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大結局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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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京第二年的冬至,大雪紛飛,染白了進宮的路。

  每到節令時,各府娘子們都要進宮送賀禮。這些冬至的暖關禮都送去了御膳院,太后的那一份,因她中風,半山殿也上不去,故而這些娘子們都在修繕好的慈寧宮祈福禱告,跪拜了半日才各自回府的。

  浮沉也是在這大雪紛飛的冬至,進了太和殿的門。

  暖閣的炭火發出燒毀的聲音,有宮女來來回回地添置炭火。

  外頭的雪漸大時,浮沉才在太和殿的內廳,輪到了再見到梁駱的機會。

  二人再度相見,彼此相看互相安心。

  浮沉再見梁駱,發現他好像有許多話要說,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直到身邊的郭內監也被遣去了別殿,大殿內再無一人時,他才放下手中的筆,「浮沉嫂嫂,今日冬至,除了問候以外,朕這裡,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與嫂嫂商議。」

  他又擡頭,淺淺一笑,「或許不僅僅是商議,而是需要嫂嫂幫襯。」

  浮沉端著禮,「陛下請說。」

  這四個字,足以讓梁駱稍稍放下心防。

  他幾步從書桌前走到殿毯處,與浮沉正對面站著。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嫂嫂,沈美人……生了一個皇子。」

  浮沉的眸子閃動,在聽到這句話時,她覺得自己耳鳴了,又猛覺得全是意外。

  她皺眉看向梁駱,「陛下說沈美人生了?」

  梁駱:「是,一個月前朕把她從上呈殿接到了幽閉處的僻靜宮裡,她在那裡,由女官院的容家褚女官照看,在五日前,生下一個小皇子。」

  浮沉一臉的不解,「可是陛下為何要這樣做呢,為何要把沈美人藏起來呢。陛下,外頭對您的傳言頗多,朝中也有臣子已經開始著手在旁支皇嗣中尋孩子來入陛下的正統名下了。這些事既然都是捕風捉影的事,為何要這樣呢?還有,沈美人有孕,難道肚子就沒被別的嬪妃瞧見過?」

  梁駱:「她瘦弱,吃得不多,肚子也不大。再者,後宮嬪妃的衣衫都寬大,衣袖一遮,再大的肚子都能擋住。沈美人素日裡也不擅交際,不去別的宮,她知道朕不想讓這孩子被人知道,所以她也隱瞞得很小心。」

  梁駱再盯著浮沉,尷尬一笑,「嫂嫂知道,朕是什麼身份。朕一直記得先帝駕崩時的那一幕,他指著朕,眼裡全是憤恨。朕過不去心裡這道坎,嫂嫂……」

  浮沉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說完。

  梁駱沉默許久,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嫂嫂,朕在得知自己遭遇的那刻就下定決心,要把這梁家的天下,再還回給梁家。」

  「好。」

  浮沉看著他,也給了她一個釋然的笑。

  梁駱:「朕從未想過貪圖什麼,這是先帝駕崩時對朕的許諾,也是朕對先帝的許諾。」

  「好。」

  浮沉一直是這一個字。

  梁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嫂嫂,朕這樣做,可對?」

  浮沉:「陛下,我們每個人,都不在陛下的處境中。陛下在這深宮中如何熬過來的,我們雖知,卻無法感同身受。陛下的不易,臣婦在宮外只能惦記,也無法感同身受。陛下要還,那就還吧。陛下只需告訴臣婦如何做,怎樣做,臣婦定不會辜負陛下的託付。」

  浮沉說完,再接上一句,「只是,臣婦有一事,還需再確定。」

  「嫂嫂請說。」

  浮沉:「陛下是打算讓位?」

  梁駱搖頭:「朕從未想過退位讓賢一事。」

  「是,那臣婦就放心了。」

  梁駱釋然一笑,「朕受先帝託付接管梁國,也是現在的梁元國,朕會看著它的。朕絕不能讓位,但朕也不能亂了皇室血統。」

  梁駱擡手,給浮沉行禮。

  浮沉失色慾跪,被梁駱扶穩,二人站立,挨得更近了,「嫂嫂,今日所託,是為朕一點私心。朕活在這世上一次已是不易,朕不想無後。慕青姑娘不知朕的身份,也不知朕與太后之事。朕不說,並非是不信任,而是她越不知這些才越安全。朕讓她在宮中誕下孩子,是為朕私心所致。朕想讓嫂嫂幫忙,送慕青姑娘出宮去。天涯海角,哪裡都好,朕給了她一個孩子,朕也留了後嗣,已經安心了,再無後顧之憂了。」

