旨,定極盡所能,不負所托。」

  萬眾矚目下,裴筠庭跪拜接旨。

  四方稱賀,星月為媒,風證誓言,足矣讓人懷念一生。

  ……

  午後相約見面的徐婉窈姍姍來遲,甫一碰面便滿臉喜色:「二小姐!如今外面都在議論你與太子殿下的婚事,此——」

  「確有此事。」她莞爾,頷首。

  「原來如此……窈娘實在感慨時光飛逝,但二小姐這般善良的人,定會與殿下和諧美滿,幸福一生。窈娘先行在此恭賀,預祝二位琴瑟和鳴,百年同好。」她是真心替裴筠庭感到快樂,「宮裡是否已定下婚期?」

  「大抵是由禮部及欽天監共同商定的,應會提前告知於我。」裴筠庭眉眼彎彎,「屆時你千萬不能缺席。」

  「自然!二小姐的大喜日子,窈娘怎能缺席?」

  又閒談了半炷香的時辰,徐婉窈忽然變得有些欲言又止:「二小姐,今日來,是想告訴你,陸公子他——」

  提起陸時逸,裴筠庭稍斂笑意:「他多日未來書院教書?」

  「倒也並未如此,只是整個人如行屍走肉,憔悴瘦削,精氣神大不如前。許多學生都私下跑來探聽詢問,陸公子究竟經歷了何事,致使他變成這樣。」

  泛拂香爐煙,她思忖半晌:「無妨,一切由我解決。」

  話鋒驟轉,裴筠庭認真問道:「窈娘,待再過幾年,書院走入正軌,你可有想過去做別的事?」

  徐婉窈愣怔,睜著濕潤的雙眸,答道:「窈娘早已是無父無母之人,險些死過一回,是二小姐救了我,予我希望和光明。窈娘甘願一輩子留在書院,看著那群朝氣蓬勃的孩子,也挺好。」

  見她並未出言表示反對,徐婉窈侷促地攥緊衣裙,試探道:「二小姐,我能不能也喚你綰綰?」

  「當然。」裴筠庭挑眉,笑意盈盈地執起她的手,「昔日我救你時說的話,可還記得?窈娘,往後的路都將是康莊大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罷,我自然願意你留在書院掌事,或未來考個女官也不錯。」

  她仍舊搖頭,反手與她十指相扣:「窈娘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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