  浮沉:「陛下打算如何做?」


  「嫂嫂送慕青姑娘出宮,讓她以暗門一位無名副將之妻的名義逃出去,嫂嫂再幫忙,將她安置在宮外一處安全的地方就好。至於這事如何做,怎樣做,嫂嫂只需等宮中召喚就是。嫂嫂需記得,出宮後安置她時,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她是嫂嫂的嫂嫂,給她一個身份就好。此事,朕再無可託付之人。」

  浮沉跪下再行拜禮,「陛下放心,臣婦定不會辜負陛下所託。」

  冬至過後,浮沉在達國府日日不寧,她回府就把此事告訴了達道。

  達道一直留意著宮中的舉動。

  冬月最冷的時候,宮中傳出消息:召各府娘子進宮為除夕繡賀禮喜被。

  浮沉抱著針線盒子進宮了,這些娘子們在浣衣院篩選了三次,只留了四位娘子在宮中為除夕大禮繡朝賀被,此朝賀被是為太后祈福,故而選中的都是國府以上的娘子。

  浮沉住進府門娘子進宮時暫住的下遠宮。

  她雖沒見梁駱,但也知道這樣的安排定是故意的,她懸著心,一直在等機會。

  浮沉進宮第二日的深夜,這天夜裡,洋洋灑灑的大雪堆得宮門口寸步難行。

  雪漸停後,囚禁沈美人的遠寒宮失火了。

  失火的消息迅速傳至太和殿:「陛下,遠寒宮失火了!」

  救火梯隊速速上前,搭著高梯,宮人都提著木桶圍上去。一時之間,後宮的嬪妃們都感嘆沈美人怕是要沒命了。她們除了感嘆沈美人,也感嘆自己被困深宮的可憐。

  大火燒毀了殿檐和瓦舍,紅牆也被燒斷了。

  梁駱坐在龍輦上看著這一切,在侍衛接著換第二批時,遠寒宮旁邊的一處偏殿內,偷溜出兩個婦人,一個跛腳,一個攙扶著上了梁駱的輦轎。

  等再換新的侍衛輪值時,浮沉帶著暮青再上了達國府的馬車。

  達道勒緊馬繩,達道拿著太保之令從南門一路衝出,到了外郊碼頭,事先備好的船隻已經停在碼頭處了。

  達道把馬繩綁好,鑽進客船。

  船順著遊河繞了一圈,再從荔山背後出發,直奔燕州。

  因一路有太保之令護送,燕州境內無人阻擋。

  浮沉手中還捏著梁駱事先給沈美人的護身令,為怕路上遇到萬一拿出用的。

  到了豐鄉,她把沈美人安置在平鄉的這處宅子中。

  浮沉按照梁駱囑咐好的,喊她嫂嫂,「暗門副將我雖不知是誰,可他與陛下,與我們達國府都是有過幫助的。今日他受難,只留下嫂嫂帶著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梁京是沒辦法再活下去了。二位嬸嬸,她沒罪,她不會被追殺的。我把她放在平鄉的那處宅子,二位嬸嬸有空時給她些吃的就好。」

  浮沉看著眼前的一切,再想起那日帶著沈慕青從宮中逃出來的驚心動魄,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啊。

  一眨眼,南哥兒翻了年就是四歲了,這個孩子翻了年也已經三歲了。

  浮沉扶著她坐下,想了許久,還是開口了,「我把嫂嫂送到這裡,這幾年也再沒顧上過來,今年才算得空能來一趟。嫂嫂在平鄉,可好?」

  浮沉再看了一眼屋外,「我瞧著,這裡伺候的人不多。」

  沈慕青眼裡全是感謝,「伺候的人多也好,人少也罷,現在的我,過得很好很好。平鄉是好地方,陛下和達娘子都暗中給過我很多很多幫襯,我與這孩子的吃喝,還有別的事都不用我擔心的。過了年他就三歲了,可以去平鄉的學堂讀書識字。」

  說到這,沈慕青含著淚,她輕輕握住浮沉的手,「達娘子,請您回了梁京一定要轉告陛下,就說慕青沒有辜負陛下所託,慕青會帶著這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會撫養他長大的。他是陛下的血脈,慕青絕不會讓他因離開宮中而碌碌無為。」

  浮沉想了許久,再問道,「嫂嫂,其實我一直不懂,嫂嫂什麼都不明白,為何還這樣信陛下。嫂嫂當真是什麼都不問,陛下說什麼,就把這話當奉為一生之命去完成?」

  沈慕青釋然一笑,再點頭,「因為我信陛下。」

  浮沉憋紅了眼睛。

  沈慕青:「沒有陛下,我什麼都不是。我不過是一個琴齋坊的姑娘而已,能進宮,能得陛下疼惜已是萬幸了。陛下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我知道,他也是信我的。我與他,有一個孩子足矣。這些年,他每次都站在太和殿的方向看著上呈殿的,他的身影很孤單,他一直背對著我的背後,是我看不見的地方。那裡藏了太多的事,他太累了。」


  沈慕青再道:「我知道達娘子定是知道的,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我並不想從達娘子口中得知這一切。我等著陛下,等能與他再相見的那一日,等他親口,把這些所有的事告訴我的一日。」

  浮沉心疼地抱抱慕青,「嫂嫂一定會等到這一日的。」

  浮沉再問:「嫂嫂,孩子可取名字了?」

  她一笑,搖頭:「還沒來得及呢,這孩子的名字,我不打算自己取。我想等陛下來取,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浮沉:「嫂子平時叫他什麼?」

  「小駱兒。」

  浮沉小聲道:「小駱兒……嫂嫂,不如送他去學堂時,就填個小落吧。等我回到梁京,尋個機會再問問陛下。」

  「好。」

  浮沉離開平鄉時,馬車外能看到各巷子旁都立著高高的竹筍稈。

  達道第一次見燕州的小年夜,對什麼都甚是好奇,「這是做什麼呀。」

  「這叫節節高升,等過了子時,這些竹筍稈上都會掛滿紅燈籠的,挑得高高的,挨個巷子都有。寓意下一年節節高升,」浮沉再指指各院門口,「這些宅院門口還都會掛紅綢布和錦囊,用來包裹藥材的。這個地方呀,全靠藥材了。」

  浮沉看著漸遠的平鄉,心裡感嘆萬千,「書元哥,我們今年在這裡過年吧,除夕夜把慕青接去豐鄉可好?」

  達道用手撫著浮沉的肩,「難得來一趟,就過完年再回。慕青既是嫂嫂,除夕定是要把嫂嫂借來的。」

  浮沉歪頭一笑,「可是我的小南哥兒,估計又得哭了。」

  「他現在小,路上又顛簸,等他長大些,再帶他來豐鄉。」

  「是!」

  二人坐在馬車內互相打鬧。

  豐鄉的年味,自然是要比梁京熱鬧許多的。梁京因是京中,又在皇城腳下,除夕也不能太鬧騰。

  豐鄉則不同,用達道的話來說,「這叫山高皇帝遠。」

  這裡除了祭祀這一禮節外,除夕夜這晚又是鬧紅火,又是滾燈。

  鄉河和豐鄉的街市上都是雜耍、滾燈還有抹茶膏,據說這個抹茶粉是從南系剛傳來豐鄉的。這裡因是藥材生意漸好,匯集了各地客商,所以豐鄉早就比往年浮沉在時熱鬧了好幾番。

  她捂著耳朵,邁過一個個爆竹堆,手被達道拽著,在巷子裡奔跑。

  在集市上奔跑。

  褚笙也帶著他的娘子,一起穿梭在巷子中。

  來來往往,褚老宅的油鍋里翻炒著菜式,兩位嬸嬸忙著看看外頭的熱鬧,還得顧著鍋里的菜不能糊。

  浮沉和達道鬧騰了半晚上回去時,沈慕青已經帶著小落到老宅子了,「達娘子。」

  浮沉抱起小落,再遞給達道,「可認得我?」

  小落睡迷糊了,「不認得。」

  眾人被他的可愛勁逗笑了。

  除夕家宴開席,長條桌上坐著的人,全是浮沉認識的。

  褚家兩位老爺說了些客套話後,眾人在爆竹聲中,辭舊歲,迎新春。

  豐鄉這邊一片熱鬧,達國府那邊倒是被小南哥兒這個磨人的小妖怪給折騰慘了。

  「書元呢?」

  梁愫亞一把抱起他,「書元去了燕州呀。」

  他一想,再耷拉著腦袋問道,「那浮沉呢?」

  「浮沉也在燕州呀。」

  小南哥兒再問:「那我呢?」

  「你在梁京呀,在達國府呀。」

  這一下,惹得他哇哇大哭,「書元生了浮沉是不是,我是撿來的是不是。所以書元去哪都帶著浮沉,不帶我是不是。祖母,我是撿來的對不對,浮沉才是親生的。」

  「哎喲喂,」梁愫亞被惹得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們的小南哥兒是什麼邏輯呀。」

  達麟寵溺地看著這個小小孩,掐掐他的臉蛋,「瞧瞧這小可憐呀,委屈的喲。確實如此,你這情況有點特殊啊。父親母親是真愛,你是個意外啊。」

  小南哥兒一聽,又是哇哇大哭,「我要書元,我要浮沉!」

  正吵得不可開交時,達識拍拍他。

  他揉著眼睛看向達識,立馬就樂了,「二叔!」


  立馬從梁愫亞懷裡爬向達識懷裡了。

  之後雲鶴也拽著達潯昭來了,「祖父祖母,孫兒來給二老拜年了。」

  達潯昭比南哥兒大點,現在也到了不是鬧騰的時候,他端正行禮,再磕頭。

  小南哥又趕緊下來,拽住潯昭的手,「昭哥哥好。」

  達潯昭擦擦他的淚,「南弟弟好。」

  兩個小人手牽手,邁過門檻到了院子外頭去玩。

  孩子都走後,朝兕廳總算是得了片刻安靜。

  梁愫亞感嘆道,「以前你們剛成家那時候,就覺得沒個孩子鬧騰怪寂寞的,現在倒是多了,但也吵得腦瓜子嗡嗡的,一刻也閒不下來。」

  雲鶴:「母親,嫂子和大哥何時回來啊?」

  「說是過了年,正月初五左右就出發,」她說著再看向達識,「識兒,年關時可進宮瞧過鶯太妃?」

  達識:「自是瞧過的,兒子帶著雲鶴一起進宮的。」

  雲鶴:「每年年關只這一次能見母妃,母親放心,識哥都會帶我去的。」

  「那便好,瞧了就好。」

  達麟見雲鶴和梁愫亞說著話,他把達識叫去了書齋,「公主府那邊沒什麼事吧?」

  達識搖頭。

  達麟冷不丁一句,「可有你阿娘的消息?」

  「阿娘?」

  達識面容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這些年過去,父親還會提起阿娘,還會想起她?」

  達麟眼神躲閃:「父親一直都記著她呢,當年她留有一紙書信遠走,再無音信。這些年過去了,你可尋到了她的消息?」

  達識:「父親怎知兒子在尋阿娘?」

  達麟:「你去公主府後,蒼山軒修繕時,父親在你的書屜中翻到了這些年你與外州各處來往的信函。你尋了幾百處地方,得來的信函都是沒有消息的。」

  達識眼神略有厭棄,「不勞父親費心了,阿娘的事,兒子自有分寸。」

  他擡腳,欲走。

  被達麟從背後喊住,「識兒,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些年,這些所有的事?」

  達識一臉無奈地看著達麟,「父親,我尋阿娘,是為子之責,並沒有任何所圖。我如今有娘子有兒子,從未想過去翻這些舊帳,也從未在父親跟前提起過阿娘。我如何尋,怎麼尋,那是我的事,與父親無關。至於父親說的事,我一句也不想知道。」

  說畢,他再行禮,離去。

  達麟看著他,發出一聲長嘆。

  達識的阿娘,他也不知到底在何處。

  但他並不是一個糊塗的父親,他知道,當年元靈生下達識離家出走一事,和他母親,還有他的娘子梁愫亞,都有關係。

  浮沉回京的客船是初五出發。

  她趁著來一次豐鄉不易,在正月初二這天,和達道坐馬車趕去了燕州。

  豐鄉是鄉下,燕州就是統管這些府衙的總州處。

  浮沉要去燕州章家,看玉簪。

  燕州算是總州處了,可是這裡,還不如豐鄉繁華熱鬧,「燕州這塊地方如果沒有豐鄉和藥材支撐著,怕是會比現在越發的荒涼了。」

  達道掀起帘子,看著路邊的蕭條感嘆幾句。

  章家順水路一直往下走,橋墩第一處宅子就是了。

  剛拐過橋墩,玉簪從老遠就跑過來了,「浮沉,浮沉!」

  此刻她是什麼都顧不得了,什麼婦人身份,什麼體面都不要了,她直直衝馬車跑來。

  浮沉也瞧見了,她一個手扶穩,達道再一扶,她翻身就從馬車跳下,直奔玉簪而去。

  越離越近,她看到了玉簪微微隆起的肚子。

  浮沉索性跑得更快了,「別跑了別跑了!」

  她拽住玉簪,大喘著氣,「你瞧瞧都是什麼身子了,還跑。」

  玉簪跑得臉蛋都紅了,再見浮沉,她難掩心裡的歡喜,淚一個勁地流,「真好啊,再見大哥和大嫂,我心裡高興。快快快,都進去吧。」

  章斂也著急跟過來,「哥嫂路上辛苦了,快些進屋吧。」

  玉簪緊緊捏著浮沉的手,二人滿心歡喜地到了章宅。


  這裡不如梁京的院子大,但它依山傍水,背後全是章家的田鋪和莊子,拐過院牆,就到了燕州街市上。

  雖僻靜了些,但離街市近,也算是塊好地方。

  章宅三處屋門,一處隔間,只有前院後院兩處。別看院子小了些,可這前前後後忙碌的下人,都比達國府的還要多。

  玉簪挨個指著,一一給浮沉介紹,「這些老媽子和女使,有多數是後面莊子上的,都是負責藥材生意的。真正在院子伺候的人不多,我嫁過來後,原本是要和公爹住一塊的。可斂哥說,兒媳和公婆既有那個能力分開過日子,為何要住在一起。於是這裡,算是我和斂哥的宅子,公爹他們都在榴奮。公爹升了榴奮的官,婆母也陪著過去了。斂哥無心仕途,我們在燕州做藥材生意。」

  二人邁腳從門檻進來。

  浮沉拽著玉簪小聲問道,「這宅子中,可有人敢欺負你?」

  玉簪搖頭,偷偷一笑,「沒有人欺負我,嫂子放心吧。斂哥待我好,我又是梁京嫁過來的身份,陪嫁也有很多,斂哥疼我,自是無人敢欺負你。」

  浮沉:「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達道把一個小匣子抱進來,遞給章斂,「這是豐鄉三處田產和鋪子,就當作我們家娘子給玉簪妹妹的見面禮了。」

  他故意拔高了幾個聲音,「玉簪妹妹是遠嫁來的燕州,娘家雖遠,但是娘家並沒有忘了她。豐鄉的褚老宅是一處藥材生意大買賣的地方,若是妹夫感興趣,可以再去豐鄉試試。」

  章斂一臉的不好意思,「大哥這可使不得啊。」

  達道拍拍他的胳膊,「這是給玉簪妹妹的。」

  玉簪心裡暖暖的,「既然是大哥給的,那就拿著吧。」

  章斂邀達道參觀宅子,二人走後,浮沉和玉簪才說起了家常話。

  浮沉看著玉簪的小家,全是溫馨,她看著玉簪,總算是放心了,「到處看著玉簪妹妹坐船遠嫁,心裡一直惦記。不瞞妹妹,我已經是第二次來燕州了,第一次走得匆忙沒顧上來看你,這一次總算是得空了。妹妹如今過得幸福,這裡雖不如梁京繁華,但我知道,在妹妹心裡,這裡是最好的就足夠了。」

  「我喜歡這裡,我不用在這裝傻,不用怕被算計,不用害怕。」

  玉簪說這話時,滿臉的驕傲。

  浮沉打心眼裡為她高興,她看著她隆起的肚子,「何時生?」

  「已是足五月了,眼巴前的事了。」

  玉簪:「這是第三個了,有個姐兒和哥兒,這會子還都在學堂呢,等回來了,再來給嫂嫂瞧。」

  玉簪見四下無人,再湊到浮沉耳邊小聲道,「嫂嫂,這幾年來,我在這燕州啊,倒是聽了不少事。」

  浮沉一愣:「何事?」

  玉簪:「關於長公主嬸嬸,還有祖母和元靈姨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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